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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客家话从我家消失
十二月的教室里,惊闻爷爷(阿大)病逝的噩耗,妹妹的哭泣从电话里传来,我的眼泪也顿时汹涌而出,踉踉跄跄,涕泪交加的奔到寝室,草草收拾,去赶那奔丧的汽车。一路颠簸,一路悲伤,傍晚到家时,面对已经上漆的棺材,双膝跪下的孙子,心里是数年沉积的来不及感激的惭愧和追悔。
平静下来,忙于备办阿大的后事,以身体的劳累来冲刷内心的悲伤。断断续续赶来吊唁的人,总忘不了细数老人的好处与苦处,自然也唤回我的悲伤。送老归山的那几天,我总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更深的悲伤,细细想来,阿大是我家的最后一个会讲客家话的人,而他现在走了。
我,还有爸,都是不会客家话的,也缺乏客家人的吃苦耐劳的精神。这些与阿大完全不同,他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忙里忙外,闲不下手来。逢场的日子,天不亮就背着自己种的蔬菜去卖,补贴家用,也给年少的孙子外孙一些零花钱,就这样的十几年如一日。对于街上的买卖人,他会用各种奇怪却自有渊源的称谓,卖烟的是“烟客”,卖酒的是“酒客”,如此种种。听到这些,就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乱世。客家人将这些称谓代代相传,时刻提醒着自己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是此地的客。
或者,关于客家的一切可以远去了,已经不需要了。阿大在八十四的高龄离开,也许是为金钱的时代让路。
二 “奶奶”和“囡囡”,客家和成都
在阿大的丧宴上,与一些长辈同席,上首是年近七十的隔房伯父,左边是四十多的另一隔房伯母,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孙子,咿呀学语的年纪的孩子,我当然坐在下边。
吃饭的过程中,带孩子的伯母口一直不停,忙着吃东西,也忙着不失时机的教怀中的孙子一些日常用语。几个“奶奶”教下来,上首的伯父脸色就不大好看,后来终于忍不住,一脸黑青的说:“你听到哪个陈家人叫奶奶的,都是喊“囡囡”的。”伯母听后,脸色还要难看,气一时结成冰。后来还是伯父的老伴打圆场,说一些喊啥都一样的话,还搬出成都人的叫法坐佐证。
伯母家的孙子在成都出生,在成都长到这个年纪,伯父的老伴也在成都带过孙子,但他孙子叫她囡囡。
三 自然随便之间,羡慕无奈同在
农村的喜宴,总是乡人亲人人相宗聚的时候。寒假的时候,隔房的侄女出嫁,自然也是如此,不亦乐乎的忙东忙西。几年不见的在外闯荡的亲友聚在一起,呱啦呱啦地便用客家话交谈起来,不论手上是闲着忙着,亲切而又自然,就像艺术足球那样配合地天衣无缝。每当这时,我从心底感到高兴,安静的坐在一边听他们侃侃而谈,以一种欣赏的心态来润和耳朵。
我细细观察,他们的并无半点因为能用客家话交谈而显露出激动,在他们看来,会讲客家话的人聚在一起,自然用客家话交谈,这就像吃饭穿衣一样自然。囡只是
我总是很难理解,我那些讲客家话的长辈们,可以对客家话忽略到如此程度。着大概就是读书人的心态吧,故作深沉又有不可理喻的伤感,但愿这不是杞人忧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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