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古代诗人：清流诗人,明朝吏部尚書 裴应章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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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古代诗人：清流诗人裴应章述评

萧春雷

    1999年秋过清流，还有些时间，便想去看看裴应章故居。清流的文友郭翔用自行车驮着我的两捆书，他说：“只剩了个门楼，没什么可看的。”我说十几年前我看过，没留意，后来才想起他在我家乡泰宁留下过一首诗。他的故居就在城区，很近，旁边有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裴宅的确只剩个砖石结构的门楼。门楼上残存的精工雕镂可以依稀想见当时的豪华景象。门楼里面，面目全非，有许多住户，乱糟糟先后搭盖了不少，仿佛贫民窟。原来的裴宅仅余两三处断檐残壁，连结构都看不出来。我们呆了十来分钟，已经看得很详细了。
    裴应章（1537-1609），号淡泉，明隆庆二年（1568）进士。从中央政府最小的官员行人（正八品）干起，为官四十年，累官至南京工部尚书，乞归老家，再命为南京吏部尚书（正二品），不赴，死于家。道光《清流县志》谓裴应章死后，“天子辍朝一日，追赠太子少保”。二事不见于何乔远《闽书》记载。何比裴小20岁，似乎不该有此遗漏。又，太子少保也是正二品，并没有加官进爵，也令人不解。裴应章官不小，能发挥的作用却有限，因为他是南京政府的官员。明代自明成祖迁都北京后，中央官制实行双轨制，北京和南京各有一个中央政府。南京政府有名无实，往往用来安排将退休的清望人士，或被疏远的朝臣。旧志说他得神宗喜欢就很可疑。神宗是个愚蠢又残暴的皇帝，喜欢的是鸦片、宦官和收税，不得他喜欢倒还好。裴应章的政绩之一是赴湖北郧阳平乱。他未至先檄，晓以利害，结果乱兵自己将首领缚来，诛其魁，乱就平了。可谓兵不血刃，处理得高明。他刚参加工作不久，以行人的身份两度使辽，上奏“防辽表”，提醒人们注意辽东形势。这是了不起的先见之明。约70年后，明朝就被辽东的满州人灭了。（按：《三明概览》和新编《清流县志》等不少今人著作，都说裴应章出使辽国，要朝廷提防辽国入侵。误。辽国在宋代已经为金所灭，明人说的辽指辽东，即女真——后改为满州——人生活的我国东北地区。）裴应章在朝时还提出过一些小小的改革措施，可是，他的意见“皆与江陵左”。江陵指相国张居正，权倾一时，是王安石之后中国最著名的改革家。他的意见既然两边不讨好，估计能实行的不多。张居正很尊重他，没有打击报复。裴应章为人刚正，和李盛春、蔡梦说一起被人目为“三酸”。后来官居首辅的福清人叶向高初入仕时，和裴应章正好同在南京政府，他为之作传，说：“每曹事有难处，辄从公商划，无不中窍。”也许裴应章的确办事干练，只是没有机会实行。他留给历史的东西不多。
    泰宁丰岩附近有个仙枰岩，在七八十米高的悬崖上，要攀崖寻隙方可抵达，很险，人迹罕至。十多年前我和朋友去过一次。岩穴半圆形，直径约十五米。最奇怪的是丹霞地貌的岩洞中心有块圆柱体大青石，不知怎么来的？石面深刻正方形，仿佛棋盘。民间传说这是仙人手谈处，故称仙枰岩。旧志记裴应章的一首诗：“攀石寻棋迹，悬崖一窍幽。更无山上下，惟有日沉浮。风马云车逝，苔枰鲜磴留。输赢都不管，一局几春秋。”我呆在高缈的岩洞，天风徐来，吟诵此诗，觉得特别贴切情景，印象极深。当时我还不知道裴应章是怎样一个人。后来有了了解，就想起这首诗。1998年，我在三明政协编选的《三明历代名人诗词选》中再次读到此诗，题目却是《游丰山下棋峰》。丰山是清流最高峰，的确也有个下棋峰。大概我觉得这首诗太贴合仙枰岩了，心底总有些怀疑诗题有误。万历年间，裴应章到过泰宁访江梅。江梅是名医，著有《医经臆语》和《未然防》两种医书行世，不知裴应章是访友还是治病。《泰宁县志》将裴应章收入“寓贤”，说他在泰宁“廊庙江湖，盘桓胜处”。他的游览很从容，连仙枰岩这种不很出名的名胜也没放过。
    根据记载，裴应章的著述有《懒云居士诗集》、《编蒲蠹鱼》、《谏草焚余》、《庄子摘语》、《左传纂》等。敢去碰庄子和《左传》的人，想必学问是好的。我只读过他的几首诗，以记游诗为多。其诗语言平实，有些诗句很不错，如“红蓼滩头惊宿鹭，白萍洲上起眠鸥”，（《即赋》）很有意境，色彩和动静的对比处理得好；又如“泉连琴书润，云深榻几笼”，（《宿南极山》）生动地描画出闽西北山高云低的特点。但我觉得有学者诗的弱点，想象力不足，情感投入不足。这是他和建宁张际亮这样天才诗人的距离。这只是我的私人看法。我原不该在这里妄议前贤，赶紧打住。
    清流县城三面环水，非常美丽，可惜没有更多时间寻古。那天，匆匆看完裴宅旧址，便出城赶班车到明溪。走前委托郭翔替我弄本《清流历代诗歌选注》。他是个信人，半个月后，我便收到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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