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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和客家话
香港的客家话本来是一种在香港流行了200多年的汉语方言,比广州话和英语在香港的历史更悠久。直至1970年代,新界大埔、元朗、上水等乡镇仍然可以听到人们用客家话来讨价还价。但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间,客家话迅速衰退,目前很少有人会想到香港有人讲客家话,甚至认为香港只有粤语,不会有客家话。造成这个印象的原因是香港在20世纪70年代经济起飞以后,客家话基本上从香港的传媒和公共场合绝迹,以致人们错误地认为香港从来没有存在过客家话。
笔者首先从香港的历史出发,看看客家话在香港的盛衰。并且具体介绍香港客家话的内容。
(一)香港人口的组成与香港的汉语方言
香港历史上属于宝安县,在唐以前没有正式的历史记载。虽然在今天九龙的李郑屋村附近,发掘到东汉时代汉人的墓穴,但却没有汉族居民生活的证据。到了唐代,开始有军队在今天的“屯门”驻守,也就是这个地名的由来,但还是没有常住人口的记载。到了宋代,江西吉水人邓符协,也就是锦田邓氏的祖先,看到锦田风水不错,于是决定在退休以后来那里开垦,成为定居香港的第一批移民。同时期的内地移民,还有上水的侯氏、粉岭的彭氏,宋末又有移居新田的文氏,加上明初来到上水的廖氏,他们合称新界五大家族。但这些早期移民讲的方言是一种类似广州话的土粤语方言,跟客家话的关系不大;而他们也一直认为自己是“本地人”。
香港的客家人和客家话是随着“迁界事件”来到香港的。据说清代初年,满清政府不堪郑成功在东南沿海的武装骚扰,命令沿海居民分两次后撤五十华里(约三十公里),到八年后的1669年才“复界”,准许居民回去。但由于迁界时造成不少人口伤亡,很多居民不愿回去。到了1700年以后居民的数目还是偏低,严重影响广东珠江口以东海岸几个县份的生产秩序。1727年,署理两广总督何克敏建议从其他地方招来人口恢复耕种。结果,大批居民从广东东北的五华、兴宁和梅县等地来到宝安、惠阳和东莞一带开垦。由于在考试名额上不能占本地的名额,只能采用一个被歧视的“客籍”名额,土客的矛盾开始产生,而且在19世纪以后演化成身份认同的矛盾。
在香港,客家人遍布香港岛、九龙、新界山间和海边的谷地;而本地人则集中在元朗、上水和沙田等比较肥沃的平原。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发生像在粤西般的械斗,但在过去几百年间,两个群体之间却很少通婚,而且好像有点隔阂。客家人以为本地人属于少数民族中的畲族,称呼嫁到客家乡村的本地籍妇女为“蛇嬷”。另外,香港的渔民也讲疍家话或福佬话,但这些水上居民更不会跟客家人有什么交往。
英国人在1842年强占了香港岛。随后广州人也逐渐来到香港,他们住在市区,对香港的经济发展有很大的贡献。1898年,英国人“租借”新界。为了安抚民心,英国人将新界的农民全部定义为“原居民”,“原居民”享有多项权利。这样,在住在市区、不了解新界历史的广州人眼中,新界人全部都是“客家人”。
由于早期的香港交通不便,市区的人跟新界人可以老死不相往来。这对于新界的经济发展来说可以说相当不利,但新界原居民的语言文化却因此得到完整的保存。根据1911年的人口统计,香港的客家人大约占当时人口的15%,而操福佬话的只有一个百分点。虽然新界的“本地人”被混合到广州人中一齐计算,但根据早前《新安县志》的资料,“本地人”的人口应该和客家人相若;也就是说,从1842到1911年的短短70年间,广府话已经成为当时香港的主要语言了。
到了1920年代,由于香港市区的发展需要,又从潮州输入了大量的劳工。这些人到了后来竟然超越客家人,成为香港的另外一个主要方言群体。不过,香港经历了抗战、国共内战以后,在1950年代初,随着来自全国各省各地的移民拥至,香港成为一个多方言群体并存的地方,包括广府、四邑、潮州、客家、闽南、上海和国语,以及原来的“本地”和“疍家”。其中讲广府话的最多,大概有49%;讲四邑话的人口约有19%;讲潮州话的有11%;讲客家话的有8%;讲闽南话的有5%;讲上海话的有3%;其余都在一个百分点左右。但是到了1970年代以后,这些方言群体的孩子都以广州话上学读书,加上传媒、公众场合都只使用广府话,来自非广府话地区的人,在家里渐渐放弃了自己的家乡方言,包括在全国内地通行的普通话。
到了80年代,放弃母语方言的风气渐渐蔓延到新界,所谓“宁卖祖宗田,不卖祖宗言”的神话开始破灭,新界客家村庄的小孩已经不会讲客家话了。到了1990年代,香港客家人跟孙子沟通的语言,十居其九都采用了广府话。客家话在香港的消亡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回归以后,广府话虽然继续保持了它的强势,但随着香港跟内地的紧密联系、合作,普通话已经由陌生的语言变成熟悉的声音。
(二)香港客家话的种类和分布
上面说过,香港境内的客家话主要是在清初的时候,从粤东的五华、兴宁和梅县等地方迁移过来的。当时的客籍移民在港九新界建立了400多个村落,遍布香港的每个角落,而客家话更一度成为香港新界人之间的沟通语。这些人到了香港以后,除了互相之间通婚以外,也和附近的惠阳、东莞等地的客家人通婚;所以这几个地方之间的口音差异很小。但跟“原乡”的客家话在语音、词汇和语法上有一定的差别。
除了这种“新界客家话”以外,还有一种流行于元朗南部几个乡村的“平婆话”。这种方言跟客家话的差别不大,基本上可以互相通话,所以他们也认为自己讲的是一种客家话。但他们记载自己的祖先来自福建西部,而非粤东地区;在音系和词汇上也反映出这个特点。可是懂这种客家话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大部分都不认识汉字,他们只在内部使用这种客家话,对外一律采用新界客家话和广州话。他们有强烈的自卑心态,不愿意多提有关自己方言的事情,因此我们取得的资料相当有限。
另外,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也有一些来自粤东的客家人在香港谋生定居。这些人大部分住在市区,少部分则和新界客家人杂居,更有些自己形成新的客家社区,例如新界粉岭的崇谦堂村和元朗的崇正新村。此外,在市区也有零星的客家人聚居点,如拆卸前的九龙寨城。他们在家里使用的是直接从粤东乡间带来的口音,比较流行的有梅县、兴宁、五华和河源等口音。这些方言除了河源话比较独特以外,跟新界客家话虽然有一定的差别,但大致可以相通。不过,由于香港出生的人口大都会讲流利的粤语,不同口音之间的客家人也懒得去研究对方的方音,发现用客家话沟通不来的时候,索性便用粤语算了,这也加速了客家人作为一个语言群体在香港的消失。
一个香港客家人的客家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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