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百岁老人的一生

梁豪

百岁老人的一生
粱德新   
2000年春节期间，梅县民政局、松南镇政府的领导前往南下村慰问今年104岁的老寿星陈汝佐。镇委书记亲手送了一只红包给老人，村老人会领导送上一幅雕有寿字的横幅。老人的侄孙卜练恩夫妇热情地接待前来慰问的客人们。
笔者知道松南镇有位老寿星特地专程前往采访，陈汝佐老寿星虽然年岁已高，人能行走，说话语句清晰，声音洪亮，耳聪目明，记忆力极好，往事记忆如初且阐述清楚。她向笔者讲述往事，根据老人的回忆和家里人提供的资料，写出了这篇文章。
陈汝佐1887年出生在黄沙美溪村的一个华侨家庭。年幼时的陈汝佐长得聪明漂亮。她是一个性格温驯心地善良的姑娘，因身材极好长相漂亮而引人注目。她学习成绩好，写得一手好字又肯帮助人因而得到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她17岁毕业于松口公学（初中毕业）。她5岁那年，父母作媒，婚配给大她2岁的松南镇南下村人卜锡章为妻（童养媳）。她虽是个童养媳定婚之后一直住在娘家。18岁“圆房”（旧时童养媳的一种结婚仪式）以后才住在卜家。
陈汝佐的男家是个华侨家庭。丈夫卜锡章在印尼雅加达经商兼做水客（旧时客家城乡去海外采办货物的商人，常为华侨传递音讯，携带款物。）卜家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前后那段时间因生意经营得好，1910年在家乡建了一栋楼房。卜家兄弟三人都长得很漂亮，其中老大被评为雅加达市美男之一，他的人头像还上了画报、广告。当年的卜家在家乡和南洋很有名气。
陈汝佐结婚以后过了几年好日子。二十岁那年她生了个女儿。丈夫在南洋经商有钱寄回家中。丈夫每年回家时兼做“水客”。家庭和睦日子过得美满幸福。她是个贤妻良母，孝顺长辈，关心女儿，和睦乡邻，村里人对她都有很好的评价。她结婚后几年学会了栽缝做衣服。她有文化、知书达理，还写一手好字会替人写书信。身体健壮各种农活都会做，因而被村里人称为“巧媳妇”。
古语云“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陈汝佐25岁那年噩耗传来，丈夫卜锡章在雅加达暴病身亡。她听到消息之后悲痛致极。亲友们都纷纷前来安慰她。此时最关心的是她家中的大嫂。她和大嫂相处极好，卜家的两个寡妇守着祖上留下的新房子里生活。她的大嫂在解放初期病终。
卜家的家境日益恶化，先是折丁后是破财。卜锡章病逝之后不久，他的哥哥和弟弟相继病亡。店中的生意由于经营管理不善而走向下坡路。卜家在十年之内连接夭折了三个男丁的事，村里人众说纷纷，卜家人平时行善积得没有做缺得的事为什么厄运会降临到他家。有人捕风作影地传说，卜家新做的房子的屋型酷似棺木故后来村里人叫它“棺材楼”。家中连年夭折男丁与此屋的屋型有关，从而致使其家运不好而导至损丁破财。传说归于传说在此只当作记载。
陈汝佐的丈夫和兄弟病亡之后，卜家留下了两个寡妇看守一座崭新的楼房。起初因家父还健在经济上有接济生活过得去，吃、穿不用愁。她生了一个女儿长得活泼可爱可供她们开心寻乐，解脱烦闷。家父因为儿子们早亡，他痛惜媳妇们，生活上关心她们，精神上消除烦闷，他回家乡短住了一段时间。她的生父知道女婿病亡之后，非常痛惜女儿，为了消除女儿的烦闷，曾带她去汕头、香港、广州旅游。陈汝佐也是那个时候坐过火车（潮州——汕头），轮船（汕头——香港）见过大世面。
陈汝佐30——85岁这段时间是她人生历程中的苦难时期。卜家因儿子相继病亡，店中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家父去世之后南洋无钱接济家中，家境日益贫困。解放以后土地改革评定阶级成分之时她家评为下中农。
她自入卜家门完婚之日起，她和大嫂（卜锡章哥哥的老婆）共家生活在一起。大嫂没有生育抱养了两个女儿来抚养。她们共同把两个养女养大。后来两个养女都嫁到南洋。养女们嫁到南洋之后，心中时时思念她，有信，有钱、物寄回给她。
她的亲生女儿13岁那年患“绞肠沙症”而亡。她生活上历经数次打击，精神创伤极大。那时她还年轻，人长得漂亮再嫁人还是可以的。但她深受旧时“男人可一夫多妻，女人一生只准嫁一次”的封建礼教的影响，留在卜家守寡以守贞洁，终生等候翁姑，养育儿女。为了卜家能传宗接代续烟火她买了一个儿子，买来的儿子叫卜汝谋。
卜汝谋在养母的抚育下健康地成长。他聪明好学思想进步，松口中学高中毕业后参加当地共产党的游击队。解放之后政府急需人材，他被安排到县银行工作。在单位里因为他有文化、肯学习、工作积极而受到领导们好的评价。
卜汝谋25岁那年结婚，结婚后不久因夫妻感情不和而离婚。
陈汝佐和媳妇相处很好，情感致深，离婚的媳妇当作女儿行往。几十年来每逢节日她都会前来看望老人。老人有病她会前来探病，老人寿终时她前来送终。
卜汝谋和妻子离婚后不久，患上了肺病。因病久治不愈，单位准他请长假在家里疗养治病。母亲为了治好儿子的病已倾尽家财，当时家里值钱的家物都已卖掉。最后还是“人财两空”，1963年卜汝谋病亡。那年他34岁。这时村里人又再次传闻：“棺材楼”风水屋场不好，屋中男丁屡屡中年夭折。从此“棺材楼”给人们蒙上了一层神秘难解的“奥秘”。
儿子病亡之后，屋中只有卜汝佐一个人居住。这时她已经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孤苦伶丁地生活，她的生活处境可想而知。她要活下去，要用生命的余年看世间，想不到她还活了五十多年跨越了三个世纪，到了世纪之交的千禧龙年才寿终。她为什么能如此长寿？据笔者分析，老人老寿以她的性格和处世哲学有关。
陈汝佐信佛，行善积德是她的处事哲学。松口各地的庵堂寺庙都有她的足迹。因为她有文化，又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有些斋嬷奄请她去写“书帖”和解“签文”。她的古文功底好，所解签文甚有道理，众人争相求她解签文。
老人平生身体健康，爱劳动，田中农活、上山割草、砍柴她都会；她会裁缝做衣服，年青时开过“裁缝店”她还教会很多女青年裁缝做衣服。因为她有多种劳动技能，年青和中年时她的生活稳定。
她人缘好，她虽然孤身住独屋，但有很多叔婆伯姆、少妇、姑娘会到她家找她聊天、谈心。她有文化，会看书报不致精神空虚。她还替人写家书，她的精神生活充实。
老人年迈之时，生产队安排她到托儿所带小孩。老人有一个酷好，喜欢小孩，孩子们也喜欢她。村中经她带过的小孩子长大之后大都会怀念她的。外嫁的村姑回娘家之时都会前来看望她，送钱送物给她；外出工作的男人回乡时心且中都还有回报老人的心愿，抽空来慰问她。有几位外嫁村姑把她胜似亲娘看待。老人年纪越老越受人尊敬。她性格开朗心情好，这也是她长寿的原因之一。
她71岁那年抱养了一侄孙，侄孙叫卜练恩，是她丈夫卜锡章的弟弟（老三）的孙儿。卜练恩的祖父中年夭折。卜练恩的父亲因诸多原因最后定居神福建。卜练恩有兄弟两人他是老二，哥哥大他8岁现在和其父亲在福建居住。侄孙和她相依为命生活了33年至她寿终。七十岁的老妇人要带大一个年仅3岁的侄孙，生活是如何艰辛人们是可以想象的。侄孙是卜家传宗接代的继承人，她有责任抚养他。她5岁时配婚给卜家当童养媳；18岁“园房之后”丈夫早亡守寡；抱养了一个儿子还不是为了卜家不会断烟火。而今抱回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侄孙给他养，她高兴至极，好象年轻了几十岁，她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她精心地抚育卜练恩，希望他早日长大成人为卜家续烟火传宗接代。
卜练恩在叔婆的抚养之下健康地成长。他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做工。他长得身强体壮力气过人，做工肯吃苦出力；性格开朗待人忠厚诚实，人缘好，因而博得众人的好评。他二十多岁结婚生了一男两女。夫妻和睦家庭团结在家半农半商，在梅东桥开了一个小档铺经营鸡肉生意。夫妻勤劳致富日子过得不错。陈汝佐80岁时还会在自留地里种菜；90岁时在家带曾孙，帮助家中小店做生意；百岁以后因为行走不便赋闲在家中。卜练恩夫妇关心老人孝敬如宾，讲话低言细语使她高兴。侄孙夫妇孝敬老人的事迹被村里人传为佳话。
她年纪越老日子越好过心情越好。1988年，她儿子工作过的单位为她办理了遗属补助金。1980年改革开放之后海外交往方便，远居在南洋的两个养女曾数次回来看望老人，1990年之后在南洋的两个养女汇款给她建造新居，几年前她搬出旧居迁进新居住进了漂亮的小泮楼里。老人逢人便说：“我能活到百岁，是侄孙夫妇对我孝敬、养女们的关心、邻居们的厚爱才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也许是我平生行善积德，好心有好报。”
今年春节，梅州市城乡宣传“火化”政策，侄孙卜练恩告知老人，老人听到之后，对侄孙立下遗嘱：“人死不留尸，寿终后尸体送往火化；亲友前来悼念时把遗像挂出供赡仰，设便宴宴请来宾；丧事从简节约资金。
今年6月2日上午陈汝佐老人寿终，下午遗体送往火化。骨灰取回家后，按客家人当地习俗请来和尚做“半夜光”。做半夜光这天晚上，很热闹，远近乡邻都前来增光；有很多人交了“香仪钱”表示对老人的敬意和对家属的慰问。老人寿终丧事办得简朴隆重。百岁老人寿终归仙，但她平生待人处事的美德受到了村里人的传诵。
人死不留尸但要留名。陈汝佐老寿星虽然不是名人、伟人。但他平凡的一生中却凝结了他的人生哲学：“行善积德、好心有好报”。这句话也是笔者对她一生的评价。
   
   
   
    供稿人：陈汝佐生前采访录音  陈汝佐的孙儿卜练恩提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