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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6 10: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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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州赋--李汝伦
[“梅州赋”征文]梅州赋
[“梅州赋”征文]梅州赋--李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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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州客家,二而为一,言梅即是言客,言客必及于梅,二者犹血之于肉,筋之于骨也。然其生也,乃先有客家而后有梅州。外人亦先闻客家山歌,后知梅州山歌。上世纪六十年代,著名民歌歌者郭兰英,误认客家为少数民族,问此族何地。是知客家之歌而不闻梅州之名。
客家先祖,乃北方汉胄。西晋八王之乱启其端,永嘉之乱继其后,北疆游牧部落羡汉方之富,山川之胜,土地之沃而流涎,不时入侵,烧杀之后,掠财物、掠妇女、掠牲畜,市镇破败,村落废墟,鸡犬无声。杜甫有诗:“无食问乐土,无衣思南州。”诗圣处秦陇,其乐土南州,在川蜀之中,倘诗人在中原,则当随流人而南,则客家当有一圣而非只多贤也。客家人多自北方士族,为逃祸举族而迁。拜辞乡井庐墓,泪湿荒草,扶老携弱,怆神寒暑,辗转蹊径。榛莽荆棘塞于途,不致迟其走也;蟒虺毒蝮横于前,不足乱其步也;豺虎熊罴伺于侧,不能怯其进也;瘴烟疠雨,岂其畏哉!片土荒原,得安顿之地,乐而家焉。沐风雨而足稻粱,再不闻颦鼓之震,远离战伐之祸。初则结茅而居,织麻而衣,继则筑围龙屋,成堂庑。无贪官墨吏,鬼役恶司,斯可谓乐土乎,乐土也。土人念其远至,钦其勤俭守分,崇文重教而礼之如客,迁者亦不喧宾傲主而以客自处,且以示追远先人,不忘故土。主客之间协理阴阳,和谐律吕,相容而至同化。乃共称客家,千秋不废。
梅州之围龙屋,龙岩之土楼,名异而大略同,特色浓而多样。既为族人团聚之家,乐天伦之庭,诵经读史弦管吟唱之堂,亦打谷舂米之场,防贼御盗之堡。中外旅者无不啧啧而称奇。
梅州生于众山群岭之间,而天地自阔。洵美询善,焜煌气象,彰显传承。政战豪杰,诗文才士,学者名流,实业巨子,辈出纷涌,著之史而史页光灿,传之口而口齿溢香。明末异族入主,锁国禁海。梅州罗芳伯者①,愤其侵夺,人而猪辫,乃率乡众,犯其禁律,降南海之波涛,蹈南洋之汹涌,达印尼之坤甸,奠土开基,展其规模,乡众与土人共同拥戴其称王。而罗反建共和之制,为大唐总长、大唐客长。之后各国华侨聚居之地,皆自称唐人街而不称清,当以此为滥觞也。罗死,位不传其子,必于嘉应人之贤者中选出。立国凡百又八年,其建兰芳共和之秋,恰当美利坚合众国建国之同时。后被奉为国父之孙逸仙,其先亦客家。孙以抗鼎之力,碎坚石硬块,为满清皇朝掘墓,断数千年专制之喉管。厥功至高至伟。大哉壮哉,南洋首度共和,中华首度共和,皆自客家子孙手中肇始。
一国之立,大业之成,须文事亦须武功,二阙其一不可。黄埔军校,我国现代豪帅大将之摇篮,缚龙伏虎之士,多自内出。叶剑英,梅州骄傲,青年即响铎于此。推毂元戎,运筹帷幄,千里决胜。儒将风范,军武表率。抗日救亡,客家雄杰屡见,谢晋元足为代表,八百壮士,四行浴血,抗战史上溢光焕彩之页。
梅州人文荟萃,为粤省三大名区之一区,盖南徙客家人中多士族,祖上重文之因子不竭,则后裔将其衣钵代代传承。自古有人则有书院塾馆,科举时代,参加人数每全国之冠。清乾、嘉之际,书院人数梅州占州内三分之一。嘉庆二十年,参加乡试者超万人,中举者六百。梅州人有清一代进士及第八十九人,钦点翰林者十八人。科举废后,兴办新学,学堂林立。现当代得为院士者二十二人。城隈村头,聚诗骚之友,竞吟唱之声;梅边竹下,有松柏之客。试举二人,一为宋湘,一为黄遵宪。
宋湘,梅州白渡乡人,进士,翰林院庶吉士。被称为广东第一才子,《清史稿》推为粤诗之巨擘。诗雄直豪壮,人则性爽不羁,鄙薄媚世媚上之作,称朝廷大典礼之诗“无一足存”,今日读之,其言犹足警世。黄遵宪,梅州市人,字公度。梁启超誉为当世三杰之一,卓然自立之大家。其诗独辟境界,首倡“诗界革命”,破同光前后诗风。公度亦晚清著名外交家,通晓与国事务、历史,维护国权侨益,鞠躬尽瘁,为“弱国无外交”时代特异人物。公度又投身变法维新,几遭戊戌六君子之戮。其故居“人境庐”,历浩劫铜驼荆棘,然终归复旧观,白墙墨瓦,有苍山横亘望中,有清溪淌碧门前。乡梓父老子弟,四海男女徐霞客,寻胜到此,可缅怀德业,申仰止之情。
梅州被奉为客都,辖一市六县一区。莲花山,屏蔽东南,遥接五夷;阴那山,衔五岭之气,望及三州。凤凰山与二山走向一致,如一“州”字。起伏低昂,连绵逶迤,绿云蓝天,似苍龙奔海,五指峰如向梅州招手为礼,唤梅州向上向前。灵光寺、千佛塔寺,粤东名刹。晨钟暮鼓,佛号禅声,由洛阳白马寺之白马驮来。化暴烈为慈悲,除烦恼而修善果,导人进莲花净土。结儒家仁义之教,礼义之训,梅州人种善根,倡博爱,礼让而不喜斗狠。梅江之水,在韩愈驱鳄之后流来,并保其洁;梅州之泉,温而柔,乃梅州人热血热肠象征。自古牧竖樵童,渔舟帆影,村头垅上,启檀口,开编贝,抒天籁,吐蕙心。
梅州梅州,南州香土,无地不梅,无土不香,风回风过,梅香满野。梅为国家之花,包蕴民族精神,亦显扬梅州气度。古今诗人爱梅、亲梅、恋梅,林和靖娶梅为妻②。“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香了千载爱梅者口;王安石“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诗家为梅之知音。东坡咏梅近四十首,称梅为吴姬③,可以压酒劝客④。东坡贬岭南,见梅如见故交。惜未至梅州而减了多少梅诗,梅州之梅则失了一位知己。梅花梅花,梅州主角骄客,诗中首富。
国门开锁,国势崛起,州县联袂而向康庄,城乡闻鼓而奋健蹄,效梅之早占春先而不瞠人后,扫污垢而洁庭除,举大纛而奔夫前路。楼台拔地而生,园林拓地而广。梅江六桥,如梅枝而横涟漪。文物胜迹,呵之如珍,追远先人,赤子心热。梅州新景,如处子之晨理妆台。西子之娆,飞燕之媚,不足形其美,金钗玉佩,不能谐其饰。既苦恋黄英,自当痴怜香雪,陶渊明到梅州,料不惜折腰⑤;米元章若临梅水,必具衣冠拜石⑥。住围龙屋,享民族建筑之异;看香雪之姿,听山歌之韵;手擎一杯客家娘酒,挟酿豆腐、梅菜肉、风味小吃,未饮先醉。旅游家留连忘去,去则遗下一缕相思,骚人词客能不心旌漾漾者乎?(李汝伦)
注:
①罗芳伯建共和于一七七七年,亡国于一九一二年。
②林和靖,名林逋,宋代大词家,爱梅爱鹤,称“梅妻鹤子”。其写梅名句即赋中所引。后世许多写梅诗人皆从其词中汲取意象。
③东坡《再和杨公济梅花十绝》有句“他年欲识吴姬面,秉烛三更对此花”。《松风亭下梅花盛开》:“春风岭上淮南村,昔年梅花曾断魂。岂知流落复相见,蛮风蜑雨愁黄昏。”
④李白《金陵酒肆留别》:“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劝”字又作“唤”。
⑤陶渊明:晋大诗人,有“不为五斗米折腰”名言。辞官后,在家之东篱种菊、赏菊。
⑥米元章:米芾,宋大画家、书法家,他曾见奇石,称石为石兄,言“足当吾拜”,乃具衣冠拜之。又称“米颠拜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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