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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21 01:3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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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读的萧殷
黄廷杰
——先生逝世二十周年祭
有感于职业道德问题,我曾以文学青年先师萧殷为范例撰文,题旨是:“偌大中国,今日善待作者的当然不会没有,但以萧殷为风范的与作者道义契约时代业已终结,因为我们已处于消解崇高精神委顿的商品年代。”拙文1/3篇幅揭《文艺报》责编之短,平邮北京《文艺报》,10天见报,足见萧殷精神感召力!
《鲁迅日记·1936年10月9日》载:“得肖英信并稿。”景仰鲁迅的21岁的萧殷万万没想到,10天后等来的却是鲁迅逝世的噩耗。然而,萧殷终其一生实践的正是鲁迅的名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作为饮过延河水的战士萧殷,忠诚于党的事业;作为作家、评论家的萧殷,服膺真理,固守良知,将毕生精力耗费在文学青年身上。
战争年代,《晋察冀日报》报社转移中,副刊不慎将他仔细改好了的一份备用稿子弄丢了,念作者是一初学写作的年轻战士,“很可能丢了一个有才华的作者!”岁月老去,他仍耿耿于怀……1956年底,王蒙的《组织部新来的年青人》受围剿,萧殷独具胆识,公开为作者辩护,著文在《北京文学》发表。1972年,广东省创作室假清远县办大型写作“学习班”,萧殷针对所谓“三突出”,作了有关创作规律问题的报告。在我们这边讲平安无事,到韶关办的班一讲,立马坏事,有人5次上书“中央首长”告密,隔年,萧殷便成了“文艺黑线回潮复辟”的“典型”。萧殷解放前曾两度与张春桥共事,有好心人劝他是不是给张写写信消灾?萧殷不愧是萧殷,坦然面对“黑”到底!
我曾在追思文章中说“他为别人而活着”。称“我的第一恩师是萧殷”的王蒙,当年因被划“右”致《青春万岁》搁浅,清样则一直保存在萧殷身边。萧殷夫人陶萍回忆“十年浩劫”时曾说:“它已成为我家惟一的一本书籍。”主持《作品》编务时,发现工人作者陈国凯的成名作、短篇小说《部长下棋》因遭《作品》退稿而在《羊城晚报》发表,提查退稿便成了萧殷的“专利”。1983年临终前,他还记挂着陈国凯的入党问题……
萧殷几十年如一日焚膏继晷,甚至住院躺在病床上,都在为年轻人的文理“把脉”,故没能写出更多像《桃子又熟了……》那样的力作,没能在理论方面实现突破、创新,自成体系,甚至连酝酿多年的《创作论》也没能完成,不能不说是人生憾事。然而,这也正是萧殷生命价值、典型意义之所在!
萧殷门下也有不解者1989年底著文说及:“我很难想象,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文学作者,都和萧殷建立了有稿必看,有信必复的通信关系。看了最近一期《特区文学》的《萧殷书信集》,黄廷杰的信占了很大位置……”
读人最是读境界。名作家马烽有句非常生活化的话:萧殷“不看人下菜碟”。将军作家吴有恒在《萧殷文学书简·序》中曾说:萧殷是个好心肠的老人。”言“很难想象”,没准未真正读懂萧殷。
我有幸认识萧殷于1972年,那是他门庭冷落时。我与他通信,从1975年下半年始到1977年下半年计11封,就写作问题讨教仅2:1975年12月21日,毛笔蝇头行书,谈散文的立意,共5页,约3000言!在他恢复工作4年多后的1982年春节前,又通了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萧殷师回函:“去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病疼中度过……体质一天不如一天……来稿来信仍很多,可是再没有精神处理了……这一病之后,潮汕之行愈来愈远了……”我最后一次拜访,也在这一年的阴雨3月天。
萧殷晚年病友陈谦1985年在回忆录《怀萧殷》中有述:“萧殷同志曾询问我认识不认识黄廷杰、程××,说这两个是汕头爱好文学的青年,经常给他写信,如果努力方向对头,都很有希望写出好作品来。像他们这样靠自己努力探索的青年到处都有,可惜不少思想都不切合实际。”十分惭愧,时至今日,我充其量是小打小闹平庸写者一个。可告慰先生的惟:有潮汕作家记着我办《文化走廊》(1979-1994年)始终坚持“有来必复”;有论家认为我的文章“叠印着自己长长的人格投影”——这里头便有萧殷的遗泽在。
萧殷谢世后,有关纪念出版物有《萧殷自选集》(65万字)、《萧殷论》(贺朗)、《萧殷传》(贺朗)、《萧殷文学书简》、《风范长存——萧殷纪念与研究文集》,共计169万字。这是先生的荣耀,也可说是身后的丰碑!
萧殷是属于我们广东的,也是属于中国的;萧殷只有一个!今年8月31日是萧殷逝世20周年纪念日,谨借艾青诗句寄怀:离开他的日子愈久/对他的思念愈深沉……
2003年8月18日
转自世外桃源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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