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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3 00: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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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試掘舊嘉義縣（1723~1887）下平原客蹤
試掘舊嘉義縣（1723~1887）下平原客蹤
邱彥貴
1998.11.刊於《客家文化研究通訊》創刊號，頁91-97（中壢：中央大學客家文化研究中心）
《諸羅縣志》：「自下加冬至斗六門，客庄、漳泉人相半。」
嘉應州鎮平縣〈竹枝詞〉：「五月臺灣穀價昂，一車聞說十員強；澎湖風浪今應靜，箇箇迎門待玉郎。」廩生廖雲飄作，刊於1782年。
本文所謂的「舊嘉義縣」係指雍正元年至光緒十三年（1723~1887）間，轄領今日雲林縣新虎尾溪至臺南縣曾文溪之間的行政建制。而舊嘉義縣的前身諸羅縣，於1717年的纂成的縣志中，曾對境內的「客庄」分佈有前引描述；下加冬位於臺南縣後壁鄉，斗六門即今日雲林縣斗六市，經由其所陳述，則這個區域內曾有相當多的客屬在此活動，但是真的由於「春時往耕，秋成回籍，隻身去來，習以為常」，而年年往返，未曾定居？
面對分府、建省以前，臺灣府舊轄的鳳山、彰化、淡水、噶瑪蘭4縣廳都存在相當數量客屬的事實，我們實在不解，何獨嘉義這塊土地，除了近山丘陵地帶之外，平原上不見客屬蹤跡？以下為筆者自1994年以來遊歷其間的一些心得，盼能對雲嘉南平原上的客家分佈，追索一二。
這個簡單報告所要考掘的對象，原先是為這段時間內，定居於此區域內平原地帶的客屬居民。但因莊華堂在白河鎮已有豐碩的收穫，無庸贅述。所以再將範圍縮小，限定在今日雲林縣南境、嘉義縣全境，海拔五十公尺以下平原地區，揀選了四個較具組織形態，大約包括70個行政村里，簡要陳述如下。
一、尋找加走庄
「清朝時代的加走庄，是一個有油車、布店，足見其重要的大庄。後敗庄，今人於其遺址犁田猶可犁出瓦片。」----綜合太保市耆老口述。
1994年初夏，來到因嘉義市升格，嘉縣移治而升市的太保，追索嘉義縣三山國王信仰，憑著一紙名單，我找尋三個陌生的地名：後潭、管事厝與魚寮。
後潭是一個包括兩里、近千戶的大型聚落，除了小型的菜肉攤外，原先還有戲院，但竟然只是個準單姓聚落，以源自潮州惠來的蔡氏為主。參考以往後潭平安宮的興修記錄，領銜者以陳姓居前，而今其中同是源自潮州惠來的陳姓已不多了。詢問後潭平安宮三山國王的起源，老者告訴我，因為「原祀三山國王的『加走庄』敗庄，二王移祀到此」。
在一片甘蔗田中，找到了管事厝廣福宮，典型的鄉間小廟，張皮詹骨的報導人精確地陳述他的祖籍是饒平，而廟內的三山國王是已散庄的加走庄三王。
大王呢？在這個因王得祿身故後，晉封太子太保而得名的鄉間，市公所附近，以七娘媽為主神的廟宇福濟宮正殿右間，我找到了大王，同樣的原因，也是在加走庄散庄後，為庄民移祀至此。
昭和元年的臺灣在籍漢民族鄉貫調查中，太保是一個不見粵籍民的行政區，但是「加走庄」呢？是一個已經因天災或人禍而奔散三地的粵庄嗎？
名單中最後一個名字魚寮保安宮，卻給我更多的線索及更多的困惑。在1933年的紀錄中，它是一間擁有田地5甲餘，年收入130元的廟宇，但是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面積僅4、5坪的小廟，何至於此？面對擠在龕中半公尺以上高的鎮殿三山國王，以及規制上往往是大廟方有的王爺夫人，再與廟後的小小聚落相較，無比矛盾﹗細審廟中保有的道光十四年（1834）的香爐，竟題為加走庄弟子奉獻，加走庄在此之後散庄了嗎，國王金身也分別由前述三庄分奉？或是在居民奔散後又重新建立魚寮聚落？
在老者口中，原先的魚寮聚落在頂港(入水口)，曾是千餘戶人口的大庄；日本時代南靖糖廠設立白鴒厝農場，遂遷村於此，遷村後人戶四散，今日的魚寮僅蘇姓一口灶為舊魚寮居民。此後，我輾轉獲悉散居他處的蘇氏家族承認自身的客家淵源。歷史的疑雲遮蔽了星散的客屬蹤跡，嘉縣南境的加走庄（可能還須加上魚寮）三山國王及其信眾，亟待考索。
北越牛稠溪，即是新港鄉地界，迎面的第一印象是橋頭的溪北六興宮，供奉傳說中的笨港三媽。客屬似乎鮮見於三媽的轄境內，但卻夾處在稍北新港大媽與北港二媽的人群對峙之間。
二、新舊笨南港間
「笨港街，商賈輻湊，臺屬近海市鎮，此為最大。」《諸羅縣志》
「新南港街……居民先世多由舊南港街移來者，故名新南港街，按乾隆四十七年漳泉分類，舊南港甚為蹂躪，嗣因笨溪沖陷房屋街市甚多，故移至是地。」《嘉義管內采訪冊》
17世紀以來諸羅縣內最繁華的港口笨港，因18世紀末的溪流改道天災與漳泉分類的人禍，導致大部份原居港南（笨南港）的漳人西遷至麻園寮，對照昔日居住的舊笨南港，這個新聚落稱為新笨南港或新南港，即日後的新港。雖然今日的行政區以北港溪為界，明確劃分新港／北港或嘉義縣／雲林縣，但事實上泉人的勢力範圍仍跨越北港溪而達舊南港（新港鄉南港村）。而在舊南港與新南港（新港街區）之間的甌脫地帶，分佈了若干客屬及尚待釐析粵東祖籍人群。
也不知是巧合或者刻意的選擇，似乎當時漳人新遷地，剛好以粵東／客屬居民為緩衝。依照慣例，清代臺灣城市以「壇」為邊界，緊鄰舊笨港南壇的下菜園李氏宗族，祖籍為汀州府永定。稍微西側的洪厝洪氏，祖籍為潮州府海陽，並與鄰近新港街的董厝宗親共祀埤頭或苦苓腳三山國王。這是新港街區西側，亦即直接包夾在新舊南港間的兩個粵東／客屬單姓聚落。笨港汀州客屬的蹤跡，當可自另一宗教事象追索蛛絲馬跡，即是在中部甚為靈感的彰化外媽祖「南瑤媽」，有說為源自笨港的「汀州媽」。
而在新港街區北側，瀕臨北港溪畔亦有三個分祀三山國王的聚落，古稱大西勢潭三庄，自東而西分為古民（二王）、中庄（三王）、後庄（大王）。以三山國王作為辨識粵人標誌的慣例去認知，果然我們也可以在此三個兄弟聚落中找到饒平曾氏、郭氏及普寧陳氏、揭陽林氏等粵東祖籍的居民，其中普寧陳氏來臺祖的入居時間，可能早在1730年(雍正八年)左右。
至於新港街區西南、南側則仍以源自汀州的客屬為主。舊稱為「大客庄」者今日已成小聚落，以永定魏氏為主要居民；同一行政村的「潭仔墘」則以上杭江氏居優勢，始遷祖約在1750左右來臺。另一汀州客屬主要據點為新港南側的「菜公厝」，菜公厝其實是「姓江厝」，是一個純粹江姓聚落，源自永定。
新港各粵東／客屬姓氏，如中庄陳氏、古民曾氏等，亦有宗親居住於北側的溪口鄉。1907年時的語言分佈圖視溪口為客語區，且近年洪惟仁仍可自其中考索若干詞彙遺跡；不過，更耀眼的客蹤當屬地跨雲嘉兩縣的五十三庄宗教事象。
三、新街王爺與五十三庄
〈普渡〉
閩省盛行普渡，臺俗尤甚，門貼紅箋，大書慶讚中元，費用侈極，已嚴禁之。
「道場普渡妥幽魂，原有盂蘭古意存；
卻怪紅箋貼門首，肉山酒海慶中元。」王凱泰，江蘇人，光緒元(1875)年仕宦來臺。
在雲林縣大埤鄉內，虎尾溪與北港溪匯流口附近，有一座太和街三山國王廟，文獻上作大和街的太和街俗稱「新街」，是一個可能因為水路改變而沒落小村落，但是新街的王爺（三山國王）轄境與其相關宗教活動，卻是雲嘉兩縣最大的一個客屬地區，與最為明顯的族群標誌。
早先「五十三庄」可能是19世紀晚期一個保甲的聯庄組織，所指涉的範圍尚不清楚；今日，「五十三庄」是與新街王爺息息相關的一個宗教名詞，範圍包括嘉義縣的大林、溪口、民雄、梅山與雲林縣的斗南、大埤、元長、古坑等八個鄉鎮內，共47個村里的大範圍；以新街為核心，約略成一個南北長約12公里、東西寬約18公里的橢圓形地帶。在此範圍內，客屬大抵是主流或支配性的族群。
今日的信仰單位五十三庄，最近一次的調整是在1950年左右，此前到底有多少非客屬漸次集聚三山國王爐下，不得而知，但相信與當年的保甲聯庄五十三庄已不完全一致。五十三庄的民眾，除了庄頭例行祭典必定至新街請王爺外，最重要的宗教??社會行為是，每年農曆七月十五日太和街三山國王廟舉行普渡時，必須「贊普」。而在這個普渡活動中擔當大任的「五大柱」，即充分顯示五十三庄的客屬緣起。這五大柱分別是：主壇張元基、主醮劉德興、主普由郭大陸、郭華賜、郭孟富輪值、三官首張名卿、都會首劉宏度。與北部客屬宗教風俗雷同的是，這五大柱皆為一個宗族，而非個人。其中張元基派下可視為新街廟宇的創建者，係陸豐客屬，而其餘劉氏、郭氏、張氏皆源自饒平北部的客區。概括來說，五十三庄範圍內的客屬，祖籍以潮州府饒平縣者居多，但亦有源自惠州府陸豐、嘉應州鎮平、汀州府永定等地者，可以說是各種客屬匯集一地。
這群地跨雲嘉兩縣，領有今日西部平原上最好農業區域的客屬，其實相當多晚至18世紀後期才定居在此。新街廟宇可考的創建年是嘉慶十四年（1809），若干證據顯示，此前不少客屬曾在虎尾溪以西之地居留過，其後嘉慶道光以下紛起的械鬥事件，重新調整各種來源的人群的居住地，可能更使雲嘉平原上的客屬聚居本區。以今日的祖籍分佈來看，五十三庄大致是隔斷漳泉的緩衝區，境內除了客屬外，最多見者是被視為介乎漳泉之間的同安祖籍居民。傳聞同安人與客屬亦有紛爭，所以新街的盛大普渡，或許是一種多義性的社會行為，可視為對這塊土地上，包含「異」「己」二者，以往所有的死難者的集體悼念儀式。
在筆者粗淺的認識中，較諸今日臺灣社會較引人矚目的三個客屬宗教／族群表徵：北部客屬的兩大中元祭典（義民節）----竹北一堡、二堡「十五大庄」行之於枋寮褒忠亭、桃澗堡「十三大庄」行之於廣興褒忠祠，以及南部客屬「六堆」在竹田忠義祠的春秋祭典。五十三庄共同於新街舉辦的普渡，亦堪可比擬，或當視為中部臺灣客屬動員最眾的社會活動。
五十三庄的北緣鄰接今日斗南市街，一些證據顯示舊稱他裡霧街的斗南亦有客屬分佈。但是更明顯的是，分佈於今日斗六附近，19世紀末所謂的「前粵籍九莊」。
四、前粵籍九莊
「三山國王廟：在縣城南，前粵籍九莊公建；後屢重修，今損壞。」----《雲林縣采訪冊》
甲午戰爭那年，末代雲林縣訓導倪贊元以「前粵籍九莊」來稱呼轄內（其實僅是縣城斗六附近）的廣東移民聚落，雖然這批客屬當時已經「言語起居多效漳人」。但是所謂的前粵籍九莊，真的在百餘年前就消失了嗎？
據宗教資料顯示，九莊應指今日斗六順天宮以往的轄境「九股」，分別是斗六市轄的社口、大潭、大崙、溝仔埧、江厝仔、板橋、柴裡及斗南鎮溫厝角、古坑鄉湳仔等。但有一另說則摒去溫厝角、湳仔，而益以斗六的九老爺、古坑的田心兩地。經過筆者的初步考察，此四者，甚至更多處今日仍可覓得客蹤，所以「前粵籍九莊」恐怕是一個泛稱，指的是雲林縣城西南側的粵籍居民。以現今的地理位置而言，指涉範圍是省道臺三線與臺一甲線所包夾的斗六市轄區，以及鄰接的部份斗南、古坑所屬村里。
至於在19世紀末損壞的三山國王廟，廟雖毀而崇祀猶存。此後，三山國王三尊金身分別為社口、大潭、大崙三地居民迎奉，且在歷年聖誕仍由鄰近庄民組織神輿班出巡九莊。直至日據末葉，皇民化運動時此例始中斷。戰後雖重新建廟為順天宮，但已轉化為鸞堂性質，原先信仰與族群意義並陳的機制遂形消失。
百餘年前，「前粵籍九莊」居民可能已失去語言與風俗兩種表徵，維繫社會脈絡的集體性宗教活動亦在1940年以後中斷，所以至今客蹤只有憑靠各宗族的祖籍去覓尋。九莊的客屬大約以饒平祖籍為主流，重要者有劉、賴、詹、黃等姓氏，其中以在近半數聚落居優勢的劉姓最為顯目。除了源自饒平者外，尚有少數如揭陽鄧氏、詔安廖氏等其他客屬。
其實，斗六市區北郊仍可見饒平客屬的活動痕跡。再北即是新虎尾溪，西元1723至1887年間，嘉義彰化兩縣以此分野，越溪進入舊彰化縣地界，就接近一般所熟知的西螺、二崙，以及更遠的員林一帶客庄了。
《諸羅縣志》：「斗六門以北，客庄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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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独行者
狗仔卡
发表于 2004-2-19 13:14:14
发表于 2004-3-9 20:25: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