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玉沙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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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堡玉沙桥   作者:马焱
连城四堡马屋的玉沙桥，原牌匾珍藏在北京中国军事博物馆
图片转自　中国四堡网http://www.chinasibao.com
http://www.chinasibao.com/bbs/read.php?tid=215&fpage=1



作者：马焱


我是一座名桥。
我身上挂有两块大匾：“玉沙桥”、“普济津梁”。我健忘，忘了这两块匾何时挂上的，更忘了因何而挂上的；但我知道，挂有这两块匾便是名桥。我以此为荣，常在古樟面前炫耀。
有一天，一个游人不屑地说：“一座破桥而已，凭什么称做‘普济津梁’啊，恐怕是滥得虚名吧。”另一个游人说：“凭什么叫做‘玉沙桥’啊，哪有什么玉沙啊。这河水这么脏，沙也必定很脏，叫它‘脏沙桥’不是更适当吗？”
我非常生气：“数百年来，我都没有被这样污辱过，要不是你这条脏河非得从我身下流过，我也不至于落个‘脏沙河’的骂名！”我责备河。
河悻悻地说：“你这破桥，真是忘恩负义。当年我定居于此之时，你尚未出世，你以为你注定就叫‘玉沙桥’吗？难道你从没想过你为什么叫‘玉沙桥’吗？要不是当年我清澈见底，沙洁如玉，你如何有‘玉沙桥’这个美名？”
古樟说：“是啊，当年河水清澈见底，沙如玉洁，人们才给你取‘玉沙桥’这个美名的，你可不能忘本啊。”
“‘玉沙河’为什么会变成‘脏沙河’呢？”我疑惑问道。
河说：“这里原本人烟稀少，经济落后，读书人却多。宋时，汴京失落，大宋南迁，文化中心亦随之南移，使得这里有了发展文化的地理条件。有的读书人科举落榜后，从事雕版印刷，既传播了文化，又发展了经济。我横卧于此，将这个村庄劈为东、西两半，以致交通不便，阻碍了雕版印刷的发展，于是人们建了你这座桥。”
古樟接过话茬儿：“那时候，我的松兄、杉弟们都被砍去造桥，我的祖辈、父辈被砍去做雕版，以致我家族衰落。”
河说：“当年你背负着发展经济、传播文化的使命，因此人们称你为‘普济津梁’。”
古樟说：“四堡的雕版印刷业最盛之时，行销全国，垄断江南，远播海外，仅当时的马屋村就印坊栉比，刻凿横飞，从事印书业的男女老少不下1200人。那时候，书商往来鱼贯，你是名副其实的‘普济津梁’。四堡成为历史文化名乡、清朝四大雕版印刷基地之一，你功不可没。”
“如今我怎么会变成废物了呢？”
古樟说：“十九世纪以来，随着西方铅字印刷的传入，古老的雕版印刷日渐衰落，经济、文化的鼎盛之象亦日渐衰微，你自然也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更遗憾的是，你不但没有被当作珍贵的遗产被保护好，反而经历了‘文革’浩劫，险遭焚毁；就连许多古雕版都被当柴烧，有的被当做洗衣搋板。你早已成了废物，却没感觉到，还常以那几块匾而洋洋自得。”
“要不是这条脏河，我也不至于落个‘脏沙桥’的骂名啊。”
河生气说：“难道我能搞脏我自己吗！我也不想啊。”
古樟解释说：“由于西方铅字印刷的传入，四堡人的经济生产方式被时代否定，为了适应新时代，人们不得不另寻出路。遗憾的是，四堡以牺牲自身独特的传统文化去换取‘现代化’、‘城镇化’。”
河补充说：“随着工、农业的快速发展，以及凿井技术的引入，人们随处凿井，不再饮用河水，同时，工、农业的污水都往我这儿灌，把我变成了‘脏水河’，‘玉沙’变成了‘脏沙’；‘玉沙桥’变成‘脏沙桥’亦属必然。”
此时，有个人推一车垃圾往河里倒，还说：“这河真脏！”说着，又往河里啐一口痰。接着到桥上乘凉，发现桥栏已松动，便骂道：“坏了也没人来修，总有一天会他妈的塌掉。”说着，索性一脚踹去，“叭！”桥栏应声脱落，“他妈的豆腐渣工程”，骂完转身便走，没走多远，拍一下脑门儿说：“迟早也会被扛走的，索性老子扛回家当柴烧。”说着便直驱桥栏……





2005年4月写于厦门市科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