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中庸》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
“政犹蒲卢”究竟是什么为政之道?
《礼·中庸》夫政也者,蒲卢也。《朱注》蒲,苇也。《郑注》蒲卢,蜾蠃,谓土蜂也。《尔雅·释虫》果蠃,蒲卢。《注》即细腰蜂也。《解颐新语》瓠细腰者曰蒲卢。蜂细腰者一曰蒲卢。
上面的辞典解释《朱注》和《郑注》暗藏“政犹蒲卢”的两大学说:一是郑玄之蜾蠃说;二是朱熹之蒲苇说。(下文两段属琐碎之言,无兴趣可直接跳过)
先看郑玄之“蜾蠃说”:《小雅·小宛》:“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谷似之。”郑玄笺《诗》“喻有万民不能治,则能治者将得之。今有教诲女之万民用善道者,亦似蒲卢”。蜾蠃抱养螟蛉之子,经过一翻养育,终于变成己子,以此来比喻“为政在人”。
再看朱熹之“蒲苇说”:蒲苇之说肇始于沈括。沈氏《梦溪笔谈》故曰:“人道敏政,地道敏艺。夫政犹蒲芦也。”朱熹《中庸章句》曰: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种树,其成速矣,而蒲苇又易生之物,其成尤速也。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朱熹之所以“废旧说而从沈氏”,有两条理由:一是“蒲卢之为果臝,他无所考”,蜾蠃说没有文献根据;二是“于上下文义,亦不甚通”,从《中庸》上下文义来看,蜾蠃说有碍文脉。最后朱熹似乎对自己的学说也有疑问,只好打马虎眼:“况此等琐碎,既非大义所系,又无明文可证,则姑阙之,其亦可也,何必详考而深辩之耶?”
本缵绪堂主“详考而深辩之”提出“缹卢说”:
《尔雅》盎谓之缶。缶是瓦器。缹是用火烧缶,会意字,煮也。缹通炰。《说文解字注》炰缹为古今字。通俗文曰。燥煮曰缹。燥煮谓不过濡也。裹烧曰炮。燥煮亦曰炮。汉人燥煮多用缹字。缶声包声古音同在三部。炰,蒲交切。
蒲可以通假缹,客家话两字同音。缹卢,一种普通的鉎铁炊具(如下图),曾是每家每户必备的煮饭神器。有些地方叫缹卢为“云鼎”。
政犹缹卢,就是为政要百姓锅里有米可以存活。如同地上有树生长,百姓能够生活一样。大道至简,人亡政息。《中庸》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单就此句而言,我更推崇沈括的一字之改:“人道敏政,地道敏艺”。艺(蓺)即莳,有技术含量,为政艺也。
当然,“政犹缹卢”只是儒家重生之“人亡政息”的朴素观念,没有也不可能达到孙中山“天下为公”的政治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