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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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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 22:3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泽东主席亲自拟写《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隆重发表后,在共和国的上空吹响了向以共和国主席刘少奇为首,邓小平、陶铸为副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司令部猛烈冲击的号角。随后,中共中央一致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这样,一场由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烈火在神州大地上熊熊燃烧: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大游行、大串联发展到大揭发、大批判。最后,以大联合告终了中国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至于中国文化大革命运动在什么时候结束,对这个问题怎么定才较为准确呢?客观地说应该追溯到一九七六年十月期间,当时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中共中央庆祝粉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革命集团斗争胜利的大会上,由毛泽东主席亲自选定的中共中央的接班人华国锋主席曾经庄严地宣布:“中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粉碎‘四人帮’为标志,宣告结束了。像这样的革命以后还要进行多次。”
     在我国的文化大革命的年代里,正值豆寇年华的我理所当然地加入红卫兵组织,成了一名光荣的毛泽东主义红卫兵小将,并成立了毛泽东主义延安造反兵团司令部,司令员是本人,拥有印着“毛泽东主义延安造反兵团”字样的红旗一面、公章一枚。司令部设在广州市解放北路330号建工局三楼。经过招兵买马,兵团发展到三十来号人马,专门从事拟写大批判文章,创建大批判专刊及组织有关的庆祝集合活动。兵团司令部在广州生存了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因要进行全国性的大串联,部分成员要回家过年等原因,从而自动瓦解了司令部,以后兵团人员便各散东西,各自卷进了文化大革命的滚滚洪流中,本人积极投入了吃、住、行全部免费的红卫兵大串联运动。为回首当年往事,为寻找我的青少年时期的部分足迹,本人学填词(《水调歌头》——激情飞扬的日子)一首,并加注释,以揭示当年中国红卫兵大串联运动的一个小侧面。
水调歌头
——激情飞扬的日子

温阿三
相聚长江岸(注一),离别贵阳情(注二)。不知友人寿远,今夕是何颜。别时情深似海,抛饼干道誓言(注三),俪影站台现(注四)。甜语惹人醉,何似在人间。谁曾料,情所困(注五),失诺言。相约总是无期,世间无全美。串联相知有幸(注六),眷属达成无缘,思绪万万千。若能再奇遇,恰似九天仙。

注释一(相聚长江岸):一九六七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大约是十时左右,由上海开往重庆的49次火车到重庆了。我步调轻盈地走下火车,出了站台,看到了“重庆站”三个字,我才相信自己已到了重庆。因为重庆站在长江的南岸,重庆火车站看上去很土样,没什么大城市的样子。我当时背了一个挂包,包面上印着“永远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字样,我站在重庆站门口,在张望、在思索……一会儿,好像有一种呼唤声钻进了我的耳朵:“同学,红卫兵!”我随着呼唤声侧身一看:我身边站了一个女孩,我朝向她随便说了句话:“你在喊谁呀!”那女孩说:“喊你呀!”我说:“喊我?”那女孩说:“对!”那女孩接着又说:“我早就看见你在发呆,你是掉队的小雁啦。”我说:“什么掉队的小雁,我是经风雨的雄鹰。”那女孩对我笑着说:“你是第一次来重庆吧!”我说:“是。”那女孩说:“走,我们一起去找接待站。”我对那女孩说:“你对重庆很熟悉?”那女孩说前几年她妈妈带她来过重庆,我们边走边谈,由重庆站往东南方向走去,上了缆车,到了重庆的中心区,找了几个接待站,都说不接待了。因为中央关于暂停学生串联的通知已经发了二个多月了。毕竟那女孩是城市里长大的,她对我说:“别急,总会接待我们的。”她又说:“肚子饿了,吃面条去。”我说:“不饿。”她指着对面小食店对我说:“你尝尝重庆的麻辣面。”我第一次吃麻辣面真是又香又辣。吃着吃着,我壮大胆子问那女孩:“你能否把你的名字告诉我?”那女孩指着我那碗面条说:“叫麻辣面。”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对她轻声地说:“我的名字叫广东牛肉面。”这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吃了面,她麻利地付了钱,好像是8分钱2两粮票一碗面。当时我即打开挂包从毛主席语录本里夹着1角钱和半斤粮票拿出来正想交给她时,她拨开我的手说:“真是小气鬼。”
    为了尽快地找到接待站,我们几经周折,终于在重庆美术学院住了下来。她跟几十个女同学住三楼的大课堂,我们男同学住在一楼的大礼堂,一人两张棉被,大概有五十多人。那天,在进饭堂吃饭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每个人都要掏钱先买饭票!因为学生串联一开始,吃饭、住宿、乘火车、汽车都是免费的。晚餐是四两粮票1毛二,当时我仅有一角钱和10斤粮票。好在那女孩排在我的前面,她说:“我们一起买饭票。”我说我这里有粮票,我递给她一张5市斤的全国流通粮票,她看了我一眼后,把粮票接过去了。在吃饭的过程中,我的心在跳,在想:“吃面条欠她8分钱,这顿晚饭是1毛二,,合起来已是两角钱了。按照这样吃下去可不是办法,钱由哪里来?我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学院的高音喇叭响了:“最高指示,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革命的红卫兵同学们,接上级通知,从今天起,接待站停止免费就餐。我们要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就地闹革命、复课闹革命。如确有经济困难的同学,可出示红卫兵证、串联证到总务处办理借饭票的手续。”听完广播通知后,我心里暗自高兴。饭吃了后,我对她说:“我去借几天的饭票。”她看了我一眼后跟着来了。我们走到“总务处”三个字的窗口,我递上学生证、串联证说:“同志,借饭票。”总务处的同志说:“几个人?”我说:“一个人,借五天的饭票。”总务处的同志说:“不行,只能借三天的饭票。”我说:“三天就三天吧。”总务处的同志看了我一眼说:“你的串联证是12个人的,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还是领队呢!”我说:“对呀,一月份有10人回老家过年去了,当时只剩我们二人一起走,后来就走剩我一人……”总务处的同志说:“后来就互换车票分开走,是吗?”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时总务处的同志笑着说道:“这是公开的秘密了。”总务处的同志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钱了。我说我还有一毛钱十斤粮票。当我说出此话时,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女孩。不料,双方的目光相碰了,我看见她微笑得很奇怪。
饭票借好了,那女孩跟我一起走出饭堂时,她开口要了我的学生证及串联证看了一下说:“温竞标,你的名字起得很好呀!”我说这是父母的功劳。接着她主动地递过她的学生证给我看。我边看边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呀,叫陈寿远是吗?我有一个远房的兄长叫温寿添。”后来我对她多说了一句话:“因为我排行第三,以后你就叫我阿三。”她说道:“阿三,好听。”
    在重庆逗留的时间很快到了第六天。在这些天里,我们一起参观了红港集中营、渣滓洞和重庆谈判的旧址。了解了革命先烈江姐、许云峰等先烈们的英雄事迹和壮丽人生。特别是参观了重庆谈判旧址后,毛泽东主席的胆略、理论天才极大地触动了我的灵魂。例如,毛主席对蒋介石说:“蒋委员长,现在主导中国前途、命运的不是你和我了,而是全中国的劳苦大众……”“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在国共谈判期间,有一天,毛泽东主席早早的起床,在密林处散步时,遇到了蒋介石。蒋介石说:“润之呀,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睡不着?”毛泽东主席说:“委员长你也起得很早嘛,谅必你也知道现在延安及全国解放区的人民生活很艰苦,我们能睡得好吗?!唉!真是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睡不着呀。”
    在学生大串联的后期,学生之间相互调换火车票的现象是很普遍的。在湖南衡阳的时候,我们有二人同行,其中一个名字叫李贵泉,紫金古竹人。一天,我们在衡阳领了两张到广州的返程火车票,上午换了一张到上海的车票,谁走,我叫李先走。第二天我换了一张到重庆的火车票。
    注释二三(离别贵阳情,抛饼干道誓言,俪影站台现):一九六七年二月二十日到三月五日,我与朋友寿远在重庆期间不但参观了重庆市的许多名胜古迹,而且对重庆市内的各大专院校的大字报,作了认真地阅读和深刻地分析:毛泽东主席在什么情况下发表了他的第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毛泽东主席为什么要发动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为什么毛泽东主席会首先提出,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批判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后来怎么样演变成“坚决打倒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由“批判”至“打倒”是怎样变换的?为什么刘少奇会成为中国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毛泽东与刘少奇、邓小平、陶铸等中央领导人主要有哪些不同意见和分歧?是怎么样导致严重分裂的?是阶级斗争?方向路线斗争?个人恩怨?互不服气、极端个人主义发展到顶峰?等等,这些疑问,在大串联期间基本上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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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2 22:38: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足迹(二)

一九六七年三月六日,我们扒上了重庆至上海的50次列车。为什么说扒上火车?因为当时火车很挤,中央暂停学生串联后,很多学生要返校复课闹革命,我与寿远是从火车的窗口钻进去的。扒火车怎么扒?我先把寿远推上火车的窗口,让她先钻进火车,然后我来了一个跳高动作,双手抓住火车的窗边,她使劲地拉我上去。好像铁道游击队员,真是扒火车呀!
     五十次列车往上海方向奔驶,我们挤在人群中间。过了遵义城后,列车上稍微宽松一些。后来,寿远她终于抢到了座位,我们便坐在一起了。她说很快就要贵阳了,贵阳是她的家乡。此时,她便多次地要我在贵阳下车,到她家里作客,我总是说以后吧!毛主席、林副主席不是说今年七、八月份仍可进行串联吗?我说:“到时候我再来贵阳找你。”她即伸出手同我勾手指,我们不约而同地说:“一定。”
     在列车上,她常常指着窗外的景观向我介绍火车途经的地方:“这里是贵定、独山、六盘水……”在介绍的过程中,她突然说:“阿三,你不请我跟你一起回广东啦!”我说:“我的家在广东的穷山区,到了我家你是很不习惯的,很可能您会哭鼻子呢!”她说只要是我的家她都会适应的。我说待毕业后我有了工作,我一定请您到我家作客。她说是作客还是常住?我说这就得看您的啦。因为在重庆的时候,我们就相互讲述了双方的家庭情况:寿远家在贵阳第十一中学的教师宿舍,父母是老师,两姐妹,姐姐已出嫁了。
    五十次列车距贵阳越来越近了,我们的心情也显得越来越沉重了。我想:是暂时离别还是跟寿远一起在贵阳下车?寿远跟我一起到广东暂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家庭经济好像黎明前的黑暗,可以说是最困难的时候,确实难于招待这个城市小姐。我正在沉思的时候,寿远她对我说:“您在想什么?到贵阳站我们还是一起下车吧!”她说到她家拿些钱给我用,我说不用啦。她又说:“您只有一角钱和几斤粮票,能回到广东老家?”我说我到了广州有亲戚照应。我即指着我的挂包说:“里面的面包我可以吃到广州。再说我还欠您的钱呢!”钱字大概刚说出口,寿远用一只手捂住我的口,另一只手往她口袋里拿了几张钱对我说:“这几元钱您拿着。”我说:“我绝对不能要您的钱。”寿远看我这么坚定的语气说话,她也不再说什么了。停了一会儿,她又对我说:“您真的不在贵阳下车啦?”我说我必须先回老家,因为我已两年没有回家了。寿远说我怎么会两年不回家呢?我说:“今年春节串联在外,去年春节我留校。说是留校,主要是家里经济困难,我的父母都年纪大了,是农村人,没有定期的经济来源,要省下往返学校的车费,以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在重庆我退饭票换8分钱邮票寄信回家的事都给你偷看了,说实话,因为在串联途中存在很多不安全的因素,所以我出来串联后,每隔十天左右,或到一个城市,我都要给父母去信,而且叫父母不要回信,理由是儿子经常走动,也许包括省下寄信钱。我每次给父母去信时,其中的一句话是必不可少的,这就是:儿串联在外一切都很好,请父母不必牵挂。我真的不忍心让父母为我而担扰……”我说着说着,看见寿远她在擦眼泪了……
“同志们,贵阳站就要到了,要在贵阳下车的同志请准备下车,靠站时间是5分钟。”听到列车员的广播后,我们的心更激动了。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笔,焦急的相互调换,各自写上自己的家庭和学校地址及祝福语……火车刚停,寿远她飞快地走出站台,马上不见影子了。当时我在想:火车只停靠5分钟,就走得那么快,真是不可思议。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嘟、庆、抗”一声,火车开动了,就在这一瞬间,寿远她飞快地跑到我座位的窗口,抛进一大包东西,大声说:“串联重新开始时您定要先来贵阳呀!我……等……您……再……见!”五十次列车在走,寿远她在挥手。
    五十次列车继续往上海方向奔驰,我那激动的心情像海潮般翻滚着。当我打开寿远送的那大包东西一看,全是好看好吃的面包、糖果和饼干。这些食品为我解决了贵阳至上海火车途中的用餐问题。当火车到了湖南衡阳的时候,按规定广东的学生要在衡阳下车中转改乘其它车次至广州的,由于祖国大好河山的吸引,我在湖南衡阳没有下车,继续往上海方向跑。在列车上,我结识了一位上海的同济大学的学生,当列车员检查学生证、串联证和车票到达地是否同一省份时,他叫我拿着口壶,装着去打开水的样子,避开了检查,而且他主动出示车票和检查员说我是他的同学。就这样,他帮我渡过了衡阳至上海的火车上严查外地学生证件的难关,继续我的串联活动,继续学习、宣传、捍卫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和毛主席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路线。在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的大风大浪中锻炼成长。
注释四:一九六七年二月二十七日,贵阳火车站站台。
注释五:双方家庭情况。
注释六:中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学生红卫兵大串联运动。

    在贵阳与朋友寿远别离后,五十次列车经湖南衡阳继续往上海方向奔驰。从衡阳至上海途中,多亏了寿远送的那大包食品,为我解决了火车上的伙食问题;多亏了上海同济大学的那个大学生帮我渡过了列车员检查学生证的难关。在火车上,同济大学的学生还教我学会了几句上海话。出站时,同济大学的学生让我走在前面,而且他的挂包也让我背,因为他的挂包上印有“同济大学”的四个字,当出站时检查员查我的票证时,我便指着同济大学的那个学生说道:“阿拉车票在他那里”,检查员见我挂包上印有“同济大学”的字样,便让我出站了。我们走出了上海火车站后,那个大学生还帮我在徐汇区百官街找到了接待站。当时接待站里的学生不多了,我和江西、福建的五个高中生住在一起。在闲谈中,得知他们来到上海已有十多天了,在接待站里每吃一顿饭都要出示学生证和串联证,并签上自己的姓名住址。现在他们是在等待家里寄钱来买火车票回家了,因为前十多天就取消了学生免费乘火车了。当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暗自紧张,马上联想起上海至广州的火车票需要多少钱一张,钱由哪里来。自己内心紧张过后,又马上作自我安慰“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有饭吃,先游一游上海再说。”在上海游玩了四天左右,自己开始打算回家了,怎么回?免费车票没有了,坐牛王车?叫家里寄钱来?都不可能。经过考虑后,自己决定去上海火车站询问一下,询问的结果是确有经济困难的外地学生,可向上海火车站火线指挥部借钱买车票。这时我拿着学生证和广东省军事管制委员会革命师生外地串联证,前往上海火线指挥部,要了一份借款单表格,填写上家里父母亲的地址、学习名称和校长的名字,然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换来了一张上海至广州的火车票,票款是19.40元。当指挥部的同志将火车票交给我时,我一看,仍是免费车票,只是多盖了一个三角印章,我便对指挥部的同志说,这不是正式车票吧!指挥部的同志说:“学生借款的车票是这样的,你按照印章里的日期、车次乘车就行了。”过了两天,我持车票前往上海站进站时,车站的检票员说这车票无效,不能进站乘车。当检票员这样一说后,我的脑袋像快要炸开了似的:“天呀,壹拾玖元钱呀,还是借的……车票无效?当时不由得我再考虑了。我直奔上海火线指挥部,找了一个同志,我好像在流着眼泪地说明来意,指挥部的同志见此情况,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即领我到上海火车站,加盖了公章后送我上火车,并对列车员说明我的车票是借款买的。我上了火车后心情平静了许多。在火车上,我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瞭望着窗外的一切,回想起在上海几天的过程,特别是近日借款买票一事,对我的压力是很大的。那时的壹拾玖元钱,可能比现在的壹拾玖万元还要大呀!自己在暗中计算:借款壹拾玖元买车票一事,回到家后不能告诉父母知道,待自己分配工作后再偿还。
    二十六次列车在往广州方向奔跑,车窗外的景色是美的,但是,当时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心里总是在想念家里的父母及学校的情况。在火车上,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穿一身灰白色的军装,就是他在打断我复杂的思绪,向我问这问那。当他知道我是串联的学生时,他对此很感兴趣,问我在上海有没有参加前几天的大游行,大庆祝活动,我说:“有呀!当时是在庆祝上海市人民公社的成立,在外滩可热闹啦!”当我知道那中年男子在国家科学院工作时,我对他确实太羡慕了。我在与他的闲谈中,我们还交流了对文化大革命运动的许多看法,特别是对《中共中央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是在什么情况下怎么样通过的;当时中共主要领导人之间的两派势力斗争是何等的尖锐;患病中的朱德总司令对毛泽东主席投一张赞成票的举足重轻;朱总司令说还是老毛好的分寸等等,我们发表了很多不同的看法。闲谈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那中年男子见我不买饭时,就问我怎么不买饭,我说我不饿。当大家端着长方形的铝合饭盒吃饭时,我便独自啃馒头。到了列车员售晚餐时,那个中年男子便向列车员买了两盒饭,递上一盒给我,并对我说:“小朋友,不要客气,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在吃晚饭的过程中,那位中年男子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后,他也告诉我她的父母、家属也在农村,这次他是放假回家,家在浙江金华市,张姓。列车到浙江金华时是在晚上,那个张姓的同志在下火车时一定要我收下他给我的1元钱,我给他2个毛主席的像章作留念。
    二十六次列车离开上海后,第二天晚上8时左右到达了广州。我出了站台坐上了五路公共汽车。在掏口袋准备买车票时,发现口袋里的几角钱没了,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不买车票了。当我下车时,乘务员将我挡住说:“车票?”我说我是串联的学生,没钱买车票。乘务员说:“现在串联的学生不能坐牛王车了,到总站去。”5路车到总站后,乘务员把我领到值班室,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过来,问我为什么不买车票?我说因为没有钱,同时我还以为坐公共汽车还是免费的,我把上海到广州的借款车票拿出来,向他说明情况后,值班室的同志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给我倒了一杯水,并按排路过的公共汽车把我送到解放北路330号下车。到了市建工局已是晚上九时左右,建工局大门左侧值班室的灯火还亮着,我走前去一看,正是我要找的邓同志(当时不兴称呼叔叔、伯伯、先生等,邓同志是我在广州设司令部时与他一起写大字报等为期三个多月)。我对着窗口喊了一声:“邓同志!”邓摘下老花眼镜说:“哎呦,小温,你由哪里来呀!”我简要地向他说了一些近况后,邓同志看见我太累了,便说,走,到伙房去煮面条吃去,我吃了一大碗面条后,眼睛都睁不开了,太困了,他领我到招待房里住下,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3时左右。我醒来后,见到邓同志,邓对我说:“小温啊,你实在太累了,今天早上九时左右我去叫你起床吃早餐时,看你睡得真香,所以没叫醒你;到了吃中午饭时我去看你,你仍在呼呼大睡……。”我说邓同志实在麻烦你了!接着邓领我去厨房吃饭,记得当时的菜色是一碟包菜炒少量的肥猪肉,我吃了一大盆米饭。饭后我觉得满身很痒,因为我已两个多月未洗澡了,加上广州天气较湿热,实在痒得难忍,洗澡后,在洗衣服时,发现口袋角里有很多虱子,一条坚固尼裤在广州穿着出发,经过二个月没洗换,这次洗刷时,裤脚布一洗即烂,我干脆把它丢了。这次回到广州,住了四天,四天来我连建工局的大门都没出去过,在建工局内协助邓同志整理接待站的有关账务及向邓汇报自己离开广州后在外地串联的情况。当我提出要回家时,我按照邓的示意,填写借条,借了五元钱,为了方便入账,把借款日子写前至六六年十二月,并在借条上写上学校,家庭地址及校长、父母的名字。
    离开广州后,我乘船途径惠州回家。在惠州下船后是早上九时左右,为了省下车费,我决定徒步回家,当行至惠州水北码头时,我看见一辆货车停在那儿,司机好像在修车。我好奇地走近去看一看后说:“司机,车能不能载载我呀?”当时,那个司机没理我,我坐在汽车旁边的水泥地上,在观看来往的渡船。忽然,“嘭”的一声,把我的视线引向了汽车停靠的那个方向,看见那个司机在抽烟,接着那个司机大声对我说:“喂,你要去哪里?”我赶快地走近司机旁边说:“我要步行回紫金。”那个司机又说:“你在这里步行回紫金可要两天时间啰。”我说:“今天步行至博罗的步前过东江便是紫金古竹,第二天我便可回到家里。”“上车吧,载你到步前。”听到司机的答应声后,我高兴地赶快爬上车厢,双手握住车厢的前横杠,两眼注视着沿途风光,任凭汽车奔驰。汽车到了步前后,我跳下车,走到驾驶室旁大声对司机道谢。从步前步行至古竹已是中午时分,在远房兄长寿松哥的帮助下,买到车票至紫金县城。到了县城已是下午三时左右,我便立刻步行到松树坪大姐家里,吃了晚饭,大姐没法留我住下。此时夜色已经降临,我继续步行到中垻圩,拜访了木叔等父亲的好友,当我回到老家宝善楼时,已经是晚上十时左右了。当时,老家的围龙屋里各家养着狗都当我是陌生人了,(因为我已两年没回家了)“旺,旺”声四起,对我表示欢迎。当我敲门时,住在横屋前堂邻居张大娘大声说:“你是谁呀!”我说:“我是老竞呀。”张大娘用家乡话语大声喊我的父母:“玉成叔,贺桂,惹(你的意思)老竞转来啰(回来了的意思)。”当时我快步迎上去,庄重的称呼了父母。这时邻居十多个远房长辈、兄长都来到我家的客厅里,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围在我家的“八仙桌”旁,对我问这问那:问我串联到了哪些地方及有关文化大革命的部分情况。当时,我的父母在冲茶、递土烟,我一边端茶招待,一边回答长辈兄长的提问,真是够热闹啰。
离开家乡两年的我,见到父母后有一种特别激动的感受,这种感受可以说是任何文字都是不可能表述的。当长辈、兄长、邻居离开我家后,我的母亲在厨房为我烧洗澡水,煮荷包蛋;父亲拿来两封来自贵阳寿远朋友给我的来信。父亲说:“阿竞,这两封信转到爸爸手上后,信封都裂开了,您又没有回来,所以,爸看了信的内容,您不会怪爸爸吧!”我当即对爸爸说:“哪会见怪呢。”这天晚上,我同父亲睡在一个床上,同一个枕头。由于天气较冷,我和父亲并列躺靠在床头上,下身盖着被子。父亲一边抽烟一边在问我:“阿竞,给您写信的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对父亲说:“爸爸您猜猜看。”父亲说:“看名字和字体好像是男的;看信的内容,特别写到在贵阳与您分别时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您的那种情感又完全像女的。”我对爸爸说那就完全像女的。接着,父亲又问我那女孩长得怎么样?多少岁啦,她家里有什么人呀……我在回答父亲提问的同时,也许是旅途疲劳的原因,我已是不由自主地躺靠在父亲身旁,心里美滋滋地睡着了。
    真是似箭的光阴,如梳的岁月。转瞬间已是一九六七年的腊月了。学校经过一段时间的复课闹革命,已到了毕业分配工作的前奏了。在这些日子里,寿远朋友每个月起码会写两封信给我,有时相隔几天又来信给我。而我却是最多一个月给她回信一次;有时我实际没有给她去信说是回信了,或者干脆说没有收到她什么时候的来信……往事的回忆,不但在当时而且直至现在我都感到万分的内疚和阵阵的心痛。为什么我会对远方朋友说这么大的谎言呢?究其原因,完完全全是经济困难问题。这个时期我的家庭经济完全像黎明前黑暗中的黑暗,有时要拿出一分钱都难呀!况且是八分钱寄一封信。寿远这个城市姑娘相信她完全不会想到我的家庭经济会困难到如此地步的。当时,我用的信封是自己粘贴的,信纸有时是向老师讨要的学校便条纸,要是得到几张好信纸,真是如获至宝。纸是双面都要写的,可寒酸啦!在学校里除了食、住免费外,一个人每个月还可以领到一元钱自学金。纸、笔、墨水、牙膏、肥皂都在一元钱内开支,没有牙膏、肥皂用是常事。有的时候上厕所后都是用草梗,小树枝代替清洁用品(因为学校在山沟里到处有小树枝),在这个时候,我的校园经济生活贫困到如此地步,能向父母诉说吗?不能,万万不能。不能再给年迈的父母加重负担了,因为父母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家庭经济一贫如洗的含义,也许我体验较深了。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日,这一天是我走向社会、每月领取二十六元钱工资的第一天。这一天,我们二十六个同学从广东惠州市乘坐敞篷汽车奔赴广东省国营梁化林场、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战天斗地、开荒造林、当上了光荣的林业工人开始的一天。这一年的春节前夕,我第一次领到了二个月工资共计伍拾贰元钱;我第一次给父母双手递上一张张十元面额的人民币;我第一次与父母共商购买“年货”的事宜;同时也许是让我的父母第一次感受到艰辛育儿所带来的一絲絲甜意。还有,伴随着时序的变换在庄严宣告:我与寿远朋友之间的通信深受八分钱邮票困扰和限制的日子,将永远一去不复返了。这就是我其中的一个微小的足迹。这个足迹正沿着中垻良庄、惠东、惠阳、紫金、深圳、黄贝岭、福田、神州大地,迎着朝阳在延伸、前进在继续奋斗的大道上。


附:本文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寻友启事。由于本文作者与文中的友人已多年失去联系,如友人及其亲属惠览此文后,请来电联系。电话:13691863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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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3 12:28: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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