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古 发表于 2006-2-3 12:24:51

过年印象

过年印象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为隆重的节日,不管身在何方、身居何位,风俗习惯迥异,只要体内还淌着中华民族的血,过年都是决计不会忘记的,因为过年已经是中华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兴许是人过中年容易怀旧,尽管离开家乡的日子已超过了十年,但每到过年时我还是会想起少时在乡下过年的印象,那感觉就像听一首古曲,品一壶陈酒——余音绕梁,齿颊留香。
印象之中的过年是从年廿五开始的。在乡下,过了年廿五便算入了“年架”,年味便开始弥漫——写春联的、备年料的、添新衣的、置新帽的……平日里冷落的街头巷尾随之也热闹了起来,就好像一夜间人口爆涨了三倍五倍。
旧居前有一口集体(那时还属于生产队)的水塘,水塘里养了不少鱼。入了“年架”,大人小孩便会聚在水塘边等待“付鱼”。所谓“付鱼”,就是将水塘里的水放掉,然后将鱼捕捞上来,分到各家各户。那时候过年,鱼是断不可少的,寓意“年年有余”。水塘里的鱼品种不多,大抵也就是一些鲤鱼、鲢鱼还有鳙鱼之类的,一般按家庭人口来分,一家子大概能分到三条五条的,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能分上这三五条鱼过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分到后一般人家都是先劏好挂在屋檐下风干,除了留来在除夕祭拜祖宗外,还要留来过年的时候招呼客人,当然祭拜完祖宗后的祭品也是除夕晚上一家人团圆的菜肴。农村体制改革后,水塘承包给了个人,过年再也不用等“付鱼”了,吃鱼再也不必等到除夕晚拜完祖宗后了,只是鱼的味道却始终不如原先那样鲜美。
客家人过年,酒是不可少的。秋收过后,大多数人家都会张罗着酿造糯米酒,老家人谓之“炊酒”。“炊酒”是种细活,间中有许多决窍,譬如说要选择什么酒种,譬如说不能掺杂了生水,甚至有的讲究人家还要选择王道吉日来开锅酿制。“炊酒”是件大事,因为那时候粮食本来就不多,可以用来酿酒的糯米更显得弥足珍贵,所以“炊酒”一点也马虎不得。“炊酒”也是客家人展示自己本事的一道功夫,每每听到客人边喝边赞好酒的声音时,酿酒的主人便会觉得无比的自豪。不过,现在能酿酒的年轻人已经愈来愈少了,年夜饭摆在饭桌上的酒已经被城里时兴的红酒所取代了,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祈望客家人的酒文化能够传承下去,尽管我个人对酒并不多感兴趣,但作为一种民俗,作为一种文化,被丢弃了未免不是一种遗憾!
贴春联,迎新年,是国人过年的一种习俗。小时候,入了“年架”,父亲便会给村里人写对联,喜欢上书法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在崇尚文化的客家人中,春联是颇为讲究的。除了内容要吉利、应节之外,平仄对仗也很考究。在老家,每座房屋都有自己的名号,稍为堂皇一点的谓之“××楼”或“××第”,稍为简易一点的谓之“××居”或“××卢”。 ××大多是和祖辈的名字有关,这也是客家人未忘先祖、饮水思源的一种传统。因为有了这个名号,作春联就需费一番功夫。老家人贴的春联一般都会按“鹤顶格”制联,即上下联的第一个字必须嵌入门牌名号的字,老家人谓之“冠首”。有时候为写一副对联,父亲会苦思冥想老半天,每每有得意之作,总会念念不忘,自我陶醉一番。这几年,父亲年纪上来了,制联挥春的任务便落在了我的身上,尽管自己的书法稚嫩拙劣,但我还是很乐意将这项任务承担下来,不管街上卖的印刷出来的对联字体如何漂亮,装祯如何美观,只要我回去过年,我还是会用我写的对联装点门面,喜迎新年。
过年,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了。因为过年不但可以吃上平日里难得吃上的东西,可以收到压岁钱,还可以走家串户拾鞭炮。除夕下午,家家户户便开始张罗着拜祖宗。拜祖宗一则是对先人的追思,一则也是为了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合家平安。祭品大概有鸡有鱼有肉,还有一些斋果茶叶之类的东西。拜完祖宗,四下便开始热闹起来,鞭炮声此起彼伏,每每那家那户的鞭炮声响后,孩子们便会一窝蜂地跑过去拾没有爆开的哑炮。当然也有不好彩的,那就是遇到慢火的鞭炮,看着好似是哑炮,但准备拾起的时候却炸开了,孩子们刚刚穿上的新衣服很多时候都会因此留下灼痕或破洞,更有甚者还会被炸伤了手脚什么的。因为危险,所以那时候父母总是不让我们兄弟拾鞭炮,甚至会以不给发压岁钱来“要挟”,于是我们只有站得远远的看着别家小孩去拾鞭炮,因为与拿压岁钱相比,拾到几枚鞭炮实在算不上什么。
吃过年夜饭,也便到了孩子们企盼已久的时刻,因为大人该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了。那年头,能拿到的压岁钱并不多,大多也是一毛几角,遇上做干部、吃“皇”粮的亲戚回乡,或许能拿到一元几块,过完整个年下来,大概能攒上五元八元的,那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不过很多时候这五元八元都会成为自己学费的一部分,因为大人断不会将这五元八元的“巨款”留给孩子们自己打理的。今年回家,父亲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农村的孩子已经实行免费义务教育了!孩子们再也不用花自己的压岁钱去读书了,压岁钱成了孩子们可自由支配的“个人财政”,这在自己幼时的印象中是多么奢侈的梦想!
那时候,电视机还廖廖无几,过年最热闹的娱乐节目是舞狮子。狮子在农村里是一种驱邪降魔的吉祥物,所以一到了大年初一,附近的金狮班便会接踵到各家各户参拜,主人家便会送上一个利是,并点燃一串鞭炮,意味着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参拜完各家各户,金狮班的人便会集中到空旷的地方表演,除了舞狮子,间中还会表演一些耍武术、钻火圈之类的把戏,类似于街头卖艺,到精彩处,围观的看客便会在一声声喝彩中掏出为数不多的散币打赏表演者,然后在“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中回家。现在回去过年再也难见到金狮班了,就连以往让人津津乐道的央视春晚,看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但人们过年的喜悦却一点未曾减,红彤彤的对联所洋溢出来的春意也一点没有少。
生活在变,习俗在变,心境在变,人们过年的方式也在变,但不管如何变,人们对过年的虔诚一点不会减。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过年又会给我们什么新的印象?我想,有一点可以肯定,过年的色调一定还会是传统的中国红,喜庆、祝福以及团圆的主题永远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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