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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湾客家随笔
文/张淦侑
客从何来
客家是汉族八大民系之一。东晋时期，迫于北方少数民族入侵中原而引发的战乱（史称“五胡乱华”）和中原人口急剧膨胀而使耕地骤减等因素，部分中原汉人开始南迁，时历五次。第一次在东晋永嘉之乱至隋唐，多自河南迁江西。第二次在唐末宋初，黄巢起义迫使河南、安徽以及进入江西的汉人继续南迁到闽西及赣南，进入宋代而形成客家民系。第三次是宋室濒亡之时，南移汉人到达粤东、粤北一带。第四次是在清康熙至乾嘉之际，清廷推行“湖广填四川”的人口政策，又因郑成功反清复明和南明政权的影响，部分客家人进四川、过台湾、入湖南、到广西。第五次则在太平天国失败后，分布在粤东北、粤中一带的客家人迁至粤西、海南一带。及至近现代，大批客家人涌入香港台湾迁往海外。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客家迁徙应该分为六次。迄今为止，客家人主要遍布在江西、福建、广东、广西、四川、湖南、海南和港澳台及海外80多个国家和地区，总人口八千多万。北部湾客家人主要在太平天国失败后，自粤东北和粤中迁来。太平军主体是客家人，被清廷镇压后，从1854年开始，广东西部爆发了一场绵延13年的土客械斗的大灾难，产生冲突的客家人和广府人死伤及失踪者超过50万人，还有说法认为“死伤百万”，客家学者称之为“仇客分声”，史称“旧江门事件”。北部湾客家相对于博白、陆川而属于典型的“新客”，然博白陆川与粤西客家亦同属一片。但本文所指的北部湾地区主要包括粤西的湛江和桂南的北海、钦州、防城港（不含上思县）所辖行政区域，而且这一地带实际上就是原广东省湛江（钦廉）地区，即粤西下四府的廉州府和高州府。
何为客家
众所周知，在汉族八大民系中，几乎均以所在地域命名，如浙江人、闽南人、广府人、北方人，唯独客家人不以所在地域命名，他们流布于全国11个省（区）200多个县市，也实在无法按地域命名。客家人“形散而神不散”，他们不论生活在何时何地，哪怕迄今已过千百年，抑或在少数民族地区，茫茫夜空唯我星星点灯，他们依靠强有力的语言和谱牒，时刻捍卫来自中原的集体精神记忆。客家文化风俗一脉相承，其中稍有差异，却是地不分你我，“天下客家是一家”，内部又具相当的一致性。客家人说一家话，不说两家话，作为客家人，笔者以为要辨别一个人是不是客家人应着重 “民族、时间、语言、籍贯、地域以及文化感情认同”六个方面作为依据。
民族，也就是血统，汉族血统是界定客家人的首要而必须的前提条件，客家人本身就具有强烈的汉族意识，历史上的客家人与原住居民发生过许多冲突，也曾有过被误认为非汉族而引起不满的事实，比如在某届世界客属恳亲大会上，某学者发表公开言论攻击客家是非汉族而引起在场汉学家的一致讨伐。时间，以两宋时期为界限，两宋以前均为客家先民，客家民系形成之后才能称作客家人，同时又以五次迁徙为坐标，以早到和后到又划分为“老客”和“新客”。语言，即汉语支系客家话，客家有“宁卖祖宗田，不忘祖宗言”的祖训， “没有客家话就没有客家文化”（马英九语），会不会说客家话是辨别客家人的重要依据；客家话在客家地区是强势语言，其家族内部也绝不允许族人背叛客家话，而客家人在非客家地区还可以流利地用当地方言与当地民众交流，比如粤语和闽语。籍贯，包括远籍、原籍和近籍：远籍以堂号为准，如张氏的“清河堂”、陈氏的“颍川堂”等，看的就是某一姓氏是否来自中原地区；原籍则以粤闽赣三省为主，“关键要看是否来自嘉应州区之县份”，或来自梅州、汀州、赣州、大埔、惠州、台湾新竹等纯客家地区，还要看谱牒是否出自宁化石壁村或南雄珠玑巷；近籍不是现籍，而是以百年而论，如广东合浦与广西合浦、广东文昌和海南文昌，取前者弃后者，以前者看待后者，而不以行政区域的改变而改变。就笔者所知道的，客家道士做法时仍写着“广东省廉州府”，香港和台湾的客籍钦廉人也只认 “广东省合浦县”，就是“老广西”民间仍称呼钦廉人为“老广东”，四川人称客家话也作“土广东话”。地域，主要指迁入地，客家人在迁入地筑起围屋和围龙屋，尤其在北部湾、珠三角等非客家地区，他们以姓氏为单位居住，某一姓氏往往是一个村庄或城镇，并有步骤地使之形成连片地带，从而扩张势力。文化感情认同，这是界定客家人的根本问题，著名学者、客家学开创者罗香林说，“由于历史原因形成的汉民族的独特稳定的客家民系，他们具有共同的利益，具有独特稳定的客家语言、文化、民俗和感情心态（即客家精神）。凡符合上述稳定性人，就叫客家人，否则就不能称之为客家人。”这就要讲到客家精神，以“披荆斩棘、崇尚文化、礼义廉耻、信守友道、克勤克俭、无拘贵贱、慎终追远、爱国爱乡、福祸同渡”为客家精神，笔者以为这正是客家民系在历史社会动荡中得以夹处逢生并扮演开天辟地者的根本原因。
人文环境
钦廉和海南原同属广东省管辖，赖以生存的本源是“大广东文化”，哪怕行政分割，也割不断二者的文化连襟，而钦廉和湛江又无不是以广府文化为主，客家文化又融合其中而自成体系。关于北部湾的地理文化环境，有李秋香和李麦产撰写的《以文化力推进粤桂沿北部湾城市群建设的思路分析》论及：
“粤桂沿北部湾其实是一个完整而又相对独立的地理和文化单元。……桂南沿海在地理构造上与粤西南一隅天然的是一个整体。桂南三市濒临海洋, 云开大山和十万大山将之与广西其他区域分开, 形成与粤西南浑然一体的局面。在近代交通方式产生之前, 此种相对封闭的地理构造让它与粤西南地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组成了一个统一的文化构造空间, 在长期的发展中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文化区或文化圈。……一是钦廉四属一体化文化。钦廉四属是指今合浦、钦州、灵山、防城四县市。钦廉四属经济一体性很强，同属于南流江流域农业和钦州湾地区农业。二是客家和疍家文化。北钦防三个港口城市是客家人、疍家人的聚居地。据不完全统计，目前三市共有客家人超过110万人。客家的民俗风情、人文史迹不但在钦廉四属产生强劲的凝聚力，也会在北部湾地区产生巨大的影响。钦廉的疍家人源出同一，钦廉疍家文化中的‘妈祖信仰’、‘南珠文化’等文化现象，都是北部湾文化中最有活力的元素。三是海洋文化。……四是开放文化。……五是传统的佛教文化。……”
以此不难看出，客家文化是北部湾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历史上，北部湾地区是岭南政治、经济、军事、交通和文化中心之一，汉代合浦郡对岭南文明进程影响深远，开拓了北部湾较为一致的传统文化。广府、客家和潮汕三大汉族民系以及两广沿海的疍家民系共同组成岭南主体汉粤文化，还有古越族后裔壮、黎、京的诸少数民族文化，以及世界三大宗教等舶来文化，北部湾地区以其开放的姿态接纳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的文化，形成汉粤文化、少数民族文化和舶来文化三足鼎立的北部湾传统文化。客家文化作为汉粤文化亚部分，在以广府民系为主体的北部湾地区又往往以方言岛的形式存在。
与其他客家人传统居住环境不同，北部湾客家人居住在沿海地区，他们分布在山区到丘陵接平原过渡地带，跟广府文化和海洋文化有着密切关系。防城港客家地区在十万大山南侧，客家人口不多，多往沿海发展；钦州有钦江平原，但钦州客家分布较散，钦江平原和非钦江平原都有分布，倒是分布在沿海小丘陵与小平原过渡带的浦北和灵山客家比较集中；北海有合浦平原，北海客家集中分布在合浦平原东北部，接浦北和博白呈连片状态，北海市辖区呈零星分布状态；湛江客家主要聚居在廉江，云开大山下的廉江兼有山区、丘陵和平原，与合浦、浦北和博白陆川连成一片，雷州半岛呈零星分布状态。北部湾客家人分布情况如下：
北部湾四市客家人口分布表
各市县
总人口
分布地
北海市
3万
高德、西塘、涠州、福城、咸田、南康等镇
合浦县
30万
公馆、白沙、山口、闸口、曲樟、十字路、西场、常乐、乌家、石湾、星岛湖、 廉州、石康等镇
浦北县
18万
石埇、张黄、大成、白石水、泉水、龙门、三合、北通、小江、福旺等镇
钦州市
10万
平吉、大直、大寺、小董、那蒙、贵台、青塘、黄屋屯、康熙岭、沙阜、尖山、大番坡、久隆、东场、那彭、那思等镇
灵山县
13万
三隆、灵城、文利、丰塘、那隆、伯劳、平山、石塘、平南、沙坪、烟墩、新墟、旧州、陆屋、武利、三海、太平等镇
防城港市
15万
公车、大录、扶隆、附城、防城、华石、江山、板八、那勤、那良、茅岭、滩营、平旺、垌中、那垌等镇
东兴市
1万
分布于马路镇
湛江市
9万
零星分布于遂溪县、徐闻县、海康县、吴川市、雷州市
廉江市
46万
石颈、河唇、长山、塘莲、和寮、高桥、青平、龙湾、雅塘、吉水、石岭、新民、横山、车板、河辰等镇
【数据来源】北海、钦州、防城港三市客家人口数参考：刘村汉《广西客家话的分布及使用人口（提纲）》（1999年）。湛江市客家人口数参考：侯国隆《关于广东客家人分布情况的调查》（1987年）。因其时间推移和人口出生率等因素，今北部湾客家人口数也相对增长，其分布地域也会相对扩张。
北部湾客家人口数其实已不止以上数据。如李如龙《粤西客家方言调查报告》称廉江市客家人口55万。如记者李慰明《浦北县精心打造文化浦北》（《钦州日报》报道）称浦北客家人口“有40万，约占全县人口的50%左右”，更荒唐到把南北朝广州刺史佐将陈伯绍自河南颍川带来的汉人列为客家人，还从“广义”上说“浦北100%都是客家人”。这是不对的。笔者以为浦北客家人口应是35万，占全县总人口45%，广府民系至少在50万以上，占全县大多数。历史上由于客家与广府两大族群较为密切，加上都市化的快速发展以及普通话的普及，至今许多客家人与广府人已经在语言风俗上同化为一体，一些新时期出生的客家婴儿已经不会讲客家话，因此难以辨别。然而，笔者还是比较认可李秋香和李麦产的说法，钦廉“目前三市共有客家人超过110万人”，再加上湛江市，北部湾客家人口最保守的估计近200万，也就是说，钦廉三市占广西500多万客家人口的20%，而湛江市只占广东2000多万客家人口约3%。当前很多地方文化学者、政府官员，对客家民系认识不够，以至还曾闹出廉州话和雷州话是客家话的笑话。这说明，客家学的发展仍任重道远，而挖掘和弘扬客家文化也莫不如此。
独抒己见
近几年来，广西学者一哄而起，走出深山老林，抢滩北部湾，人人都想占点便宜，以塑其“不朽功绩”，从政经热到文化热，再经一些记者的夸张笔法，连退休在家的老者也来“发挥余热”，对北部湾文化大谈特谈。可惜，都是泛泛而谈，很自欺欺人，全身深山老林的，对中国最后一片还算干净的海洋指手画脚，做极尽讽刺之事。特别在一些所谓行政区划的“敏感”问题上，不敢突破，对于北部湾的主体文化“难得糊涂”，得过且过、明哲保身。一些文化官员不注意地方文化特色，生搬硬套一些来自其他民族地区的东西来，如北海火车站主楼的“北海”二字下面竟然还标着壮文，令当地民众质疑。比之于广东，不但在发展广府文化方面做得好，而且对于客家文化、潮汕文化也非常重视，尊重三大民系的语言和生活习惯等，充分利用电视台、广播电台、报纸、杂志、高校等媒介加以宣传，对客家文化也投入了不少研究资金，还大力发展嘉应学院，各种客家学术研究机构遍布全省。当然，广西毕竟是少数民族自治区，有其局限，但也不能为了某种文化的生存而抑制其他文化发展，仅以汉族占广西总人口62%来说，在沿海和桂东一带则以广府和客家民系为主，若不以发展广府文化和客家文化为主，谈何“八桂文化”？难道还要像北海火车站一样被莫须有地写上壮文？然鉴于近年来客家民系在军政、文化、科技、教育、外交等领域呈现出上升趋势，如广西区书记郭声琨、广东省省长黄华华、台湾国民党前主席郭伯雄、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著名学者批评家朱大可和谢有顺以及海内外众多客家巨商等等，而由罗香林开创的“客家学”也随之成为一时之“显学”，某些帮闲学者为此都想着怎么来攀龙附凤，这也不过是利用客家民系的优势来拉多点钱、建多几栋楼而已。
21世纪以来，汉学在世界上悄然兴起，孔子学院遍地开花，凸显出中华民族强盛的文化生命力。汉族作为中华民族的主体民族，客家作为汉族的重要民系之一，与中国历史社会的演变发展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这种关系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历经千百年的生死血泪，无数客家人的前仆后继，才凝聚成的以客家精神为核心下的稳定亲缘。因此，我们参加世界客属恳亲大会不仅仅只为说了几句废话、喝了几杯小酒、签了几份合同就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应该要从大力挖掘和弘扬客家文化的角度，以客家文化亲缘力来推进各地经济社会健康长远发展。笔者为此有四个浅薄建议如下：
第一、举全区之力办好2011年在北海召开的第24届世界客属恳亲大会。客属大会定位在为服务北部湾经济区开放开发的立场上来考量，要以“泛北”和“泛珠”论坛的规格来筹备，以客家话作为大会全程公开演讲的主流语言，以十分诚挚的态度欢迎客家乡亲在北海聚会，杜绝出现由西安举办的客属大会那种负面情况，并在会后开放客家地探亲旅游考察。
第二、由粤桂两省区文化部门牵头，在北海、钦州、防城港、湛江等地成立客家文化研究机构。可以隶属于各地高校、文联、文化局，并与区内玉林、贺州和区外梅州、赣州、龙岩及港澳台等客家地的高校、文联、文化局密切联系，以保护为主、开发为辅，对北部湾客家文化进行一次全面调查、整理、备案，形成政府重视、民间活跃的局面，以策客家文化的长远发展。
第三、大力建设北部湾客家旅游基地，提高当地民众生活水平。这有三个重要意义，一来可以使客家文化获得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二来可以抢救某些濒临灭绝的客家文化遗产，三来可以促进客家地区经济发展。在旅游基地内，对符合条件的古村落建立客家文化博物馆，如已开发建成的防城港那厦村、灵山县大芦村、浦北县平马村等地，可以此作为参考，使客家文化博物馆在如合浦县公馆镇、浦北县张黄镇等其他较有优势的客家地区“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第四、北部湾客家文化发展要与其他客家地区紧密连接。钦廉三市在历史上就是个整体，钦廉三市客家文化一体化的步伐要加快；而桂南的玉林和粤西的湛江、茂名等地，虽与钦廉三市隶属不同的行政区域，但这一带的客家文化又实为一整体，可以连片进行研究；对于贺州，在省区体制内，北部湾要拉长线，与贺州多加合作，同时兼顾贵港、南宁的客家地区。总之，哪一个区域都不可“坐井观天”“划山为王”。在广西如果要哪个客家地区“当王”作为广西客家文化中心，也非博白莫属。
笔者作此文之目的，欲为北部湾经济区的软环境建设做点事情，在此敲几下铜鼓，希望引起那些敲铜鼓多年的文化人注意，也是为迎接第24届世界客属恳亲大会在北海的召开沏一两杯茶。文中欠缺甚多，笔者也没有能力对北部湾客家文化进行一次系统梳理，权且又是一篇抛砖引玉之作，拿来呼吁那些热衷客家文化而有能力者来完成这项艰苦的工作。
二○○九年八月一日凌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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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0-3-14 11:30:04
变色卡
抢沙发
发表于 2010-3-14 12:19:49
没错，不管多弱势的族群都有一些其他族群所没有的优势，就有投机者来混饭吃，还混出名堂来，胡乱攀附名人为客家人、唱唱“正宗”歌仔就盘满钵满，乃至把看不惯这种作派的人说成是“侮蔑客家”，更加起劲地代言客家，此客家按照虚拟的意向构建了非常虚的形象，与实际脱节，但与其实惠挂钩。作者其实也是跟着这种“帮闲学者”团团转，看到有人参加客属恳亲大会宣读客家主体并非古汉族的研究结论、观点，就说这是“攻击客家是非汉族”。跑那么辛苦去出席会议，就为了攻击你？你傻他还没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