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煞与啮檫》，《客家》【福建省社会科学院，福建客家联谊会主办，福州】2008年第2期
客语辞源辩证二则：结煞与啮檫 严修鸿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一、仰kat7 sat7怎解？
粤东及台湾的客家话里，把无可奈何叫做“仰kat7 sat7”或者“无kat7 sat7”，并把“无法收场，难以收拾的局面”，也形容作“唔得kat7 sat7”。也有人形容为“指事态突然时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心急如焚。”，也还算贴切。
台湾客家歌谣演唱家陈永淘的《离开台湾八百米》专辑有一首歌曲，歌名就叫做《仰葛煞》，如下是部分歌词：
逐日闲闲 仰葛煞 归日无闲 仰葛煞------每天闲着怎麽办 整天在忙又该怎麽办
睡毋知饱 仰葛煞 睡毋落觉 无葛无煞----老睡不饱怎麽办 睡不着觉更不知道该怎麽办
寻无空头 仰葛煞 事业太大 仰葛煞------想赚钱没搞头怎麽办 事业做太大了又怎麽办
衫袋无钱 仰葛煞 银行倒忒 无葛无煞----口袋没钱怎么办 银行倒了真是一点办法也无
……
天光日 仰葛煞 麽介人生 无葛无煞------明天 怎麽办 这是什么鬼人生啊 到底该怎么办
么介人生 无葛无煞 么人介人生 无葛无煞----这是什么鬼人生啊 到底该怎么办 这是谁的人生啊 一点办法也没有。
歌词用字是“仰葛煞”，其中“葛”字在中古的山摄开口一等入声曷韵，与“割”字音韵地位相同，折合为现代客家话，应该是[kot7]。而并非歌曲里面的[kat7]，因此歌词的写法只是大致的近音字，并且在意义上与“葛”毫无关联。
梅州丘桂贤先生（电子论坛论坛代号：adg）曾尝试探索这个kat7 sat7的词源[1]。
“冇革冇煞、样革煞：指事态突然时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心急如焚。
革（革几）为马之缰绳；煞即刹，车刹。旧时马车为主要交通、运输工具，快速行驶时，突遇意外，驾者慌乱之中拽不到缰绳，踩不到车刹，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心急如焚，故谓之冇革冇煞。
1.
小李唔曾带水衣，一出门就落雨，冇革冇煞只好到转来。
2.
老师一上课就点名喊涯背书，因为冇准备，搞得涯冇革冇煞。
3.
样革煞！老天还唔落雨，田丘都逼拆（裂开）咧！”
这个考证，在意义的说解上比较勉强，难以让人彻底信服。古今文献上，也无“革煞”连用的例子。至于“驭马急刹”之说解，于古无征，当为杜撰臆测。
现今客家话，读同“革”者，音ket7，可能更加早期的读法。根据这个线索，我想到了“结煞”这个词源。结，中古音韵地位是：山摄开口四等屑韵古屑切。这个字客家话（梅县音）在多数词汇里面读kiat7。读ket7者，属于韵母存古，是中古四等无介音层次的遗留。至今，“结头”客家话还是说“ket7theu2”，便是明证。用食指与拇指的指甲掐人，客家话叫做net7，就是屑韵的“捏”字。山摄四等阳声韵读en（与et阳入相配）的还有“先”（先生 sen1sang1），“腆”（腆肚then3tu3）。
因受到第二个音节“煞”的韵母主元音同化，前字的ket 也演变为kat，形成了前后双音节叠韵的结果：kat7 sat7，目前多数客家话都是这种晚起的读法。
“kat7 sat7”意思是结束，收场，进一步引申为“处置，想办法处理”这些含义。煞，就是煞尾，与“结（束）”是相同意义的语素。煞，就是收场、结尾，在词义上也比起上面引述的“紧煞车马”更加自然，好理解。
“结煞”一词在文献上也有证据可参。 元曲《双调–庆东原》中有：“……姨夫每恼聒，奶奶行收撮，落得个担儿沉，又惹得风声大。难收救，怎结煞？小恩情播弄得天来大。…”[2]。又如《水浒传》第六十五回 “时迁火烧翠云楼 吴用智取大名府”：“毕竟梁中书一行人马怎地结煞，且听下回分解。”[3]。
二、吝啬缘何喊“ngat7tshat7”？
吝啬，有些客家话叫做 ngat7。究其来源，实际上来自 ngat7 tshat7的缩略。梅县的丘桂贤先生也做过探究[4]：
“啮啮擦擦：意指吝啬。“啮”，音ngat7，为“咬”之意，“啮擦”为何又解释为吝啬呢?。客家人表示“吃”是用“食”字，而对小口斯文地咬用“啮”字。“啮”本是小动物吃的用字，是具有舍不得吃之隐意。国语“吝”字为文口结构，亦是小口咬的意思；“擦”为每食一口后极斯文地擦拭嘴巴，具舍不得马上吃完之隐意。显然，“啮擦”一词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快吃之意，即吝啬，当然“啮擦”一词也具舍不得花之意。啮俭(kiang52)，亦是省吃、省用，即吝啬。
相传旧时有个挤佬哥，一生劳碌俭朴，家境还算殷实，但渠生性孤癖，其一日三餐的啮食、擦嘴之寒酸样常被人讥笑；又因其过分爱惜家当，从不随意把家当借给他人，其形象实在“挤”，故与邻里相处不甚融洽。后来“挤佬鬼”一词也表示吝啬之人。
城隍庙个老鼠---“啮”过鬼。双关语，这里指极为吝啬。”
如上解释，关于“吃东西又咬又擦”引申为“吝啬”的说解有些勉强，我觉得不太令人满意，便试做重新追溯。
ngat7，就是 啮 字，咬的意思。咬，如何与吝啬相干？原来，这与来自“咬野生柿子”的感受有关。
tshat8，指的是 lat7 tshat7，这是一种比柿子小，核多肉少，但是与柿子是同属同科的植物，就是野生的柿子。野生柿子须成熟红透了，才甜，可是此时往往被鸟类吃光。所以，通常人们摘下的都是半生不熟的野柿子。这种柿子，异常酸涩。客家话的“吝啬”的用字，与“囊中羞涩”的“涩”有关。有些地方客家把 吝啬 叫做 酸kiap7,就是 酸涩，词义的来源相同，也是旁证。
吝啬，是很抽象的性质形容。咸酸苦辣，则是可以感受得到具象。用具体来解释/命名抽象的概念，很符合认识的常理。用“咸涩（闽南话），酸涩（客家话）”来形容吝啬，可能是“尝试苦涩”时难以吞咽的表情，与“小气，吝啬”心理发生时的面部呈现的痛惜表情相仿，因此作为“吝啬”的代名词。而有些客家话则进一步追求委婉的效果，便以“咬嚼酸涩柿子”----ngat7tshat7 来隐约地影射“吝啬”。
ngat7tshat7，可以写“啮擦”或者“啮檫”，第二个音节均是同音字。
[1] https://www.hakkaonline.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9697：讨论“冇结冇煞、样结煞--------无计可施时心急如焚”
[2] http://lib.ecit.edu.cn/guoxue/集部/全元曲/7757.html
[3] http://www.bookhome.net/gudian/xiaoshuo/shz/065.html
[4] http://www.bfpu.cn/20060913/135573.html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9-10-20 23:41:53
变色卡
抢沙发
发表于 2009-10-21 11:59:50
发表于 2009-10-21 13:08:14
发表于 2009-10-22 14:44: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