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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季的一天,嘉应学院客家研究所负责人房老师打来电话,说台湾过来三位客人,目的是考察现台湾客家语与大陆客家语的差异,希望研究所能提供帮助。房老师考虑到我对客家语有些许研究,又是原汁原味的客家人,是接受台湾客人采访的比较合适的人选。
三位客人都是女的,其中两位年纪较大,浓妆艳抹,还有一位却怎么看都像刚走出校门的学生,不修眉、不粉妆,朴素的衣着,跟我读大学的女儿没有什么两样。两位年长者和我握过手后,说她们还有其他事要办,没说上两句话就走了,只留下那位女学生和我在空荡荡的研究所演讲厅里。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她几乎是争分夺秒地掏出一本厚厚的《粤方言探索丛书》和一个数码录音机放在桌子上,说:“阿叔,我现在请教你的任何东西,都希望你用纯正的客家话来回答。”我说“好”,那架势跟记者采访很像。
我们先从“人”的衣着名称谈起,问“衣服”,答“衫裤”;问“衣领”,答“衫领”;问“上衣口袋”,答“衫袋子”;问“裤兜”,答“裤袋子”……对我所说出的客家话无论难易,她都一律用国际音标做标记,我不懂国际音标,无从知道其是否准确,但看到她对土里土气的客家话都能用音标做记录,我十分佩服。
我们把衣着鞋帽问答完后就转向人体:“头”,“头那”;“头发”,“头那毛”;“额头”,“额角”;“眉毛”,“目眉毛”;“眼球”,“眼珠仁”……谈着谈着,我渐渐就口吃起来,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妙龄美少女,竟敢向我这么个大男人问起男女性器官的客家土语称谓,甚至性接触、性交,直问得我这个老江湖都耳热心跳,头皮发麻,张口结舌,要不是看到她每问完一句后就随即认认真真地标音标,我可能会要求她暂停一会儿让我喘喘气,或到门外做个深呼吸什么的。
中午时分,看得出她对我所提供的合作是满意的,送给我一张她的名片和三十元人民币,并请我吃了一顿午餐,要求我继续协助她几天时间。这时我才知道她姓徐。
言谈间,我发现她说的客家话跟蕉岭音大同小异,比如“高”,她念作“哥”,“招”念作“邹”,“组”念作“朱”,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她,她说她的祖居地就是在蕉岭的湖沟坝,我说我也知道湖沟坝徐屋,并问谁是她比较亲的亲人,她不无遗憾地说不知道,因为父母都是在台湾出生的,又从来都没有回过大陆。
说到“栗”字,我脱口而出说“苗栗”,她惊奇地问道:“你怎么也知道苗栗?”我说:“我也有很多亲戚在台湾,只可惜从来就没有联系过,苗栗作为台湾有较多客家人的一个县,我怎么会不知道?”接着,她说她的老家就是在苗栗的农村,这话我深信不疑。因为此前我们谈到农村时,她对以前我们客家农村常见的杆棚、碓、舂臼、砻、摸栏等都知道,当我怀疑时,她就在大黑板上画出简图来。而我的女儿和她同龄却不知道,因为在大陆的客家农村里,这些东西已经很少见到了。
我们也谈到了吃,她说客家特色小吃很多在台湾都有,大同小异而已。她问起梅城怎么有那么多狗肉店?有什么特殊原因?对此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我建议她来我家作客,告诉她我老婆焖的狗肉特别香,她连声说不敢吃狗肉,并马上转移话题。后来我才知道,台湾人视狗为最有灵性的动物之一,并视吃狗肉为不道德,台湾的客家人也不例外。
她也感叹现在两岸汉字的差异,说同音同义的关于的“于”认识它还真要动些脑子,因为在台湾应写作“於”,差别太大。类似的文字差异,举不胜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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