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飘荡永难忘

西风瘦马

故乡在粤东山区，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客家人擅长和喜爱唱山歌，早已闻名于世，我的家乡人也不例外。劳作之余，上山途中，随兴而起，随感而发，随口唱上几句山歌，既是一种休息，也是一种心理情感的宣泄。“山歌唔唱心唔开，大路唔行生溜苔。”人们用山歌吐露心头的郁闷，用山歌歌颂真善美，鞭挞假丑恶。正是那些赤裸裸的表白，表达了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热切向往。
   由于喜爱山歌者众，慢慢便有了专门唱山歌的民间艺人。听山歌是家乡人农闲时最老少咸宜的休闲方式。此时艺人所唱的山歌，不再是随感而唱，胡编乱造，大都有本可依，故事性强。这有点类似于北方的说书或鼓词。小时候我曾经在村子里听过好几回山歌，那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历久难忘。孟姜女哭长城、有情有义高文举、无情无义陈世美等许多为人们所熟知的民间传说故事和人物，我都是在听山歌中开始有了记忆。村里许多目不识丁的老人家，能够滔滔说出许多传说故事，大多都是从听山歌中得回来的。
    经过酷夏紧张辛苦的双抢季节，田里该收的收了，该种的种上了，当大家觉得有必要适当地娱乐一下时，唱山歌的艺人适时地在村里出现了。听闻有人来唱山歌，村人们早早就吃完晚饭，聚集在村头大门楼前的空坪上。小孩子们更是欢喜雀跃，奔走相告。夜幕降临后，唱山歌的艺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演唱开始了。“月光咁清风咁凉，大家欢聚在一堂，听涯来唱五句板，有好山歌无好腔，钝刀切菜望缸帮。”他用村民们熟悉的五句板调式，开始演唱人们或熟悉或陌生的古今故事。他没有用什么弦丝伴奏，只在演唱的间隔，敲击几下竹板，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竹板声。他那浑厚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把大家带到一个浑然忘我的境界。银色的月光下，微风轻拂，黑压压坐着的男女老少，屏声息气，深深地被那精彩的故事吸引。只有远处的流水，发出潺潺的声音，好像要与歌声唱和。
    直至深夜，明月西坠，演唱结束了，人们从虚无飘渺中回过神来，抱着熟睡的孩子，余兴未尽地踏着星光四散回家。石板路上哒哒哒的足音，敲碎了村中的寂静，那隐恶扬善的故事，深深地铭刻在人们心里。
    听山歌虽然引人入胜，但村民们觉得并不过瘾，特别是那些不乏文艺细胞又热情高涨的村民们，觉得有必要发挥自己吹拉弹唱的特长，展示自己过人的一面，为平淡的生活增添色彩和情趣。于是，村里便有了自己的剧团。冬天来临了，村里头五十年代修建的大食堂派上了用场。入夜，在那能容纳二三千人的大食堂里，几十名剧团的成员聚集在一起，开始排练节目。悠扬的弦箫声伴着歌声，在村庄的上空飘荡盘旋，被吸引前来观看排练的村民，每夜都有二三百名。尽管看到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然而大家看得依然十分投入。等到春节正式演出时，大部分的村民对剧情早已烂熟于心，许多对白与唱词都能脱口而出了。
    盼望已久的春节悄然来临了。那是属于村民们自己的节日，村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村里的舞台早就在晒谷坪搭建好了，色彩艳丽的布幕，在风中猎猎作响，好像在向人们预示着节目的多彩纷呈。除夕之夜，村里的剧团首先登台亮相，一个个人们平时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粉墨登场。前来观看的除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附近村子的人也纷纷赶来观看，黑压压的人群把偌大的晒谷坪围得水泄不通。再也找不到落足之地的人们，只好爬上屋顶或树上。熟悉的表演者，熟悉的剧情，人们却看得津津有味，异常投入。有道是“演戏狂，看戏癫”，正是在村民们集体的“狂癫”中，把节日的欢乐发挥得淋漓尽致，忘乎所以。
    村里的剧团到外村交流演出去了，礼尚往来，投桃报李，外村的剧团便纷纷到村里来献艺表演。你方唱罢我登场，多姿多彩的节目，令村民们应接不暇，欢乐的气氛就像波涛一般，一浪紧接一浪汹涌而至。或许，村里人节日餐桌上的菜肴并不丰盛，然而，那丰富多彩的节日文化大餐，却令村里人得益匪浅，受用无穷。
    村里没有古老的剧种和保留的剧目，大部分节目都是村里的文人们自编的，用村民们喜闻乐见的山歌调式演唱。节目就地取材，却又不失幽默戏谑，妙趣横生。戏演完了，戏中许多精彩的台词和唱段，成了村民们日常生活的口头禅，生活中的调味剂。在日常生活中，假如有哪位在适当的时机，脱口说出几句曾为人们熟悉的台词，那效果比在台上的演出还要精彩，博人一笑自然也更胜一筹。
    除了自编自演乡土味十足的山歌剧，村里还演歌剧。用大家伙都能接受的客家话演歌剧，自然又是别有一番风味，也是对歌剧的发扬光大。早在解放初期，村里便有排演时新歌剧的习惯，人们熟悉的《白毛女》、《刘胡兰》等优秀歌剧，村里都曾经排演过。后来的《江姐》、《洪湖赤卫队》等更是深受村人们的喜爱，《江姐》一剧还曾经在村里两度排演。那些优秀的歌剧，影响了村里几代人，至今村里许多人谈起，还乐然陶然，难于忘怀。

幽壹

其实，，，

对我个人来说，从来没有听过那种源自生活，发自内心的“客家山歌”，，，

所听过的，都是或在舞台上表演，或是电视碟带里的，加过工的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