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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行走 旅行不總是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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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7 16: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客家、泰雅、賽夏族是苗栗縣的三個特殊族群。在走過了賽夏族的八卦力部落、與泰雅族的大安溪部落群之後,我便開始計畫在苗栗尋找客家文化。然而「文化是什麼?」,在我們的部落格裡,頻繁的使用著「文化」兩個字,並且重複著一次又一次以探詢文化為主軸的旅行,然而我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文化究竟是什麼,客家文化究竟是什麼?是文字歌謠嗎?還是傳統建築?是宗教信仰?還是地方小吃?這些似乎都是、卻也不全然是。

我在苗栗四處的尋覓,參觀了客家老街、義民廟、品嚐了客家美食、閱覽了客家史料,我三次造訪了苗栗、也三次失落而回。對我來說客家文化始終是一頭巨象、是一個不斷變動的有機體,而我則是摸象的盲人。於是,我將最後一次造訪苗栗的計劃、連同那些旅途上的筆記從記事本裡刪除,我不想再追逐文化史蹟了,最後一次去苗栗,就單純的行走吧。




旅行不總是順利的。竹南火車站前,負責販售公車票的婦人將車票與找零、很不耐煩的丟在我面前,我也不安好氣的一把抓了車票忿忿的轉身離去。我的慍怒就像一柴在大釜底下燃燒的火焰,將沉澱在心底的記憶都翻騰上來,我不由自主的憶起十年前負笈新竹時,隔壁的長輩慎重其事的叮嚀我,少往客家人多的巷弄去,學校的學長介紹當地小吃時,也多會提到,客家人的老闆吝嗇又固執。

吝嗇、小心眼、固執、好鬥 .... 這些負面的詞語就像附和著我的怒火一般,在我心裡邪惡的煽動著。我走到隔壁的超商買了一杯冰咖啡,企圖澆熄因憤怒而失控的思維。


發車時間,我又再度回到售票處,那婦人沒好臉色的瞄著我,我對她說「我從外地來,所以才會對於這裡的行車路線不熟悉,來者是客,妳沒必要這麼不友善」。婦人避開了我的目光,逕自走入了老舊昏暗的店內。

坐在前往獅頭山的公車上,我讀著劉還月先生所寫的「台灣客家風土誌」,雖然在此之前我已經閱讀相當多關於客家文化的網站與書籍,但這本書略帶感情的筆鋒仍讓我決定帶著旅行。我時常覺得自己的旅行,在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有了安排,而這次,當我隨意翻開這本書的一頁、隨意的選讀了一段,讀到的是這樣的段落 :

「無論是小氣、吝嗇、頑固,或是勤勞、崇禮、堅毅,
顯然的,客家族群有著和其他族群截然不同的個性與處事方式。
要了解這些差異,就必須從這個族群的源流說起。」

~ 劉還月 台灣客家風土誌 P22

有著"東方吉普賽"之稱的客家人,是個處處為客處處家的流浪民族。客家人原是中原的漢人,在歷史上有三次的大遷徙,最早的一次可追朔至戰國末期,秦始皇吞併六國、遣十萬軍民南渡至廣東,是為客家人第一次的南遷。第二次的遷徙是在五胡亂華的動盪年代;第三次遷徙則是在宋室南渡時一併南行的中原漢人。

在宋朝滅亡後,曾力助宋朝抵禦蒙古的客家勢力,成了政權追捕的對象,於是這些不願屈於蒙人的客家人,大舉南遷至廣東福建一帶的山區,是為客家史上最大規模的南遷。

隨著鄭成功來台,一部份的客家人也隨之渡過黑水溝,客至台灣,嘉慶年間,又有一次大規模的客家遷台,於是在現今台灣,客家人成了福佬人之外的第二大族群。

旅行不總是順利的,更何況是族群的流離。每一次的流離,都是歸零的重新開始,每一次來到異地、每一次接觸異地人,都是一種衝撞,然而衝撞產生的火焰,有的很溫暖、有的卻成了綿延的怒火。

是故,在移墾的過程中,外來的客人必須團結合作、更需胼手胝足才能安身立命。勤勞、節儉、硬頸、團結;甚至是小氣、吝嗇、頑固、好鬥,這些一般人對於客家人的印象,不管是褒是貶、是好是壞,其實都反應著一個遷徙與流離的民族所需具備的韌性。

這樣的韌性,隱隱的展現著現今我們所見的客家風景。在生活上,從客家小炒、薑絲大腸這樣特殊的菜色,足見客家人的勤儉惜物;建築上,則從惜字亭、三山國王廟、忠義廟、普遍為客人祭祀的文昌廟中,窺見客家人曾有的歷史與精神依託、亦從客家庄的特殊建築方式窺見客人的團結;在傳統上,則由客家人晴耕雨讀、詩書傳家、敬惜字紙的訓示上,端倪了對於「中原士族,三代遺民」的自矜。

這些,都是前幾次我在苗栗探訪客家文物時,不曾看見的,直到我拋棄了那些有形的欄榫、具體的字碑,開始思索「何以為客」的歷史與意義之後,我才真正看見文化的背影。

經過頭份不久,一位老太太攀扶著公車的門把上了公車,她已經相當相當老了,滿佈的皺紋在臉上簇擁成一種、即使不特地笑也很和藹的表情,老太太帶著一頂白色的遮陽布帽,有點弓著身體坐上了博愛座,此時我正與公車司機閒聊關於客家語系的話題,老太太用她那即使不笑、也是笑容的表情一直看著我。

老太太很可愛,於是我拿起來相機,作勢要幫她拍個照。她笑了,笑得好大聲,並且以一種遠比她歲數更年輕的溫柔聲音,說了一連串客家話,司機大哥笑著替我翻譯,原來老太太說我該去拍那些美麗的姑娘,怎麼會拍她這樣又老又醜的老太婆呢。

我聽了之後也開始笑,我說「阿嬤妳很漂亮,真的很老,但是很漂亮,帶著白色的帽子好可愛」,阿嬤又笑了,又開始說起客家話,這次司機大哥沒有翻譯,而是跟阿嬤開心的聊了起來,雖然我聽不懂,但他們是在談論我的話題。

阿嬤在田美站下車,我與她道聲再見,老阿嬤直到下車之後,還是站在路口,以她那"即使不笑、也是笑容"的表情望著我離去,她的眼神傳遞著一種和藹與溫暖,身為一個外地來的客人,我在這裡看到了友善。

司機大哥說,「阿嬤年紀很大,卻每天都到田尾的田裡種菜,傍晚才又回到頭份的老家,客家人就是這樣勤奮工作,一輩子也沒有怨言,你如果要寫在網路上,你就要寫這個阿嬤。你看阿嬤在這下車之後,還要走上好一段路,才會到她的田裡」。

於是我在這篇文章裡提到了這位阿嬤,不僅僅是接受司機大哥的意見,更重要的,是我在這位阿嬤的身上,真正看到了文化的生命力。

阿嬤往田裡去的路程還很遠,雖然旅途不總是順利的,但阿嬤緩慢而穩定的腳步,一定已踏上了濕潤田畝,因為她是客家人,是一個在流離與遷徙的文化中學習了大半輩子的客家人。

回程的時候,我想起了在車站對那位售票婦人說的話「我從外地來,所以才會對於這裡的行車路線不熟悉,來者是客,妳沒必要這麼不友善」。

原來早在這次旅行的一開始,我就已經知道什麼是「客」了。

發表自 Russ的享樂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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