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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赖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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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崇汉
一、布赖是黄金产地
布赖 (PULAI) 是马来半岛 (MALAY PENINSULA) 北部吉兰丹州 (KELANTAN) 内陆的一个朴素小村庄,居民几乎清一色是客家人。布赖位于吉兰丹南部乌鲁吉兰丹县产金地区,由吉兰丹河口逆流上 ,费时十余日可抵达。吉兰丹河的上游支流,双溪呀喇士 (SG.GALAS) 流经布赖,因此布赖俗称金山呀喇顶。
布赖四面为森林所环抱,在这荒野的一地区,我们的客家人先辈为何来此聚居?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原因:(一)被布赖的黄金吸引而来。(二)原居住地(中国南部、安南、泰南等)动乱不安,为逃避战乱而南移。(三)客家人克苦耐劳,适应山区生活的能力极强。(四)吉兰丹河口及下游地带多为福建人之地头,客家人能找到的立足点已不多。到客家人已落户的布赖去,同一籍贯的人总会多少给予照顾,这是早期华族的普遍倾向。
布赖是马来半岛上最早的华人聚居地之一,这与布赖的金矿有极密切的关系。早期的布赖居民主要以淘金为业。吉兰丹之布赖位于马来半岛金带(产金地带GOLD BELT )范围内,故布赖多处有金矿。华族很早便在此采金,有开山采金者,有披沙拣金者(即所谓之采山金和沙金)。吉兰丹境内之柏高河(SG. PERGAU),呀喇士河(SG. GALAS)及宁吉利河(SG. NENG)之两旁地带尤多沙金。在早期,人们较易发现小块的山金,后期已极为少见,采金者只好淘金沙。有些淘金公司淘一吨的沙,才得到一二克的沙金,这已算是储藏量很多的金矿了!
二、客家人何时移居布赖
客家人何时开始移居布赖,至今未有确实之历史考证。学者RENTSE 认为,虽无明确证据,布赖华族聚落的历史非常久远。除了后期居民发现的古老金矿遗迹外,布赖华人种稻所使用的犁有别于今日中国式或马来式的耕犁。由于此地与外界相当隔绝,居民主要讲客语方言,不懂马来语。这显示布赖是一个与吉兰丹其他地区相当隔离的一个村落,居民以采金和种植为业,基本上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社群。
清朝乾隆时代(1736—95年)的商人谢清高在其《海录》一书中记载吉兰丹国之资料相当详细,可说是华人在吉兰丹定居的文字证明。书中提到闽人多居埔头,从事贩卖货物及种植胡椒的工作,(粤)客人多居山顶,从河里淘取金沙。这里提及之埔头是吉兰丹河口地带及附近地区,而内地产金区的山顶或呀喇顶则指布赖。
笔者认为,探索客人移居吉兰丹及布赖的历史,可从下面几个源头着手:(一)自宋元至明清时期从中国到吉兰丹来贸易或避难的华人。(二)北大年自六世纪即向中国朝贡,有学者认为北大年可能比吉兰丹更早成为华人聚居地。十三及十四世纪时,北大年已成为中国商人运货至印度之陆上交通据点,到了十六世纪,北大年更取代马六甲成为繁荣的商港。在地理上,吉兰丹和北大年相距仅约八十里,扬帆顺风一日即可抵达。一般认为,在北大年林道乾试炮身亡之后,十七及十八世纪时的北大年局势不安定,大批华人从北大年移入吉兰丹,包括布赖淘金区。(三)当吉兰丹、丁加奴及北大年等地都同为三佛齐属国的时代(七世纪至十三世纪),上述地区的华族、泰族及马来族人口之流动及到布赖去淘金并非不寻常之事。何况采金致富对人们的吸引力是极大的。(四)彭亨北部产金地带如立卑、吉樵、槟绒、齐赖等地与布赖的产金地同在马来半岛金带范围内,有山路和水路可通往布赖。这些产金地区的华族又多是客家人,布赖、立卑,甚至劳勿产金区客籍矿工的人口流动在早期便已存在。
如果说林道乾在北大年的时代已有零星华族从北大年移入布赖去采金,那么布赖华族(客家人)的历史至少有四百多年了。
三、矿工浩劫
根据历史记载,布赖的华族矿工至少两次涉及马来王朝的政治。公元一八00年,数千名来自布赖的华族矿工协助隆摩哈默击退丁加奴苏丹之军队,使摩哈默成功摆脱丁加奴王朝而成为吉兰丹苏丹。不久之后,这批矿工再度被卷入吉兰丹苏丹兄弟的内战中,蒙受一场血腥灾难。当时苏丹将布赖区稻米垄断权授予龙丹,后者即执行垄断之权利,布赖华族矿工以米为生,拒绝垄断者无理之要求,导致米源断绝,饥荒随之发生。矿工在龙丹(王三弟)政敌龙至拿(王四弟)唆使下,将龙丹杀害。这便引起其子之愤怒,立即动员军队直躯布赖,对华族矿工开杀戒。据传受害者达数千人,以致血流成河,尸首遍地,幸免者无几。根据学者MIDDLE-BROOK之说法,这件事相信是在一八00年稍后发生,而吉兰丹拿督黄昆福在他所著之《吉兰丹的华人》一文中则说发生于一八二五年。
布赖居民说在该地落户已有四五代至六七代,看来目前布赖的大多数村民是在上述屠杀事件后才移入布赖的。从十九世纪初至十九世纪末,布赖又再发展为密集的华人聚落,数达五百人左右,主要以淘金为生(根据当时暹罗驻吉兰丹顾问官的载录)。为了管治这里华族,苏丹委任一名甲必丹替苏丹征收采矿税及维持华族社区的秩序。笔者认为,在屠杀事件之后,华人多从彭亨北部等地于较后一段时期才移入布赖,因为苏丹是以河口区域为其主力范围。多年之后,由于苏丹的鼓励,华族客籍矿工虽渐渐回到布赖淘金,但已无旧日的规模。
四、与彭家帮之斗争
布赖居民是多姓氏的。据说大约在两百年前,有百多名彭姓矿工来到布赖以南约十里的地方开采黄金。彭姓矿工形成一个集团,性好斗且常欺侮村民,不久便与布赖其他姓氏的居民发生争端。彭姓矿工被布赖人指控在赌场和酒馆里欺诈布赖人以及追布赖女子。没有人确实知道布赖杂姓矿工与彭姓矿工之间的格斗如何发生,是否彭姓人企图占据布赖的金矿,目前没有确实的资料加以确定。无论如何,最终的胜利者是布赖人,而彭姓人则被赶出布赖,据说彭姓人最后撤退至立卑去。
五、生活朴素,坚持传统
早期移居到布赖的客家人都是男性。他们与当地的原著民女子或泰女结合,可说是相当普遍。布赖的客家人是多姓氏的和没有直接亲属关系的,他们的女儿到了可婚嫁的年龄时,布赖居民之间才开始形成村内的亲系网。早期的布赖居民之间也没有悬殊的财富差异。除了淘金和种植,布赖当地富有可食用的自然资源,包括河里的鱼和可以狩猎的飞禽走兽。据说有些狩猎队甚至远征至彭亨、霹叻和丁加奴,为期二十至三十天才回返。
观音和妈祖是布赖居民的主神,至于马来人的“拿督公”和布赖先祖矿工的神位亦有居民供奉祭拜。布赖的水月宫是村民的宗教信仰集中地。
在衣、食、住、行和语言方面,布赖的客家人都保持着华族的传统,而不像吉兰丹河口及下游地区或丁加奴的华族早期移民那样,住在马来式房屋,以手抓饭吃,食物马来化或暹化,穿沙笼和讲巫语及泰语。英国学者MIDDLE-BROOK之记载显示,早期布赖居民有一个很强的华文教育传统,男童被教导念中国古典经书,年轻人也修练中国武术。布赖居民的风俗习惯根本上依旧是华族文化。
六、落地生根,适应环境
现在的布赖居民几乎没有开采金矿的经验,即使在他们的上几代祖辈时期,布赖的金矿已几乎被采竭。在布赖居民的回忆中,以稀至少有三代人的生活是艰苦贫困的。祖辈们早已放弃了“衣锦还乡”的念头,而在布赖落地生根了。
在金源枯竭,金矿场关闭后,布赖客家人表现了极强的适应力,改行种稻以维持生计。毕竟有家室的布赖居民选择留在布赖耕种,会比去外地谋生来得安稳。
一九0二年,英国人华德斯特纳特(Watertradt)攀登大汉山途经布赖,他所见到的布赖只有两百人左右,而且大多数矿工已转行种稻,不过,他仍见到人们在河里淘金,也见到一两间金矿公司。
布赖居民面对各种环境压力,天灾以及人为的灾难,都始终没有离弃这块土地。一九四一年日军侵略马来西亚,布赖人过的是三年八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一九四八年紧急状态时期,英殖民地统治者以保安为理由,无情地把村民全部驱逐出布赖。布赖人在外面过着动荡不安的生活,直至一九六0年,他们要求回返布赖的申请才得到当局批准。布赖的客家人在荒芜的家乡土地上,又重建起自己的家园。
四个世纪以来,布赖的客家人顽强地生活在祖先开拓出来的土地上。然而,,多年前由于马矿业集团在布赖地区之探矿和采矿活动,不少布赖居民已被当局安排迁离。在开发矿地的名目下,这个华族最早聚居,最具华族传统化表性的村落将无法保存,我们华族先民的一些史迹恐怕因而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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