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蹲在母亲肚子里上课

郑启五

我是厦门双十中学1968届的学生，但却兴致勃勃去参加厦门一中1954届同学毕业50年的庆典座谈。面对着一拨年逾古稀的健康老人，我鼓起勇气郑重地说：“我是你们的同班同学，还曾经和你们在一个教室里上过课呢！”老前辈们面面相觑，有的惊讶不已，有人则以为当然是戏言，笑着反问：“我们在一中读书，你还没有出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呢？”听到“还没有出世”这几个字，我眼眶一热，动情地争辩说：“我是你们的同学，我就是你们班当年还未出世的同学。”

接着我就迫不及待地和盘托出：“我母亲当年风华正茂，即便是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依然夹着厚厚的讲义，摇摇摆摆地穿过玉屏巷，走向她钟爱的讲台！她那挺着的大肚子里的胎儿就是我，我是蹲在母亲的肚子里和你们全班同学一起上课，一直上到出生前的几天……。”

大家都笑了，进而鼓掌，热烈鼓掌！如果这也算同学缘，应该是一种独特的同学缘。然而这种缘分并非罕见，只可惜人们没有发现的机会或眼光，因为我们中国的女教师怀孕时坚持上课是司空见惯的事儿，更有甚者是突然有了“动静”，就直接从讲台被送往产房！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中国的教师，特别是女教师有多么的不容易！

当我母亲接到这个年级的学生毕业50年庆典聚会的邀请函时，心情异常激动，因为她仅仅给他们上过两年的历史课，之后就调到厦门大学去了。但同学们没有忘记她，整整半个世纪之后那种被学生们依然记挂的感觉已经令她心满意足了，这可是人世间一份千金难买的记挂，她真想面对50年前的学生们轻轻地说一声“谢谢”！可令人伤感的是，如今母亲已银发满头，颤巍巍举步维艰……

于是当年躲在妈妈肚子里的我代母出面言谢，怯生生地回到了肚皮外面的那个老旧的教室里，睁着惶惑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年逾古稀的中学“同班同学”，久久地为岁月的沧桑而感叹，更为至清至纯的师生情与同学缘而感动，而祝福……

冰子静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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