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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 17: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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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认为,与客家大本营赣闽粤边区相邻的汉民族其他民系如湘赣民系、粤海民系(广府民系)、福佬民系(闽南民系)的形成时间都早于客家民系,其中比客家民系更远离中原的粤海民系甚至早在秦汉时期就已形成。客家民系是在周边各民系的包围、挤压、侵蚀之下顽强地茁壮成长的,客家文化也不可避免地带上周边各民系文化的明显的印记。
在文化的载体之一的语言方面,一般认为,客家方言是中原古汉语与赣闽粤土著语言尤其是闽西土著语言相融合而形成。但据大量的研究表明,中原汉族移民进入赣闽粤边区并不是一次性地经过万里长征完成,而是长期波浪式推进。大部分客家先民的祖先已滞居江淮或鄂赣间数代人,到客家先民迁入赣闽粤边区时已融入江淮、鄂、赣社会,成为吴语民系或鄂赣诸系的一员,他们所操语言,或者是江淮官话,或者是吴语、赣语。因此,由客家先民带入赣闽粤边区的中原古汉语已经变味,与真正的中原古汉语相去甚远。可见,客方言的形成,首先与江淮官话、吴语、赣语有直接关系。
在客家民系形成之后,客方言也不断受到周边各民系方言的影响和侵蚀,如赣南客语与赣方言有较多的沟通,粤东客语则受广府话影响较大。因此,当代客方言已融进大量周边方言的因子。甚至 融进一些外国语言的因子,呈现出绚丽多姿的风采,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客家地区闭塞,“山高皇帝远”,曾经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但无论在客家民系形成之前或在其之后,这一片土地始终与中华大地一起迎来春夏,越过秋冬。尽管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这一片土地由于相对闭塞等原因形成独具特色的客家文化,但由于文化是无形的,其独具特色也只能是相对的、暂时的,而文化的互动、交融则是绝对的、永恒的。因此,客家文化从其产生伊始,就处在与其他民系或民族文化互相交流互相影响的永不停息的动态发展之中。在风俗习惯、民间信仰、民间文艺和民居建筑等方面。这种现象都非常明显。
客家地区向来男女地位相对平等,与北方中原及南方汉族其他民系广泛盛行的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风尚有明显不同。无论上山伐木,下田耕耘,撑船摆渡,挑担赴墟,还是民间祭祀,扫墓,迎神赛会,演戏对歌,都可男女同行,夫唱妇随,甚至“男女饮酒混坐,醉则歌唱。”“月夜男女浩歌”[⑤],不避长幼婚否,不见男尊女卑。但在与闽南民系交界的龙岩、永定客家地区村镇,这种现象较为鲜见,在新罗区红坊、永定高陂、坎市等地,家中来男客时,女主人婆媳均不入席与客人一起就餐。龙岩新罗区(原龙岩县)唐代以前隶属汀州府,据各姓族谱记载,许多新罗区先民由长汀、上杭迁来,有些姓氏族人如邱姓、李姓、张姓、谢姓、傅姓等与上杭客家同姓原为同祖同源族人。如果不是因为唐大历12年(公元777年)改隶漳州府,也许新罗区至今仍是客家县市。正是由于这种行政区划的改隶,使新罗区与客家地区长期割断,在语言、习俗方面受闽南民系影响增大,因而形成了虽属闽南语系却带有许多明显的客方言底层语的龙岩话。也盛行男主外女主内的风尚,女性服饰则与大部分客家地区拒绝裙装有所不同,连老太太也穿裙装。这些习俗也影响其毗邻的客家村镇。
在民间信仰方面,客家地区受其他民系影响最突出的例子是妈祖信仰和三山国王信仰。
妈祖信仰由闽南民系传入客家地区,闽西客家人最为虔敬,许多村镇有妈祖庙或天后宫,并将其所司海神职能加以改造和追加,成了当地村镇保境安民、消灾除害、有求必应的地方保护神,从而进一步扩张了民众对妈祖的信仰内容,妈祖庙的香火越来越旺。
三山国王祖庙在广东潮州,后来传入梅州、惠州、闽西、台湾等地,成了闽、粤、台客家人的普遍信仰。据元代刘希孟《明贶庙记》载:“考潮州西北百里有独山,越四十里有奇峰曰玉峰。峰之右有乱石激湍,东潮西惠,以石为界。渡水为明山,西接梅州,州以为镇。越二十里有巾山,其地名霖田,……当隋时……有神三人,出巾山之石穴,自称昆季,受命于天,镇三山,托灵于玉峰之界石,因庙食焉。地旧有古枫树,降神之日,树生莲花,绀碧色,大者盈尺,咸以为异。乡民陈姓者白昼见三人乘马来招己为从,忽不见。未几陈化。众尤异之,乃谋于巾山之麓,置祠合祭。前有古枫,后有石穴,水旱疾疫,有祷必应。”由此可见,三山国王信仰始于隋朝。当时客家民系尚未形成,倒是福佬民系已经活跃于潮州地区,成为潮人的重要组成部分。可见,三山国王信仰原先并非客家人的信仰,后来之所以成为客家人的信仰,最根本原因是因为梅州、惠州与潮州为邻,同属韩江流域,且梅州地区很长一段时期隶属潮州府,政治、经济诸方面交往频繁。再者,潮州地区是客家民系与福佬民系杂处的地区、三山国王信仰早已成为福佬人与客家人的共同信仰。至于三山国王信仰传至台湾及东南亚等地后,三山国王庙宇成了“客家庙”,主要信民为当地客家人,其原因是台湾及海外的三山国王庙最初主要由粤东客家人移民创设,自然成了当地客家人主祀的神祇。
在民间文艺方面客家地区与周边不同民系互相影响、互相借鉴的现象更为常见,其他民系的艺术之花被移栽到客家地区之后茁壮成长、叶茂花繁的现象也屡见不鲜。
例如,近代以来在客家地区尤其是闽西地区盛行、表演艺术达到炉火纯青程度的提线木偶戏,最早是由上杭艺人赖发奎、李法佐、李法佑、温发明等于明朝初年从浙江杭州学回来,并组建闽西第一个高腔木偶戏班。其后逐渐向闽西各县和梅州、潮州流传。闽西木偶戏的唱腔曾经历从单高腔、双高腔到乱弹、半荤斋的发展过程。最初的高腔有越剧高腔的痕迹,后来受同样由外地传入闽西的外江戏的再次影响引入皮簧唱腔成为乱弹班或半皮簧半高腔的半荤斋班。闽西木偶戏源自外地,融入本地后仍不断受到外来文化影响而发展繁荣的事实清楚地说明,客家文化并不是死水一潭,而是像客家地区无数的潺潺清溪一样有着不断吸纳涓涓清泉和流淌滚滚洪流的宽宏气派。
曾经在客家戏剧舞台上盛极一时的汉剧,也是从外地移栽而来的艺术之花。其源流有“源于湖北汉剧”、“来自徽班”、“秦戏班底”和源自湖南祁阳戏等多种说法。专家以为源自祁阳戏(亦称楚南戏)一说最为有据。因为自清乾隆丙辰(1736)年间,祁阳戏“新喜堂”班到闽西宁化演出后,便陆续有祁阳戏班经赣南到闽西客家地区演出,有的班主发现客家人喜欢看戏,在客家地区有良好的演出环境,便滞留不归,收徒传艺。一些艺人尤其是本地成长起来的艺人在客家各地的长期巡回演出中,为精益求精,不断吸收木偶戏、西秦戏、闽南歌仔戏、潮剧及闽西的中军鼓乐、十番和民间歌曲的艺术素养,使表演艺术、音乐唱腔诸方面得以丰富发展,形成了既保留祁阳戏风貌,又有别于皮簧剧种的一个独具特色的客家地方戏。俗称“外江戏”,上世纪三十年代始称为汉剧。
流行于赣南南康、大余、兴国、瑞金和闽西、粤北部分县市的南北词也是由外地传入并本地化了的客家民间曲艺形式。据说南词原为江苏扬州一带的清唱滩簧,于清乾隆年间传入赣南;北词原为湖北黄梅的文曲,于清道光年间传入赣州,二者结合形成南北词。后再传入闽西,被称为“赣派南北词”;还有由苏州经浙江传入南平再传闽西的“苏派南词”。南北词传入客家地区后,也和木偶戏、汉剧一样,经本地艺人和民间艺术爱好者不断加工、改造,成为具有地方特色的艺术样式。
客家民居受其他民系文化或外来文化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著名的永定客家土楼无论方形、圆形,一般都是敞厅内通廊式建筑,楼上楼下都有迴廊,可以绕楼转一周。但在与闽南民系交界处的有些地方,则出现一些与闽南民系土楼相类似的内部单元式隔断的土楼。如与闽南交界的永定下洋镇初溪村,有一座圆形土楼集庆楼,被当地人称为“忤逆楼”,楼内住户之间互相隔断,自成单元,各有一部楼梯从一楼通往四楼,与闽南的内单元式土楼无异;著名的永定高陂镇上洋村巨型土楼遗经楼,由前后两部分组成,其前楼为内通廊式四层建筑,后楼则由三座方形内前厅碉楼式五层建筑排列而成,每座碉楼式方楼自成单元,由底层大门进入门厅,厅内有一部楼梯通向五楼,整个大楼充分体现了内通廊式和内单元式两种不同建筑风格的完美结合。
近代西风东渐以来,一些飘洋过海见过世面善于创新的客家人,也把西式建筑风格和建筑材料应用于土楼建筑中。如著名的永定湖坑镇洪坑村的圆土楼振成楼,内环楼正厅正面有四根西洋式古典立柱,柱间设瓶式栏杆;二层廻廊用精致的铸铁花饰栏杆,花饰中心为百合,楼内厅、井、栏多处使用水泥等洋材料。振成楼在建筑上的中西合璧鲜明地体现了客家文化与外来文化的交融。
毗邻香港的粤东深圳等地,在民居建筑上更是得风气之先,粤东北客家围屋也在有意无意中沾上了洋味。如深圳的典型的“丰田世居”和“大万世居”,围内建筑是“前中后三座落,左右两护厝”的客家民居典型的建筑布局形式,而正面大门无檐牌楼式三合土浮雕高墙,则明显受到香港西式建筑的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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