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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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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28 18:40: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 赠--曾卓


我是从感情的沙漠上来的旅客,
我饥渴、劳累、困顿。
我远远地就看到你窗前的光亮,
它在招引我━━我的生命的灯。

我轻轻地叩门,如同心跳。
你为我开门。
你默默地凝望着我
(那闪耀着的是泪光么?)

你为我引路、掌着灯。
我怀着不安的心情走进你洁净的小屋,
我赤着脚走得很慢,很轻,
但每一步还是留下了灰土和血印。

你让我在舒适的靠椅上坐下。
你微现慌张地为我倒茶,送水。
我眯着眼,因为不能习惯光亮
也不能习惯你母亲般温存的眼睛。

我的行囊很小,
但我背负着的东西却很重,很重,
你看我头发斑白了,背脊佝偻了,
虽然我还年轻。

一捧水就可以解救我的口渴,
一口酒就使我醉了,
一点温暖就使我全身灼热,
那么,我能有力量承担你如此的好意和温情么?

我全身颤栗,当你的手轻轻地握着我的。
我忍不住啜泣,当你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
你愿这样握着我的手走向人生的长途么?
你敢这样握着我的手穿过蔑视的人群么?

在一瞬间闪过了我的一生,
这神圣的时刻是结束也是开始。
一切过去的已经过去,终于过去了,
你给了我力量、勇气和信心。

你的含泪微笑着的眼睛是一座炼狱。
你的晶莹的泪光焚冶着我的灵魂。
我将在彩云般的烈焰中飞腾,
口中喷出痛苦而又欢乐的歌声。

1961年11月

选自《曾卓抒情诗选》,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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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28 22:55:19 | 显示全部楼层
曾卓是现当代著名诗人,但并不是客家籍诗人,但他的作品和人品是值得后人尊敬和学习的。以下转诗人曾卓的简介:



 曾卓(1922- 2002),原名曾庆冠,1922年生于武汉,祖籍湖北黄陂,是抗日救亡浪潮中成长起来的一代诗人之一。 14岁开始写作,16岁加入中国共产党。17岁正式发表作品。 流亡重庆时与邹荻帆、绿原等人组织了在诗坛产生较大影响的“诗垦地社”,出版过《诗垦地丛刊》。 1947年从中央大学历史系毕业后,在汉口大刚报编副刊《大江》。当时有人说:“《大江》是武汉的一点光。” 解放后,曾任长江日报社副社长、市文联副主席。 1958年卷入胡风案,1979年平反。 后曾任中国作协理事、湖北省作协副主席、武汉市文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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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著作:
《门》(1944)
《悬崖边的树》(1981)
《老水手的歌》(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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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作品选:

   大森林有一个大神秘

  踏着枯枝、落叶、青苔走进一个原始大森林
  我的心轻轻颤栗起来
  ——呵,走进了一个大神秘高高树梢上流动的风声烘托出沉重的寂静
  浓荫中漏下的闪闪烁烁的光点衬显出幽深的黑黝
  参天的粗壮的大树
  低矮的交错的小树
  狰狞的怪石
  野兽的足迹
  偶尔一滴水珠落在头上忽然一声巨鹰的长唳
  ……惊愕中,又陶醉于树木的气息,泥土的气息满目杂乱
  又多么和谐
  时间凝固
  又处处充满生机
  它古老而又年轻
  经历过多少世纪
  经历过多少风雪雷电
  它永远屹立
  我走着,不知道
  是在走向原始还是走向未来我站住,不敢走进
  森林的海的漩涡深处
  一切浮躁被洗净
  一切哀乐被抛置
  肃穆、宁静、庄严……种种感觉从胸中升起
  我却难以表达
  那使我的心颤栗的大神秘


   断弦的琴

  将我的断弦的琴送你
  从此不愿再弹奏着它
  在你明月照着的绿窗前唱一支小夜曲
  因为我不愿
  让时代的洪流滔滔远去却将我的生命的小船
  系在你的柔手上
  搁浅于爱情的沙滩
  我知道要来的
  是怎样难忍的痛苦

  但我仍以手
  扼窒爱情的呼吸


   花 瓶

  是什么力量驱使着
  这与根分离的花苞
  在这花瓶中开放?

  可正是这力量敦促我们
开放在这从永恒的大树上
砍下的历史的枝桠上?
黄昏的歌


  时光短暂地徘徊
  接着小鸟张开翅膀
  平稳地向地平线翱翔。
  那渐渐变淡的绯红的朦胧正要隐去,
  突然那颗星闪闪发光,
  “逝去了吗,时光?”
  夜自己的音乐
  弥漫在天空。


   老水手的歌

  老水手坐在岩石上
  敞开衣襟,像敞开他的心面向大海
  他的银发在海风中飘动他呼吸着海的气息
  他倾听着海的涛声
  他凝望:
  无际的远天
  灿烂的晚霞
  点点的帆影
  飞翔的海燕……
  他的昏花的眼中
  渐渐浮闪着泪光
  他低声地唱起了
  一支古老的水手的歌
  “……海风使我心伤
  波涛使我愁
  看晚星引来乡梦上心头……”
  当年漂泊在大海上
  在星光下
  他在歌声中听到了
  故乡的小溪潺潺流
  而今,老年在故乡
  他却又路远迢迢地
  来看望大海
  他怀念大海,向往大海:风暴、巨浪、暗礁,漩涡和死亡搏斗而战胜死亡……壮丽
  的日出日落
  黑暗中灯塔的光芒
  新的港口新的梦想……——呵,闪光的青春
  无畏的斗争
  生死同心的伙伴
  梦境似的大海
  “……看晚星引来乡梦上心头”像老战马悲壮地长啸着怀念旧战场
  老水手在歌声中
  怀念他真正的故乡
  夜来了
  海上星星闪烁
  涛声应和着歌声
  白发的老水手坐在岩石上面向大海,敞开衣襟
  像敞开他的心


   青 春

  让我寂寞地
  踱到寂静的河岸去。
  不问是玫瑰生了刺,
  还是荆棘中却开出了美丽的花,
  ——我折一支,为你。
  被刺伤的手指滴下的血珠,
  揩上衣襟:
  让玫瑰装饰你的青春,血渍装饰我的青春。


   祝 福

  ——怀念一个人
  风暴要随黑夜来……
  落日从乌云与乌云之间放射的金线如凝固的闪电。
  嘶啸着,击扑着,
  疯狂的海。
  动荡着,挣扎着,
  疯狂的海上的渔舟。
  白帆承负黑夜与风暴的重压,猎猎飘响如求援的旗。舵要掌稳,
  有灯塔,有路。
  夜好黑,风好大,浪好险恶。未归的海航者的平安呵。燃着灯亮的海岸茅屋中,披
  发的少妇倚站在颤栗的窗前,守着未用的晚餐
  凝望着大海。
  焦灼而虔诚的祝福……


转自中国诗歌网

[ Last edited by 韩江不肖生 on 2005-4-28 at 23: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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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28 22:58: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诗魂·悼念诗人曾卓

作者:葛红兵



    徐鲁说,曾老最喜欢的诗是休斯的《老水手之死》:“我们把他葬在多风的山顶,他的灵魂却走向海洋。”现在,曾老的灵魂是正走在溶向海洋的路上了——。谁都知道他是那一代人中泪流得最多的一个,因为胡风案的牵累,有无数的日月,他是在过着非人的生活;但是,这4月,2002年的4月10日,我们再次知道,磨难只是使这位诗人更坚强、伟岸,弥留之际的曾老断断续续地吟道:
    ——这一切都很好!这一切都很美!
    ——我终于没有被打败!
    中国的雪莱,他的死亡也是属于诗歌的。

    1月底的时候,武汉的朋友写了信来,信里说:
      “昨天去看曾卓先生,他夫人告诉我说(他是癌症,形销骨立,疼痛得几乎不能说话):前一天,曾老(1月23日)坐着轮椅去汉口滨江一带最后看了看街景,在街边书摊上,他买下了两本书,其中一本就是你的新书《轻快的柔板》。之前,他曾对我到提到过对你的才华和勇气的赏识。当时在病榻边,望着这个老人,想到他对后生晚辈文人的关爱,我真心地感动。”
    当时,我只是羞愧,我难以想象曾老在病床上读我的书的情景,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我的那些文字好些再好些,让曾老看了满意,我希望在读了我的那本书以后,他不要觉得失望。让一个病中的老人失望我是多么不愿意啊。
    我在回信中说:以前我一直把出书当成鲁讯说的“坟”,把自己一些需要抛弃的东西埋葬,现在我非常后悔……

    见曾老是98年9、10月间,在湖北大学人文学院举办的纪念胡风案平反的会上。许多人在发言,白头发的多,仿佛为这发言人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人们已经等白了头发。有人在哭泣,苍老的哭泣对坐在藤椅里,支撑着站立都很艰难的身体。苦难和衰老是那样重,重到会议只能被切成一半又一半,会议的根被染成了灰色,会议的叶子和花朵也是灰色的。
    曾老一直默默地坐着,直到最后。这位老人,他默默地听完了所有人的发言,就如同当初,他默默地在牢里一直坐到大多数人都获得了自由,当初,他受到的冲击是最早的、最大的,大难的时代,他的苦难是最重的。但他他以诗人的心,承受着,一直到最后。他依然承受着,哪怕是到了当下。就如同这会上,曾老是最后发言的,是在承受了所有人的倾诉之后。
    我给曾老名片,我说:我是叶橹的学生。他说:你代我问叶橹好,我记得他。我说:我最近正编书,想向他请教,录他的文章。他说:好!师母薛如茵把电话号写了给我。
    可惜,在湖北的日子是那样慌张,去是匆忙的,离开也是匆忙的,那个时候忙于忙碌本身,和诗歌离得很远很远,怯懦得不敢去拜访一个真正的诗人。只是,为了编书,和曾老通话,这通话也是不多的,至于内容就更是简约了。那样的交往,是一个慌张的青年人,虚弱的青年人,在一个老人面前的紧张决定了的。

    诗人是不老的,也是不死的。
    ——“中国当代最优秀的抒情诗人”,他只是“在歌声中/怀念他真正的故乡”,他依然在“在无垠的天际翱翔。”

    “它独孤地站在那里/显得寂寞而又倔强/它的弯曲的身体/留下了风的形状/它似乎即将倾跌进深谷里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1970年他在《悬崖边的树》中说。
    “老水手坐在岩石上/敞开衣襟,像敞开他的心面向大海……老水手在歌声中/怀念他真正的故乡。”1981年他在《老水手的歌》中说。
    “让我们在小小的巢中栖息/在无垠的天际翱翔。”2002年3月20日,他在《我能给你的》中说。

    “不是悲哀,——是温柔,温柔使我的眼睛潮润。”诗人说。我也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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