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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3 01: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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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客家帮商人的历史作用
欧洲政治经济学家马克思曾经对商业和商人资本的历史作用作过论述:
商业对各种已有的、以不同形式主要生産使用价值的生産组织,都或多或少地起着解体的作用。但是它对旧生産方式究竟在多大程度上起着解体作用,这首先取决于这些生産方式的坚固性和内部结构。
商人资本的存在和发展到一定水平,本身就是资本主义生産方式发展的历史前提。1.因爲这种存在和发展是货币财産集中的先决条件;2.因爲资本主义生産方式的前提是爲贸易而生産,是大规模的销售,而不是面向个别顾客的销售,因而需要有这样的商人,他不是爲满足他个人需要而购买,而是把许多人的购买行爲集中到他的购买行爲上。另一方面,商人资本的任何一种发展,会促使生産越来越具有以交换价值的目的的性质,促使産品越来越转化爲商品。〔59〕
明清时期客家商人对于当时客家地区、广东以至中国以及世界社会经济和科学文化的发展,起着重要的历史作用。
1.促进客家地区手工业生産发展。
世界经济发展的历史证明,商业贸易的扩张往往是先于手工业生産的发展。明清时期,客家商人的国内外商业贸易活动,大大拉动了手工业生産的兴起和发展。例如,出于不少客家商人投资铁矿冶炼,使清朝嘉应州冶铁炉炼铁增加了。据《光绪嘉应州志》记载,雍正十一年(1733),嘉应州有炼铁炉5座,干隆以后,发展到6座,而且许多均是客家商人投资经营的。史称:
本州额溢铁炉六座。商人卜绍基,在鬆口堡潭头角承开复兴炉一座;商人王长兴伙李世业,在鬆源堡分煽葵坑宝坑承开玉浆炉一座;商人李鸿逵,在磜下堡承开员潭炉一座;商人张际盛,在瑶上堡承开广兴炉一座;又溢炉商李鸿纶,在石坑堡螺子塘承开永源一座;商人黄鼎丰,在四都堡承开金坑炉一座,递年各认纳银五十两。……至各炉所用矿砂,係在本州鬆源堡、宝坑、石坑堡、铁山嶂两处地方産矿山场採运,供炉煽铸。〔60〕
镇平县(今蕉岭县)的铁矿也大量运往嘉应州鬆口的几个工场铸造大铁锅,鬆口生産的铁锅运到嘉应州城,并通过东江水运至广州,有的沿着韩江的西支流运到潮府出售。
大埔县商人李裕昌也于干隆二十七年(1762)承开採禾坪铅山冶炼铅矿,一年间共获矿砂7527斤;〔61〕丰顺县李树湾商人谭陈盛、镇平县(今蕉岭县)县新山屻商人张振盛,于干隆四十三年(1778)共煎炼出铅12668.11斤。〔62〕
兴宁县的土布纺织业更发展了,成爲清代直至民国初年广东棉布纺织业的三大中心之一(其馀是广州、佛山)。在最兴盛的年代,兴宁县的纺织布女工人达10万之多,年産量约5万匹,所産的土布运销江西、福建直至东北三省等地。〔63〕
总之,在客家商人投资手工业情况下,梅州地区各类手工业生産获得蓬勃发展了。爲了更好説明这一点,我们将明清时期该地区发展的各种手工业生産分布列表发下,则可见一班。
2.促进国内外货币金融业的发展。
随着客家商人经营国内外贸易的发展,一些客家商人将部分商业资本投资金融业,从而促进国内外的银行金融业的发展。例如前述大埔县商人张弼士,他经商发达之后,一方面在印度尼西亚的日里开办日里银行,又到新加坡开办典当业;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回国参与筹办中国通商银行,并出任该行总董事。梅县商人张煜南、张鸿南兄弟,亦于光绪四年(1879)在印度尼西亚日里与人合资开办日里银行,承包烟、酒、赌等捐税等银行业务。次年以三分之一的股分参与中华银行的创办。大埔县商人戴春荣到马尼西亚槟城、怡保等地经商发财之后,也另外经营典当。直至民国时期,五华县的华侨商人巨子,还投资500万元在县内创办五华实业信託银行,并在台山、新昌(今新兴县)、上海、香港设立分行。1923年丰顺、惠州县的华侨富商合资21万元开办了惠丰商业储蓄银行,〔64〕等等。这些银行的创办,对当时客家地区、广东省、中国以及东南亚国家的金融业和整个货币商品经济的发展都起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3.促进客家地区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
客家商人有兴商重文的理念,所以很多出国经商的客家商人除了在南洋当地国家捐资创办华侨学校,爲华侨子弟提供读书方便之外,回到家乡捐资创办学校者亦不乏其人。大埔县商人戴春荣,在马来西亚槟城经商致富,回到家乡,先后捐资在大埔、汕头和潮州捐建学堂10多所,还在汕头、潮州和北京投资建立贫民医院。
平远县商人姚德胜,在马来西亚芙蓉和恰保经商,晚年回家定居,捐资10万银元兴建平远中学和芝兰小学。
梅县商人丘燮亭到印度西亚巴达维亚(雅加达)经商,20世纪初年,捐资13000银元创办三堡学堂(今丙村中学前身),叶剑英就是该校首届毕业生。同时创建永捷高等小学。1913年又与叶子彬等合资在梅州城创办私立东山中学。
梅县商人丘元荣,到印度尼西亚巴达维亚(今雅加达)经商,1914年捐资在梅县设立香港南华学院分校,并捐款支持东山中学和丙镇中学建新校舍。
梅县商人伍淼源及其子伍佐南,到泰国经商,他除了在曼谷捐资创办进德华文学校外,并在家乡多次捐资修缮鬆口高等学堂,倡办沪上中华职业学校、溪南公学和宏育小学。
大埔富商张弼士,到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经商成爲巨富后,于宣统元年(1909)捐资10万元给香港大学办学,在汕头购置房屋十间创办“育英堂”。晚年还遗言其子女捐资在广州岭南大学(今中山大学内)兴建一座四层楼的“张弼士堂”,帮助岭南大学解决校舍不足的困难(该堂终于1921年建成)。
五华商人李瑞琴,随父亲李玉山到香港经商,成爲香港富商后,1913年捐款创始五华第一中学,又爲广州中山大学迁建和香港大学办学捐巨款。〔65〕
4.促进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发展。
明清时期,特别是康熙元年(1662)到嘉庆二十五年(1820)时期,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在世界上是处于领地位的,据统计,嘉庆二十五年(1820),中国的内产总值(GDP)仍占世界经济总量的32.4%,〔66〕居世界首位。所以在近代以前,“没有一个国家的文明比中国的更先进和更优越”,〔67〕“中国乃是一个伟大、富绕、豪华、庄严的国家”〔68〕,从而成爲当时贸易全球化的大市场,而广东则是中心市场。中国各省的商品均经广东和广州港输出到世界各国贸易。
而在16-19世纪,东南亚的国家和地区的经济仍然处于比中国落后的阶段,有些地区尚待开发。因此,客家商人贩运大量的中国先进商品和工具到这些国家贸易,首先爲这些国家人民的生活提供了物质的享受和开发经济提供了良好的条件。特别是如前所述的无数客家人到东南亚国家贸易后,“久居不返,至长子孙”,成爲华侨定居于彼,同当地的土着居民交往,和睦相处,运用带去的先进生産工具和生産技术、技能,共同开发和发展各国的经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与这些国家的人民一起建设港市,开採矿山、开垦荒地,种植甘蔗、橡胶、菸草和修筑铁路、公路、兴办工厂等,爲开发和发展这些国家的经济立下汗马功劳。16世纪末,西班牙人莫牙博士(Dr·Antonis Morga)就肯定客家华侨、工匠对菲律宾城市经济建设的作用説:“凡一镇的建成,是不能缺中国人的。他们是各种事业的经营者,而且工作十分艰苦,工资很低”。〔69〕前英属马来西亚总督瑞天咸(Trank Surettenham)亦高度评价客家商人华侨在开发锡矿的作用,他撰文説:
惟开始作锡矿之工作者,首推华侨。彼等努力之结果,世界用锡之半额,皆由半岛供给。彼等之才能与劳力,造成今日之马来半岛。……英人初经营半岛时,着手于建筑道路,及其他公共工程,皆成于华侨之手。至于开矿事业,纯由华侨导其先路,投身峦荒,冒万死,清森林,避道路,每有牺牲其性命者。此外爲煤工、伐木工、木匠、泥水匠者尚多,英政府之修铁道筑桥樑,皆由华工包办。当时欧洲人不敢冒险投资,华侨则冒险爲之,又经营商业,开半岛之航路,招致华工,开半岛未啓之富源。英政府收入的十分之九,皆出华工之手。凡一事既成,应知其之所以成功。读此文者,均知华工有造于马来西亚各国也。”〔70〕
马来西亚殖民官泼赛尔(Purcell)也承认説:
假如没有中国人,就没有现代的马来西亚,而且如果没有现代的马来西亚橡胶,欧洲和美国的汽车也就永远不会如此巨大的发展。〔71〕
直到19世纪80年代,波罗洲英属殖民地沙捞越王查理·乌拉勿格克(Charles Uyner Brooke)对华侨在该地经济开发的作用,也认爲:“若无中国移民,我们将一事无成”〔72〕。约翰·弗尔曼(John Foreman)曾对华侨在东南亚国家经济开发和发展的重大作用过综合性的高度评价,説:
中国人的确是首先是把贸易、工业和有成果的劳动等观念传给当地土着人的。他们教导土着很多其他方面有用的事物,如从甘蔗榨取糖汁和锻炼熟铁的劳动。他们首先把用直立的石榨取糖汁和用大铁锅熬糖的制糖法介绍到这个殖民地。〔73〕
此外客家商人捐资在国内外兴建船舶码头、远洋轮船运输公司(如张弼士在雅加达和亚齐兴办的裕昌远洋航行公司和广福远洋轮船公司,又回国修筑潮汕铁路)等交通运输的基础设施,对于发展国内外的交通和贸易全球化,也是起着重要作用的。
从上所述,一言以蔽之,明清时期的客家商人对于当时的梅州地区、广东省、中国和东南亚国家和地区以及全世界的经济发展是起了促进的历史作用,此功不可没也。
注 释:
〔1〕根据戴璟:《广东通志初稿》卷30,《铁冶》,《民国大埔县志》卷10、《光绪嘉应州志》卷4、6《物産》;《道光长乐县志》卷1;《清末兴宁县志·矿物》;《同治丰顺县志》等书记载。
〔2〕樑方仲:《中国历代户口、田地、田赋统计》第458-462,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3〕史澄、李光廷:《光绪广州广志》卷2,《训典二》。
〔4〕温廷敬等:《民国新修大埔县志·人群志》。
〔5〕《民国简阳县志》卷9,《士女篇》。
〔6〕《韩素音谈自己的祖籍》,载《客家风采》第1辑,1924年版。
〔7〕《梅县志》第1110-1111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8〕《民国荣昌陈氏族谱》
〔9〕《同治文治益兰祠续修张氏族谱》。
〔10〕《民国绵西张氏族谱》。
〔11〕《民国巫氏族谱》。
〔12〕《兴宁东门罗氏族谱》卷4,《家传谱》。
〔13〕《民国简阳县志》卷9,《士女篇》。
〔14〕《民国续修资中廖氏族谱》。
〔15〕《宣统内江陈氏族谱》。
〔16〕《民国林氏家乘》。
〔17〕《蕉岭县志》第703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18〕《光绪嘉应州志》卷13,《炉饷》。
〔19〕参閲《广东省志·华侨志》第348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20〕蔺涛:《干隆大埔县志》卷10。
〔21〕钟振覆:《嘉庆兴宁县志》卷10,《风俗》。
〔22〕《兴宁东门罗氏族谱》卷4,《家传谱》。
〔23〕《民国荣昌陈氏族谱》。
〔24〕《民国金堂县续志》卷10,《艺文志》。
〔25〕《巴县档桉》全宗号6,卷号36,干隆三十三年十月。
〔26〕《民国绵西张氏族谱》。
〔27〕《兴宁东门罗氏族谱》卷7,《职业谱》。
〔28〕《干隆嘉应州志》卷11。
〔29〕《江夏黄姓族谱》,1993年版。
〔30〕谈迁:《国榷》卷63。
〔31〕《五华县志》第642页,《人物》,广东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32〕《广东省志·华侨志》第345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33〕《蕉岭县志》第710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34〕《广东省志·华侨志》第348,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35〕《蕉岭县志》第705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36〕刘正刚:《闽粤客家人在四川》第97页,广西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37〕《广东省志·华侨志》第178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38〕《民国南川县志》卷11,《列传》。
〔39〕《民国绵西张氏族谱》。
〔40〕《广东省志·华侨志》第349、375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41〕《江苏省明清以来碑刻资料选集》第325页,三联书店1959年版。
〔42〕碑记载《明清苏州工商业碑刻集》第350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43〕罗缓香:《民国揵爲县志·居民志》。
〔44〕《干隆潮州府志》卷12,《风俗》。
〔45〕罗缓香:《民国揵爲县志·居民志》。
〔46〕《明清苏州工商业碑刻集》第350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47〕方积根编:《非洲华侨史资料选辑》,第49页,新华出版社1986年版。
〔48〕William Speer, The oldest and the Newest Empire: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Hartford conneeticut, S·S·Scarant), 1870,P557-564。
〔49〕参考《梅县县志》第1110-1111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广东省志·华侨志》第346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罗英祥:《飘洋过海客家人》第185-187页,河南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50〕温廷敬等:《民国新修大埔县志·人群志》;《张弼士君生平事略》,香港大学图书馆藏;参考《广东省志·华侨志》第342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51〕参考《广东省志·华侨志》第348-349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平远县志》第717-719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52〕《五华县志》第642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53〕《民国简阳县志》卷24,《补遗·善行传》。
〔54〕《民国成都钟氏族谱》。
〔55〕《宣统沪州李氏族谱》。
〔56〕《民国罗江李氏族谱》。
〔57〕《民国简阳县志》卷24,《补遗·善行传》。
〔58〕夏东元编:《郑观应集》(上)第604、607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59〕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第371、365页,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
〔60〕彭泽益编:《中国近代手工业史资料》第1卷,第311-312页,中华书局1984年版。
〔61〕《清代钞档》,干隆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七日,武英殿大学士署理户部事务来保等题奏。
〔62〕《清代钞档》干隆四十四年十月十一日,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巡抚广东地方提督军务兼理粮饷革职从宽留任李质颖题。
〔63〕彭泽益编:《中国近代手工业史资料》第3册,第462-463页,中华书局1984年版。
〔64〕《现阶段中国之银行业》,载《中行月刊》1936年第13卷第2期。
〔65〕以上均见前文有关商人的注释,在此不再重复列出。
〔66〕Angus Maddisen, Chinese Economic preformance in the long Run, Decd, Development centre.
〔67〕保罗·肯尼迪着、蒋葆英译:《大国的兴衰》第4页,中国经济出版社1989年版。
〔68〕考太苏编译:《皮莱斯的远东概览》第1卷第31-32页。
〔69〕转引李长傅:《南洋华侨史》第70页,商务印书馆1934年版。
〔70〕转引李长傅:《南洋华侨史》第48页,商务印书馆1934年版。
〔71〕转引彭家礼:《十九世纪开发西方殖民的华工》,载《历史研究》1980年第1期。
〔72〕转引李长传:《南洋华侨史》第65页,商务印书馆1934年版。
〔73〕转引陈翰笙主编:《华工出国史料》第4辑第50页,中华书局1981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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