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雕版》:精神孤儿的命运
http://www.csnn.com.cn/csnn0207/ca91509.htm《雕版》:精神孤儿的命运
(2002-08-02 08:26:09)
长篇小说《雕版》被作家出版社列为2002年度全国图书交易重点书目,这部长篇以连城四堡的雕版印刷为背景,艺术地讲述了一个雕版世家百年兴衰的历史。小说具有丰厚充实的客家文化内涵。这部长篇是在厦门海沧完成创作的,而且在《厦门晚报》连载,赢得了读者的广泛好评。为此笔者采访了《雕版》作者吴尔芬先生。
■杨天松
问:在《雕版》中,唐嗣有坚守着视为生命和家园的雕版,但到小说的最后,他又突然放弃了。当唐嗣有说“我一辈子以雕版为家,直到如今,才晓得人活不到文化里面。我有自己的家,为什么还要雕版?”小说是否以唐嗣有的这一番表白批判了文化的虚假?文化说到底是人手所造的东西,雕版的精微显示了人手(以及人心)的力量,但人无法生活在其中,小说是否以此完成了对雕版的批判?而天家的澄明与一无挂虑,是否给人们指引了最终的归宿?
吴尔芬:马克思说,“文化是社会意识的总和”。地域文化通常表现在风俗上,由于自然条件不同而形成的习尚叫做“风”,由社会环境不同而形成的习尚叫做“俗”。可见,文化是灵活多变的,活进文化里仅仅是人的虚妄。文化原先是真实的,到了商业社会就迅速虚假,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民间风俗商品化之后,文化就失去了生活的常态,内心需要堕落成欲望的帮凶,文化的内涵与结构都被异化。我不能让主人公永远以雕版为家,因为事实上它就是崩溃了。文化瓦解之后,惟一能摆脱人困境的出路就是宗教信仰。
问:《雕版》写了许多深具客家特色的、商品化之前的、生活常态的风俗,比如堆岁火、走古事、丧葬、婚礼、族会、赶圩等等,构建了《客家》极为丰富的客家文化内涵,小说由此也获得了文化学上的意义。那么你为什么从民俗角度切入,不像项小米的《英雄无语》那样从语言角度切入?你在创作过程中考虑过以语言(即客家话)的角度切入吗?
吴:我试图写出苦难民族中个体的微弱与绝望,重在人生存的困境和内心冲突情节化,对民俗风情、乡村俚语、本土文化的反映其实非常皮毛。如果这些占重要地位,那么小说就本末倒置了。无论是鲁迅还是沈从文,地域特色都是从行文中透出味道来的,并没有生硬地刻意强化。比如说你提到的《英雄无语》,虽然有大量的客家方言,但读起来还是北京式的闽西;而北村的《长征》一句客家方言都没有,读起来就是我们连城、长汀这一带的味道。鲁迅使用方言也是非常节制的,阿Q对吴妈说,“我要跟你困觉”,这个“困”字是绍兴话,用在这里大家都读得懂。可见,使用方言是为了更生动、更准确、更有效,弄到要靠注解的地步,我认为就失败了。道理很简单,我们读到的外国作品全是翻译过来的,已经没有一句方言了,然而,我们仍然可以轻易地看出作者所描述的风土人情。所以说,一部作品有没有当地的文化内涵,不是靠方言,而是靠作者的体会。
问:北村认为你是福建少有的富于现代感的作家,他认为你的这种现代感体现在你对“深入探索中间人物的人性奥秘着迷”,在《雕版》中,竹烟是这种“中间人物”吗?唐嗣有呢?
吴:北村所说的现代感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我写的人物绝非类型化的,乃是生存在困境下突破某种人性局限而陷入困难的人物,我们认为这是现代人的一种普遍的真实的状态;二是我总是在尝试新的表达方法,因为没有一种现实不是借由某种方法呈现的,方法就是现实。真正的悲剧总是发生在中间人物身上,竹烟和唐嗣有这种中间人物是痛苦的清醒者,他们企图突破人性的局限,却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中。疼痛一旦突破他们的喉咙,就成为呐喊。当然,他们的呐喊让人战栗,因为没有回响。
问:《雕版》写了一幅幅死亡的图景,是否可以认为唐家的衰落就是雕版的衰落,而雕版的衰落就是一种旧文化的衰落?雕版的衰落是技术上的还是文化上的?如果是文化上的,你写《雕版》的衰落的意旨是什么?
吴:在传统文化中,社会地位的排列是“士农工商”,国家政策是“重农抑商”,商人的最高理想是“儒商”。商人地位的低下,就不可能形成系统的运转机制,更不可能树立商业的诚信品格。用儒家标准来衡量,经济即所谓的“利”,技术即所谓的“小人之末技”,都是不值得看重的东西。你说雕版的衰弱是文化的衰弱还是技术的衰弱?连被西方称为“新儒家之父”的李光耀都不得不承认:“如果我们不曾以西方的优点作为自己的指导,我们就不可能摆脱落后”。因为雕版就是梓,梓就是故乡,而印刷术是中国最值得炫耀的技术之一,又是文化的载体,所以“雕版”两个字有很深的象征意味。许多朋友善意地劝我改一个吸引人的书名,我都没同意。只有用《雕版》这个书名,再加上故事的必然逻辑、时代背景的真实和细节的可信,才能让读者看到一个转折点,一个不可逆转的历史转折点。
问:据可靠消息,《雕版》将被改编为电视剧,是这样吗?你是否一开始就希望能够搬上电视荧屏或是电影屏幕?
吴:至少有五位导演表示对这部作品感兴趣,我已经跟其中的两位谈过话,但都没有最后敲定。我所看重的小说都是适合拍成影视的,前面说过,我喜欢内心冲突情节化的作品。深刻不等于曲高和寡。电影作为一门有冲击力的大众艺术,可以简洁地指向人性的深处,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跟小说有相通之处。并不是《雕版》可以改编成影视,而是我这种小说观念创作的作品都能够与影视相通。(《雕版》,吴尔芬著,作家出版社2002年3月第1版,16.00元。)
(厦门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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