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盛大、庄严且神圣的 毕业典礼上发言,我很激动,也很兴奋。美中不足的是,我代表的是导师,而不是毕业生。这么说,不是“装嫩”,而是因为,这种场合,主角当然是英姿勃发的毕 业生;平日里一脸严肃的导师们,今日全都和蔼得一塌糊涂,且心甘情愿充当“绿叶”。
每当这个时候,我既为毕业生祝福,也为自己抱屈——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风光的日 子。二十多年前,我博士毕业时,学校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只是口头通知,有空到未名湖边的研究生院来取毕业文凭。记得那天下午太阳很大、很毒,我取回证书, 顺路买了个大西瓜,放在水房里冰着,晚上和妻子一起享用。第二天,我就收拾行装,到江南访书去了。时隔多年,与年轻的朋友聚会,听他们谈毕业典礼上如何激 动,我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圆圆的西瓜在不断地滚啊滚……。
人的一生中,有若干关键时刻,值得你我永远记忆。但“记忆”本身很奇妙,需要色 彩、线条、声音、图像等的配合,才能充分呈现。在这个意义上,“仪式”非常重要,它将使我们的记忆“存盘”并永久保留。像我这样没有典礼可以追忆的,当然 也可借学生的光,穿上博士袍照照相。不过,这有点像老年人补拍婚纱照,不是很自然。或许,人生中有些东西,过去就过去了,永远也追不回来。正是有感于此, 我觉得,诸位能站在这里,接受校长、导师、同学以及亲友的祝贺,实在是很幸福。
我知道,你们都是经过四年乃至十年的全力拼搏,才能走进这个会场的。多年的寒窗 苦读,很不容易。不只一个男生告诉我,很想学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可惜找不到锥子,北大学生宿舍也没有可悬辫子的梁,况且连辫子都没有了。而女生则抱 怨,毕业论文真不好写,眼看就要垮下来,为了给自己压惊,拼命吃巧克力,以致提前发胖。这些笑谈,随着学业的完成,都成了过去。读书期间的酸甜苦辣、得失 成败,连同未名湖的晨曦、燕南园的美食,以及诸多开花或不开花的爱情故事,如今都被收入行囊,即将随你浪迹天涯。
对于绝大部分同学来说,燕园生活已经结束,马上就要昂首上路了。我只想说三句 话:第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生命的极限,但请记得鲁迅《野草》中的《过客》,既然你听见“那前面的声音叫我走”,不要太早地停下前进的脚步。第二,你不是 孤身一人上路,你行囊里还装着一所百年名校的“光荣与梦想”,你身后还有无数师长以及学弟学妹们殷切的目光。第三,请牢记,成功时,母校向你祝贺;跌倒 时,母校给你加油;若是遭遇挫折、屡败屡战,母校更是为你鼓掌,为你骄傲!
2010年7月8日, 北京大学体育馆
http://chinese.pku.edu.cn/artDetail.jspx?channelArtId=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