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笑天传奇》客家文化巨著精彩连载

永林

作者简介
作者黄永霖，别号愚鲁散人，生于一九三三年，出身于贫苦农家。一生勤奋好学，博览群书。热心收集整理民间故事工作，喜欢民间文学创作。中专文化水平，《博白县民间故事集》、博白《南流》杂志均载有作者多篇文章，省内外报刊亦有见载。且喜爱音乐、诗歌、民歌，戊辰年获广西山歌学会选为广西歌王之一，简历收登在《广西歌王》一书中。
作品有《长沙行》、《贵州高原旅行散记》、《我到了北京》、《痴人说梦》和小说《春哥的故事》、《姑娘与小偷》。已成书的有《漫天放歌》、《民间礼仪应用大全》等。

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如果有错误之处，恳请指正，谢谢！

一、南笑天上学
南笑天出身在农村破落家庭。上祖公是个暴发户，家财万贯。上祖公一死，家财便败净了。到了南笑天父亲辈便穷困了，南笑天出生时，父母亲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年近八岁的南笑天，也同其他穷家孩子一样，没有读书机会，成年累月跟在父母后头转，虽有读书识字的愿望，但因家里无钱请得起先生，想读书也无法使啊！
南笑天母亲，是个善良、贤淑女人，十分体贴丈夫，也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往往看到丈夫辛劳，看到丈夫叹气，看到该上学读书的儿子，心里就十分难受。家穷，可生活总该有呀，除了自家勤俭持家之外，还得协助丈夫搵来生活的一切。艰难呀！就因生活艰难，也顾不上儿子读书的事了。
阿水先生是和西村中一位有文化有知识的中年长者，曾在外地做过教书先生，因某种原因死了教书这条心，回到老家闲居。他闲居一两年来，看到村中大群该读书的孩子，整天流浪在村头巷尾之前，心里极不好受，重新教书的想法又随之浮动起来。于是，他做了一些详细调查了解，知道这群孩子都因父母贫穷，无钱请得起教书先生，他更加产生可怜之心，主动找来父老乡亲，商量成立村学之事，自荐担任教书先生，声明不要学资，只求三餐生活费用就得了。这个好心人—阿水先生的心意，深受和西村父老乡亲欢迎，很快便成立了村学。因此，南笑天才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那时的学校，客家人叫做书房，教师称作教书先生。先生教的是‘三字经’、吟诗作对东西，启蒙学童很难理解，也是除了‘三字经’、‘幼学琼林’、‘千字文’之类的教材外，先生也没什么可教了。不管怎样，家长都是很满意的。阿水先生也是儒生，满肚‘之乎者也’,面对这群苦孩子，只有慢慢启发教导就是了。
一日，南笑天父亲空闲无事，一时心血来潮，有心来书房看看，想在先生面前考考儿子学识。阿水先生看透了他的心意，便叫南笑天来到跟前，当面考问起来。
阿水先生问南笑天：“你在书房读了很久书了，今日在你父亲面前考考你好么？”
南笑天一听，立即面红耳赤起来，答了一声说：“先生爱考什么呢？”
阿水先生说：“就考我教过的对子吧！我讲出上联，你答出下联来就得了。”
南笑天有点惊怕地说：“我对不上来如何是好啊! ”
阿水先生慈和地说：“不紧要，你爸不是外人，对不上来就看我的眼色好了。”紧接着，阿水先生上联出来了：“炒豆腰开口。”
南笑天想了一阵对不上，抬头望一望阿水先生，忙说：“先生眼突突。”
原来，阿水先生看到南笑天有为难，便睁大两眼好让他答出：“煎鱼眼爆须”的下联来，可真没想到他答出的下联，竟令人笑破肚皮。南笑天父亲不懂其中意思，只是跟着发笑罢了。
阿水先生说：“南笑天，再来过一副吧！”
南笑天说：“还有呀？！”
阿水先生不管南笑天愿意不愿意，将上联讲出来了“浅水鲤扁白。”
南笑天立即回答：“拿归煮糟嫲。”
南笑天阿爸一听，称赞道：“对得好！鲤鱼是好东西，正好拿归煮糟嫲！”
阿水先生听如此说来，也十分好笑，改正过来，说：“‘深山虎攒黄’才好。深对浅、山对水，老虎对鲤鱼，攒黄对扁白，如此对来才好哩！”
南笑天听先生这样说，知道自己对错了，面又红了起来。
阿水先生安慰南笑天，说：“你不要不好意思，学习吗？你爸爸不是外人，他不是说你对得好吗？再来，还有一副要考的。”
南笑天说：“还有！”说完，眼都睁大了，等着阿水先生说出上联来。
阿水先生用最慈和的口气说：“南笑天，天对什么呀！”
南笑天心情十分紧张，还是一时对不上来，刚好看到先生用脚点地处有堆鸡屎，便大声回答：“先生，有了，‘天对鸡屎’！”
他这样回答，真让阿水先生和前来看热闹的学童们笑破了肚皮。先生的本意是，用脚点地是想让他答出‘天对地’的下联来，殊不知脚点处正好有堆鸡屎，让他答非所问，不但自己发笑，连他父亲和先生面前那张桌子都笑了。

永林

二、吃的时间多着呢！
南笑天的父母是一对善良、厚道夫妻，上篇已略有交待。笑天爸长年被生活所逼，无日清闲。二十一岁才娶得老婆成了家。结婚后，夫妻如鱼得水，互敬互爱，生活虽苦，大家都能够承受。二十二岁生得了南笑天，穷人添丁，虽喜也愁。笑天爸喜的是，年轻得子，开心高兴；愁的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生活如此艰难，拿什么来喂养呢？几时才养得成人呢？因此，他成日愁眉苦脸，只有劳累了一天回到家，看到儿子小脸时，才有安慰，才有欢乐。笑天妈自然也是喜愁渗半：喜的是当了妈，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看着就笑起来；愁的是，家穷少食、营养不足，奶水无多，如何将儿子喂养呢？怕的是养不成人，丈夫整天为家计东奔西走，操心劳碌，自己有了儿子拖累，很多事情帮不上丈夫的忙。
笑天爸累够了，愁够了，心肠也边硬了，每天只知早出晚归，为一家三口搵到吃的穿的，就算尽到责任了，儿子的好坏，没有功夫去照顾，一切交给妻子去料理了。笑天妈也理解丈夫，除了关爱儿子之外，对丈夫也十分体贴，生怕丈夫累坏了身体，每天劳动归来，都为丈夫烧水浆汤，好言安慰。
南笑天得父母遗传，顽强地成长起来，转眼已是七八岁，进入童年了。童年的南笑天，长着一副好模样，人见人爱。七八岁的南笑天，便识得孝顺父母，知道父母辛苦，每天早早起来帮着父母喂鸡喂鸭，割草喂牛。农忙季节，跟着父母跑田头走地尾，为父母分担一份力所能及的劳动。他自小经风雨受日晒，饱受阳光雨露磨练，身体长得结结实实，七八岁的人好似一块硬邦邦的钢材。
笑天爸劳累了一天，傍晚回到家觉得满身乏力，亱饭吃得很少，睡到半亱醒来，肚子十分饥饿，叫妻子起来做点什么充饥。他老婆善良，听到丈夫的 话，立即起身为丈夫做亱宵。夫妻共进亱餐时，笑天妈一心记掛着儿子，恐怕儿子也饿，有心想喊儿子起来吃点。笑天爸认为儿子也劳累了一天，也会累够了，既然熟睡未醒，就让他多睡一会也是好的。说：“无用叫他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就让他多睡会吧！小孩子吃的时间多着呢！以后他可以多吃点就得了。”笑天爸的话，刚好正给醒来的小笑天听去了，只是不做声就是了。
第二天早饭后，满村牧童都放牧出村了，孩子们有说有笑。南笑天的父母亲也出村下地了，他夫妻赶上南笑天，只见儿子放牧母牛，牛仔没有跟来，忙问道：“笑天呀！牛仔没见着，你忘了不放吧？”南笑天见爸问，忙回答：“爸！不要紧，牛仔还小，吃的时间多着哩！以后让他多吃点不就得唠！”
笑天爸听了儿子的话，想到昨晚吃亱宵时所说的几句话全被他听去了，一心想责他两句，可回头一想，又佩服儿子聪明，想说的话，全都咽到肚子里去了。

永林

三、从光窗口上拉牛
南笑天十岁时，社会上种种坏习惯都有。抽鸦片。赌博、拐卖妇女、儿童成了社会公害，社会风气日益变坏。笑天爸本是穷够了，累够了，生活无落无着，到了穷愁交加地步。但在这种歪风扫荡下，也学会了抽大烟的恶习。他原以为抽口鸦片，可以消愁解闷，认为不紧要，殊不知一染上便成瘾，想丢也丢不脱了，越抽越瘾，时间一长便成身坠入了泥潭。家里本无多少值钱东西，可为解决烟瘾，稍有值点钱的东西，都拿去卖光装进烟枪斗眼去了，最后连老婆都打算卖掉买烟抽。
笑天妈见丈夫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十分痛心，好言相劝也没效，反惹他面对面身言要将自己卖掉变成钱。她左劝右劝都无效，只有以泪洗面过日，想来丈夫已走到山穷水尽地步了，逼不得将实情讲给小小儿子南笑天知，看他有没有拯救阿爸的回天之力，保住一家团圆。
南笑天年幼，听了母亲的哭诉，自己眼泪也夺眶而来，不声不响地想着叫父亲戒掉烟毒的话题，想呀想的，想了一通宵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第二天早上，听见父亲叫拉牛出栏，小南笑天倏然间想到父亲用来吸毒的烟斗上，便一边回答一边向牛栏门口走去，将牛从光窗口上猛喊猛拉。他这样的拉法，刚好被他父亲赶来看到了，便大声骂了起来：“你这小子瞎了眼啦！门口宽大你不拉，偏要从光窗口上拉，窗口又高又小，你如何拉得出来？真是越大越笨了！”
小笑天听到父亲的骂话，心里暗暗想来是时候了，便大声顶撞起来，说：“为什么拉不出呢？我母亲是很大一个人，你也想把她装进你那小小烟斗眼去咯！”
笑天爸听了儿子这句话，真是气怒交加，哭笑不得。可他细细想来，又佩服儿子聪明，心里话：“难为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大的想头，难能可贵呀！很多成年人都想不到的话，他都想到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责怪他呢？”笑天爸看着眼前小小儿子的悲伤动作，联想到自己的行为，心里难过及了，在这种严肃的情况下，他再也不敢做声了，自己眼泪也沥沥地流了出来。
戒烟是痛苦的，不戒烟也是痛苦的，继续吸下去，可能会闹得家破人亡！笑天爸在儿子面前想了许多许多，也曾听人唱过：“吸毒之人好无知，败了家财害了妻；自身只剩皮包骨，醒悟回头戒毒迟。”这歌虽然眼前不听到人唱，但他耳边似乎还有歌声传来，心想：“我真的想把朝夕相处、贤慧、善良的妻子卖了变钱装进烟枪斗眼去吗？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曾面对面向她声言过。唉，可悲呀！他越想越感到自己不是人，自己都三十多岁了，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连个小儿子都比不上，羞愧呀！”
笑天爸听了儿子的话，受到很大的刺激，羞愧万分。他从头想来，不到一年时间，将家里能变钱的东西都卖光了，连老婆都打定主意卖掉，我还是人吗？如果将老婆卖掉或逼死了，年幼的儿子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想来想去，深感事情不可收拾。不得了，烟毒不能再吸下去了，一定要戒掉，有句老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老公呀！你就看在我们夫妻两的情份上，看在我俩母子的面子上，把吸毒恶习戒了吧！”
“老婆呀！是我对不住你啊！我已经成瘾，难忍啊！”
“听人讲，鸦片这东西毒性很大，任何人一沾上都成瘾，想戒都难啊！但只要你有决心，为了我俩夫妻一场，为了子孙后代，为着这个家，就有天大难处，忍受多大痛苦，都应将烟毒戒掉啊！我帮着你，还有我在你身边，想着儿子可爱，想着今后子孙满堂、兴旺发达，一切都可从头来过，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只要我们手脚能动，没有了的东西都可以找得回来。今日你就不要出去了，在家静静地坐着、睡着，我在你身边陪伴着，烟瘾上来，就抱住我，甚至打我骂我，什么动作都可使出来，只要你有天大决心戒烟，相信过几天就好了。”
笑天爸听了贤妻一番话，感动得涕泪横流，羞愧万分地说：“我不是人呀！是我把你母子害苦了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初学吸毒，你不怪我吗？”
“我哪能怪你呢？你本来就是我的好丈夫嘛！想想看，我们往日过得多好，虽然贫苦一些，但大家都能承受，一心一意为着儿子，为着子孙后代，从来无争无吵，高低过得，平平安安，眼见我们笑天很快长大成人，过些年为他娶得媳妇，我和你就当祖公祖婆啰！”
笑天爸受到很大鼓舞，在老婆、儿子的关心支持下，很快便将吸大烟毒害戒掉了，走上新的人生道路，重新开始过着正常的生活。

永林

四、天冷的火籠，有炙就算
南笑天父亲戒掉了烟毒，走出了吸毒困境，走上了新的生活殿堂。他回过头去想来，感到十分可笑，感到有一位善良妻子的幸福。眼前一切都安定了，一切都从头来过。俗话说：‘畄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少’。只要还有这个家，还有夫妻团圆，还有儿子存在，一切都好办了，只要从此加倍努力，失去的东西，全都可以找得回来。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含意，他不全懂，但他能戒脱烟毒可比黄金还贵哩！从此，他夫妻俩更加恩爱，同出同归，勤俭持家，家境渐渐有了起色。在不知不觉之中，第二年秋天又添了个白白胖胖儿子。
家庭的修复，生活的新生，自然是让人欢心。村民的看起，笑天爸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第二个儿子的出生，他真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每天劳动归来，看着儿子的笑脸，乐得无尽，同老婆商量，要给儿子起条有意思的名。“你妈呀！儿子快满月了，得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呀！”
“儿子当然是我们夫妻的，但我是女流，不识起个什么好，你是男人大丈夫，常在外面走，见多识广，虽然识字不多，总比我强，你就揀条好些个为他起上就得啰！”
“就叫‘新生’吧！”
“新生固然好，但我们农村人，不讲究咬文嚼字，随便起条俗名喊大就行了。”
“这样就叫不敢笑吧！大儿子叫南笑天，天，他都敢笑，小儿子叫不敢笑，不就是一唱一和，乐在其中咯！”
“就叫不敢笑，这名字起得好，有意思。我们客家人不讲究哪许多，随便有条名当鸡当狗喊大就是了，他今后能读书做官，由他自己起过响亮的也使得！”
不敢笑的到来，南笑天也满心欢喜的。他认为多了一个兄弟，可为父母分担一份操劳，到不敢笑上学年龄，南笑天已是十七八岁的青年后生了。受当时社会习俗影响，该是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可是，南笑天因家穷，父母不敢想过儿子的婚姻问题，他自己也没这方面的想法。因此，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南笑天已是二十出头的后生了。他长成大后生时，正是风调雨顺年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年年都得到好收成，家庭副业也发展得好，变得丰衣足食了。笑天父母眼见儿子高长大骨，相貌堂堂，便有心想到儿子的婚配上来，一心想为他娶到一房合适的妻室，让他成家立业，早点抱上孙子当祖公祖婆哩！
一天晚饭后，一家无事坐下来，对着朗朗秋月闲谈，提到了南笑天的婚姻问题。
“儿呀！你年岁不小了，也该娶妻成家了。”笑天爸首先提起这一问题。
“到底有哪家女子看得起你啊！”笑天妈接着讲出藏在心里的躭心。
南笑天自出生以来，就经受着生活的磨难，辛苦劳累和与世隔绝，使他生长得稳重老成，一谈起婚姻问题，就面热得像个大姑娘一般。听父母亲讲起这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笑笑了之。
南笑天长成这么大的人，是不是总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呢？是不是不知道娶妻生子带来的欢乐呢？自古道：人生三大喜——娶妻、生子、揽孙子。总算自己不懂，也会在平日与人交往中听说过，也会得到一些启发，也会私下想过结婚生子的乐趣的。他只是因为家穷，生活条件不允许，不好意思在父母面前谈论这些问题罢了。
“你说话呀！娶妻成家有什么不好呢？”笑天爸看着儿子的紧张样，追问了这一句。
“爸，好是好，怎样娶法呢？我们家穷，娶了老婆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生活不是更加难吗？又有哪家姑娘看得起我呢？”
“傻子，多加一张嘴，也多加一个人做工呀！有什么妨碍噢！你这样大的岁数，正该娶妻成家的时候了，要是有钱人家，同你这样的后生哥，做爸都不知做过多少次了。如果现在还不娶，等过了婚头还有谁嫁你啊！唉，岁月不饶人呀！”笑天妈躭心叹气地说。
“真要娶，父母亲就看着办吧！我听你老人家的就是了。”
“就祘你答应咯！”笑天爸进一步肯定了儿子的话，心里踏实了，自然心里感到欢欣。“你要什么样的姑娘做你妻子呢？讲讲呀！”
南笑天一向对这种事，没有过多考虑，表现得很随便，说：“什么样的女人都好，只要人家肯嫁过来，岁数相当，善良聪明，愿跟我受苦，愿跟我过一生就好。反正，天冷的火籠，有炙（只）就祘。”
就这样，南笑天二十一岁那年，在父母作主，媒约牵线搭桥结了婚。

永林

五、几多都无够舀
南笑天进入青年期，性情忠厚，热情轻快，做事无私，深得人心。因此，和西村上不论大小事情，都喜欢请他来做帮手。同村青年烂笑五娶老婆摆酒请客，使用人多，南笑天就是其中一人。
酒宴场中客人众多，场面十分热闹。客人中有认识南笑天的，有素无相识的。饮酒当中有的高谈阔论，大吹大擂，口水横飞；有的不声不响，埋头自酌，清清静静，不亦乐乎。相熟的自然了解南笑天的为人，要酒要饭都敢支使他去捞来，毫不客气；不相熟的不便支使南笑天，十分安份。
南笑天被分派在众多席间，穿梭似的为食客们添酒添饭。这工作看来不重，但因人多，不停地走来走去，也够他累的了。一般酒席都要一两个钟头才散，坐食者自然不觉如何，南笑天要应付这许多支使，真是生多两条腿都走不过来。由于这样，往往一场酒席下来，南笑天实在累得够戗了。戗归戗，过后又人来请，同样前往，从无叫苦推辞。他认为有人请总是给他面子，劳累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事情经见得多，也就有了经验。南笑天也一样，在酒宴场中作差使久了，经验也丰富了，如何应付这么多喊酒喊饭声音，他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的啰！劳作惯了的南笑天，对付这许多空饭碗时，他卷起袖子放开手脚大干特干起来，同使用铁锹锄头一样，习惯地先吐点口水在手掌上擦几擦，抓起饭匙：“来啰！几多都无够舀！”
南笑天的舀饭动作，自己並无觉察，习惯成自然，可给客人看到了，一下子再没人敢叫他添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告知了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也觉一肚好笑。就这样，南笑天那句“几多都无够舀”的话，已成了客家民间的口头语，也成为客家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往往在应付不过来的场合上，都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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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屙屎捉鸟
南笑天二十几岁都不离开过和西村。近年来，村里年轻人都不满足于只耕几亩地上，纷纷外出搵钱去了。他们知道，要摆脱贫困，必须到外部世界去找门路挣大钱。在这种思潮冲击下，和西村很多有本事的年轻人都出来闯江湖去了。他们到了外部广阔天地里，有些人在城市摆摊卖杂货，有的人凭嘴巴卖膏药，有的人靠力气帮人打工卖力挣钱，真是各尽所能，各显神通。
南笑天在这种浪潮中，思想也活动了，也想同别人那样到外面去闯一闯，挣点钱财回来奉养父母，让操劳一生，贫苦一世的父母过上点好日子，以尽孝子之道。因此，他同妻子商量好，交代了家中事情，同村中几个年轻人结伴出门了。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在外半朝难，”这话没错。南笑天第一次走出家门，虽然看到很多外地风光，开了眼界。可他头一次来到广州湾有懵懂起来了。他在广州湾的大世界里，人地两生，人海茫茫，要找个住宿地方都难。
南笑天几人在路上行走了三日，才来到这个繁华闹市，从上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还无找到住宿地方。当日太阳似火，天气炎热，人人满身大汗，饥渴难忍，想找地方行解大小便都不知哪里有，他心烦意乱，俗话说“肚饥好挨，屎出难禁啊！”南笑天现时的确屎出难禁了。他就在这种屎出难禁情况下，顾不得许多了，看看左右无人，急急走到一处偏僻墙边解起大便来。可是，当他解完站起身时，却被一位黑衣警察看见了，走过来大喝道：“你在哪里干什么？”
南笑天被此一吓着惊不小，心里话：“糟啦，不被抓去坐牢，也会被打一顿！”可他也是被这一吓，吓出出机智来，对着走近是警察立即蹲下，将头上的笠帽盖在屎上，笑着对警察说：“这里有个很漂亮的小鸟，我想抓回家里喂养，警察大哥，你先帮着按定帽子，我回去拿籠子来装。”警察不知是计，信以为真，便爽快蹲下，双手按住帽子，让南笑天走了。南笑天走时还特别交待说：“请紧紧按住，千祈不让飞走了，我很快便到。”
南笑天的转眼计真灵，警察死死按住笠帽，无半点放松。大约过了半小时，无见那人拿籠子来，不耐烦了，便拍拍帽顶，仔细听听，没有响动，以为鸟儿被压死了或闷死了，便干脆把帽子翻开，一股屎臭扑鼻而来，仔细一看，並无鸟儿，却是一堆人屎。警察深感上当受骗，大骂起来：“他×的，没良心家伙，等老子找到他枪毙了才解恨，他妈个X！”警察咬牙切齿。
警察骂归骂，骂也好，恨也好，南笑天只丢了一顶笠帽，逃得无影无踪了。南笑天脱逃，警察自然是找不着了，只有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就是了。
南笑天逃脱“屙屎捉鸟”这一劫，深感得意、好笑。他在大街上转来转去，走到估计警察找不到的地方，找个便宜客栈住下了，亱间睡在硬梆梆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思乱想了一亱。第二天一早起来，六神无主，找不着同来的伙伴了，心里痛苦得很呀，剩下自己一人能做什么呢？他想着自己的处境真贱过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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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林

七、贱过狗
南笑天在广州湾“屙屎捉鸟”脱身之后，找不着同来的伙伴，十分苦闷。他想了很多：“一来人地两生，举目无亲；二来自己生性老实，无识做什么好，只是出力做工的料。”想来想去，还是回家种田稳妥些。第二天一早起来还清房钱，来到大街上随便买些食物填饱肚子，便大步向回家的路上走去了。
南笑天在路上走了一整天，到石城已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打店吃饭之后，出到附近街上溜跶溜跶，受到好奇心所使，他索性不计疲劳，越溜越远了。心里话：“如此也好，城市亱景难得见啊！”
石城的亱景很美，到处灯火辉煌，明亮得象天上的繁星，是住在农村的南笑天从来没得见过的。所以他也兴趣很浓，洋洋得意，一切疲劳都丢到脑后去了。他看到大街上做什么生意的都有，五花入门，各显神通：有耍杂技的、有跳洋针的，有说书卖唱的，应有尽有，目不暇接，让人眼花缭乱。看跳洋针的人特别多，最热闹。南笑天走近伸着头往里望，只见一人在卖洋针，此人相当潇洒滑稽，边耍边唱，很吸引人哩！听那人唱道：“小小洋针不管它，小弟多在江湖少在家。洋针睇来不是传家宝，千金小姐要用它，大姐买来绣得绫纙缎，二姐买来绣得百样花。买针之人睇计鼻，买马之人睇马蹄。针鼻圆圆好穿线，马蹄圆圆好跑箭。八十公公睇得见，九十婆婆睇来可以过得双条……。”唱声稍停博得一阵喝彩声，生意兴隆。过一阵，他又唱出一段粗调，用来招惹观众一笑，借此招徕更多顾客。听他装模作样唱道：“人怕笑，字怕吊，田鸡蛤蟆怕缚腰，鲤鱼最怕拦江钓，细儿最怕个辣椒，女人最怕揽揽腰……。”南笑天听不大懂，因为唱的是石城话，只是见人笑也跟着笑而已，只知道他唱的，都讲他的洋针好就是了。
南笑天转到说书场去了。这地方人也很多，有老年人又青年人，都听得十分入迷。说书人是个中年男子，手中一把纸扇，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口雌伶俐地说道：“今亱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给大家听了，现在亱深了，我再讲个鸡的故事就收场吧！鸡，家禽也，头有高冠，足有利器，斗时四目对射，视死不退。乃观我国之人，逢私斗则勇，遇公战则弃，恥不为鸡所笑耶！这个故事出在古代，是评论某些人为私事斗争，象鸡一样，斗时四目对射，勇敢上前，宁死不退，越斗越勇；如果是为国杀敌就放弃了，不敢上前了，被鸡所笑了咯！
南笑天在石城停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赶路回家了。
南笑天到家不见父亲，问妈道：“妈，阿爸呢？他去哪里了！”
弟弟不敢笑在旁抢着回答：“阿爸人家请去饮酒了。”讲完，纏住哥哥问这问那，显得幼稚天真、可爱。
“是谁请爸饮酒，讲哥知。”
“我不知是谁，有钱人吧！没钱哪能买酒请爸饮呢？”不敢笑据理猜测着，因为阿爸出门时没有告诉他。
“妈，你知吧！”
“你爸是他老同狗三公请去的，你听讲过吗？狗三公进来发了财啰！请你爸饮酒，只不过是念念旧，没有什么大事情。”笑天妈刚刚讲停嘴，笑天爸便回来了，脸色相当难看。
“为了什么呀！老同请饮酒还不喜欢吗？”笑天妈关心地问。
“喜欢个屁；气死人啦！”
南笑天听来话里有话，急问道：“怎样气法，讲来听听。”
“你不知呀！今日狗三公，不是昔日狗三公啰！今天人家发了财，就看不起人啰！”笑天爸愤愤地说。
“爸，你老讲明白点，他怎样看不起你？有心请去饮酒，不就是看得起你吗？”
事情是这样，笑天爸去时家养的大黑狗也跟了去。到狗三公家，狗三公看见有条狗跟在后面，便有一百个不满意了。他口头上不讲出来，可他心里却认为连狗都带了来，岂不是多余的。请老同饮酒，目的是让老同知道他已成富翁了，一心想借老同的口传出去，狗能起什么作用呢？不是白白赔了一碗饭食！故此，狗三公转弯抹角地对笑天爸说：“老同呀！你来便好了，何必要带狗来呢？我这里没有鹧鸪好猎呀！”
笑天爸最初听来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养的，跟惯了，我来它也跟着来，你不用理会它，一下我带回去就是了。”
狗三公听出对方话意，忙遮掩过去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的狗混杂了我的犬。今日的亲友多，怕人家分不清，不知哪个是谁家的了。”
笑天爸听来很不顺耳，感到狗三公狗犬之说，变得强词夺理，不近人情了。对狗三公说：“老同呀！狗与犬不都是一样是狗，有什么分别呢？”
狗三公强词夺理地说：“有分别呀！狗就是狗，犬就是犬，不一样呀！你看，你那个耳朵硬硬直直，就是狗；我那个耳朵软软弯下来，就是犬咯！”
笑天爸听后噢了一声，口头不说什么，强忍着一肚子气，急急进了一点酒食，带着狗不辞而别了。
南笑天听了父亲学说，也十分生气，立即对父亲说：“爸，你将狗再带到他家去，我有办法对付他了。”
笑天爸急问：“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呢？讲来听听。”
南笑天将大黑狗招呼过来，用两枚铜钱绑在狗耳尖上，狗耳受到铜钱重力作用，弯下来了，同狗三公的犬一样了。
笑天爸按照儿子的吩咐，将狗又带到狗三公家去了。一进门便大声嚷起来：“老同，快来看呀，我的狗也同你的犬一样啦！变成犬啦！大家都看看是不是？”笑天爸这一嚷，在座亲友都看到听到了，都发自内心的一肚好笑。
狗三公听到喊声，立即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只是笑。为表达诚意，在众多亲友面前不致丢了面子，忙招呼老同入座。众亲友都在看着笑天爸那个已经变成犬的狗偷笑。
饮酒中，变成犬的狗坐在笑天爸身下等着捡骨头。由于耳朵绑有铜钱，怪不舒服的，在不断地摇头晃脑，笑天爸看着狗的动态记在心上，他一边饮酒，有讲有笑。狗三公过来，装得满面笑容对笑天爸说：“老同呀，对不起了，招呼无到，请多多见谅！”
“没什么，你客气了，老同一场，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事！我能到你家作客，就是老同给了我好大面子了！我得谢谢你才是哩！”转眼又看到狗在摇头晃脑，便骂起狗来：“畜生，你放安静点，整天摇头晃脑做什么？现在你有了两文钱，耳朵才弯下来变成犬了，如果没有这两文钱，就贱过狗啊，甚至比狗还不如哩！”
笑天爸骂狗，骂得很开心。他的骂狗话全被在座亲友听到了，人们联想到狗三公的狗犬之说和笑天爸话中含意，真笑得满口喷饭！

永林

八、南笑天的“自豪”
四十出头的南笑天，为人做了很多好事，他不喜欢自吹，只有自豪。自豪也不是先天造就，而是在适当条件下流露出来的。比如，他家养得母鸡十分勤下蛋，差不多每天都生一只出来，又不恋窝，生了就算。因此，他很开心，天天有蛋吃，比别人懒生蛋的母鸡来说，他就有了自豪感。一年到头，究竟他那个母鸡生了多少蛋，他没有详细算过，大约有千几吧！
南笑天有空也喜欢与人聊天。晴天的晚上都到村边大榕树下乘凉，谈天说地，聊起来无拘无束，谈笑风生，只要他知道的，都想讲出来。村中同龄人很多，有些人也走过南闯过北，有丰富讲本，配上南笑天，一聊起来，连小孩子都爱听。有一晚，南笑天听了烂笑五讲了“塘色鱼生鳞马生角”之后，也心血来潮，大谈特谈他的好母鸡来。
“你们知道吗？”我家那个母鸡一年可生下千几蛋啊！……。”
烂笑五笑起来：“是吗？真是一个好母鸡啊！你知道一年有多少天吗？总算你母鸡一天生两个，都不会有千几呀！哈哈…….。”
烂笑五话一完，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七嘴八舌，人多嘴杂，笑得山响。有人支持南笑天：“就是吗，一年生出千几蛋有什么稀奇呢！人家笑天大叔的母鸡就能生千几蛋，你烂笑五的母鸡就不能！”有人说：“大叔，你母鸡这么好，千万不可杀了它啊！”吱吱喳喳，话题都集中在南笑天一年能生千几蛋的母鸡上，有褒有贬。
南笑天听着大家闹嚷，有点站不住脚了，不好意思起来。“你们不用吵，听我说，我的母鸡一年生千几蛋並不稀奇，人家大话婆的母鸡也能生千几个，而且还隔天隔天生呢！究竟一年有多少天，我从来不去算过，一年生千几蛋也是大约估计就是了。你们认为我讲错了，就请包涵，千万不要传出去。传出去影响我的名声，今后我娶不到儿媳妇，要你们去当红娘哩！”

永林

九、好过罗仕谦
南笑天说他母鸡一年生千几蛋，还说有人的隔天生一个，也能生得千几出来的大话，成为和西村人的笑料，永远都抹不掉了。大家知道南笑天的人品，母鸡一年能生千几蛋，不是他有意捏造，而是他不经大脑所想，随口说出的错话。如果他稍经大脑想想，一年只有三百六十天的话，就不会弄出这些笑话了。
下面同大家说个“好过罗仕谦”的笑话，也是发生在南笑天和烂笑五身上的。
一天南笑天和烂笑五两人一早抬着空轿出门到镇上等客，一心想挣点收入以备生活之用。就有这般不凑笑的，等到中午都没有客人光顾，肚子饿了该吃中午饭了。两人便来到一饭摊上，买了两碗米饭一碟猪脚肉，有滋有味地大咬大嚼起来。南笑天感到开心愉快，有心说句笑话乐乐。说：“伙计呀，我们这餐中午饭好过罗仕谦啦！”
烂笑五接话说：“恐怕罗仕谦还比不上我们哩！”
刚好旁边有个衣冠楚楚的人也在同桌吃饭，听到两个轿夫说笑，也好笑起来，说：“你两位说得真好听，吃两块猪脚骨就好得过人家罗仕谦啦！”
南笑天也好笑，转口问那人：“先生，你认识罗仕谦吧？”
“认识，不单认识，而且很熟。人家罗仕谦平时吃的比你俩这餐还好得多，你吃这些祘得什么哟！”
烂笑五说：“不知道罗仕谦人成什么样子，住在何处，只是听到传说，可从来不得见过。”
南笑天说：“你想知道他作什么？难道你想认他做老丈人！”
烂笑五说：“认做老丈人又有什么不好呢？明天你去打听打听，知道他住在何处，我就去认他做老丈人给你看，说不定我老婆也会喜欢叫爸哩！”
南笑天说：“好，明天我就去打听。不过有话讲在先，你都认成了罗仕谦做老丈人，讲定不得丢开我。”
烂笑五说：“哪当然啰！我们两人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今天我们一早抬轿出来等客，难道我们两人谁能把谁丢得开吗？最好我们两人双双都去认了他做老丈人，不是更好吗？”
两个轿夫佬所说的笑话，全被那人听去了，他正在偷笑，接过话去说：“看来你两位都想认罗仕谦做老丈人，我就帮你做介绍好么？”
烂笑天爽快地说：“先生你肯帮我做介绍人，成事后，我们担猪头到府上去谢大媒。”
南笑天问：“先生贵姓高名，家住何处，你讲的是真话吗？真肯为我俩做大媒，我俩用轿子抬了你去。”
那先生说：“你俩不用先问我姓什么、住哪里，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本来是南笑天两人说来取乐的笑话，却被这先生逗成正经了，想改口也难了，便硬着头皮抬那先生去。心里话：“认无成也得轿脚钱嘛！”“来，上轿！”
“慢点，我有话说在前：一不给轿脚钱，二不待饭。你俩同意吗？”
两人齐声说：“先生说哪里话，你做我俩介绍人，难道还好意思向你要钱要食吗？男人大丈夫，说话算数。”
就这样，南笑天和烂笑五抬着那位先生离开镇上直往前面去了，大约走了一个钟头，那先生说话了：“前面村就是我的家，罗仕谦还在前面那条村上。”
很快到了村边，先生说：“停轿，到家啦！大家进去歇歇脚吧，时候还早，休息一下再去不迟。”
“这样也好。”南笑天牵开轿帘，先生出来。
一阵功夫，有人出来招呼说：“先生有话，请两位进屋坐坐，饮杯清茶解解口渴。”
南笑天拉了烂笑五随来人进去了。行不多远，见一座四合院，相当好，门前一对石狮子两只大眼耿耿有神。那先生在门口相迎：“两位辛苦了，请进客厅坐定饮茶！”
两人认为自己是轿夫，属下九流，不好意思坐在先生客厅上。现在坐在先生府上的客厅中，与先生同坐饮茶，原在街镇上那种调皮、放肆形态全都不见了，变得恭谨虔诚起来。两人抬着那先生在热烘烘的太阳底下走了许多路，确实有点累了，得此机会坐在先生清凉客厅上休息，满心感到愉快开心。可是坐了很久，也休息好了，就是没听先生说要动身前去的话，两人看到太阳偏西，未免心里着急起来，又不敢问。
又过了一阵，有人端出一盘油炸芋头儿，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看见了就很想吃。结果在先生招呼下，两人便象饿虎噙羊一样地大吃起来，一大盆芋头儿转眼就报销了。那先生在一旁看着只管好笑。
过一阵，又有人送来一盘糕饼，也好香。那先生说：“只管吃吧！我想你两位也饿了，有吃就吃，不用客气。”南笑天和烂笑五各又吃了几块，觉得肚子饱了。
不多久又送来两碗白米饭、两碗红烧肉，十里外都可闻到香味，两人也十分想吃，可肚已饱满，想吃也吃不下了。那先生说：“无用客气，想吃就吃。”
此时的南笑天、烂笑五看着这些好食物，一点都不能吃了，心里十分后悔呀！心里话：“早知道有这些好东西，何必开头猛吃那些芋头呢！”结果，在先生相劝下，各人又吃了点红烧肉。可是肚子快被撑裂了，饱胀得象怀孕女人一样，蹲不下站不起来，真是十分尴尬，不好意思了。
那先生说话了：“你两位听好，不用再到前村去了，我就是罗仕谦。如何？你俩在镇上吃点猪脚骨能好得过我罗仕谦么？你两位说要认我做老丈人，还不赶快下拜！明天你俩双双带老婆来叫我爸吧！”
南笑天和烂笑五听了这些话，被吓得满头大汗，许久出不得声，后悔今天说错了话。本是说笑的玩话，谁知正好就被罗仕谦本人听到了，笑话已弄成正经，如何是好啊！现在又正处在其家，搞出这许多笑话来，深感惭愧难当，站起来就往外走。
两人窘态，罗仕谦都看在眼里了，便进一步把话说得明白：“慢走，来时说过不给轿脚钱的，可是我想，你俩出来，本意是想挣几个钱回去养家糊口的。这样吧！我这里有几串钱，你俩都拿去吧！”罗仕谦说完，便有人端出一托盘铜钱，约有几十串之多，两人看见心里喜之不尽，但手脚一动也不敢动了。最后还是在罗仕谦善意相劝下，才敢伸手去拿。可是刚一提起，所有铜钱都掉到地上去了，撒得满地都是钱。
一个家人说：“钱索被‘老鼠’咬断了，你俩就捡吧，捡了全归你咯！”其实串钱索並不是老鼠咬断，而是其家人故意做了手脚，有意戏弄一番两个轿夫佬罢了。
可南笑天和烂笑五的肚子被食物撑得像死老鼠那么胀，那里还蹲得下去捡钱呢？两人为了捡钱，便一手托着大肚子，一手捡钱，象耍猴一样，引得满屋的人都笑破了肚皮。
从那时起，好过罗仕谦这句话，便在两广毗邻地区传开，成看流传至今的口头语。人们遇着好吃好喝的场合，都用好过罗仕谦这句话来赞赏一番。

永林

一○、烟斗官司
南笑天同他父亲一样，平生都爱吸点熟烟，他手中的金烟斗是上祖公畄下的遗物。据他父亲说，烟斗是祖父用黄金做的，美观耐用，加上平时小心爱惜，三代人用过都完好无损。祖父过世，父亲接来，父亲过世，交给了南笑天，他一直带在身上，爱不释手。
和西村有个名叫猴三爷的人，年纪五十开外，生性狡猾，爱占便宜，惹得满村的人都讨厌他，平时都无人愿意与他接触。他家有点钱财，是他祖公遗留下来的。他不会创业，也不会守业，一生小心眼，贪淫成性，当他得知南笑天接过父亲烟斗时，心里便有了活动。他老早就想夺来占为已有，但在老家伙手里不好惹。如今落到南笑天手上，到底如何才夺得到手呢？他暗中想了几天几亱，想出一条他自认为最有把握的办法来。
一天，南笑天到县城买办为小弟不敢笑结婚礼物，猴三爷得到准确消息，当南笑天出门，他也悄悄跟来。在路上，南笑天走他也走，南笑天停，他也停，一直跟到了县城。
南笑天虽然文化不多，但警惕性还是有的，在路上他看到猴三爷行踪可疑，就是猜不透他的用意。南笑天想，暂不理他，看看再说。到县城后，他来到一个烟摊旁停下休息，看到有烟絲卖，勾起他的烟瘾，便蹲下去想吸烟，可转眼看见猴三爷来近，原想掏出金烟斗吸烟也停止了，改用纸包烟絲吸。就在此时，猴三爷赶到了，也蹲下装出一副和善面孔挨近了南笑天，笑问道：“笑天兄弟，你比我到先，有何贵干呀？”
南笑天心中有防地反问道：“三爷，你来县城办什么事？”
猴三爷说：“我来探望一位亲戚。借你烟斗吸袋烟好吗？”
南笑天说：“对不起，今天出门忘记带，丢在家里了。”
猴三爷失望地说：“真没运气。听人说，你的烟斗很漂亮，很想看一眼，见识见识。可惜你没带来！”
猴三爷看着南笑天手上的纸卷烟，认为他话不假，便悻悻地走开了。可他一路走去一路想，这小子可能是骗人的，心里话：“就这样吧！”他计上心来。
猴三爷进城目的用意明显了，想在县城这人地两生地方混骗南笑天的金烟斗。南笑天素知猴三爷没亲戚在县城，联想到他的为人，联想到再大榕树下相聚时，几次偷窥金烟斗情景，在烟摊旁用纸包烟吸就是提防猴三爷这一手的。
猴三爷之所以被人看作狡猾、无赖，确实有他狡猾、无赖的一面。村民们说他到死都改不了。
原来猴三爷不相信南笑天不带烟斗来，他便假意离开，走到弯路上，又悄悄拐了回来，轻手轻脚来到南笑天背后的。
“笑天兄弟，又说没带烟斗来，为什么这样快就来到啦？难道你有什么法术！”
南笑天从背后听到猴三爷声音，心头颤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见猴三爷已来近了，想藏也来不及了，只好招呼他过来一起坐。
“笑天兄弟，借你烟斗吸袋烟吧！”猴三爷一坐下就借烟斗。
“你就吸吧！”南笑天顺手将烟斗递给了猴三爷。
猴三爷接过，赞不绝口：“很漂亮的烟斗呀！名不虚传，今天总算有幸见到啦！”
“大惊小怪，有什么好看的！快点吸，我要去办事情。”
猴三爷将烟斗骗到手，有紧无要地一边吸一边看。随你南笑天如何催促，他都不理会，没有归还之意，他吸完便装入自己褂袋去了。
南笑天看着猴三爷的举动，着急得伸手去夺，猴三爷不让，南笑天说：“烟斗是我的，你为什么放进你的衣袋就想溜，赶快拿出来！”
猴三爷耍起无赖了，说：“你说什么呀！烟斗明明是我的，是你借我的吸完还我，当然要放进我的衣袋咯，你反说烟斗是你的了，真豈有此理！”
南笑天被激怒翻了脸，骂道：“你真是个实足的无赖，几没良心的话都说得出来，快拿出来还我，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猴三爷一心想点有，也撕破面皮了：“你想如何呢？想硬抢吗？想打架吗？我就不给你，有多大本事就使出来！”
南笑天听了猴三爷的话，真火冒三丈，肺都气炸了，一手拉住猴三爷就夺。猴三爷也寸步不让，同南笑天对打起来，结果，引来了无数围观者，把大街围得水泄不通。最后，两人被警察抓进县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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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林

一一、审烟斗
猴三爷在县城大街上的烟摊旁，强抢了南笑天的金烟斗，两人殴斗起来，被警察抓进衙门去了。对猴三爷的强抢行为，在场人都愤愤不平，特别是那位烟摊老板，更不满猴三爷的行为。因他亲眼所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硬夺，真是无法无天了，真该县大爷教训一下他才得了。烟斗明明是先来那人的，后来那人真正是借人家烟斗吸烟，可突然反口说烟斗是他的了。这事的发生我亲眼所见，一清二楚，到大堂上都敢作证。”
“我们县大爷是再世包青天，他一定有办法审明白的。”
“我们县大爷是个好官、清官，几巧妙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我们县大爷最讲公道，不讲私情，是有名的包青天！”
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
话说天台县的县大爷，是前清举人李中书的后人，名李实。小时家道好，受到良好教育，长成后进过大学堂，前两年来到天台县就任县令之职。他为人诚实，无贪赃枉法行为，不讲私情，秉公办事，精明能干，对事能明察秋毫，凡事都据实按律查办，将天台县治理得井井有条，社会安宁，民众安居乐业。博得民众一片赞扬之声。
南笑天与猴三爷在大街上斗殴，因一小小烟斗而起，李县令听来也十分好笑。认为因小小烟斗打得鼻青脸肿，很不值得。但他仔细想来，此中必有隐情，须经彻底审理才见明白。因此，他立即召来身边人士进行谋划、计议办法，传证人审烟斗。
李县令传令升堂，当事人和证人被带上堂来，开始审理。
“你两人都叫什么名字，因何事当街斗殴，一一从实招来！”
猴三爷恶人先告状，抢先说明烟斗是他的，指证南笑天的强抢行为，讲得口水横飞。
“你坐定，那位请讲。”
“我叫南笑天，是本县和西村人，大人就叫我南笑天吧！”
“好，南笑天，你将打斗情由细细讲来，不得有半点虚假！”
南笑天在衙堂上，十分镇定地说：“事情是这样的，猴三爷强抢硬夺我的烟斗……，”
“且慢。猴老三，你说烟斗是你的。我问你烟斗是什么样子，用什么做成的，请回答。”李县令看到两个当事人一静一狂，立即打断南笑天的话，让猴老三先讲出烟斗质量，有利审理。猴老三说：“我的烟斗在此，是铜做成，我亲手买的，已经用了三十年。”猴三爷盛气凌人地高高举起烟斗，愤愤地大声狂叫。
“好，你坐下。南笑天，继续讲下去。”
“我上祖公家道殷实，爱花钱好逞强，不惜代价，用了二两黄金做成一个小小烟斗，爱如掌上明珠，随时带在身边，逢人都喜欢露给人家看看，以显自己的威风。因此，和西村人好多都得见过。就是猴老三祖孙三代在和西村不得人心，无人愿意跟他接触。因此，只有他一家无知道烟斗的来历。金烟斗也无人传出村外去，因为是一个小小烟斗，不足挂齿，人们见了就见了，不放在心上。所以猴老三也只知道我家有个铜烟斗，并不知道是黄金做成。
“这烟斗由于经常带在身上，被磨得发光澄亮。祖父过世，家道败落，只遗下这个金烟斗作为传家宝，由我父亲继承下来。前年父亲过世时又交给了我，嘱咐我要好好保护，一代一代传下去，保存到永远。它虽是一个小小烟斗，可是我传家之宝呀！我接过父亲金烟斗，也同父亲一样时时带在身边，小心爱惜，此烟斗陪伴过我家三代人啊！
“我在家时就发现猴老三对我烟斗感兴趣，他曾几次偷窥过我的金烟斗。今早出门，是我先行，出屋无远，回头看见猴老三尾随而来，在路上，我慢他也慢，我停他也停，看到她鬼鬼祟祟样子，我产生了疑心，提高了警惕，到县城的烟摊前，本想掏出金烟斗吸烟，回头一想，觉得县城人地两生，怕惹麻烦，远远看到猴老三来近了，便改用废纸包烟絲吸。刚好点上火，猴老三便到了。他一到来，便开门见山向我借烟斗吸烟，我说没有带来。我转口问他来县城做什么，他说来探望一位亲戚。我知他没有亲戚在县城，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谎话。因此，联想到他的前前后后，使我有了戒心，便用烟斗不带来应付他。当他走开后，身边无别人，只有烟摊老板，想来无碍，便掏出金烟斗吸烟，连一袋烟未吸完，猴老三便在我的后面说话了，见到金烟斗了。他几颗转到我的前面，要借烟斗吸烟。当时我想不给他，但他已伸手来抓过去了，顺手捏了烟老板一把烟絲装上，便装模作样地吸起来。本来我可以乘机夺回，但觉着熟人面上，没有这样做，做了顺水人情。谁知他吸完竟装进自己衣袋去了！反口说烟斗是他的了。就这样发生了口角，你争我夺打斗起来。我说的句句是实，没半句假话，烟摊老板全部听到看到，大老爷问问烟摊老板就清楚了。”
“证人朱老板，南笑天说的是实话么？”
证人朱老板说：“他说的烟斗来历，我不知道，后面说的吸烟打斗过程，句句属实，全是我亲眼所见所闻，没有虚假。
南笑天一时记不清烟摊老板模样，不知他什么时候已来到公堂上，感到开心。猴老三听了证人的证词，真有如泰山压顶一般，万万没有想到有这一着。他为了挽回败局，作垂死争折，高高扬起烟斗，大叫起来：“他俩人所说都是假话，大老爷不可听信呀！”
“公堂上不准大喊大叫，将烟斗呈上来！”李县令听了两个当事人的陈述，案情已大部清晰，成竹在胸了。为公平起见，还得进一步细审，他一心想在烟斗上找出更多真凭实据来。因此，便命令猴老三将烟斗呈上。
李县令接过烟斗一看，整个烟斗光洁发亮完好无损。可是用过三十年或三代人，还如此完好，光这一点就得证实了。恰好他身上也有个类似的金烟斗，拿出来作了比照，确信眼前的烟斗是金质无疑。为了证实这点，立即命人拿到县前金铺去作出确切监证。经监证得知，烟斗确属黄金造就，不属黄铜制品。李县令又为其完好性得到证实，便命双方当事人各吸烟看看，说：“你两人用这烟斗吸袋烟给我看看。谁先来？”
猴老三想占有，死牛争上岭，抢先便吸，吸完往地上重重一敲，发出响声；南笑天吸完，将烟斗习惯地往掌边上轻轻搕落烟灰，显得十分爱惜。
“好了。我都看到了。来人呀！把大刀抬出来。”
一阵子，一把明晃晃大刀来到堂上，吓得猴老三面如土色。
“你两人听着，我这把刀是包公留下的，谁是原主，谁想占有，问问这把刀就知道了。你两个对面坐定，各伸出一条腿来，这把刀长有火眼金睛，专砍骗人烟斗的人腿的。”县大爷装得正正经经，用力抡起大刀，一劈而下。这一瞬间，猴老三把腿迅速缩回去了。南笑天十分镇定，没有把腿抽回。
“来人呀，快把骗子、无赖猴老三绑起来，听后发落！”
李县令这一断喝，后面走出两个彪形大汉，五花大绑把个猴老三绑得结结实实。
“冤枉呀！大老爷，冤枉呀！”
“冤枉吗？哈哈！有三条足可证明你是个十足的骗子、无赖，罪有应得：一，你讲烟斗是铜，经过检验证实，纯为黄金铸造；二、你说已经用了三十年，按你的敲法，依我看呀，十年都用不到！你想想，每次吸烟都这样敲，十年就有三千六百天；每天吸十次，就敲了三万六千次；每次吸三袋计，就敲了十万八千次。你仔细想想，三十年就敲了五十四万次。敲过五十四万次的烟斗，今天还能如此完整无损吗？人家南笑天的敲法，不单祗三代人用过，恐怕三百代人用过都会完好无损的。三、刀一下去，你就把腿缩回去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心虚，为什么要把腿收回呢？人家南笑天是真正主人，心不虚，就没有把腿收回，就这一条都够定你的罪了，何来冤枉呢？快快如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大老爷，饶了我吧！是我确实不知烟斗是黄金做的，以为是个铜制品，更不知道大老爷料事入神，也不知道烟摊老板会来作证。我知错了，饶我这一次吧！以后不敢了。”
猴三爷在公堂上，被驳得哑口无言，乖乖地承认了错过，保证今后再不敢耍赖了。
“来人呀！把他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忧！”
南笑天打赢了烟斗官司，物归原主，高高兴兴出到大街上，办齐为弟弟不敢笑成婚所需的一切物品，顺路到一家亲戚通知一声，並托他写副对联回到家时，已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

永林

一二、孟春办喜酒，三月接新人
南笑天的金烟斗物归原主，心里高兴，对县大爷公正廉明品德，深表敬意。他从县衙出来，急急赶到街上买足物品、办妥有关事情便急急回家。就因为跟猴三爷打烟斗官司耽误了多时，回到家时天将黑下来了。他妻子看到丈夫这时才回，放心不下问他出了什么事情，问道：“你出去一整天，又发生什么事呀！这个时候才回，真让人躭心呀！”
“讲来话长，畄到以后再说吧！反正猴三爷这人不是个好人就是了。”
“又是猴三爷对你耍无赖！是什么事，说点听听。”
“与他到县衙打了一场烟斗官司！不因他，我早就回来咯！”
“这个老乌龟真是接近不得，不怪满村人都把他当作一堆臭狗屎！如何，官司打赢吗？”
“当然是我们赢咯！猴三爷被打了三十大板，痛得走路都难，可能现时还在路上呢！”
“该打！早都该有人整治一下他了，等到今天！”
“不说这些了，吃饭吧！一晚上也没多久，还有不敢笑的婚事要商量哩！”
过两天就是不敢笑的成婚日期，很多准备工作便陸续展开，请媒、迎亲、贴对联等一大堆工作都爱南笑天操办。因他是一家主要人物，母亲年老，不敢笑年轻不经事，只有坐享其成。
南笑天年长老成，见多识广，办婚事也在行。他听人说过，办婚事最醒目的是贴副对联在大门上，以显隆重，所谓‘有联无酒无人笑，有酒无联笑大方’。南笑天不会写对联，必须请人帮忙，前天顺路托一位亲戚写好了，现在贴出来，真象个样子了，他左看右看，心里直乐。
不敢笑结婚那天，亲友来了很多，阿水先生等邻居好友都来了。酒宴虽不丰盛，也算高朋满座，贵客盈门。
到客大都是满脚泥水的农村人，不懂得吟诗作对这一门，只有阿水先生懂得这些东西，他对这副门联很感兴趣，看了又看，读了又读，在酒足饭饱之后，对这副门联又反反复复朗诵起来：“孟春办喜酒，三月接新人，”口读心想很有意思。转眼看见南笑天走来，笑问道：“你这门联是谁帮写的呀？”
“先生，好么？我看见你老人家挺忙，不敢去麻烦你。前两天我去县城买东西回来，顺路托一位亲戚帮写的。写得好么？”
“字写得不错。从内容上看，我觉得你们办婚事十分古怪！”
“古怪！如何古怪？先生讲来听听。”
阿水先生说：“孟春办喜酒，三月接新人，孟春即是正月，三月是季春了。你在正月办了喜酒，三月才去接新娘归门，象这样讲，喜酒，新娘和送嫁客都不得饮，不敢笑饮了喜酒还不得拜堂成亲，要等到三月才去接新娘回来拜祖先、入洞房。你说，有谁这样办婚事的呢？自古来都不听说过。你说怪无怪唠！”
“没有这事呀，新娘和送嫁都饮了呀！不敢笑也拜了祖先、送入了洞房呀！先生如此说来，我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顶了。”
“南笑天，不敢笑入不入洞房，我们不去管它。可你这门联就是这样写的，不敢笑饮完喜酒不得入洞房成亲已经说给人家知了，喜不是让人笑破肚皮！‘孟春’二字除非还有别的解释，无，就是指正月了。这样说来，不敢笑就不能在正月今日入洞房成双成对了。所以我说你办事古怪就怪在这里咯。”经阿水先生这样一解释，大家都听明白了，都笑了起来！
如果‘孟春’二字没别样解法，对联确实写错了，成为笑话了。阿水先生叹道：“有道是‘不怕千人见，只怕一人识’呀！来此地的亲友中难道就没有一人识吗？不可能吧！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新郎不敢笑听了阿水先生这些话，冲到大门上看了一眼，立即将对联扯碎了，骂道：“烂秀才，连孟春都不懂，也敢帮人家写对联呢！没有它总还好些，留在此让更多人看见，就笑遍全中国了！”
烂笑五等人支持道：“该撕！”

永林

一三、叫自己老婆作大舅媄
年宵节亱晚，天气晴好，按客家习俗，有闹年宵的活动。年青人喜欢亱游，有“古人秉烛亱游，良有与也”之气氛。南笑天、烂笑五等一群中壮年人，则喜欢静坐聊天，他们相聚在大话馆内，讲古论今，谈笑风生。
南笑天幼时，听老外婆讲过很多有趣的故事，最好笑的就是“叫自己是老婆做大舅媄”的笑料。他听过多次听熟了，自己也能讲得出来，也曾经讲给同龄人听笑过。今亱他同烂笑五、最想笑、笑不倒、车大炮等几个相聚惯了的人走在一起来了，还有很多婆婆妈妈以及小孩子都聚在一堆了，谈天说地，喜笑颜开，不亦乐乎。
烂笑五说：“笑天大叔，请你说个‘精老婆傻老公’的故事给大家听听，让大家笑笑不是很好吗？今亱是年宵节，大家都得乐乐啊！”
南笑天说：“你们还想听这个呀？以前听过了，现在还讲不就无好听了咯！”
“好听，以前是以前，今亱是年宵节，时间不同吗？好笑的故事，今亱讲来会更加好笑哩！”众人七嘴八舌一片声地要求着。
南笑天听到大家迫切要求，便掏出金烟斗，吸了一袋烟，迷起眼睛学着老外婆的样，有板有眼地讲起来。
“旧时有对夫妻，丈夫是个大傻瓜，妻子是个精过钢，是实实在在的精老婆傻老公。让我先来讲他（她）们如何配成夫妻让你知，你们起来就更自然、更好笑了。要知道，旧时结婚是由父母作主、听信媒婆的话，男女双方都不见过面就被拉到一起来了，特别是那些家穷、父母贪财更是如此，女人嫁得这样的男人只有认命，有句老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黄猄就得跟着满山走。’这些话，你们听说过吗？”
有一次，精老婆娘家办喜事，自己因有小孩拖累，不能亲自去祝贺，便杀了鸭包好粽装好箩让傻老公送去。傻老公从来不到过外父家，根本就不知道从哪条路上走，他问精老婆：‘我从不到过你娘家，怎么识得去呢？’
精老婆说：“这个容易！我将熟鸭放在箩盖上，你照着鸭头指的方向走就得了。你要注意，去到外家门见到人要问人呀，不让人家笑走了。还有烧酒未买好，到街上有酒卖的地方洗净酒甕买好酒一起送去不就得咯！记住我的话吗？”
傻老公说；“全部记住了，我担去咯！”
傻老公到街上买了酒，照着鸭头指引的方向上路了。路上有条浅水河，傻老公淌水过去了，上到对岸时，突然想起老婆交待洗净甕才买酒的话，便立即放下担子，在沙滩上挖个窝把酒全部倒到沙窝内，急忙提着空甕到河里去，洗净回来，酒不见了，他四处跟寻，左寻右望找不见，骂道：“哪个饿酒鬼来偷了我的酒，赶快拿来还我。”他东张西望不见有人，又大喊几声，也无人回应。他心急了，想买过却无处买了，如何是好呢！他继续搜寻都不见酒在哪里。转眼看到那个煮熟了的西洋鸭面红耳赤，骂道：“噢！原来是你下去偷喝了我的酒，嘴馋的发瘟鸭，老子收拾你！”骂完，便一巴掌打过去，竟将鸭头打转向了，鸭头指向回家方向去了。傻老公找出了无见酒的“原因”，便气冲冲地挑起担子，照着鸭头指引的方向，重新过河上路了。当他走了一段很长的路时，看到有房屋了，他以为快到岳父家，想起老婆交待见人要问，不让人家笑走的话，振起精神一路走去，到屋了，一眼看到有个女人在纺纱，便大声问道：“大舅媄你在纺纱嘞！”
精老婆听到抬头一望，竟是自己的老公，便骂起来：“你眼瞎啦，叫自己老婆做大媄，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大傻瓜，大瞎子！去去下又走转来做什么呀！没用的东西！”呼呼透着大气。
精老婆真的把肺都气炸了。一妒气，索性不叫他再去了，将所有东西干脆自己吃了祘。
傍晚时分，精老婆把鸭、肉、在、米粽都整好了，叫女儿过来说：“阿妹，端这些鸭肉猪肉米粽去给你爸塞塘涵窿（气话，意思是给他吃）！”
小阿妹还很幼稚，不懂妈的话意，乖乖地端起那些好东西来到阿爸面前，照着妈的话说：“阿爸，阿妈叫你拿去塞塘涵窿啦！”傻老公听此说，立即端起出去，全部倒进门口塘涵窿去了。”
南笑天说了这一大篇，惹得听众肚筋都笑痛了。听到傻老公将那些好食物全部倒进塘涵窿，更加笑得前仰后合。那些婆婆妈妈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吱吱喳喳：“真是傻尽嚟！一点都没得吃，这么好的食物，全部丢到塘涵窿去了，可惜可惜！”
南笑天又讲道：“傻老公见塘涵窿没塞住，还有水流，连忙回去叫来小女儿：”阿妹，你回去问你妈还有没有，再拿来给我，快！”
小妹回到厨房说：“阿妈，还有没有，阿爸还要呢？”
精老婆没亲眼见，以为丈夫没吃饱，说：‘还有点眼没塞住都要，还有米粽，要就拿去给他塞那眼！’
小妹接过米粽端到阿爸面前说：‘阿妈说，叫你拿去塞眼啦！’
傻老公听说，便端起那盘香喷喷的米粽，走到墙根，这个墙眼塞一点，那个墙眼塞一团，就这样，一盘米粽籺一点没吃着，全部塞到墙窿眼去了。”
众人听来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复笑声，响过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