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变态（非常小说）

余人

（按：在最困难时候所写，现在看来语言不无偏激，可当小说看，就当人偶尔放的一个屁，文字游戏，不要太认真。）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慢慢变态，不变态无法活下去。
                                          ——题记
   傍晚，暮色苍茫，我带上自己的单车，一辆属于我自己的车，我在这小城的唯一财产，在江边大堤上悠悠然。我喜欢江边，这是这小城唯一一个让我顺眼的地方，东流的江水可以带走我的忧愁和烦闷，如此便有一种勉强说得上“爽”的感觉。每次来这里，我都是不怀任何目的的，在这里我是纯粹的我了。

   天色渐黑，我溶入不同的人群中，我想暂时与他们混在一起。俗语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时，我怕分，我怕太孤立，要是与他们成一群多好啊；但这一念头刚出苗，又立刻被捏死了。不行的，正是与他们在一起我才更显孤援无助，我又怕了。我现在对这个社会，这个小城，这个小城的人，就是这样的心态。当初毕业找工作，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来这里，真是命运，我现在也有点认命了，我尝到了命运神圣不可犯的厉害：谁犯它就要活受罪。我一直对这个小城没有好感，尤其我现在这样的处境。但当初又是它最后接纳了无助的我，你说怪不怪，说一句心里话我是应该感谢它的，我靠，之所以强调“一句”是因为我的感谢也只是仅此一次，决不再说。因为我的怨恨比欢喜要大得多、多得多。

   “嘟……”一声汽笛，扰醒正在咕噜一肚子×的我。这鸣笛就好像我上课时我一个学生常常在关键时刻放的一通响屁。我靠！

   人渡码头上，最后想赶路的人也匆忙加快了步伐，上船的，下船的，吆喝着的，有学生、时髦女青年、白天进城的乡下人……还有一些，我也说不来他们干什么活的，属于什么阶级和阶层。我也就真佩服了毛主席把老百姓划分得那么整齐如一、科学准确了，毕竟他老人家是伟人嘛，咱区区一介草民，况且我都不清楚自己以后还能干什么。就这样站久了，其实我是屁股坐在单车上靠着大堤，我常常把我的单车看成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爱惜我的单车就如我爱惜自己的身体，在这小城我再也没有像我的单车与我这般亲近的人了。看烦了，想走。

   我把车头一掉，沿着大堤继续踩。我自己想不到我还很年轻，我靠，尤其骑车掉转这一动作灵巧之极，我想我应该还很年轻的。对此，我一直怀疑自己。其实我真的很年轻，毕业工作刚一年，廿四岁嘛。但平时我却生活在早已老化的心态中，别人说我一脸的严肃和暮色，未老先衰，我也不知道WHEN and WHY变成这样子。前天看到一本书讲外国的新人，V.S.O.P.分别代表活力、专业、创造和人格。一语击我啊，这四个方面我都不敢当镜子照，一照我就会垮的。我现在一所新学校教书，人人都以为新学校有更多新的发展机遇，其实那只是为个别的野心家创造向上爬的机会。平庸如我只求工作得踏实、生活得实在而已。原本我可以在大学教书的，谁知我的一个同学兼老乡暗地里靠关系先夺了去，而我也就错过了很多机会，无奈最后到了这个小城，这还托了一个同学的福，她考上研究生，空缺就由我顶上了。我向来对老乡虽无甚好感却也至少没有坏感，此事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老乡老乡背后一枪”的深义了。我现在的学校学生个个如牛，就是不啃学习园地这块草。 “初中生毕竟年幼不懂事（我不敢说“无知”，现在的学生比老师还俏，我靠，其实有知又何必求教于老师）”，我常这样自我开导。可话说回来，不少学生跟我一样有变态心理，真的，一点不夸张，所以学校今年就引进了两个学心理学的毕业生。比如有个学生一直是微笑的，如弥勒佛的模样，不管做什么都保持如此富态的笑容，做错事受痛骂也如此甚至还会主动伸出脚让你踩，有“受虐待癖”倾向。这些学生依“出身论”是“非富即贵”，谁敢动他一根毛？开玩笑！你敢？但我就经常用我的方言骂人，反正他们听不懂。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低级教师”，上高中的都是“高级教师”。学校长做校长就像当官，我暗中比较过，我们学校长在众多校长中最具官态了。他又急着出“政绩”，开会常给我们施压，大意是好好干否则下岗有你的份！而中下层的官们勾心斗角之事更是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的。在这样的环境，工作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不爽！我就这样混混着，耳闻目睹许多我不堪受不愿为的不是是事儿的事，我明显感觉到我的意志和自由遭到了粗暴的强奸，我的人格受到了粗暴的扭曲、践踏甚至撕裂。加上我教“副科”，就更惨了。对待变态的人和事，我只能采取变态的态度和手段，但这样久而久之我也会变态的。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是在无私奉献，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之所以叫鬼话是因为是人就不该这样说话。一边在拿薪饷且渴望奖金多一些，一边又大叫无私奉献、高尚伟大，谁会相信？只有鬼了，鬼听了便叫鬼话。我觉得校长就常在讲鬼话。但我不采取变态的手段，后来还是会被逼得变态的，不然我只能疯的。一想到工作，我就满脑子变态的渣。

   虽然满脑子变态，但我现在还是可以清醒地在大堤上骑车兜风，在别人看来我还可能很潇洒。这不，大堤上一位坐着的中年妇女就朝我笑，那笑透射出一种欲望，但我觉得恶心，想骂一句：变态！想到这，车子有点晃，不留神，“刹”，差点撞上一对偎依走着的。我对恋爱这事很敏感，刚才那对男女我就没写明，其实我是有点眼红甚至嫉妒。想到这，脑子有点发热，我把车靠在堤上，也没下车，不想走了。

   远处天边越来越黑，江上行船隐约亮起了灯，我开始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江，大小船只像怪兽狰狞，还有其他什么，我也不清楚。一副傲视的模样，我想装出这副样子，甚至想让别人看见，通过这来表现我唯一的坚强。我也曾经是这样的心高气傲的。依我现在这个样子，拍一张照是可以叫“大江傲望”的。这样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态的想法，读者知道吧。可我内心在隐隐作痛，我曾经深爱的女孩早已不在我身边，她迟早也要作他人妇的。一个人在这个小城，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但我也不想轻易找个人来代替，我愿意这样子下去。在别人眼里，我很坚强，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甚至是不弹的。然而这一切都是装的。
天空变黑了，像注满了墨汁，此时不再是天“空”。或许晚一点天又成空，因为有星月的话就有星月之辉照成夜空，它又会恢复空荡的天，一如内心空虚的我。我终是下了大堤，沿着一条小街。昏黄的路灯光洒在我身上，我的躯体和我的灵魂在灯下游动。我也确实是曾经在小城的街巷游荡。那些时候，我常在雨夜下的小城流浪，我的灵魂与我一起飘，而那时又有多少灵魂在水泥窟里安然入睡？

   穿行这样的街道让我有点难受，那味儿是腥臊和霉臭。我一抬头，在这小城我常是低头的，一者我已绝望无气力，一者即使我抬头也只能看到看不见希望的天空和未来的，这让我万分痛苦。前面拦着一条红布白字的横联：“非法捕杀野生动物，罚款一万至十万元”。我明显感到我的灵魂从鼻子里钻出来发笑：这是多么滑稽伪善之事！上星期我来的时候，这条街两边都在大量宰杀禾花雀，人人都是屠夫，妇女们在替禾花雀脱毛洗身，鸟毛满街飞扬，像在作祭。那时我的心在默默滴血，弱者禾花雀啊！我自己也是一只可怜的禾花雀啊！当时没人管，现在有了个什么鸟单位打出这么个东西，装扮门面，这做法是这个国度所特有的。我的心在冷笑，这个社会又有多少这样的事让我们冷笑的？冷笑是因为心寒。“关你鸟事！”有人就这样应我，他知道我已变态。我现在觉得我变态已很成个态，不可挽救了。不但在单位变态，在外面也变态。真是越来越让我心惊。

   我连忙加快车伐，只想躲，回去，在外面也受不了了，虽然回去也不好受。我一路不停，直冲红灯。我想反正已变态，况且身边那么多人和车冲红灯，他们和它们不担心，我又何必？强行闯过了红灯，我回过头，有点沾沾自喜，我想我跟他们一样没有变态的，我跟他们一样是正常人啊。但我也说不清，到底他们有没有变态，我自己有没有变态，我一下子糊涂了，是社会变态了还是我变态了？你可以骂我这也是变态！
     2001.10
  （完）

余人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