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担肥水一墩蕉!!! ---旧时客家人重教育,迷失了计新一代客家仔
广东某村普九调查:四成学生初中流失2007-03-27 08:17:22 来源: 南方报业网(广州) 网友评论 17 条 进入论坛
“普九”要求农村初中生、小学生年辍学率不得高于3%和1%。广东有的地区农村学生流失率实际上仍很高。农村学生流失的根本症结何在?去年秋,广东开始全免农村义务教育学杂费,流失顽疾已经得到根治?地方教育部门的忌讳、流失生的不确定性,让相关调查难以展开起来
尽管学费可以全免,尽管再读一年就初中毕业,15岁的谢景铭还是决定“不念了,出去打工”。
“成绩好又怎么样?我就是考得上大学,家里也送不起。”他老练地对父母讲。3月13日下午,他母亲——42岁的梁昌球站在四季豆架下,回忆起半年前的这一幕,心里“有些不舒服”,握着镰刀的手微微发抖。
谢景铭过年回家呆了十几天,正月初八又跟姨父去了贵州。但梁昌球不知道具体地址,好像是家金矿,很偏僻,要成天开着庞大的挖掘机。他去年一个月赚300元,今年加到600元——这多少让梁昌球感到一丝欣慰。
谢景铭家住电白县望夫镇丰乐村黄竹塘自然村(村小组)。黄竹塘村内,与他同一届小学毕业的有5人,如今只有一人还在读书。其余的全部流失。
《南方农村报》记者胡亚柱 广东电白报道
广东连州的辍学学生(南方农村报供网易深度图片)
黄竹塘的教育现状
黄竹塘村是一个典型的粤西山村。600多人口,不大不小;从电白地图上看,地理位置居中,不大便利,也不算太偏,离县城水东镇55公里,离望夫镇14公里,离沙琅镇11公里,一条硬化不彻底的马路联接外界;地形属于丘陵地貌,农房依山而建,村内绿竹环绕,打工的回来过年热闹,但几天后便少人走动,很安静。
黄竹塘村的九年义务教育格局,与邻近多数村庄近似,与经济、历史、地理、文化传统等因素大有关系。
村里谢姓农户占七成,其余为陈、钟两姓,口音均为粤西客家话。多年来,村庄保持客家传统,崇尚耕读,注重礼仪。晚清年间,村里“出过一位县官,是读书读出来的,能说会写”——这是令村人自豪的历史人物。
恢复高考以来,黄竹塘村先后出过10来个大学生,包括考上中山大学此类名牌。较之邻近几个自然村,算是多的。每当有人接到录取通知书,家长便喜形于色,大摆酒席;受到邀请的亲朋好友,虽破费礼金,也觉面上有光。该大学生很快就会声名远扬。
然而,村内高中生并不多见。功利心支配着村庄,只上高中而考不上大学,被大多数村民认为“划不来”、“没有多大价值”。类似观念还影响着初中,村里读过初中但未毕业的很多。初中生与初中毕业生这两个概念,在村民眼里几乎等同,全是“读过初中”,“文化基本够用”的意思。村民对九年义务教育的期限并不十分清楚。
当然,启蒙教育已在村内普及。小孩全部上过学,基本消灭了纯文盲。有的人虽读书不多,但因粗通文墨,加上头脑、运气,也会因打工、经商取得不小成就。最常见的表现形式是发财。还有村民喜谈政治,在村口,一村民拦住我们问:“‘两会’召开,农村政策有没有大的变化?”
适龄儿童上的是村委会唯一一家小学:丰乐小学。丰乐村下辖8个村民小组,小学规模不算小,多年前即有学前班,如今学生总数已过350人:每个年级都组成一个50多人的班,形成7个阶梯。
因为方便、费用较低,大多数小孩能顺利读完小学。初中是一道门槛。丰乐村没有中学,大家多就近选择,比如沙琅镇的电白二中、沙琅中学,或者望夫镇的望夫中学。只有极少数有经济能力的家长让小孩上县城读书。近年来,只要成绩不会差得太离谱,考沙琅中学、望夫中学基本等同于直升。这样一来,继续读初中者超过九成。
需要注意的是,大面积的学生流失接着开始!在初中读过一、两年后,一些孩子尝过中学滋味,就能含含糊糊,但理直气壮顶着“中学生”的帽子,走向社会。
近三年来,流失四成左右的初中生名单,让黄竹塘村的基础教育格局过早地形成一个金字塔顶。此间原因复杂。
看不到希望的慢班
两年前,谢长新还不满15岁,没读完初二就辍学回家。他父亲解释说家里穷,可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家里一直鼓励我读。可是一分到慢班,我就觉得没有希望读下去了。谁都这样!”他说。
进入初中后分快、慢班,不仅是电白,而且是粤西地区半公开的教育传统。一般来说,初一、初二分班并不严格,常见形式是理出一、两个快班;但到了初三,快、慢班的界限就变得鲜明。部分讲究的中学甚至设立“火箭班”,即超级快班。我们曾在晚自习时暗访电白二中、沙琅中学、望夫中学,发现快班纪律很好,鸦雀无声,学生专注课本;而在慢班,教室闹闹哄哄,安静的学生则在看一些口袋书。
“没有进快班,我肯定考不上高中,更不可能上大学。晚点回家,还不如早点回。”谢长新冷静地分析。他还有点感慨,虽然学校热闹,寄宿生活却清苦无聊,一周回家一次,带咸菜吃,开水有时都没得喝。还有来自妹妹的压力,妹妹比他低一级,却是全校尖子生,学校为稳固生源,曾给她减免50元学杂费。
校方重视成绩,管理方法有时却不得当。一年前,阿军(化名)差点在初一辍学。他原本是名上进、老实的孩子,成绩也不错。一天,因嫌自己寝室太吵,跑到邻班寝室睡,结果被老师发现,被罚扫校园。内心受伤的阿军,成天躲在屋后竹林,无论如何都不肯回校。还是后来,读过大学、见过世面的堂兄,帮他找人转学到另一家中学。这才减少了一名流失生。
可是,学生厌学全怪学校吗?一名教学多年的中学老师说“并不尽然”,“不能怪分快、慢班”。“为什么一到初二,辍学的就多?这与课程设置有关系。几何、物理知识量在加大,学习方法要求走向逻辑推理。有人跨不过这道坎,就萌生了厌学心理。”
厌学者一旦走上社会,重返校园的概率几乎为零。谢长新不再是当年那个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了。他变成了一名时髦的小青年,留着林俊杰式的长碎,套着字母T恤,穿着毛边乞丐牛仔裤,熟练地骑着嘉陵摩托。他载着两袋四季豆,朝村外6里的收购点驶去,见到我们,轻快刹车,以单脚潇洒点地。
“这么小就帮家里干活,阿新很懂事!”村民望着他再次绝尘而去的背影,纷纷点头。但是,没有谁评论他的辍学——这种情况在村内已十分常见。
孩子读书是小问题
13日中午,村民谢景安、王亚梅夫妇赤着脚,在自家房前的空地上,吃力地搅拌着水泥。他们正在建房,为节约小工,亲自上阵。房子只简单地盖了一层,未加粉刷的内壁显得很粗糙。
他们的女儿、16岁的谢秀意,一个半月前还在望夫中学读初三,但元宵刚过,就去了东莞一家电子厂打工。我们问谢秀意的情况,瘦小的王亚梅想了想,哭了。谢景安觉得她不该在生人面前失态,想劝劝她,可最后也跟着眼泪涟涟。我们岔开话题说“你们家房子建得不错啊”,他们哭得更凶了。
“女儿……初三都没读完,就去打工。就是……因为它!”一句话被王亚梅哭成几个断句。
说起来是天灾。去年8月,“碧利斯”台风狂扫电白,吹倒了他们家的泥瓦房。“还好,没出人命。只有二儿子在家,听到墙裂,以为是老鼠。后来没命地逃出来!”他们指着一堆木床架残骸,心有余悸。
当时,全省上下都很重视。在村干部的带领下,上面来了人,还拍了照片。领导关切地问:“年底可以把地脚梁打好吗?如果能,将得到8000元补助。”夫妇俩信以为真,向亲朋好友借了个遍,终于凑足两万多,年前打好地脚梁。可正月都快过完了,这笔钱也没补。女儿懂事,除夕当晚说“出去打工”;最近又来电话,说月收入600元。
女儿成绩尚可,夫妇俩本想让她读到毕业,甚至高中。但是,中学必须寄宿,寄宿费、餐费虽不多,却构成这个家庭的障碍。更何况,现在造房子急需钱!
“家里每人5分耕地,只够口粮。我没有特长,又过了50岁,当小工都爬不上架。”谢景安说。邻居谢家新给我们找出一个本子,上面贴着“安居工程”的剪报:“当时这是民心工程,还真让人振奋。可现在,建房不仅拖垮了一个家,也断了小孩的求学之路。”
村小组长正好要找记者。他也赶上了王亚梅的哭泣,但没作声——孩子读书是小问题,他没兴趣。他更愿意记者帮村里呼吁解决一些大问题。比如,“催催县里,修村道的专项资金为什么迟迟不到位?”村口,村民们正在铺村道涵洞,后续资金才是眼下最迫切的事。
“两免”政策难挡辍学潮
初中生流失症,正如一种特殊的传染病,在亲友、同学中扩散,“防流控辍”很难嘈?/P>
天气晴和。谢元志夫妇忙着在地里育秧。洒谷、拌泥、平地、抹秧盘,一切有条不紊。黄竹塘村人均耕地4分多,不精耕细作不行。谢元志停下活计,同我们聊。半小时内,聚拢六、七名乡亲,一只由可乐瓶改装的水烟筒传来递去,聊天气氛因讨论而热烈。
“两免”政策改观了什么
农村教育收费“两免”给大家带来了看得见的好处,小学生家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只要72元,杂费50元、书本作业本费12元、人身保险费10元;吃在家、穿在家、用在家,很好做计划。”村民谢武雄的小孩,原来在东莞读小学,“两免”政策一出台,便转学回家。
读中学的要麻烦一些。因为学校远,只能寄宿,要交寄宿费、早餐费、交通费、杂费、校服费等。“‘两免’前,每学期要交近700元;现在免了200多,还要交450多元,也不少哇”,“大人在家里种田,送一个小孩读书比较合适,送两个就很困难”。
怎样从地里刨钱?村民心里都有个类似算盘:先种两季稻谷,再在年前赶种四季豆——这是一种近年引进、经济价值很高的蔬菜,让人看到了希望。据传,村民阿豪包了别人的地种豆,去年纯赚3万多。当然,阿豪是那种敢于风险投资的人,多数人家藉此的年收入不会超过3000元。
“两免”政策之后,收费更加透明,乱收费很容易引起村民的警觉。
比如,学前班大有文章:“小学虽然交钱很少,但学前班却要300多元。可气的是,如果不上学前班,上小学就不能注册”;有的中学,“要收15元的注册费”;有的中学,“收了交通费派车难”。阿年(化名)的儿子在望夫中学读初中,每周回家一次,坐两趟中巴。让阿年担心的是,学校派出的中巴只有20多个位置,却要一次性装60多个学生,“要使命挤才能挤上去”。阿年向校方反映过这种危险的乘车方式,但校方答复:没法派出更多的车辆。
而农村教育收费“两免”后,农村学生流失是否就此打住?受调查的黄竹塘村村民,大多数认为:“‘两免’政策的确起了很大作用。但学生的厌学情绪并不会因此改变,家庭贫困也不会因此得到根本改善。”
电白县教育局则对“防流控辍”的前景估计乐观。“虽然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专门调研,但积极作用肯定很明显。不少农村学校反映,现在很少有学生流失了,复学的还不少。”一名负责人微笑着说。
然而,一位镇中学老师则仍然忧心:“千万不要以为一免费,学生就一定来读书!如果一心想打工赚钱,谁也不会在乎一个学期免掉的那200多块!”
黄竹塘村的现实状况是:“两免”之后,仍有初中生陆续辍学,流失现象未有明显改观。
谁来根治流失传染症
这个新学期,冯老师(化名)过得并不轻松。
按学校要求,他要承包自己所在村的学生“防流控辍”工作。大年初五,他就“未雨绸缪”,个个电话叮嘱“要打工,读初中”。可到了开学,有两名学生还是不见了。他上门找,可连家长都不知道子女确切的打工地点。
“当然难找!到了外面就四处流,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去哪里。”“资深”流失生谢长新听说此事,呵呵一笑。他现在老实地呆在家里,只因为要照顾身体欠佳的母亲。
流失生大多数流向珠三角的建筑工地、生产车间。有些眼光的家长,则会让小孩学个开车之类的手艺。一年之中的流失高潮通常出现在春节过后,也就是下学期之初,伴随着外出打工潮不可遏制。另外,一种“暗流”现象也悄然出现:学生保留学籍,参加或请人进行毕业考试,便可领取初中毕业证。
谢长新的妹妹,几天前收到好几个同学从珠三角打来的电话,“全都是附近村的,年后走的”。初中生流失症,正如一种特殊的传染病,在亲友、同学的传、帮、带之中扩散,在村村、镇镇、校校之间大肆流行。
“学生厌学,与家长目光短浅有关,‘读书无用’、‘走得快,好世界’的思想仍在一部分人中流行。学生厌学,还跟学风有关。现在的农村中学,不是绝缘体,又不允许搞封闭式管理。那么小的学生,禁不起外面的诱惑。”冯老师这样认为。
据闻,电白县农村中学“防流控辍”的工作方法,不外乎“包干常抓、调查摸底、广泛宣传、及时汇总”这几类。但面对坚决、主动的流失生,仅仅依靠校方做工作,很难奏效。
去年,谢长新在深圳龙岗一家电子厂当过闹钟装配工。枯燥的流水线、超过12小时的加班、低廉的薪水,让他记忆深刻。同时,他还记住了与他同组的另一名工友的高中学历。
“现在不收学杂费,你还想不想回到学校读书?”我们问。
“怎么可能啊?都出来了这么多年!还有,读了高中还不是打工?”他认为我们在开玩笑,一边回答,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本文来源:南方农村报 作者:胡亚柱
[ 本帖最后由 linqifeng 于 2007-3-27 13: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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