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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儿歌浅说
梅州网 www.meizhou.cn 2009-11-11 来源： 客家研究院
赖 羽 民歌、山歌、儿歌，均是能够强烈地折射出客家地区习俗浓厚特色的三种民间文学；大多数没有作文字记载，而是依靠口头传授的方式，一代代地把它流传下来。五句落板民歌，主要用来叙事状物和说唱历史上典型人物的故事，多数属于民间艺人作为谋生的一种手段。四句格式山歌，主要作为男女青年之间，用来抒发感情和倾诉爱情的一种方式。儿歌则是长辈们利用周围所熟悉的事物中，在其互相关连及发展衍生出来的各种有趣迷人的情节，编织出一个个美丽动人而又带着神秘玄奥的童话故事，自由发挥，叙述生动，作为对儿辈进行着类似启蒙教育的一种方式。
民歌、山歌、儿歌，可说是各自从属于不同的年龄层次而又服务于不同的社群对象的三种客家民间文学。其中五句落板民歌和四句格调山歌的创作原则，都必须遵循着一定的模式和规范进行表达和发挥。唯有儿歌却不必遵循于任何模式和拘泥于任何规范等制约，主要着重于运用周边常见的事物本身，展开广泛丰富的多边联想，进而衍生出种种神奇、玄奥、有趣、动人的故事。对未来世界的憧憬，对生活经验的总结，对心路历程的爱憎，对事物是非的批判，用琅琅上口的语言，感情丰富的叙述，使后辈们在潜移默化中得到类似启蒙教育的收益，把儿童的思维意识，逐渐导向健康发展的道路。
兹将近来笔者在大埔县西河镇境内搜集到的流传比较广泛和深入的40多首儿歌，分别整理如下:
1、月光光，照四方，四方暗，跌落坎，坎下一枚针，捡来做观音，观音面前一口塘，鲤嫲鲤仔偷旱塘(放鱼塘水)，捉到一条鲩，走上山，山巫路，走上树，树巫丫，一跌跌到深窠下，皮做皮，骨做骨，担到漳溪换猪骨，猪骨香，换子姜，子姜辣，换喇钹，喇喇响，换顶挡，顶档槌，换擂槌，擂槌扁，换瓦片，瓦片孤，换鹧鸪，鹧鸪上岗喔喔啼，撞到满姨来做鞋，做一只，喙伯伯(张口)，做一双，喙东东，擎石头，喙(掷)伯公，伯公快快走入窿。
2、火萤虫，西绩虫，西也西，上天西，上也上(一声，动词)，碗来装，碗也碗，莲花碗，莲也莲，正东莲，正也正，上正，上也上(三声，方位名词)，巴掌，巴也巴，糍粑，糍也糍，牛脐，牛也牛，水牛，水也水，落水，落也落，长落，长也长，猪肠，猪也猪，野猪，野也野，唱野(对神像作揖行礼)，唱也唱，和尚，禾也禾，割禾，割也割，番葛，番也番，过番，过也过，祭墓，祭也祭，食到屙脓刮赤痢(泻肚子)。
3、一打一，羊毛拿来好做笔，两打两，两个妹子赛巴掌，三打三，你着罗裙厓着衫，四打四，四个妹子学做戏，五打五，五月龙船擂大鼓，六打六，你食鲤嘛厓食肉，七打七，新做眠床上油漆，八打八，阿伯过番有财发，九打九，九月当梨好蒸酒，十打十，白发阿公学吹笛。
4、缺牙耙，扒猪屎，种冬瓜，冬瓜黄，摘来赏，冬瓜大，摘来卖，卖到三百钱，拿来学打拳，拳棍断，学打砖，砖断节，学打铁，铁生卤，学杀猪，杀猪又蚀本，学卖粉，卖粉又臭馊，学煎硝，煎硝怕出汗，学做碗，碗笃深，学做针，针，针眼细，学做水(劳动)，做水嫌辛苦，学蒙鼓，蒙鼓又吾响，学熬(摇)浆，熬浆又爱嫌，学担盐，担盐又吾起，去对盐担死。
5、月光光，秀才娘，秀娘背，种韭菜，韭菜巫开花，摘来挪阿爹，阿爹盲项起(起床)，摘来挪阿姊，阿姊盲梳头，摘来挪黄牛，黄牛跌落溪，水牛来邦尾，黄牛跌落井，水牛来救命。
6、月光光，秀才郎，骑自马，过莲塘，上间耕(织)布哥爱骂，下间耕布嫂爱骂，莫骂莫骂，八月十五爱行嫁，一嫁嫁到三河坝，又有糖，又有蔗，食到尿岔岔。
7、月光华华，点火煎茶，茶一杯，洒一杯，当当点点讨新舅(媳妇)，新舅到来跪下拜，家婆家公欠人一身债，债子完那碧(毕)，新舅肚国国(怀孕)债子完那秋(清)，新舅肚纠纠(临产)。
8、上厅点火下厅光，照到新娘盘嫁妆，开开笼，开开箱，新娘嫁妆真排场(贵重高档)，金满笼，银满箱，珍珠宝贝放光芒。
9、七姑星，七姊妹，打开园门摘韭菜，韭菜花，满地垄，簕子花，满蓬笼，我家门前一口塘，有条鲤嫲八尺长，头子拿来食，尾子留来讨晡娘，讨个晡娘高天天，煮个饭子臭火烟，讨个晡娘矮笃笃，煮个饭子香馥馥。
10、手指甲花(凤仙)朗朗开，唔得天光来挪哀(母亲)，哀接到，心肝宝，爷(父亲)接到，一枝花，大哥接到迟(杀)猪迟羊，细哥接到打鱼塘，大嫂接到努(拿)被蚊帐，细嫂接到骂一场，大嫂死时金棺材银宝盖，细嫂死时丢在牛栏背，牛踏蹄，马踏迹，屋檐水，点点落地巫差池。
11、十八满姑三岁郎，努努勒勒(搂抱)勒上床，三餐爱厓喂粥饭，早晚爱厓穿衣裳，等得郎花开来妹花谢，等得郎君大时妹已两鬓霜(衰老)。
12、月光光，松树背，鹅担水，鸭洗菜，鸡公砻谷狗踏碓，狐狸烧火猫炒菜，新舅(媳妇)灶背炒田螺，阿婆烧火笑呵呵，阿姊背头挪树闭(枯枝)，蚊刁屎不哇哇痹。
13、月光圆圆，阿妈种田，莳田插秧，打谷满仓。
14、韶嫲形(不正派女人)，娄(四声)乌蝇，娄到乌蝇滴滴转，嫁个老公巫合卵(睾丸)。
15、白簕子，开白花，吾做水(劳动)，转外家，走东家，窜西家，窃上又窃下(到处闲逛)，懒尸嫲，害自家，锅盖生尘菜打花。
16、懒尸嫲，睡到日头斜，头懒梳，面懒洗，乱乱钟钟(慌张)入灶下，打开水缸巫点水，打开茶壶巫点茶，江江(二声)恪格(一声)担到两杓嫲，惹到家婆咒上又咒下。
17、老鼠爬墙，嫁奔屋樑，屋樑擎枷，嫁奔乌鸦，乌鸦悲(飞)也走，害倨不(生)脚疤。
18、鸦鹊子，打盘车，一打打到阿姊门断(石阶)下，巫米食，食泥沙，巫床眠，眠树丫，巫被盖，树叶遮。
19、鸡谷子(小公鸡)，翼些些(展翅欲飞)，新娘打水(汲井水)起水花，涯问新娘样般打，肩头缩上又缩下。
20、日头一出千条须，阿妹上山割鲁箕①，鲁箕割得多，家婆见到笑呵呵，鲁箕割得少，骨头末渣都骂掉，骂也尽管骂，肚里想得化，只怨爷娘穷，还细(小)将厓嫁。
21、打(分)饼子，打一只，生个儿子乞食客，打一双，生个儿子做相公(秀才)②。
22、天上一把稈，稈下两个卵，卵下一坟墓，墓下一口塘，白石子，砌鱼塘，红鲤子，跳过塘。这是首头发眼睛鼻子口牙舌的谜谣。
23、左一片，右一片，隔座毛山看不见。这是首耳朵的谜谣。
24、东片种冬瓜，瓜藤伸到西山下，瓜藤死也碧，瓜子车打车(串)。这是首太阳和星星的谜谣。
25、一只脚，叮(二声)叮(四声)叮(二声)，两只脚，飞天神，三只脚，神前坐，四只脚，把门神，五只脚，天下企(站)，六只脚，哇哇V。这是首雨伞小鸟香炉狗和堆放稻草用的稈棚以及蚊子等六种动物和用具的谜谣。
26、一支竹子五寸长，一头有毛一头光，一塞入去"勺勺滚"(象声词)，邦瓦出来净净浆。这是首牙刷和刷牙现象的谜谣。
27、佢一滴(一声)，厓一滴，佢邦开，涯塞入。这是首纽扣的谜谣。
28、两片一样样，中间一条巷，两人一出力，洒洒(四声)而入。这是首土法开枋(木饭)的谜谣。
29、雷公耗耗③，雨子味味④，两个小鬼挪田水。⑤这是首老式砻谷过程的谜谣。
30、乌寮(四声)哥，拿凳人客坐，人客问佢去那里，掌(牧)牛来，牛呀卖碧里，钱呀讨老婆用碧厘，老婆呀死碧里，是曼人(是谁)扛棺，蚁公扛棺，曼人做孝，乌蝇做孝。
31、上岗唔得过横排，横排路上打(玩)纸牌(一种赌具)，打得纸牌牛又走，赶得牛来教又涞(酸痛)。
32、田鸡鸟食饭脚涞涞(元力垂下)，老虎上岗拗苦柴(野果)，苦柴跌碧巫打紧，扇子跌碧热死涯。
33、黄脚鸡，喙垂垂，擎把烂伞上漳溪，遇到漳溪作大福(迎神赛会)，偷拿人家两块肥猪肉，带回家里去梆(下饭)粥。
34、手摇脚摆上黄砂，两包糕子搭吊瓜，心中想粄食，假意看佛爷⑥。
35、有女莫嫁大靖村，粪箕放碧抹菸荪，碗又细，饭又松，威鱼大过脚趾公⑦。
36、蚊勾婆(蟾蜍)，哥(二声)告哥，唔读书，巫老婆。
37、洋叶子(蝴蝶)，乌睹睹，莫嫌厓，着烂裤，慢得两年风水转，绫罗绸缎做衫裤。
38、砻谷西骚，踏粄唱歌，巫粄分，分个烂草根，巫粄回，回个烂草鞋。
39、羊子米么，三更半夜，上间挪擎(蜘蛛)，下间老虎打(捕捉)猪嫲，猪嫲唔食汁(喂猪饲料)，嫁奔老猴嫲。
40、禾毕子(麻雀)，喙雅雅，打开园门啄菜花，嗦一皮，留一支，留来天光后日嫁满姨，满姨爱嫁，厓也爱嫁，满姨唔嫁，厓也唔嫁。
41、扛(二声)降扛，糯米灌猪肠，讨奔阿妹食，食到饱必(一声)必。
42、新打茶壶肚国国(一声)，阿妹有子(怀孕)九个月，阿哥有钱吾敢用，留来阿妹做满月。
43、烧火经，颂火经，朝朝起来也念经，鲤嫲跳过龙门寨，代代子孙做官员。
44、猪屎丈公，请你督公，猪屎婆婆，请你洗箩，猪屎姊姊，请你洗米，猪屎妹妹，请你洗菜，猪屎哥哥，请你磨刀，猪屎嫂嫂，请你烧火⑧。
45、一拍手，二拍胸，三打掌，四摸该(喉)，五摸鼻，六摸耳，七梳头，八戴髻，九子团团员，十子中状元⑨。
46、女无十八丑，十八过厘华柳柳(三声)，女大十八变，一变变到像天仙。
47、大簕开花人担粪，细簕开花人莳田。⑩
根据上面所搜集到的儿歌内容来看，归纳起来大体上有如下的几个特点：
l、不拘泥于形式。每首儿歌，长的多达三百多字，短的才十多字。各首儿歌句式的组成，有的以三言四言为主，有的以五言七言为主，有的则以各种句式互相交替运用。儿歌的长短，取决于叙述事物的多寡;儿歌的句式，却取决于事物性质和内容的需要。儿歌的长短和句式，均自由奔放，灵活运用，并没有拘泥于任何形式的制约。
2、不拘泥于押韵。所有儿歌，多数是一韵到底，但是，其中有很大部分却是一首多韵，而且是在中途频繁换韵。不管一韵到底也好，中途不断换韵也好，均能够紧扣主题，围绕所叙的事物中心，盘旋往复，首尾呼应，念唱起来，仍是琅琅上口。
3、传唱时间夏夜为主。很多儿歌，均是以月光光、月光华华、火萤虫等开头便是其有力的佐证。夏夜天气闷热，古时又无空调设备，白天忙于农活，便利用晚上乘凉时间，在晴空万里，星月交辉的优美环境下，一面手摇葵扇，一面对儿辈进行教唱。
4、联系广泛想象丰富。长辈们对周边环境中经常能够接触到的事物，采取拟人化的手法，全部赋与它们以人格和生命，然后不断地进行加工润色，编织出一首首绚丽多彩，美丽动人的故事。继而运用生动的语言，丰富的表情，娓娓地对后辈进行叙述，把儿童带进充满美好憧憬，神奇玄奥的童话世界。
5、结合事物分析批判。对旧式婚嫁时铺张浪费的抨击;对女儿归宁时全家对其不同态度的感触;对好逸恶劳见异思迁者的鞭挞;对懒惰散漫女人的指责;对童养媳和等郎妹等罪恶婚姻制度的揭露和控诉;对神奇玄奥事物的探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缤纷世界的憧憬等，使儿辈们的年幼思维得到一定程度的启发，明辨是非，分清爱憎，净化心灵，进而思考如何正直做人的道理。
6、主旋律。丰富的联想，神秘的世界，好奇的探讨，有趣的事物，生动的叙述，构成了所有儿歌的主旋律。
概括起来，儿歌是一种前辈对后辈进行言传身教的一种方式。思想健康，内涵丰富，发挥自由，联想广泛，生动活泼，多姿多彩，适合儿童心理，结合儿童兴趣。在儿歌的不断熏陶下使儿童逐渐跨进成伏的阶梯，把儿童的身心，导向健康发展的轨道。
① 作燃料用的野草。
② 本地扫墓后，有把麻饼分给沿途小孩的习俗
③ 砻谷时发出的响声。
④ 分离的谷糠象下雨一样落下。
⑤ 旧式谷器两片用来清扫米糖的竹片。
⑥农历四月初八日有出迎佛爷习俗。
⑦大靖旧时是又穷又忙村庄。
⑧每逢八月十五中秋节，本地举行一种"督猪屎丈公"的迷信活动时必唱的歌谣。
⑨这是首女孩玩抛石子时所唱的儿歌。
⑩白簕子开花季节，与农时息息相关。故其在儿歌中多次出现。
（文章出自嘉应学院客家研究所《客家研究辑刊》1999年第2期（总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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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3-10-6 08: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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