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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昌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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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故乡其实也是我的故乡。之所以说“父亲的故乡”,是因为父亲对故乡的感情厚重如故乡的大山!父亲上初中时便失去了父母(因此也给我留下了永生的缺憾!),只好从县中辍学回村务农。靠收工后在油灯下的苦读,父亲考上了地质院校,从此告别故乡,浪迹天涯。
从我很小的时候起父亲便给我讲故乡。讲故乡的祖屋、故乡的大山、故乡的小河、故乡的传说……当然也讲我永远也见不着的爷爷奶奶!但直到我也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父亲才携妻带子回到了他日夜想念的故乡!
父亲的故乡在江西省寻乌县南桥镇罗陂村。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南国村庄。村庄处于四面环山的一片谷地。一座座修着漂亮门楼、顶铺青瓦、开有天井的房屋散落在肥沃的田野间。一条清澈的小河从村中蜿蜒而过。一小片一小片的果林、竹林、菜园,被稻田、鱼塘分割开来。在东面的山坡下,有一座很大、很古老的客家围屋依山而建。围屋中密而窄而规则的巷道,连着血脉同宗的一个个家庭。
村口有一座不知建于哪个年代的石拱桥,古朴幽雅。父亲说,他小的时候常从桥上跃入河中。石拱桥下靠村的一侧,小河从一巨石上流下,水小的时候可以看到在巨石上有几个形似马蹄的大水坑。传说从前仙人曾从这里骑马进村,从此罗陂村便成了富甲一方的鱼米之乡,并人才辈出。
石拱桥旁有一小山包,山包顶上有一座烈士墓。据村里的老人说,土地革命时期,我的一个叔公带着一队被数倍敌军围剿的红军躲进了我的祖屋,随后被重重包围。激战数日,敌人无法攻下,便恼羞成怒,乘夜在屋子的周围架起干柴放火烧。红军只好裹上浇湿了水的衣被往外冲,但绝大部分壮烈牺牲,只有几人突出重围。解放后人民政府收拾烈士的遗骨,埋葬在这座小山包上。现每到清明,村里的小学都会组织学生到这里扫墓。我的祖屋至今被当地人称为“火角里”(意曾被大火烧过),在一面老墙上,仍清晰可见布满的弹孔。
父亲牵着母亲的手,走过石拱桥,走过村口,走进我的祖屋。从此母亲便如父亲一般,深爱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乡亲们都来看我们。年长的还扯着嗓门喊父亲的小名。我们很惊讶并很高兴的知道了父亲很土的小名,知道了我们竟然有那么多淳朴、好客的亲戚。
母亲有语言天赋,没几天便可以操着似模似样的故乡话和乡亲们交流了,还当起了我和弟弟的翻译。
父亲带着我们去拜祖坟。父亲很庄重,我从他的脸上读懂了他心里的话:爹、娘,我带着你们的贤儿媳孝孙子回家了!
我们学着父亲,平生第一次下跪,并把头重重地磕在故乡湿湿的泥土上。我在心里喊着未曾谋面的爷爷、奶奶,试图去想象他们会给予我的慈爱。
从此,我深刻明白了“根”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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