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梅林后溪》

颍川本源

其实，写起来也恬辛苦个。

颍川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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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朝晨头，阵阵鱼肉个飘香将马葛珊从睡梦中唤醒。当姖睁开眼个时候，身边个振铭半眯着目珠，正懒洋洋个春着懒筋呢，看来佢还想再睡多一阵。安婆早就在灶头下叮叮当当起来了。风炉上个泥烳锣，像老式火车头一样勤快地喷着烟：香味就系从诶哩散发出来个。
    “差暗晡捉到几点？”马葛珊将面凑向赖老师。
    “唔算暗，还吂到十二点。”
    “寒露早过去了，你话到还系大热天呀。天气愈来愈冷了，下令少去，啊？”
    “知啦——”赖老师又眯起目珠，依然懒洋洋个应着。
    赖老师自有佢个打算。下溪捉鱼，对佢来讲，就如同细人嘞上树捞雕斗烧火熏鼠孔一样，纯粹系玩玩而已。现在佢眯起目，系养精蓄锐，还有更生趣个事情在后背呢。马葛珊自然也知，不过，像姖恁样遵纪守法，安安份份个人，不但不以为“更生趣”，而且连过问个想法都系唔敢产生个。赖老师无起身，似乎又睡了过去。佢居日无乜个生世爱做，而且头先也提到了，佢爱养精蓄锐。
    在一个传说中个月黑风高个暗晡头，夜已暗得连猫头雕都在连连啄目睡。“吱呀——”个一声，门闪出一条缝，从中抽出一条并不高大个身影。别侪还以为见了鬼了，只有学校里个人正知，这条身影系赖老师个。佢径直向工具室快步行去。似乎还有别个身影也陆陆续续个溜落了工具室。片刻，几条身影从漆黑个屋里行了出来，各自背着握着款着模糊个东西，无声无息个出了校门。
    月娘将自家关在西天个云中。寨里连声音都熟睡了。诶几条狗对门前辍手辍脚而过个身影也麻木了。野外，除了无处不在个山风，不见其它活动个影像。只有密林里几只歌手还在不知疲倦地吟唱着。山里，一团幽暗。只系成时，有若干位睡唔落觉个雕哩在无聊个呢喃着乜个。一切都系幽静，哩系一个入睡个时段。
    赖老师一行向深山行去，倷侪也无出声。山，愈来愈塞。众人唔行山路，专顾钻草丛翻坎沟，吃力个向山林更深处冒进。终于，在一个幽幽个山坳里，众人停了下来。山坳虽唔系大，但系四周都系塞塞个杉树。整个山坳，像草丛一样密密麻麻，储满了两三丈高个杉树。迾嘞系“禁山”，系半原始个山林。出于保护个目的，系不允许人在此斩柴伐木个，所以喊到“禁山”。赖老师一行就来到了禁山迾嘞。西坠个月娘迾时候刚好露出面来，依着对面个山垌顶，将山坳照得亮堂堂。
    “迾下好，电火无用武之地了。”有一位将手电筒掏了出来，四周照了照，又将佢塞落裤袋，讲出了上路以来个第一句话。
    其他几个身影顾不上打趣，上上落落，对着一头头个杉树比手划脚，彼此之间在低声地讨论。

JOJOSCLASMATE

Posted by 颍川本源 at 2005-9-12 00:56
其实，写起来也恬辛苦个。

但系 写得当我好（当：比的意思）:shy::shy::shy:

我关照（支持）你 加油！

颍川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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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因为生更半夜，又或是错开了巡山个时间加路线，反正，无人看到佢齐家。无论系从山个哪一个方位望去，总有一排排个杉树挡住视线，乜个也看唔到，只有在树顶顶背掠过个山风正能够感觉得到哩帮人。密林中，传来“笃、笃、笃”个单调声，声音低沉得就好像系从地泥下传出来个一样。不久，“哗”个一声，一簇树冠唔见了。然后，又好像无乜个动静，就仿佛头先发生个事情系大山在熟睡中偶尔翻个身，喷个响鼻所造成个一样。一切如常……稍等了等，又隐约传出“笃、笃、笃”个声音。
    赖老师接到个第一个分工系修缮杉木，就系负责将斩落来个杉树去掉枝桠，只留树干。赖老师于是手里甩着一把细斧头，等别侪将杉树斩落来之后，便行上前去，两条腿各跨在杉树两边，伏下身来。只见上下斧光翻转，一阵枝叶乱飞，转眼间，枝枝桠桠已被除去，一头杉树变成了一条杉梁个雏形——哩正系建筑家私最爱个木料呀。
    赖老师虽然埋头做生世，不久也留意起黄主任来。黄主任使着一把开山斧在斩树，今摆已经喘得上气接唔到下气了。
    “换下班，崖来。”
    赖老师在气喘吁吁中接过了斧头。佢抬头审视了一番佢个目标，然后行上前去，俯下身段，扎了个马步。放下斧头，赖老师朝手心“呸、呸”两声，双手搓了搓，之后稍举斧头，用斧刃定了定爱斩个部位，迾正紧握斧柄，用力抡起半个满月。
    “笃！”
    两脾树皮飞出了三丈之外。斧刃吃进了三公分深。
    赖老师双手来回摇了摇，斧刃慢慢退了出来。手一抡，又一斧。紧接着再一斧。唔久，赖老师就像早期个蒸汽机一般，喷着粗气，满头大汗，却有节奏地一斧，一斧，再一斧……
    月娘落山了，电火也着起来了，事情也爱到了收工个时候。齐家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蚁一般又扛又拖又拉又滚，终于，不可思议般将哩兜杉梁拖到了最近个山路边。早有一辆手扶在路头等候着，于是又马不停蹄个装货。
    终于装完了。开手扶个人拿起手摇柄走到手扶头前，将手摇柄插入机头猛摇一阵。
    “突、突、突——嘟嘟嘟……”
    详静个山林里突然响起了这么一阵柴油机声，其效果不亚于一声惊雷。只见“簌簌簌”地，一群雕儿惊慌失措个从林里乱飞出来；“嗄——”近处一头树顶有只猫头雕凄厉个叫了一声；好似四面八方都隐约传来手扶声个回应。有只后生个老师吓得紧紧蹲堀（ku）下，两眼四处张望。
    “无事无事。”黄主任颤着声，想稳住齐家个情绪，“系猫头雕。”
    “无事。无人来查个。照以往恁样，黄主任加崖去平湖卖杉，你齐家先转学校。”赖老师企在手扶顶，边检查着麻索边话。
    手扶吃力个沿着公路向夜色深处驶去。

颍川本源

Posted by JOJOSCLASMATE at 2005-9-12 00:59
但系 写得当我好（当：比的意思）:shy::shy::shy:
我关照（支持）你 加油！

共勉共勉！！！

JOJOSCLASMATE

哇  几时写嘅？？？当涯先往摆写嘅又过长？（梅州客家话）

颍川本源

长么？唔算长啦。。。

系连载散文体小说（自家封个）。
只要崖有时间，崖就写一截。能写几多算几多。

JOJOSCLASMATE

Posted by 颍川本源 at 2005-9-12 01:11
长么？唔算长啦。。。

系连载散文体小说（自家封个）。
只要崖有时间，崖就写一截。能写几多算几多。

等我10/1“惠州行”，我会将惠州行心得写分大家知嘅！（海陆客家话）

颍川本源

好个。期待中。

JOJOSCLASMATE

Posted by 颍川本源 at 2005-9-12 01:20
好个。期待中。

我相信经过我嘅拼命，惠州行“讲客话”定着会成功！！！

颍川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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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后溪乡转梅林镇，其中爱经过一个镇。哩个镇距后溪乡十多里。
    镇里有个方圆几十里内唯一个一家打铁铺。
    从镇个墟走落一个斜坡，踏着碗公般大细个石古路，沿等一条细水沟，跨过两三个石板桥，再经过几户人家加一兜茅房，就可以看到两丛翠翠个山竹。竹丛在道路个哩一头，打铁铺在另一头。话系打铁铺，其实也系人家。在竹丛顶背上歇脚个雕嘞会话攽你知，屋个形状，就像一个“凹”字：中间一个天井，几间屋半包围着天井。打铁铺就开在靠路边个房间里。
    马汉林一大早就起了身。佢粗粗地喘着气，时不时个咳上一两声，行到了天井边。佢仰起头望了望天，又趁此机会顺畅个咳了两声，接着转身穿过细细个厅房，“嗵嗵嗵”打开了两扇红漆铁门。马汉林慢悠悠个走出大门口，只用了七八步，就行到细路另一头个竹丛下。扫了两眼竹丛，佢又转过头来看了看佢个打铁铺。竹栏依旧好好个关等打铁间。外头个铁桩，木桶，一池污水，墙上供着个铁拐李……马汉林个目珠一一扫过迾兜熟悉个物件后，便转落屋拿面帕牙刷去了。
    马葛崇也醒过来了，佢系在父亲个咳嗽声中醒来个。对佢来讲，迾咳嗽声就如同闹钟一样，每日个哩个时候，都将佢从睡梦中拉了出来。此刻，佢又眯起目珠，用脚踢开缠在伆身顶个床单，换了个更舒服个睡姿。马葛崇先系用鼻音伊伊啊啊了几句之后，便开口唱了：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
    谁先爬上谁先尝
    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
    少年郎采槟榔
    小妹妹提篮抬头望
    低头想又想呀
    ……
    马家哩个“凹”字型个屋家，共有一厅一天井加六个房。靠路口两个房间，宽点个做了打铁铺。阖（hap）点个，另开一个铁门做家门，变做客厅。一落铁门，映入眼帘个系一个摆满了各式各样铁器个橱柜。马家迾个厅，并唔阔，而且连认后背个天井。丈半阔个橱柜，面向大门，放在厅个末端，挡住了望向天井个视线，充当起楚河汉界个角色。茶桌就设在靠打铁铺哩向个墙下，哩套茶桌个摆设系时下非常流行个：一张高台茶几，两向各摆一张杉木沙发。厅里个家具，基本上就系哩两大件。其余四处，杂七杂八放等一兜铁具加自制个细凳头。茶桌唇头，并肩两个门，一个通向打铁铺，一个通向马汉林个房间。再往知肚一点，就系走廊同天井了。屋檐伸出了一臂之长，刚刚好为走廊遮日挡雨。走廊中间又开一个门，落去有两个房间。马葛崇个二哥，加过门不久个二嫂，就住在哩。走廊尽头，系个台阶。上了台阶，又系一个门，也有两个房间，系马葛崇同佢大哥个子女们个房间。
    马家唔系本地人。马汉林个爷嘞（父亲）系五华县里个一个做衫师傅。四兄弟中老三马汉林最好动，自幼学有随身手艺，经常加人四处走动。马汉林后生个时候，已将五华，兴宁，揭东，揭西，普宁，潮阳等周边县区都犁过一遍了。再背尾，马汉林就携妻带子，同另一只结拜兄弟一家做下，搬到了普宁西部个哩个镇。马汉林后背曾讲过，话佢行过几个县，行过完个普宁，觉得还系留在客家地区合适点，而且，此镇民风又系最好个，所以便迁居到此。五华个老屋，有马汉林大孻嘞马葛城夫妇留守；其他人，做下住在哩。
    马葛崇此时唱了一番之后，伸出手来将床单拉了上来，搞做一团塞到后脑勺下，望等细木窗门外背个一角天空。马葛崇系马汉林最细个孻嘞。佢大哥同二哥都成家了，阿姐马葛珊前几日也养了个宝贝孻嘞，单单佢还系一只细后生哥。迾下嘞，佢嘴里又伊伊啊啊地个起来，象系在拼歌词。随即，佢翘起了二郎腿，又继续唱出声：
    星君前日下凡游
    在世过足九十九
    唔怕你有通天术
    还喊葛崇做满舅
    ……
    ……

颍川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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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葛崇又唱了两次后，正起了身。佢拿出了漱洗用具，走出房间，下了台阶，三两步穿过走廊，行到父亲个房间里去打水。
    马葛崇个阿媄明婆迾下也起了床。姖有着一副矮矮胖胖个身材。以前，明婆加安婆一样，都系小巧个身段，但后来两侪走个系相反个路线。明婆早些年也系瘦小个人，自从子女们一侪侪长到比姖高时，姖便横向发展了。连明婆自家都解释唔出做乜个会肥起来，可能系儿女们都长大成人，便放宽了心，专顾发展起自家个伆身来罢。
    马葛崇从水缸里打了满满个一木盆水，嘴里衔把牙刷，肩头上搭着条面帕，左手还钩着个口盅，走出房间，蹲在天井下洗起牙来。
    “什么有嘴不讲话咧……哎……不讲话……什么无嘴闹喳喳……咧哎……闹喳喳什么有——”
转了一下牙刷，马葛崇开始洗起另一向来。
    “……脚不走路咧……哎什么……无脚走……千家……”
    明婆掀开水缸盖一看——又爱去扌亥水了。于是慢悠悠走向天井，照例去拿木桶。一见细孻嘞还在唱个唔停，便用又缓又软个五华音道，“葛崇，你呀好有本事哩，你个嘴恁无闲都还会唱歌。”
    对于明婆个调侃，马葛崇早就听惯了，微微一笑，也唔应一声，依旧继续边洗牙，边咿呀。
    明婆手脚无停，扌亥了水，洗了米，接落来就煮糜（moi 粥）了。当屋嘞四处渐渐喧闹起来个时候，明婆也煮好糜了。姖用足了力缓慢个将大烳锣从灶顶杠了落来，放到锅架上。然后回身走到灶下，打开了挂在墙上个小木橱，拿出一大叠大大小小花色各异个瓷碗。张了几碗糜晾等后，明婆迾正出外洗面。
    吃过糜之后，打铁铺个竹栏打开了，炉子里个火也旺起来了，风箱咿咿呀呀唱得正欢，一日个生世又开始了。
    赖振铭骑着老凤凰，叮叮当当个沿着石古路，向竹丛哩向骑来。
    “姊丈——”目利个马葛崇先喊了一声。
    赖振铭抿着嘴，一一点头打过招呼。
    马汉林放下了铁锤，拉过搭在肩头上个面帕抹了几下汗，接过了赖振铭递过来个烟，“居日唔使工作么？”
    “居日无生世。”
    “落屋坐呀”。马汉林面帕一扔，也唔去理炉火旺啊唔旺。
    马汉林知得女儿捡了个孻嘞。佢好想多听下外甥个情况。而赖振铭哩次来个目的，也系想向外家头汇报汇报家庭情况。
    等明婆晾好衫裤，转到厅里个时候，振铭已经讲得七七八八了。拉了张细凳头，明婆正想等终于可以闲落来，坐好了听听妹嘞同外甥个情况，却听到振铭道，“等下崖就落梅林。”
    “落梅林？”明婆还话到自家听错了呢，“正来又话爱走？凳头还吂坐烧呢。至少也爱吃过昼正走吧？”
    “唔使啦。”振铭抿起嘴唇笑了笑，“屋家里还有事呢，暗晡又还爱倒转后溪。今摆崖媄在诶看顾葛珊两侪。”
    明婆摇了摇头，表示唔赞成阿郎恁紧就爱走。停了下，又问道，“阿宇华乖么？”
    “乖。”
    “诶就好。诶就好。全靠阿嬷(ma 奶奶)看顾咯。崖又矛用，想离家三步都难。”
    振铭侧耳听了听外背个打铁声，点了点头，表示完全理解。于是佢再礼节性个同马家个人闲谈了些时暑，就起身转梅林了。无人会知，佢去梅林个时候，裤个暗袋系饱饱个；而转到后溪个时候，暗袋已系瘪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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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咁好 我頂!(河源客家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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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颍川本源 at 2005-10-11 23:57
“诶就好。诶就好。全靠阿嬷(ma 奶奶)看顾咯。崖又矛用，想离家三步都难。”

普宁客家话叫奶奶作“阿嬷”的啊？

颍川本源

系。
基本上，喊 ma52（去声），也有少量人喊 po 。

而“妈妈”：喊 mei52 。 呵呵，文雅一些的家庭，喊ma5 。我细细时喊 ma1 ma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