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家园

mayonghappy

转自中国四堡--鳌峰论坛 http://www.chinasibao.com/bbs/re ... oread=1&fpage=1
遥望家园

那一年的秋天，我离开了那片我嬉戏了17年的家园。母亲惜别的眼神将我送到了这座远离江南的北方城市。五年后，我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选择留在大学教书。校园里的学生总是能够操着不同的声腔讲述自己的家乡。在这个同样的秋天，一个红叶遍地的秋天，我是多么的想念我那远方的家园！
现在应该是家乡收割晚稻的季节，准确地说应该是“割禾”，似乎家乡的话语更加能够诠释这个延续了几千年的农业生产的真实内涵。母亲一个人要收割那么多的稻子，辛苦不必多说了。曾记得小时候在骄阳下，挑着两大筐的稻子，从石子岭起步，爬上2里多的蛇形墓岭，年轻的意志在稻谷的重量和热量的炙烤下几乎在到达坡顶前一刹那崩溃。伯公松前的一捧泉水简直就成了天堂之水，所谓的“农夫山泉”在这个不闻大名的小泉面前只有黯然失色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够帮着母亲挑上一担谷子，喝上一口那汩汩的清泉。昨日的梦里，我似乎看见了母亲在暮色压低的时候从远方走来，身后是夜鸟的鸣啼之声。记得以前小时候母亲告诉过我，“那是鸟儿关山门了，劳作的人们都该回家了……”。
老屋的灯亮起来了，烟囱开始冒出炊烟，消逝在茫茫的夜色中。几个简单的农家小菜伴着饭甑里温热甜香的米饭成就了农家的晚餐。一天的劳作在满足的晚餐后结束了。节日里母亲会给我做很多的菜，把我的小肚子喂得鼓鼓的。纯嫩的漾豆腐、硕实的米果、晶莹的芋子包和珍珠丸……都成为了曾经的记忆。什么时候能够再推上一把老石磨，吃上一口母亲亲手做的漾豆腐呢？
还记得离家的时候的无所顾忌，没有对故土的丝毫的留念，头脑里充满了乡外世界的无限想象，就是在这样的好奇和期待的诱惑之下，带着我的行囊踏上了北上的列车。从小就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大山想：山的外面是什么地方呢？是不是像大人所说的一样，山的那边就是北京城呢？
现在的日子就是湮没在京华烟云之中，个个忙碌的的身影在你的身旁匆匆，转瞬即逝。从充满书香的校园离开的时候，华灯初上，七彩的灯光把都市的繁华渲染得更加的娇艳，但是抬头的时候，猛然之间只有一个红点闪烁移动着，那是滨海国际机场起飞的班机。谁拿走了我明亮的星星？满天的星辰闪烁只有在故乡才能看到，特别是夏日里的银河闪烁，伴着阵阵清风把一天的疲惫都带走了。有时就是这样，在地铁的站台上等车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往日的板车，孩提时代在秋日里拉着板车往家拉稻草的时候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因为弟兄几个轮流着推车，剩下的就悠闲地坐在柔软的稻草上，任凭大哥拉着车在下坡路上飞奔，兴奋极致时冲着深邃的天空肆无忌惮地狂吼……就这样，繁重的秋收照样成为孩子们寻找欢乐的载体。秋日里，霞光下，大哥拉着满载着稻草的板车飞驰在回家的路上，板车上，弟弟一手抓在绳索，一手飞扬着似乎在驱驾着马儿，慈爱的父母挑着甘薯被远远地抛在后面，脸上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和幸福……一幅油画印象在列车轰鸣着进站的那一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大学里学的是旅游管理，自然有很多实习与实践的机会，曾经与老外们一起享受过九寨沟的海子沟，甚至也因为崇敬地捧起过泸沽湖的湖水，品闻过世博园里郁金香的清雅，但是我还是惦念团结水库的静静微波和冠豸兰的幽香。九寨沟喜来登大酒店藏式客房让老外们顿失言语，我也站在酒店的广场上默默无语，Claudia Castillo走近问我，“My dear guide, how can you leave youself alone here？”（导游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我对这个友善的领队倾诉了我的全部理由。因为酒店广场上的立柱让我想起了故乡客家村落里的蟠龙立柱，想起了马头墙下“九厅十八井”里古朴温暖的小屋。多少年了，我不曾再抚摸过那岁月斑驳的柱台，多少个夜晚，我不曾在小屋里再做一个香甜的美梦。这个喜欢移民和搬家的美国人似乎在尝试理解这种单纯的对家乡无限思念的感情，但是我知道她始终无法真正明白。当我在凤凰品尝沈先生家乡的美味小吃的时候，我明白了他对湘西的深情，突然间的。那段日子总是在飞机的起飞和降落之间享受许多人向往的行程，但是我总是在想念我的家，多少年没有回去过的家园。一直认为自己是多么的理性，但是在满眼水色光华的刺激下，我变得感性了，感性得有一些的脆弱。在与女同学谈论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们笑着说，平常你总是以一个强力的领导者的身份跟我们沟通，看不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柔弱感性的人啊！是啊，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可能就是一个孩子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思念吧！
林立的老屋隔出长长的巷子，青石板和鹅卵石铺就了一条条有生命的路，他们把多少客家游子送出了山村，但是又远远地牵绕着他们的心房。红联上门墙，爆竹声响，远方的游子们带着对父母的思念回来了，抚摸着母亲干皱但是有力的手：“妈妈，我回来了……”一年又一年，今年该是我回访家园的时候了！
大年三十能够吃上爸爸妈妈做出的一桌年夜饭、在我的小屋里做上一个甜甜的梦，大年初一能够在凌晨点燃迎接新年的爆竹、在早晨给叔叔伯伯问一声新年好、带着我那个未见过面的小侄子去邹公庙给老祖宗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