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缅桂花

郑启五

家中的彩电越来越大，家外的影院越来越远，无数的精彩在密如蛛网的频道上象潮水一般向家里涌来，让我们懒懒地浸泡频幕无法走向银幕？电视究竟使我们接近了电影还是远离了电影？迈着轻快的脚步迎着晚风上电影院的感觉是那么地惬意且令人难以忘怀，却又久久不愿身体力行，可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电影的时代不再，电影的风光不再？有一回意外地去参加电影《芬芳誓言》的首映式，我一眼就认出影院门口与人谈笑风生的就是影片的编导王晓棠，尽管是平生头回见到走下银幕的她。我停下脚步，静静地打量着十米之外的她，打量着这位曾经深深打动一代中国影迷的明星。眼前的镜头很象一部光色昏黄的彩色纪录影片：不时地有人请她签名，请她合影，她亲切地微笑着，来着不拒。都是些中老年观众，几乎没有年轻人，所以没有拥挤，所以井然有序。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王晓棠，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偶像！岁月如梭，她自然是老了，身着一件宽大的绿色带花的连衣裙，外罩白色的纱衣，得体而大方，笑容可掬的晓棠，依稀几分当年《野风春风斗古城》女英烈“金环”的英姿，《海鹰》女民兵“玉芬”的风采……

晓棠演的影片我片片看过，文革前的那六部，每部都看过多遍。这没什么，反倒是漏看了哪部那才奇怪。那个时代电影几乎是唯一的娱乐的方式，而八一厂的新片更是片片令孩童们翘首以待，当五角星的片头大放光芒时，小手拼命地鼓掌……16芳龄的晓棠唱着《缅桂花开十里香》走上银幕的，彝族少女的形象羞涩而甜美。傍随着这首抒情的老歌，《神秘的旅伴》至今还影影绰绰地闪现在老影迷的心地上。晓棠在《英雄虎胆》扮演女特务阿兰小姐，妖冶而放荡……早早就有争议，观众舍不得让他们清纯的晓棠“变坏”了。于是晓棠很快就变了回来，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边寨烽火》、《愕尔多斯风暴》……川妹子一时间成了新中国影坛绝佳的少数民族少女，驰骋在绿色的南疆和辽阔的内蒙大草原。

哦，最是那《野火春风斗古城》和《海鹰》，英姿飒爽的女英雄，不但前者拿了百花奖，更重要的是王晓棠王心刚的革命爱情模式就这样浇注在一代老影迷的心坎上。该死的“文革”几乎完全断送了她，作为演员晓棠失去了整整十年本该是炉火纯青的艺术年华，作为女人，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作为解放军的女将军、八一厂的老厂长，她还有无数闪光的头衔，但晓棠永远是银幕的晓棠，老影迷怀想的感叹的最是金环银环那不再的青春、时代的沧桑、生命的无奈，还有英雄的史诗辉煌而苍凉的余声……

带着这样的感慨我走向晓棠编导的《芬芳誓言》，走入一个把青春与生命都完全投入到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女影人火红的夕照里，任凭光环的刺目与暮色的昏花……晓棠毕竟是晓棠，首映式上她情不自禁地对我们回忆起情窦初开的银幕，那一曲芳馨的《缅桂花开十里香》，说是近乎半个世纪前拍《神秘的旅伴》时，起初还真不知道“缅桂花”是什么花，后来才知道“缅桂花”是“缅甸的桂花”，就是我们人见人爱的玉兰花，也是《芬芳誓言》里一朵贯穿始终的花……

“缅桂花”哟，遥远的“缅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