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坑村土楼每天要迎来的数千游客,是“野导”和正规导游争抢的对象。记者 陈显玲 摄
洪坑村头的土楼需要村民自己维修,这里鲜有游客。
房子不够住,林益发家的厨房就安在走廊里。
洪坑村委会办公楼已是危房,因村内不许新建,只能继续等待安置。
福建永定洪坑村客家土楼。CFP供图
永定洪坑村是一座被房子养活的闽南古老村落。三年前因永定土楼进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而名扬天下,整个村子被列为民俗文化村发展旅游。“旅游发展越来越好,我们的日子却越来越苦”,村民近日却向外界发出这样的求助信号。
探访这座被改变的古老村庄,会发现它一路被商业裹挟前行的印迹。在土楼保护和旅游发展的交织下,村民现实的住房和就业焦虑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当地政府的解决措施却一拖数年。淤塞的沟通渠道之外,信任渐失流言飞散,村民想要的“安居乐业”时间表仍在层级的申请流程之中,土楼所代言的部分客家文化却渐趋飘散。
无处建房
游人如织的土楼内外,近3000洪坑村民仿佛隐形其中,楼下大门洞开,高音喇叭引领着一拨又一拨外来参观者,楼上的住家大多上锁。夜幕降临游客散去后,被大山包围的村子才恢复了它的本来面貌:村民的摩托车被允许自由进出,放下书包的孩子们在唯一一条主路上追逐嬉戏,不时被妈妈叫喊着回家吃饭,洪坑男人端着堆满菜的饭碗转来转去,沉默着检阅被游人看遍的星罗棋布的土楼,吃干净才回家添饭。
68岁的林益发家开饭很晚,妻子坐在奎聚楼副楼的公共大堂一角,看着面前凳子上的电饭锅咕嘟嘟冒气,这个大堂没什么人来,靠墙摆着她家的碗橱柜,菜干晾晒在栏杆上。
邻居也都能体谅这个六口之家,“房子太紧张了,不够住”,林益发头发花白,父亲留给他三间房子,大儿子结婚生了孩子,三口住一间,小儿子还没结婚也要单住,剩下楼下一间做商铺,每天数千人从门前来来往往,总有人愿意在他家沽一壶米酒带走。
实在太拥挤,林益发占了楼梯过道的一侧炒菜,摆个电磁炉,几个油盐瓶罐就是厨房了,邻居要经过,他就避让到楼梯拐弯处。
“他也不容易,夏天就躺在走廊里睡觉,冬天爬到酒铺上层的隔板上,挺危险的”,邻居很少对走廊里飘散的油烟味抱怨,只是增添了对“上头”的不满和新房的渴求,这种情绪在20年前开始发酵,近几年随着村民的住房需求愈加膨胀。
洪坑村位于福建省永定县湖坑镇东北面,13世纪(宋末元初)林氏在此开基,为了抵御猛兽盗贼,林氏先人修建了时称“土围子”的造型独特的客家建筑。
转变发生在改革开放之后,公路修进大山里的客家聚集地,千百年来静静躺在闭塞山区无人识的客家土楼吸引了外人的目光。1984年,振成楼楼主、洪坑村林氏第三代传人林日耕接待了第一批到访者,4年后振成楼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1991年,永定县成立旅游局,此时被称为“土楼王子”的振成楼已经名声在外。楼主林日耕最先和县旅游局签订了祖楼开发旅游协议,成为永定土楼第一位导游,开起了土楼风味饭店,兼营旅游商品和土特产,推开洪坑村发展旅游经济的大门。2001年洪坑村振成楼、福裕楼、奎聚楼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现在,洪坑村整村被作为旅游景点开发,成为永定土楼民俗文化村的代表景点。20年的旅游开发进程中,为保护土楼建筑风格的一致性,村内必须拆除与古老土楼风格严重不相符的建筑,不再批准新建的建筑。
十几年前,游客稀少的洪坑村,旅游经济并不活跃。村民和现在周边村落的劳力一样,到广东或厦门打工,只留老人小孩守护着祖宗留下的老房子。那时候土楼只是住所,还没有成为现在的生财工具。
2008年7月7日,包含洪坑村在内的永定土楼群入选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景区就是从那时开始热闹起来的”,村民回忆,当时每天进村游客从数百人激增到两三千人,越来越多在外打工的村民陆续返回家中,吃起了“旅游饭”。
洪坑村现任村长林焱元是在2007年回村的,当时只有2000多人住在村里,现在已经有2800多人。他粗略统计,2008年前后回村的有七八百人,“加上20年间不少孩子长大,娶妻生子,村子对住房的需求有增无减,至少200户急需新房子。”
洪坑村虽是同一祖先,但每一后世枝蔓情况不同。振成楼、福裕楼的后代多去海外讨生活并逐渐扎根外地,留下子孙分配所有住房并不见紧张,还有多余房间可以开客栈,但在人口众多的奎聚楼、景阳楼等,村民都抱怨房子不够住。
50多岁的林裕发每天最愁的就是房子,他祖上留下了十多间土楼房间,父辈两兄弟平分,到林裕发一辈4兄弟,每人分到不过一两间。林裕发分到奎聚楼副楼,他把厨房改成卧室,两间都是9平方米,一家5口勉强够住。
“现在三个儿子都长大了,大儿子27岁,二儿子22岁,小儿子21岁,都没读书,在外面打工。”林裕发觉得对不住儿子,“没房子娶不到老婆,有女孩子过来看,说一句你家没地方住就走了”。
三十出头的林雄孚也没有房子,父母只分给哥哥一间,他带着妻子孩子到堂哥家借房子住。还有些村民无处去借,只好到十几里路之外的湖坑镇上租房子住,每天早晚到村里小学接送孩子也成为头疼事。
洪坑村上一次安置还是在十余年前,村尾的钢筋水泥洋房被拆除,140多名群众被分散在村外安置,之后村里的洋房再不敢拆除,只是在墙外侧涂上土黄的颜色,保持和土楼景观的一致。
村民们一边困窘于蜗居的状态,一边困惑于村里和县里的无所作为:“村里不让建房子,至少要划出一块地方让我们建房”。
“没地方建房子,使安置问题很麻烦”,2009年当上村长的林焱元说,自己曾多次和县里提出难题,之前开过村民大会,村民最初要求在村内安置,村委会许诺在新的安置点修建购物一条街,让大家都有生意做,但是,选定的地块被修建了洪坑旅游接待中心,选址再一次被搁置起来。
“这个月初书记镇长带领各部门还去看地方”,湖坑镇分管洪坑村的李建熔副镇长说,现在看好了牛栏科一个地块,已经报给县里,等着国土城建和文物部门批复。他承认,“安置选址选了十年。”
2010年6月底,湖坑镇政府在回复拆迁户信访的函中称:“初步选定安置地点为洪坑村的牛栏科,已经上报方案,有望在年底前完成三通一平,明年上半年拆迁户可以安排建房。”
一年半时间过去了,没看到进展的村民开始失望:“我们拿出祖宗留下的房子和田地支持发展旅游,可是旅游并没有让我们生活得更好”。
为祖屋讲解的“野导”
洪坑村口,是一块狭窄的三角地,这里也是洪坑村的女人们争夺导游机会的第一关口。
游客一下车,就会被两种声音包围:不时响起的喇叭提醒着“不要相信‘野导’、‘黑导’”,而不时靠近的妇女则压低着声音“要不要导游?便宜,而且是为我自己的房子讲解,熟悉”。
“野导”散发的名片上面,并不是真实的名字,这不影响生意,一会就有一队游客出现在她们的高音喇叭之后,被引领着前行,“前面就是我家,这个是我叔叔家”。
导游是村里妇女最主要的工作机会,她们也乐于向游客描述土楼里那些家长里短。这份工作一月下来有1000多元收入,尽管一批客人只收五六十元,但不用被客家土楼旅游开发公司(以下简称旅游公司)抽成30%,所以“野导”的收入并不比正规导游差多少。
2008年之后,“野导”和管理部门的冲突尖锐起来:没有导游证不允许带游客,村里妇女不时互相诉说被粗暴对待的遭遇。今年,为了不激化和村民的矛盾,管理部门警告带团旅行社,如果聘请“野导”,将被取消门票折扣。
本可通过考试取得的导游证,在村民们发出的求助信中,被描绘成“要花上万元才能拿到”。
26岁的土楼媳妇罗碧燕,4年前从广东阳江嫁进洪坑村,2009年至今,曾参加过3次导游考试,“感觉太不对劲”。
去年,导游报名条件要求有洪坑村户口、没有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并且已经上环、家庭并不拖欠村委各种费用。参加考试的100多人中,高中毕业的罗碧燕考了78 .5分,和40多人进入面试。
“我的家人和亲戚朋友都说,要包红包,我不信这个邪,我就不给”,罗碧燕回忆,面试时问答、讲解都顺利,最后录取的名单并没有她。
罗碧燕说,让她疑惑的是,笔试时坐在自己隔壁一排的一名妇女,试卷上没有写字,监考老师曾走到她面前询问“为什么还不做题目”,她只是笑而不语。最后这名妇女获得了导游证。
今年,再次参加考试的罗碧燕再度落选,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分数,“他们没有公布,我就打电话到旅游公司,对方态度很不好地说,我很忙,没有时间帮你查。”
感觉考试不公平,十几个洪坑村妇女去找村里第一个老导游林日耕,希望他和旅游公司建议,效仿福建省内其他景点,把更多导游机会给本地村民,他们甚至提出缴纳一定费用由旅游公司培训,之后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事导游工作。
林日耕并没有答应。他自己做导游时,一栋楼就要停留1个小时,从建筑讲到文化,面面俱到,但他看到一个带客人到振成楼的“野导”,只讲解了不到10分钟,“这样不仅客人会投诉,也看不出土楼的好,可能下次就不来了”。
林日耕劝这些村民理解:“走后门什么单位都有,但高分不可能进不去”。
村里的妇女也曾到旅游公司和村镇两级找领导讨说法,她们的质疑未获得回应。
湖坑镇副镇长李建熔承认,现在洪坑村的导游管理压力很大,收钱讲解的“野导”屡禁不止,有一些村民为争抢生意,会在路边提醒游客:旅游公司的导游会带你们去购物。
“现在一年两次考试发放导游资格证”,李建熔称,镇里将和旅游公司商议,看是否有需求继续招导游,如有需求就会加大本地村民比例。
话事权和知情权
与导游证考试一起遭到洪坑村民质疑的,还有当地管理方———洪坑村、旅游公司和湖坑镇在征地、经营等问题上曾做出的种种许诺。
不信任感始于征地补偿。发展旅游过程中,当地政府陆续征收了洪坑村民大部分靠近村子的田地,建设了票务中心和停车场等场所,每亩地一次性补偿2.6万元,来谈征地补偿的干部答应会给村民安置住房。
南都记者查询发现,2005年12月,福建省政府颁布关于统一全省耕地年产值和补偿标准的通知,其中将全省耕地年产值划分为五等,一等每亩1600元,依次递减,五等每亩1000元。
文件规定,征收耕地,土地补偿费和安置补助费按该耕地年产值的25倍合计计算,青苗补偿按该地年产值两倍补偿。
但在次年永定县根据上述文件精神制定的统一乡镇征地补偿标准中,城市规划区外的乡镇、村耕地年产值统一按照每亩1000元标准计算,青苗补偿也统一定为1000元。
“用这个标准乘以25得出了每亩2 .6万元赔偿,这不仅取消了等级划分,而且按照等级中的最低等赔偿我们的良田”,时隔数年,失去土地的洪坑村民耿耿于怀,而安置房仍未落实。
当地管理部门严禁村民在村内销售农家生产的土特产,这也被奎聚楼的村民视为“出尔反尔”。
奎聚楼住户介绍,2008年时,租下奎聚楼的旅游公司曾承诺在楼前建起一排竹寮,免费给楼内村民经营土特产,最后却不了了之。
“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奎聚楼前仍留存着破烂的竹凳,但没有村民敢在那里经营。游客最多的午后,奎聚楼的妇女老人会在副楼与主楼的拐角处摆一两个摊档,留意着巡村的保安。被掀翻摊档,这样的情形在进村的路上和楼群拐角间并不鲜见。
身为永定县政协委员的林日耕,计划再次在政协会议上建议,允许洪坑村民在村内经营土特产,给村民提供更多的创收机会。但分管洪坑村的李建熔副镇长却不认同。
“以往洪坑村内并不控制村民做生意,很快村民将一楼的厨房都改造成商店,村内也到处都是小摊档,村里古老的大榕树下大块空地,成了无序经营的大超市,村民晚上用破桌子烂椅子占位,这里又成了垃圾场”。
李建熔说,自从央视在报道中将永定土楼与丽江并列,认为过度的商业发展破坏了世界文化遗产面貌,政府才对洪坑村村民自由经营进行严格限制,担心一开放就如雨后春笋难以控制。
李承认这一“禁令”压力很大,“村民会质疑,这是我自己的房子,自己的村子,你们凭什么来管理我们,管得太死就会导致冲突,不管又不行,我们计划逐步实现村民自治”。
管理压力的背后是村民制造的各种麻烦:景区门口的木制保安门亭在半夜时分被偷偷烧掉;电话线被接到高压电线上,导致景区票务中心电话全部瘫痪;有的土楼关门拒客……
“关系一旦变成对抗,就很难再沟通”,一位从洪坑走出去工作的土楼人总结说,这些年村民和政府进行着一场没有赢家的拉锯战。
眼见游人越来越多,失去了小摊档生意作为重要收入来源,“野导”不获允许,洪坑村民抱怨村委会没有帮他们争取更多的机会。村长的解释是:“没办法,村里肯定要配合旅游。旅游做好了,大家都不用出去打工”。
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进入洪坑村参观土楼并不需要门票,只是游客在进入土楼时缴纳少许的卫生费,村民以招待住在家里的游客获利,1995年,永定县旅游局专门下设成立的客家土楼旅游开发公司接手管理,将检票处设在村口,票价从5元一路涨到90元,但洪坑村仍是游客游览永定土楼的必到之地。
洪坑村村长林焱元介绍,门票收入的10%划拨给洪坑村,其中8%分发给村民,2%留存在村集体做村级管理经费。划拨给村民的部分作为游客影响村民的生产生活补助。
村民回忆,自旅游公司接手直到2008年,都没有拿到过门票分成,2008年爆发了村民以讨要资源费为主要诉求的行动,旅游公司开始将部分门票收入分给村民。
“就像一扇古老的旧门,村民推一点点,政府就放开一点点,而且不让村民知道门后的东西”,洪坑村的村民这样形容说。
至今,洪坑村的村民中存在两种说法,一些人认为生产生活补助就是资源费,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补助是对村民受影响的补偿,而他们认为的资源费只有极少数的有特色的土楼楼主能够分到。
主管的李建熔副镇长介绍,生产生活补助就是资源费,而振成楼、福裕楼和奎聚楼每年得到的十万到四万元,是旅游公司租赁土楼给游客参观的租赁费,公司只租一些有特色的土楼并负责维修,其他的土楼处于缓冲期,还没有租赁计划。
今年,洪坑村为创建国家5A级旅游景区全村动员,旅游公司给村民发放了土楼基础知识材料,资料中公布的很多信息村民第一次看到,这些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永定土楼景区的10名中高层管理人员,没有我们的村民,为什么我们自己的土楼不让我们自己来管理,自己村民来讲解,自己来做保安、做清洁?”村民焦虑的背后,仍是对于就业机会的渴求。
永定土楼景区现有228人,其中正式员工141人,所有员工中当地员工占193人,村民说大多本村人在其中从事环卫、安保等低端岗位,关乎土楼保护和景区发展的决定,自己一直没有话事权,甚至少有知情权。
“2009年洪坑景区游客量为38万余人,村民门票分成款为912532.8元。村级管理费近23万元。”这些信息出现在洪坑村委会关于门票分成款的通知上,一位内部工作人员说,通知只是拿到橱窗里拍了照片,然后立刻摘了回来。受访村民都说没看过这个公示,只知道当年每人分到300余元分红。
“2010年,永定土楼景区接待游客142.2万人”,村民从旅游公司发放的评5A资料上看到这个数据,但并没有写洪坑村景区接待游客人数,“我们当年每人分到730余元分红,是一年的总分红”,洪坑村民强调了“一年”。
李建熔副镇长从另一个角度计算着经济账,“政府对洪坑景区的投入很大,门票收入用来付银行利息都不够,近五年政府对景区旅游公路的投入将近5个亿,这些投入最后受益的还是村民。”
在今年9月颁布的福建省福建土楼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条例中规定,“福建土楼”所在地人民政府应当将“福建土楼”开辟参观游览及设置服务项目获得的收益用于“福建土楼”的保护和对所有权人的补偿。对所有权人的具体补偿办法由“福建土楼”所在地县和乡(镇)人民政府、村民委员会、所有权人三方协商决定。
保护条例同时规定,“福建土楼”所在地人民政府在“福建土楼”开辟参观游览及设置服务项目的收入和支出情况应当接受财政、审计等部门的监督,并定期向所有权人通报。
南都记者在洪坑村发现,受访村民并不知道,有一个专门保护福建土楼的条例已经从今年12月1日起正式实施。
哪有空唱山歌?
洪坑村的热闹始于上午10时,各地的游客多从厦门中转,经过3个多小时的车程涌入村中。
土楼从单纯的居住之所到世界文化遗产,游客从数百到数千,20多年开放村门的经历,洪坑村民对游客,早已形成了一种友善而不纠缠的默契,而外来者令他们的生活,早已发生有形或无形的变化。
土楼第一位导游林日耕乐于向游人介绍的,是土楼建筑里孕育着客家文化,国家领导在视察土楼后也曾留下评语:“大家庭小社会和谐相处的典范”。
“但因为利益,村里人的一些关系、思想已经发生了改变”,林日耕观察到,同一宗族的亲人会因为客人多寡发生口角,邻里忙碌于计算赚了多少钱而减少了彼此之间的交流,导游拉客抢生意,减少讲解时间……凡此种种,都不合林家祖先的教诲和客家传统文化。
在被誉为“土楼王子”的振成楼一楼,林家第四代女儿和儿媳各拿一张纸牌,悄声揽客,“上楼5元,我给你讲解加5元”,妯娌几个各自把守楼梯,谁带人上去谁收钱,“有的趁中午就带旅游团10多个人一起上来,根本不会考虑土楼的承受能力”,她们彼此抱怨,也在彼此较着劲。
在火爆的旅游中,客家的民俗文化却难觅踪影。村民说,今年5月,景区准备要评5A,村里组织了客家山歌、采茶扑蝶等民俗表演,“5A牌匾一到手,这些表演随之结束”。
入夜,游人散尽的洪坑村依偎在大山怀抱,格外静寂。村中后生阿宝的茶铺里,传出婉转清亮的客家山歌声———他专门找村里80多岁的老者学过。抱着孩子的江雅琴想起,当年妈妈在晨露散尽漫山茶林采茶的时候,也会随口唱出这些歌。
“可现在整天忙着赚钱,犯愁在哪建房子,哪有空想唱歌”,一句也不会唱的她,住在被誉为福建最美的乡村之中,看起来有点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