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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节”是客家女人做出来的
http://www.sznews.com/szsb/20030531/ca354614.htm
2003年05月31日 02:28 深圳商报
这是五月节的一道程序,客家的女人们捧了那些自家粽子,从冒热气开始就这家串那家串,串到最后,捧在手里的自家粽子没有了,得来了百家粽子……
小时候,妈妈会为我们做一串串小布囊,布囊里头都是些避蚊虫一类的东西……
他们有时也会和并非客家人的渔民比赛,客家人赢了获得渔民送出的奖品———鱼,渔民赢了会获得客家人送出的奖品———青菜和大公鸡,很实用……
很久以前,一位朋友建议我写一篇关于深圳客家人过端午节的文章,他是客家人,我也是客家人,那根结相通,我理解。果真到了粽子飘香的时节,编辑打来电话约我写这样的文章,我很诧异,因为他是东北人,与客家人毫不相干。
诧异归诧异,编辑之约还是难却的。
我想起了朋友老蓝,他也是客家人(家乡是葵涌镇的盐灶村)。和他说起五月节(我们不叫端午节),老蓝乐了,如数家珍般地说起了裹粽子、熏布惊、赛龙舟……
于是,老蓝就成了我的向导。
和编辑约好已是周三,我们一起去寻客家人的端午了。
一路上,我们用客家话说着我们的五月节,说得编辑一头雾水。
裹粽子
如今,这超市琳琅满目的粽子里头,从南到北少说也有几十种,可就是找不着我最思念的那种地道的客家咸粽子:形状似根长长的大腊肠,大约5寸长。你说这模样特别吧?你尝过就知道味道更特别。我想方设法向编辑描述这一点,心里藏了一句:我们客家人的粽子特好。
别说,那肇庆粽子好吃,可全是一般大小、一般的绿豆肥肉香味,我去肇庆还看到家家户户一溜摆在门边的一模一样的烧粽子的大锅和炉子。我们客家人大概是迁徙时期造就了那种自由和奔放,连粽子也讲究“自家”(如今流行说法就是“个性”)。客家人的粽子,一家有一家的味道。各有各的特别,客家女人的巧心思就放在了这里。
我家放眉豆你家放黄豆。老蓝说他们的黄豆种不好,没有放过。老蓝说生活困难那阵哪里能放什么肉?如今不一样了,你放五花肉放咸蛋,我放虾米鱿鱼丝冬菇。老蓝说还有更妙的是放脱了衣、白花花的花生米,加上一点点糖,这一点点就是说只能让舌尖感觉微微的甜,微甜与微香就在于那一点点的恰如其分。老蓝把我说得馋了,恨不能尝一口那花生粽子。我也想让他馋:我妈的粽子爱放五香粉,一进口就有浓烈极了的香。老蓝说他们的碱水粽子,那米融了,金黄金黄的,不能用刀子切,就用那麻绳一圈圈地圈下片片,蘸点糖,不是白砂糖,是黄糖熬成的水,一点点,那味道……
看他那美样子,如果让他继续往下说,他一定还能说出百样来。
其实我们吃得最多的也就是百家粽子,一家粽子百家吃,百家粽子一家吃,那真是天下一家亲,过门都是客。
煮粽子的时候,孩子就眼巴巴地等着开锅,家家户户的粽子香味,缠绕了又缠绕,谁不想吃?这家开锅了,那家也开锅了,都捧上自家粽子,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好像粽子的博览会,五花八门,各施其法。这是五月节的一道程序,客家的女人们捧了那些自家粽子,从冒热气开始就这家串那家串,串到最后,捧在手里的自家粽子没有了,得来了百家粽子。你说我怎能不爱吃百家粽?这百家粽让人亲近、让人和谐。这也是客家人迁徙时候学会的包容和互补,难怪全世界的客家人一碰上最爱说:自家人。
我的家乡坪山,往年没到五月节,家家户户的女人就张罗开了,选糯米,上岭岗采摘粽子叶。老蓝说什么粽子用芒叶、什么粽子用若叶,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好吃就行)。
我还知道五月节是客家女人做出来的,一点不假。从上山采摘粽子叶到浸泡糯米到裹粽子,全都是客家女人做的。我说我们客家女人从来没有什么三寸金莲,那是因为我们要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啊!老蓝笑,这个客家男人一边笑一边点头。
我和老蓝说了半天客家话,也不知道编辑听明白了没有。他带了墨镜,看不清眼睛。
今年的端午又到了,妈妈已经筹划包粽子的事情了,如今我和妹妹这些新客家女人懒多了,最最勤快的也就是帮妈妈裹几个粽子,然后等着张口吃粽。
熏布惊
一路上,车辆、行人越来越少。
当车驶进坝光的时候,老蓝指了路边那些半人高的草和灌木,说那是芒叶、那是布惊草,凡是看到那些和五月节沾了关系的,老蓝就一阵孩童般的惊咋。好几回,编辑停了车,老蓝就赶紧说:“没事没事,你开你的,一直往前开。”
这五月节在春夏交替之中,常常阴雨连绵,蛇虫鼠蚁多,客家人的家家户户爱上山采摘一扎这种草那种草,艾草、虾枯草、鱼腥草、蛇舌草、布惊草等等。新鲜的挂在门上,晒干的用盆装着架在房间中央,点火熏烟来驱虫。
老蓝说他们会把一捆布惊草用干禾杆裹起来,烧出烟火,这屋子扑扑那屋子扑扑,用那烟到处去熏。
我说,小时候妈妈会为我们做一串串小布囊,布囊里头都是些避蚊虫一类的东西。圩市里也有很多吸引孩子的五颜六色的布艺小公鸡、小蛋袋和小香袋。
我小时候回家乡过五月节,城里人招蚊虫,一些男人就嘴里含了雄黄酒,“噗噗噗”在各个角落里喷一遭,似乎这样一来就万事大吉,那些虫子蚊子就会被赶尽杀绝。
赛龙舟
老蓝说他们每年五月节最最精彩是赛龙舟。于是,我们的车子一直开到老蓝的家乡葵涌盐灶———那赛过龙舟的小村子:第一眼就是一汪小小的绿水塘和水塘不远处的一座祠堂。老蓝说那是“救火塘”,还没来得及问是否有过众人从这口塘里提水灭火的种种的壮勇经历,老蓝已经亲热地呼唤着歇息在塘边的“叔公”聊上了。
那老人的脸色有点黑,叫蓝玉仁,蓝氏二十一世后人,今年76岁。边说着自己的身体不大好,边笑脸盈盈地把我们领到了蓝家祠堂。祠堂里有副对联:“以燕以翼宏唐构,孔惠孔时洁蒸尝”。祠堂屋梁上还垂吊了一个脸盘大的米筛,米筛中央隐约可见一个“福”字。我问蓝玉仁那副对联和那米筛是什么意思,但仅得一笑。祠堂里,一位老人爬上高高的供台在摆弄什么,那人也是蓝氏二十一世后人、76岁的蓝玉珍。问了他同样的问题,这位老人也说讲不清了。
据老人们介绍,蓝氏人家战国的时候从陕西迁到福建,又从福建到了惠州,乾隆初年他们来到了盐灶。
我想,也许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或许还是五月节,就在这祠堂里,他们的父亲给他们讲了家族的这段历史,他们记了下来,今天,他们又把这段历史讲给了我们。
穿行村中,不到两分钟我们就到了海边。海湾风平浪静,对面是一个岛,老蓝说那就是赛龙舟的终点:周另岛。
老蓝给我们讲起了他们的赛龙舟。他们用来比赛的龙舟并不是我们经常在龙舟大赛上看到的那种竖着高高龙头的龙舟,而是用普通的小渔船改造的。老蓝指着海湾的不远处,那里正好泊了一条那样的船,不过十来米长、两米宽,四周有栏棚。老蓝说这叫“罾”船,这“罾”的解释是竹竿撑起的方形鱼网。
老蓝说,每到比赛的时候,船的两边各坐五个人,领头的人也没有鼓,手中就挥舞着一把大葵扇,一上一下的挥动,指挥“龙舟”前进。站在岸上的村民就喊就叫,孩童们更是雀跃欢呼。老蓝说他们仅分两队,村里的蓝姓人家一队,其它人家则组成另一队,赢了可得两三只不等的大公鸡。他们有时也会和并非客家人的渔民进行比赛,客家人赢了获得渔民送出的奖品———鱼,渔民赢了会获得客家人送出的奖品———青菜和大公鸡,很实用,全无今天的这样张扬。可惜的是,现在已经看不到这样的龙舟赛了。
老蓝说,虽然现在村子里很多人家的屋子都空了,不过,一到五月节那天,很多漂泊在外的人都会回家,开门开户,上祠堂奉祖。
回深圳的路上,我问老蓝:“五月节回不回盐灶?”他说:“当然。”
阿婆说,五月节是客家人的一个大节,还有就是冬至,比春节还热闹呢
五月节又要到了,老人们开始准备过节了
这里就是当年盐灶村的客家人赛龙舟的地方
老人说,别看现在冷清,五月节那天就热闹了
这就是“罾”船,每逢五月节,客家人就把它改造成“龙舟”来比赛
作者:张黎明/文深圳商报记者龚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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