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十二月二十八日以全國版整版報導日前在師大舉行的「乙未戰爭與客家」研討會,這其中許多內容與我客家息息相關,特援引刊載本網,提供北埔網諸多網友參考。同時也感謝玄奘大學黃運喜教授以寶山人的觀點所撰乙未戰爭篇豐富本網內容。 陳權欣 【邱俊吉/台北報導】
「秀鑾山麓的姜紹祖紀念碑」
西元一八九五年的乙未戰爭,是台灣史上最大一戰,當時幾乎是全民參與,其中尤以客家族群作戰最力,但一百年來卻未受政府、學界重視,教科書也幾乎隻字未提,行政院客家委員會因此在日前舉辦「乙未戰爭與客家」研討會,盼能使各界更瞭解客家人對台灣的貢獻。
這場客委會主辦的研討會在台灣師大舉行,共有一場主題演講、八篇論文發表,客委會主委李永得、副主委莊錦華均到場,而演講者、評論者皆為國內客家歷史、文化專家一時之選,包括「陳運棟文教基金會」董事長陳運棟、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蕭新煌、台大歷史系教授李永熾、輔大歷史系教授尹章義、考試院考試委員徐正光等人,使得研討會尤具深度。
與會發表論文的客委會委員陳運棟表示,一一○年前乙未年,清朝甲午戰爭不敵日本,簽下馬關條約,註定台灣是年割讓給日本的命運,但許多在台客家人寧死不屈,並組織義勇軍,在徐驤、吳湯興、姜紹祖、劉永福等客家戰士的領導下,兵分台灣南、北各地和日軍廝殺,對抗時間達六個月,死傷十分慘重。
而客家人當年之所以堅決作戰,主要是因為「不甘心」,不想台灣這塊土地平白被日本接收而去。這和所謂的「愛國」情操可能沒有多大關聯,「保鄉」情切也許才是他們浴血奮鬥的動機。
陳運棟指出,這一個世紀以來,各史料對客家人在乙未戰爭中的奉獻並未給予足夠的審視,這可能是因為在國民政府時期,總把乙未戰爭和日治時期許多抗日事件串在一起,以強調人民不肯歸順日本的決心,並解釋民族精神才是引起乙未戰爭的原因,但這根本是別有用心的抗日史觀。
在某些傳統史料中,會特別用民族主義來詮釋乙未戰爭,並相當推崇並未實際作戰的丘逢甲,因為丘逢甲曾參加國民革命,這可以喚醒台灣人共同抗日的歷史經驗,以維持國民政府的正統性,更方便塑造出大中華民族的形象。
陳運棟強調,從乙未戰爭史被操作的經驗,可見歷史是被建構出來的,所以同樣的歷史事件,在不同時代、經不同史家潤色整理後,就會有不同的歷史解釋,因此在這次的研討會,他便嘗試以客家人觀點來看乙未戰爭,並凸顯作戰英雄如徐驤的角色,好讓各界進一步去思考客家族群在台灣發展史上的地位。
徐驤文武雙全,在地方望族的支援下舉兵,從北到南無役不與,最後戰死沙場,為的不是私利,而是公義。陳運棟藉徐驤呼籲所有的台灣住民,無論是小市民或政治人物,都該倣傚徐驤的英雄歷程,因為英雄言行不為自己,而是為了淑世救人。
圖說:位於北埔大坪國小旁的姜紹祖墓園。
▲乙未戰爭教科書竟只寫兩行字!
【林志成/台北報導】
一八九五年乙未戰爭是台灣史上最大一次戰爭,但我國中小教科書卻只用兩行字帶過。台北商業技術學院教授范振乾在一場研討會中公開批評,乙未戰爭中,台灣人抗日傷亡慘重,但教科書中卻未多所著墨,這是對台灣歷史的嚴重輕蔑。
客委會主辦、台灣客家研究學會承辦的「乙未戰爭與客家」學術研討會,十二月廿四日在台灣師大舉行,范振乾與台大歷史系教授吳密察在同一場論壇中發表論文。
范振乾說,他在學校教授「台灣開發史暨中國近代史」課程十二年發現,不只是青少年學子不知道乙未戰爭,連許多知識分子也不清楚十九世紀末台灣島上有此一戰爭,更別說此一戰爭對台灣的特殊意義與對後世影響。
我國教科書中,僅一九七○年版的國小社會課本對台灣人民在乙未戰爭中抗日有介紹,但僅僅兩行,內容是:「光緒廿一年的夏初,日軍在台灣北部登陸。同年秋末,攻下台南。全台軍民奮勇抵抗,曾使日軍死亡五千餘名。但是台灣同胞被日軍屠殺報復,犧牲慘重。」
范振乾表示,乙未戰爭中,日軍固然傷亡慘重,但台灣人民的傷亡數倍於此。但中小學教科書卻僅用兩行字告訴學生,日本雖然傷亡五千多人,卻仍在夏初到秋末短時間內,擊敗抗日的台灣軍民,進而統治台灣。
范振乾強調,歷史教科書是執政當局塑造統治「正當性」與「合法性」的首要科目,但這幾十年來,即使已經政黨輪替,但歷史教科書中對乙未戰爭的描述還是很不正確。他很難想像這樣的統治當局心裡想的是什麼?這樣的歷史教材到底要傳達什麼訊息給台灣子弟?
吳密察則表示,在乙未戰爭中,桃竹苗地區客家人全力抵抗日軍。當時客家人抗日有一些代表性人物,像徐驤及姜紹組兩人在歷史上就有很高的評價。
吳密察指出,桃竹苗地區客家人,在當地土豪、鄉紳帶領下組成抗日義勇軍,不論就組織或裝備來說,都不足與日軍對決。不過當地客家人非
常團結,甚至成為日軍一大勁敵,支撐一段時日後才敗下陣來。
台灣民眾到底多不瞭解「乙未戰爭」?
在研討會中也發表論文的新竹縣史館籌備處主任林柏燕就說,他不會使用電腦,因此論文用手寫完後就交給辦公室內一位具碩士學歷的職員打字,但這位職員卻跑來問:「林老師你論文中『乙未』是不是寫錯了,應該是『乙末』才對吧?」林柏燕聽了差點暈倒。
圖說:位於北埔秀鑾山麓的姜紹祖紀念碑。
▲客家人應爭取歷史角色與定位!
【林志成/台北報導】
多位學者及客家人士在一場研討會中表示,每個族群都有自己的歷史及故事,但過去已出版的台灣歷史書籍幾乎將客家人遺忘,致客家人難以找到自我認同。他們呼籲,不管是客家人或非客家人,歡迎投入客家研究,讓這個弱勢的文化,得到社會更廣泛認同。
行政院客委會主辦、台灣客家研究學會承辦的「乙未戰爭與客家」學術研討會十二月廿四在台灣師大舉行。在最後綜合討論上,與會學者專家一致認為,台灣歷史舞台上,客家人應該有自己的角色與定位。
台灣客家史專家尹章義說,台灣意識形態爭議是全世界最難解的問題之一,談到統、獨,總是有中國大陸這個影子在身邊,揮之不去。在一百多年前乙未戰爭研究上,學者分析客家或閩南等族群抗日議題時,也面臨相同困難,哪些人全力抗日?哪些人中途落跑逃到大陸?這都可能影響到不同族群在台灣歷史上的定位。
台灣客家研究學會理事長張維安表示,客家人是台灣人,但台灣歷史卻將客家人忘掉了,過去呈現出來的台灣史,都缺乏客家人觀點。他強調,客家人不會排斥別的族群,只希望在多元文化架構下,客家人文化能被社會接受、認同。
張維安說,過去有人說客家人不是漢人,於是有學者就不斷找出資料證明客家人也是漢人。這說明「來源」很重要,客家人要在歷史上找到自己來自哪裡,才能在這塊土地安身立命。
客委會委員陳運棟指出,台灣歷史舞台上,客家人應該爭取自己的角色與定位。譬如在乙未戰爭中,北部只能撐十多天,但中南部卻撐一二五天,主要就是桃竹苗地區的客家人團結起來對抗日軍所致。這段台灣歷史,不能漏掉客家人。
台大社會系教授蕭新煌則說,乙未戰爭很少被國人提及,知道乙未戰爭中客家人成分者又更少了。客家人過去幾十年來被忽視,未來應該有更多客家研究,補足台灣歷史不全的部分。
中研院台灣史研究所所長許雪姬指出,她是四十多歲才發現自己有十六分之一的客家人血統,到底什麼樣才是客家人,應該好好定義一番。她認為,每個族群都應該有英雄作為後輩學習的榜樣,客家人也有自己的英雄,但過去從未被凸顯出來。客委會應該作更多客家研究,中研院台史所也願意積極投入。
▲台灣民主國展現客家風骨!
【邱俊吉/台北報導】
在乙未戰爭時期,許多台灣商人選擇和日軍合作,甚至幫日軍開路,但某些地方仕紳如客家烈士吳湯興,卻選擇和日軍作戰。吳雖身死,卻留下風骨,而當時為抗日而成立的「台灣民主國」,也成了客家風骨的見證。
日前的「乙未戰爭與客家」研討會中,總統府國策顧問李喬、台大國發所博士候選人薛雲峰,共同發表了「乙未抗日史觀的重建:義民史觀」這篇論文。薛雲峰針對該論文說,在過去大中國史觀的論述下,客家人的抗日多被描述成「民族自救運動」,或是「中國抗戰的原史」,但如此說法陳義過高,和事實不符。
而近年在刻意強調「台灣主體性」的「脫中國化」史觀中,「客家」也有意無意被邊緣化,例如提到台北城陷後的乙未抗日時,常見的寫法是「接下來則是以台灣子弟兵為主體的中南部各地游擊戰」,或是「由本地人子弟所組成的義民軍,就是抗日游擊隊」。論者似乎吝稱這些抗日軍是客家人,客家於是被「台灣」、「本土」等名相稀釋掉。
從台灣民主國的成立,更可見當時客家人對抗日的投入。薛雲峰指出,當時清廷割讓台灣的消息傳回後,以客家文人丘逢甲為主的一群仕紳,力主成立台灣民主國,以彰顯自力救濟的信念,於是「挾持」清廷在台灣最高行政長官唐景崧,要他擔任台灣民主國總統,以取得日後守土備戰的正當性。
而當時的唐景崧本已六神無主,不得不問客家大將、黑旗軍劉永福的意見及去留,劉永福的答案卻是「與台存亡」。於是不久後,唐景崧只好「著朝服、大哭而入」登上總統位子,正式宣告台灣民主國成立,但推手其實是丘逢甲等一干客家人。
和丘逢甲同為苗栗客家人的吳湯興,在得知台灣民主國成立後隨即響應,並獲丘逢甲的引薦,自唐景崧手下接過統領各地義軍的兵符,使吳湯興的角色有如台灣抗日大將軍,也再次得見客家族群在乙未戰爭中的領導地位。
台灣民主國雖隨著唐景崧、丘逢甲的敗走而名存實亡,吳湯興卻堅持到最後,於戰場上中砲喪命,其妻黃賢妹不久後也投水自殺,
充分展現客家「硬頸」性格。
▲乙未割台牽動台灣命運影響至今!
【邱俊吉/台北報導】
台灣歷史發展的一大特色,就是政權變動頻仍,但學者認為,兩岸的文化距離卻是自一八九五年清廷割台後,才真正漸行漸遠。
在「乙未戰爭與客家」研討會上,中興大學文學院院長黃秀政發表了「一八九五清廷割台與台灣命運的轉折」演講。
他指出,該年的割台牽動了台灣、中國大陸的分合,也改變台灣命運、影響台灣政治,從而造成台灣、大陸社會文化如今的分歧。\r
黃秀政表示,自一六二四年荷蘭人首度在台灣建立統治政權以來,台灣共歷經荷據時期、鄭氏時期、清領時期、日治時期、戰後初期、中華民國在台灣時期,政權變動頻繁。
而計算一八九五年前的二七一年間,兩岸分的時間僅五十九年,合的時間長達二一二年,合多分少。
不過從一八九五年迄今的一一○年間,兩岸分的時間長達一○六年,合的時間僅四年,分多合少。
從一八九五年日軍進入台南城開始,台灣人在日本殖民統治下,或被迫起而武裝抗日,或內渡,或退隱,或擔任「協力者」,或從事政治社會運動,不一而足。\r
但至一九三七年盧溝橋事件爆發,台灣人卻被迫納入「戰時防衛體制」,淪為日本發動侵略的工具,有如和彼岸形成對立。
此外,日本在台灣還致力改造農、工、商各業的發展,尤其是農、商兩方面所受影響尤其大。農業方面,日本引進農耕技術,並進行科學改良;商業方面,則是使台灣的貿易對像更替,從原先融入中國經濟圈,到後來改為融入日本經濟圈。
農、商的發展,也連帶刺激社會文化。割台後,由於民生日用品的供應主要來源換了,由生活方式所形塑的大眾文化,在台灣確實出現顯著變化,加上台灣總督府在日治末期,積極推動「皇民化運動」,更左右了台灣社會的走向,也導致兩岸文化各走各的路。\r
圖說:北埔鄉往五指碑的鄉間小徑,前幾年還可看到反日的標語。
▲一張老照片的聯想!─陳權欣
「民國86、7月間,慰安婦的新聞炒的不可開交,還一度提起前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有可能在日軍據台時駐守高雄期間,曾親自為他的日軍部隊設立一所軍妓院,在當時,與中曾根康弘曾有過四年同事經驗的北埔鄉公所前建設課長陳雲翔回憶說,中曾根康弘駐守高雄期間,只是日本海軍施設部的二級總務課長,所負責的工作,完全是屬工程業務,並非行政人員,此項消息可能有誤。」
這是九年前的事,我從台北中國時報請調回新竹,看到外電這項報導,訪問了當年已經七十五歲的陳雲翔先生,也是家父,
家父說,當年他是唯一與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有過多年同事的台籍工程技術人員。雖然事隔五十幾年,但仍然記憶深刻,他說,當年仍未婚的中曾根康弘是屬大尉階,為人剛正,處事果斷,與其相處,很容易感受得出其與一般日本軍官不同,領袖風格氣質明顯。
這篇報導內容如下:
記者問:請問您是在何種情況下與前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有過同事機會?當時中曾根康弘軍階為何?
答:昭和十九年,我當時剛從開南建築科畢業,隨即與其他兩校台北工專與台中工專,總共被選出三十位台籍畢業學生,被徵調接受工程方面訓練,結業後,所有學生都分發日本海軍施設部擔任技工士(少尉階)任職,個人是唯一分發左營日本海軍施設部總隊部者,其他人員則分發全省其他工地事務所;當時的中曾根康弘則是大尉階,在施設部的二級總務課擔任課長一職。
問:有外電報導說,中曾根康弘在高雄駐留期間曾成立慰安所,能否就當時瞭解做一說明?
答:有一點我必須說明的是,日本海軍施設部非作戰部隊,是屬特種工程單位,所負責工程擴及台灣全省,甚至澎湖、馬公等地的工程都是由海軍施設部負責,當時除了總隊部外,各地方另成立工地事務所。印象所及當時部長為上野常三郎為大佐階,而中曾根康弘當時為二級單位的總務課長,是屬大尉階。個人當時分發到工程二科下的第七設衛隊擔任技工士。
據我的瞭解,中曾根康弘是屬工程部門的總務單位首長,所負責業務都為工程業務,並不涉及一般行政業務,所以說當時由他成立慰安所可能有誤。
問:就您印象所及,當時日本海軍在高雄、左營一帶軍紀如何,有無外電報導所稱的攻擊婦女情事,當時日軍如何解決所謂的「性」方面的需求呢?
答:就記憶所及,在與中曾根康弘同事四年期間,到日本戰敗的民國三十年日軍撤台,台灣並不是前方主戰場,軍紀還算嚴明,而當時在高雄、左營一帶附近民間還設有不少的妓院,並未禁娼,會有這種說法,個人也覺奇怪。
問:在與中曾根康弘四年同事期間,您對他的印象如何?之前他是否有在菲律賓等地駐留,他又是在什麼情況下離台的?
答:中曾根康弘做人剛正,屬於不惹事那一型,做事果斷,他在年輕時候,就給人一種獨特的領袖風格氣質,讓人印象深刻。由於中曾根康弘是工程主管並非作戰部隊,日本戰敗撤退還算順利,制服一脫,就跟一般日籍民眾一樣,撤退回日本去了,至於先前有無在菲律賓待過,則不清楚了。
▲新聞解析─陳權欣
身為客家人,真的很悲哀,就以家父為例,身處日據時代,在那個時代背景,也就只能唸日文,台灣光復後,家父就一輩子苦待北埔鄉公所,做到退休,即使與中曾根康弘有所交誼,反而是國民黨政府執政下的一種負面背景資料,一直到家父退休前二年,才升上課長之職。
從有清一朝到日本、民國一直到今天的民進黨執政,台灣客家族群的地位,就像海上隨浪起伏的一葉扁舟一樣,歷史的過往,有時清晰,有時迷惘,尤其是在政治混沌時期,不實或主政者的扭曲文字記載,很多事情真像被遮蔽而讓人看不清真象。
這種情況就如同目前教科書中只以兩行文字記錄乙未戰爭一樣,讓人痛心,我時常在想,歷史是由誰來執筆,在家父那個時代背景,他們的思維應該是與李前總統比較接近,歷史的過往,並沒有什麼是非可言,誰執政就由誰來寫歷史,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歷史的無奈。
縱使北埔姜家受到兩次抗日的影響,遭受整肅,但在日據時代,北埔姜家以及很多客家人都是留日的,這是身處殖民社會不得不向現實妥協的悲哀。
或許客家族群,在這歷史長河當中,身上所流的血液,幾千年來就背負著顛沛流離的因子,如果對這塊土地,我們不能擁有安身立命的痛定思痛,客家人永遠會被視為弱勢,比原住民還不如,午夜夢迴是感慨良多啊!
圖說:家父陳雲翔(後排左一)年輕時就讀日本開南商工工科時的照片。
▲乙未戰爭之新竹戰役─玄奘大學黃運喜教授
光緒二十一年(明治二十八年,1895)五月三十、三十一日,日本近衛師團由陸軍中將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率領,在三貂角附近的澳底登陸,接著佔領瑞芳、基隆,因台灣民主國總統唐景崧逃往大陸,六月七日,近衛師團進入台北城,十四日樺山資紀總督進入台北城,十七日舉行始政儀式,展開為期五十年的統治台灣。台北城陷不久,日軍揮兵南下,進入山巒重疊,地形崎嶇的桃竹苗台地,此時各地拒日保台義軍集結,給予來襲的日軍迎頭痛擊,當桃竹苗失守後,接著有中、南部的抗日,讓日軍吃盡了苦頭才平定台灣,這段歷史構成「乙未抗日」的諸戰役。
日軍板井支隊長在光緒二十一年(明治二十八年,1895)六月二十日從東北包圍並進攻新竹城,知縣王國瑞、游擊廖裕勝從北門出走,總兵及義軍亦向南撤去。二十二日上午十一時四十五分,日軍從東門入城。二十四日,新竹支廳成立,屬台北縣管轄,由松村雄之進代理新竹支廳長。日軍之所以在短短的半個月,能夠從佔領台北城到攻陷新竹城,一方面得力可利用劉銘傳所造的鐵路運兵;另一方面是各地義軍均倉促成軍,訓練不足,武器落後,唯一能憑藉的是對於地形的熟稔,以及與原住民爭地時的零星戰爭經驗,但這些經驗遇到日本正規軍隊,無法發揮作用,所以新竹城很快的淪陷。
新竹城陷,但城外的義軍早就集結,準備伺機反撲,分別由北埔的姜紹祖(也是大隘三鄉的大地主,大頭家)、傅德星、徐泰新約八百六十人,駐水仙崙;徐協台率三百人,駐十鬮;鐘石妹、徐福盛、徐驤等約一千人,分駐於柯仔壢、三重埔、石牌埔等地,此外還有前清綠營部隊新楚軍,由楊再雲(或作楊載雲)率領,他們駐地大都以有制高點的山巒為主,戰爭期間建在這些制高點或義軍首領的家鄉寺廟全遭日軍焚燬,如竹北犁頭山蓮華寺、新埔坊寮義民廟、新埔廣和宮、新竹金山面金山寺、竹東柯湖福龍宮、芎林廣福宮、橫山樂善堂等。
七月九日義軍首領傅德星、徐泰新由十八尖山,姜紹祖由枕頭山,鐘石妹、徐福盛由廣唅頭,徐協台有雙溪松樹崎,進攻新竹城。但因日軍早有準備,義民不敵敗陣,次日姜紹祖被執,十一日服食鴉片而死,年僅二十一歲。當日軍尚未知姜紹祖已從容就義,大軍搜捕其家,繩其家屬,擬以刀槍威脅,強破家屬吐露紹祖行蹤,其妻陳滿妹(頭份仕紳陳維藻之妹)毫不畏懼,告訴日本軍官佐佐木照山說:「吾夫既為國捐軀於戰場矣,我為其妻,時至今日,欲殺則殺耳。」佐佐木聽其狀言,終以武士道精神,義而釋之。
攻城失敗後,其他義軍首領像鐘石妹、徐驤、徐泰新、徐福盛、傅德星等均緊急撤出,日後有的繼續抗日,如在新竹牛埔山戰役中,吳湯興、徐驤等義軍就給能久親王致命的一擊;有的不得已接受招安,鬱鬱而終,如鐘石妹、徐泰新等。
新竹淪陷,率領新楚軍的統領楊再雲孤軍無援,乃轉移陣地至本鄉雙溪水尾溝榕樹崗(雙溪、新城分水嶺),佈壘迎敵,以阻日軍南下。不久日軍捉執民眾,強迫帶路,由石碎崙、雙溪,成兩面夾攻之勢,並在雙溪崎東側山巔,設?陣,以?轟楊統領陣地,楊統領漸不支,?手亦中彈死,軍心動搖,士卒有圖退縮者,楊統領手刃之,以示死守陣地之決心。但士無鬥志,遂為叛卒所擊,彈中於背
,當場犧牲。眾戰士即以戰旗裹屍,退入新城,葬於頭份坪頂埔,時人稱為楊大人之墓,後移至苗栗縣南莊鄉西村神桌山下,並與「石爺」名義供奉,民國二十年(在此不用日本紀年,以示對楊大人的尊重),再遷葬於頭份鎮棘仔園墓地。
當日軍見楊統領的部隊撤退,遂沿雙溪崎向雙溪公館前進,途中放火燒燬人民草厝數間,正準備焚燬雙溪公館之際,適逢兩位鄉民胡阿開、胡阿貴,時年均以七十餘,作手勢告為「善良民」(按日軍侵台時發給「善良民證」,使人民佩帶,日軍遂轉向新城方面而去,雙溪公館遂逃過一劫,未遭焚燬。
乙未抗日新竹戰役雖然僅是整個台灣抗日的一部分,但對寶山鄉而言有其特殊的意義,因這次戰役中最重要的主角姜紹祖雖居住北埔,但他是大隘三鄉的大頭家,在其所招募的狀丁(衣上書寫「敢」字,稱「敢」字營)中,應該有本鄉先民在內,但因文獻不足徵,相關細節只能從闕。他們很可能是姜家的佃農,響應頭家保衛鄉土號召,從容出征,甚至就義,也許我們不需把他們放大到民族或國家的意識裡,認為是拒做「倭奴」,或效忠搖搖欲墜的大清政府。尤其是大隘三鄉的開闢,自始就是武莊移民,與原住民格鬥而爭出一片天地,當姜紹祖看到自己祖先辛苦開墾的土地,建立的家園,即將改變,面對不可知的未來,心中難免興起「保鄉衛民,守土有責」的理念,就憑這一認同鄉土的理念與執著,才會感動許多的追隨者,雖千萬人吾往矣,其義行媲美當年出征的義民先賢,或許姜紹祖在峨眉隆盛宮落款的門楹:「忠貞偕日月增長,義氣與山河並重」,就是對他的最佳評價。
新竹戰役中另一關鍵人物楊再雲,其籍貫不詳,甲午戰爭期間因在台灣,以武職任新楚軍之副將,當日軍攻台之際,許多重要官員、眷屬、仕紳、富商等紛紛離開台灣,楊統領以一介武夫,執干戈以衛社稷,終以血濺沙場,無慚軍旗裹屍歸,發揚「軍人魂」精神,致後人慕其忠烈者,常往墓地憑弔。對寶山鄉來說,也許水尾溝之役是一場意外的戰爭,交戰雙方與寶山鄉未有淵源,只是借這個寶地對壘而已,但整個抗日戰爭,無論在何處發生,其結果都會牽引台灣的命運,對於保鄉衛國者,均應致予最高的敬意。(改寫自本人撰寫中的《寶山鄉志‧歷史篇》,所以特別強調寶山人的觀點,本書預計在95年元月中旬可完成初稿)─黃運喜\r
圖說:上文作者黃運喜教授(右二)與中國時報新竹特派員潘國正(左一)以及新竹師院範文芳教授(右一)合影。
来源(北埔客家文化)http://www.peipu.org/index.php?o ... d=405&Itemid=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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