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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7 10:4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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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矿工讲那过去的矿史
本报记者 何春中 林洁
黄槐镇位于广东省兴宁市,行政区划上属梅州市,当地居民多为客家人。黄槐镇现有煤矿的前身就是原四望嶂矿务局。该局下辖3个煤矿,一矿叫大径里,二矿叫大窝里,三矿叫梨树坑。3个矿中一矿最大,产量最高。此次发生特大透水事故的大兴煤矿就属于一矿。
四望嶂矿务局原是广东省属企业,是1968年为响应党的号召,迅速改变“北煤南运”的局面而建矿的。
55岁的矿工老罗(化名)20岁进矿,在三矿一干就是28年,头发早已花白的他向记者讲述了原四望嶂矿务局的历史———
原四望障煤矿是上个世纪60年代末建成的花园式煤矿,当年无瓦斯、无积水,也是安全生产全国一流的煤矿。四望嶂矿区的发展经历了三个十年。
第一个十年,为1968年到1978年。那时矿上的矿务管理、安全生产、质量检验等能按国家标准和矿务局的规章制度执行。当年全局约有两万多人,矿区上下人心齐、工人地位高。虽然工资低,但工人觉悟高,领导称职,管理严格。这段时间矿山是一个欣欣向荣、人心安定的年轻矿山。
1978年至1988年,是四望嶂矿区的第二个十年。那时是改革开放初期,矿上用计时工资加奖励法,工人工资比前十年有明显提高,生产安全、质量管理没有多大变化,仍然保持良好的势态。但到了中期,也就是1985年左右,由于政策上的改变,实行矿长负责制,矿长说了算。
他说,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矿上出现了“外包队”这个新鲜词。外包队的头儿多是由当地个体户、地方蛇头和有势力者组成,但外包队员却绝大多数由民工组成。他们无培训、无劳保、即报到即上班。包工头们利用“经济红包”请客送礼,买通矿长,达到私人利益最大化。
全局外包队统计最多时有2000多人,20多个单位。由于外包队人员多,各矿均有外包人员因与矿上职工抢车皮、偷放炮而发生冲突,矿上职工被外包队员打伤住院的不少。矿里的生产管理开始混乱,矿里的亏损也随之越来越严重。
从1985年到1998年,矿长有权割卖采煤面,利用外包队采煤的这种管理方式一直又没有纠正,这是国有煤矿真正亏损的原因之一。
1988年到1998年的10年内,是整个四望嶂矿务局各矿最乱、遭受浩劫最多的一段时间。当时上面的政策要求地方政府扶助贫困地区,自此,小煤窑在黄槐镇狼烟四起。有人认为,这种热潮是在当地政府的默许下进行的。
在矿工们的多次要求下,局里领导向省里汇报,要求兴宁市、梅州市共同保护好四望嶂矿井,制止建小煤矿。但地方政府多次三令五申均未见效果。
这10年间,估计建了400多个私人煤矿,其中不少与该矿直接抢夺资源,甚至还穿透了许多国有矿的巷道,使得国家矿产遭到严重损失。
1998年11月15日零时起,四望嶂矿务局终于全面停产。到1999年由梅州市中院宣布破产为止,四望障矿务局历经了31年风雨。
生还出于偶然
本报记者 何春中 林洁
8月7日,立秋,黄槐镇。按照传统的风俗习惯,当地的一些矿工已回家过节。中午13时30分,位于黄槐镇的大兴煤矿矿井下突然传出惊呼:“透水了,快跑!”听到同事的急促呼喊,付昌扔下手头的工作,拼命往井口的方向跑。
事后,付昌在回忆井下逃脱经历时,仍惊魂未定:“当时,我和两个工友正在井下26米处作业。由于过了中午12时,也觉得应该下班回去吃饭了,就慢慢往上走。突然间,我们发现下面涌出许多水来。”“我边跑边往后看,水面离我越来越近,很快我就被漫上来的水冲倒了,还被灌了几口。后面的工友因被水冲出受了伤。”付昌说,“如果不拼命往上的话,说不准就没命了。我们手脚并用地往外爬,最后才爬出了水面,然后沿着矿道再向外跑。跑到洞口的时候,我的双脚都在打颤,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32岁的蓝卓洲是重庆黔江人。在这次矿难中,他因为矿灯没电而逃过一劫。当天到了矿井之后,他发现地下的电线坏掉,根本无法开工,就一直坐等着电工维修,但一直没有见好。“大约12时,我发现自己的矿灯已近没电,就坐车上来了,不到20分钟,想再次下去的时候,就发现里面已经透水,人根本无法下去”,蓝卓洲回忆起当时的细节依然伤感,“我们约定晚上好好喝点酒聊聊,可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36岁矿工曾繁标,兴宁黄陂镇人,在大兴煤矿开绞车。事故发生时,他正在井下300多米处作业,情急中抱住根木头被水冲到井口80多米处,后被救出。
来自江西石城的许保生,在副井负责排石渣工作,由于风机坏了,没有跟随前面的5个同事下去,等下一班次的车,捡回了一条命。“我正准备下井时,感觉到井口风很大,正怀疑井下出事,一名卷扬工打电话上来说:‘我们没救了!被水淹掉了……’电话断了。”
在黄槐镇镇政府的办公室里,记者看到农民蔡启辉和老伴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老太太由于没有了眼泪,而变成了干嚎。在这次矿难中,他们失去了惟一的儿子———今年才25岁的蔡昌成。在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些同样失去了亲人的江西龙南老乡。
蔡启辉说,他以前也是矿工,做了好几年,结果累下了一身病。今年他48岁,但身体情况却像60岁的老人。由于身体问题,他已干不了矿工的活。“现在种田要钱,读书要钱,我身体不行,就想着让儿子出去干活挣点钱,但是现在做什么能够挣到钱呢?”
蔡启辉的眼里满含泪水:“我儿子读书不多,如果去工厂打工恐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所以我才决定让儿子走我的老路———做矿工!”
据目前官方初步核查数字表明,在这次“8·7”透水事故中,井下只有4名矿工成功逃脱,有123名矿工被困井下,生还希望渺茫。中国青年报报记者 何春中 林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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