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讲不出再见

yujun

很多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权利讲出“再见”这两个字的。就像很多的时候我们都选择不了该去的地方和栖息的地方。燕语呢喃，莺歌无限，我走在人生弯弯曲曲的双轨上，虽然能看见远出蜿蜒的山脉，虽然依然顶着头上湛蓝的天，耳边却传来飞驰而过的裂帛般的声音，辽远而空旷：再见——再见——

有的时候，望着哪个朋友真挚的道别，我却哽咽着那两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再见，多么温暖的字眼，多么怜惜的等待。可是谁又敢给谁这么漫长的等待呢？我负担不起，谁也交代不起……

我告诫自己，抽完这根烟就要和烟坦诚的再见，说永别的时候。我看见烟火无声的哭泣，它幽咽，它痛苦：我为你燃尽了我的生命，却换来你的永别。我为你放弃了精致的包装，你却还给我的已经干瘪的躯壳。我冒着烟，我顶着火，我让你一口一口吸入灵魂，我让你放松自己绷紧的神经，你却给了我淡漠的分别。当我化完整的身躯为尘埃的时候，尘埃落定中你要我如何对着你的泪水讲出再见。

我叮咛自己，咽下这口酒就要爽快的砸烂酒杯，让一切麻醉的幻影从眼前飘渺的隐逸，让自己虚度的光阴在烈酒的光影中不再模糊。酒无言，酒沉默，酒的形态瞬间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声音刺穿我虚弱的身体。我随风摇摆，我随雨奔波，我为了什么，难道我在追求风雨后抓不到边际的一丝风雨飘摇。酒味醇，醇入心，心灰意冷，冷若冰霜，霜寒入水……烈酒中的沉醉，我惋惜你的甘甜，更吝啬自己的语言。你望着我，寂寞的声音随波逐流：爱如烈酒，醉后，有没有最真挚的谎言，有没有刹那间炼狱般的幻术游弋。亦可以不用再见，不用分别，就能让时间重头再来，就能让我们永远讲不出再见……

漂泊，注定是我一生的归宿，我本不想在漂泊中寻找海市蜃楼般的归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下坠中怎么忍心看见末端断线痕迹的寂寞——那本应该无血的失落，到头来却是一片血光四溅……

我在不停的成长，也在不停的遗忘。记得小时侯妈妈总是很有礼貌的交我——你好，对不起，再见。这几个礼貌用语。我很聪明，几天就学会了。然后妈妈便当着很多客人面目骄傲问一个两岁的我：

“枫儿，该和客人怎么说？”

“你好，对不起，再见！”我的回答干脆利落。在众多人齐声喝好的同时，我懂了，面对一个陌生人，我必须要说的，就是你好，对不起和再见。
童年的回忆，少年的累积，光阴的年轮旋转到身为青年的我的时候，那些累积的回忆似乎在脑海中早已经慢慢的凝固下来，狠狠的风化，挣扎着根深叶茂，载沉载浮……

人是不懂得享受离别的。

模糊的脑海中除了一些血迹斑斑的回忆，似乎再也找不出来第二种粉饰的颜色。人不可以承载太多离别与再见，那样会使人在仓促的逃避中变的麻木不仁。当然，我已经麻木不仁，所以没必要去避讳离别的哀惋，就像定好轨迹的流星，撕裂夜空沉寂的时候，有没有遗憾将自己的故事将给凡间，而不是讲给天堂的天使。

或许流星下，会有一对甜蜜的情侣正温柔望着彼此的眼睛说着再见，却忘记已经载满愿望转瞬即逝的流星。错过为自己许下一个美丽的愿望，流星会不会轻松的看着你遗憾的眼睛重新返回来呢？不会，因为即使流星也知道的事实，有些事真的来不及，也回不去。没有必要为了期待你美好的愿望或者那句无关紧要的“再见”让天相大乱……

再见，可以让人辛酸，更可以让人错过很多遗失的美好。望着离别，我的牙里再也挤不出来那两个简单的汉字，舌头怎么弯曲不成那古板的声调，只能谙哑的颤抖着嘴唇，潸然泪下……

你可以说我没有礼貌，可以说我没有教养。可是谁又知道，正是两岁时的教养让我注定孤苦伶仃。

母亲的远走他乡是我少年最疼痛的伤疤，我不敢去想那单调的蜡青墨彩，一幅永不停息的水墨画无声的从眼前一点一点的拉过，背影很长很长，像无数鬼魅召唤出来的死亡声音……

天空没有颜色，没有温度，我看不见阳光，也找不到方向。而眼前的色彩，却是一望无际而又单调的荒凉：紫青色的石阶，墨绿色的火车，仓灰色的浓烟。是我记忆里那个时期车站唯一的印象。我就孤独的底着头拎着一个很重的包摇晃的行走在这些色调里面，当我感觉真正摇晃不是身体而是我的心的时候，眼前一切油彩般的色调立即突兀的变成黑白交错的颜色。我先是想到了一丝希望，接着就掉进了绝望的深渊中，难以自拔，直到灭顶……

我扯着母亲的衣襟，哭泣着大声的叫她不要走。她比我还残忍的丢下了三个字——对不起，便头也没回的钻进了火车，关上车门，把我破碎的心拒之门外。我拍打着透明的玻璃，看见里面风华正茂的妈妈，大声的说我会想你，你要常回来看我。然后把自己瘦小的指纹永远的留在了那辆列车上，我不知道里面泣不成声的母亲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孩子天真的想法——我的手不能伴你上路，解你孤苦，那么让我改变不了的指纹画下一圈一圈的祝福：母亲，儿子想你……

列车开动的瞬间，我听见车摸摩擦铁轨的声音，单调而刺耳。于是我踩着那声音随着列车跑了起来，我越跑越慢，它却越跑越快，我就那样看着我的母亲在速度的落差中奔向天空的另一边，没有回头，没有道别。然后我忽然踉跄的摔在了站台的石阶上，列车所带动的风从我指间的罅隙里蜿蜒而过，吹疼了我的眼睛。我闭上眼睛，眼泪却流了出来。我知道，那一定不是风沙吹的。

站起来的那一刻，一切恢复的平静，火车已经看不到了，母亲已经看不到了。我僵硬的转过身体看见天边有几朵鸳鸯般的白云正随风漂泊……

紫青色的石阶，墨绿色的火车，仓灰色的浓烟中我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讲不出再见的离别。

和女友分手的时候，我望着她，她望着我。她问我，为什么不说再见。我不屑的扬起嘴角，有必要和你说再见吗？于是她的眼睛里噙满了痛楚的泪水，通红的眼睛里我似乎看到一丝挣扎着的恋恋不舍。我疑惑，分手是她提的，她何必如此假惺惺的悲哀。

后来她告诉我，她和我分手，不是因为我对她的忽冷忽热，只是因为我只会说三句话——你好，对不起，再见。然后我躲在角落里拼死的抽烟和醺酒来疯狂的回想这几句令母亲曾经在我身上找自豪的话语，恍惚中用眼泪来懊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后果……

初次见到女友是在一次同学PATTY上，她穿着黑色棉布褶皱裙子，灰色吊带上衣，头发自然的垂到肩上，盖住一只眼睛，露出一只眼睛，倾国倾城的美丽浸泡着我。我走过去，拿起一杯浑浊的红酒：“你好。”

没过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手拉手的把幸福的背影洒满整个校园。我的脾气很古怪，一种另类的习惯。我会在欢声笑语中把不和谐的气氛缠和在清新淡雅的氛围里，然后看着她委屈的眼神扬长而去。蒙头大睡之后便惶恐的寻找她的身影，一边抱怨自己的脾气一边心里打着如何讨她欢心的话语。然后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泪痕，温柔的抱过她，把嘴唇轻轻的贴在她的耳边：“对不起。”

每次送她回家的时候，在她家的楼角处甜蜜的吻她的眉毛，吻她的手掌，然后潇洒的问候她：“再见。”

或许这些残留的记忆，唤醒我灵魂深处的惆怅。毕业以后当她告诉我她这19年唯一爱过的人是我的时候，我试图抓起她的手，我乞求她会像当初一样撒娇似的跌进我的怀里。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冷静的甩开我的手，瑟缩的告诉我：

“枫，珍惜身边每一个爱你的人，你的母亲，你的朋友，你的爱人……”然后泪如雨下，回过瘦弱的身子，把眼泪洋洋洒洒的铺满了大学的旅途上，从未和我道别，从未让我的温柔再步入她的领域。

她走的那一刻。。。。。。模糊的泪光中我对着天空声嘶力竭的咆哮，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三句话，永远不会，永远不会。然后她裙角飞扬的背影就那么清晰的定格在我的世界，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一个没有道别的爱情中，你能感觉到自己乏力瘫软的灵魂么。一个没有欢笑的光阴里，你能感觉到自己青涩聒噪的藤蔓缠绕么。一个没有宽容的酒窝中，你能感觉到自己无法磨灭的忧伤么。

我讲不出再见，因为我从来不敢把离别叫离别，从来不敢把想念叫想念，从来不把再见说成再见。我的痛苦，封闭了我想说再见的沙哑声音。当我闻到空气中弥漫的伤感味道的时候，我放声的笑了起来，神经不清最好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不敢哭……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也要远走他乡回到母亲的身边。

依旧是那个车站，依旧是那个站台，只不过当初的冷清已经变成了现在的人生鼎沸。送我的人很多很多，都是我高中这三年交下的朋友。他们一个一个真挚的脸庞和难以割舍的神情都让我触目惊心。我害怕，害怕自己会哭出来。因为我若是哭了，他们全都会哭出来，而这个站台的美景也就荡然无寸存，而自己的眼泪也会一直流到远方。

可结果我的眼泪还是一直流到了远方，只是他们不知道，而我自己也看不见而已。

临上车的时候一个认的妹妹握着我的手担心的说：“哥哥，你要照顾自己，不要再熬夜上网了，不要不吃早饭，不要只顾着臭美而弄坏了身体，不要忘记带几片胃药在身边，不要忘记……”

我面对着她无数个不要不要，心里疯狂的告诫自己：你不要，不要哭出来。

我和他们每一个人拥抱，然后对视，然后放手，然后下一个……

太多祝福的话已经让我的心开始滴血，但是我知道，无论怎么样，眼泪一定不可以下来，一定一定！于是我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各种颜色的衣服，忽然间我有种幻觉，这就是五彩斑斓的世界，五彩斑斓的世界……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他们全部抬着头看着车厢中的我。有几个要好的男孩子用熟悉的手势祝福着我，我看着他们的手，仿佛看见几年前自己的手拍大在车窗上的颤抖。我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盖上被子，黑暗中我看不见自己流出的晶莹的泪花。而抚摩之余，才发现泪水濡湿的被子，濡湿了离别……

昏昏沉沉被火车的颠簸弄醒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是浩月当空。我忽然好佩服自己的毅力，因为即使那样痛苦的离别中，我从头至尾一个再见也没有说。

火车单调的声音震麻了我的耳朵，也震麻了我的心……

如果你需要太多的泪水来烘托痛苦的话，为什么不选择沉默来笑对人生。人生只不过是短短的百尺竿头，到了尽头，就需要离别，没有人逃得开，没有人躲的过。

我一直都不说再见这两个字，有人说再见这两个字有很深的涵义，就像说了再见，就一定回再见面。听完之后，我就更不敢说了。我怕被痛苦听见了，痛苦会席卷而来；被寂寞听见了，寂寞会吞噬我的身体，融成想念……

我微笑着面对人生，在每一次分离之际我会洒脱的问候一句：讲不出再见……



是对是错也好  不必说了

  是怨是爱也好  不须揭晓

    何事更重要  比两心的需要

      柔情密意怎么可缺少

        是进是退也好  有若狂潮

          是痛是爱也好  不须发表

            曾为你愿意我  梦想都不要

              流言自此  心知不会少

                这段情  越是浪漫越美妙

                  离别  最是吃不消

                    我最不忍  看你背向我转面

                      要走的一刻  不必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  那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讲不出再见

只爱你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大学已经过了大半时间，回想当初离家求学时的情景往事还历历在目。大四的师兄师姐就要离校了，不知在回想起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在要说再见时那将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Neptune

说再见的那一刻,心中总是有一种祝福和承诺:

我们彼此都要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同时心与心要相互靠拢,这样就真有一天我们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