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袖品质 与生俱来 - 李光耀

城客

领袖品质 与生俱来

2015年3月23日 星期一 11:01 AM
来自/联合早报
光耀·百年
1923-2015
一生受西方教育却崇尚儒家的李光耀认为，东方社会和西方社会的最大差别在于，东方社会相信个人必须植根于家庭之中，家庭是社会之基石，而君子欲治国平天下，首先得修身齐家。


自小生活在峇峇家庭的李光耀，很早便展现性格特点——凡事有主见且锲而不舍。还未满六岁，他那位性格坚毅的外婆梁亚顺就把他送进私塾读华文，但他就有办法让妈妈蔡壬娘说服外婆，按自己的意思转到英校。
他的聪颖才智不在话下，但成功要诀在于决心与自律。他性格中有一丝顽皮叛逆，不过一旦决定认真生活时就成为全校，乃至全新马的状元。
他中学的级任老师康普斯（M.N. Campos）早就看到这一点，曾在他的成绩册上写道：“李光耀是有决心争取最卓越成绩的学生，他日后应能出人头地居高位。”
自律是他的一大特点，明明爱吃牛排牛油，却会减半少吃，从不纵容自己，还坚持运动。
李光耀到英国留学时有了新的身份觉醒，意识到自己是华人。从英国回到新加坡开始从政时，他看清华校生和英校生之间的不同，意识到要赢得新加坡，首先要赢得华校生的心。
他在《李光耀：新加坡赖以生存的硬道理》一书中说：“我绝对相信如果我们失去自己作为华人的意识与特性，忘记自己是华人而非西方人，我们就会失去活力，因为那是我们最重要的推动力。”
建国总理李光耀1923年9月16日在外公蔡金鼎位于甘榜爪哇92号的别墅诞生时，祖父李云龙和外公的家境都很富裕。李光耀出世的那栋两层楼别墅内设有煤气、自来水、电话、车库和网球场，这在当时可说非常气派。
李光耀的祖父和外公都是土生华人。在当年土生华人家庭里，女儿出嫁后回娘家生产，甚至和娘家一起生活是很正常的，因此李光耀不仅在外公家出世，1929年六岁时，他父母和弟妹还整家人搬去和外公外婆同住。不过外公当时已搬到直落古楼的大别墅，甘榜爪哇则出租给人。
他在回忆录中说，母亲蔡壬娘15岁嫁给父亲李进坤时，嫁妆中包括一个专为她沐浴、洗脚、穿鞋的小丫环，不过等他懂事时，生活已不如过去，李家和蔡家都受经济大萧条影响，不过做生意的外公情况比祖父好。
尽管家境不像原先富裕，李光耀还是度过一个衣食无忧的快乐童年。他们一家和外公、外婆、舅舅、阿姨、七个表弟妹们住在一起，偶尔会因小孩调皮而吵吵闹闹，但一家人还是和谐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外婆最早把他送到直落古楼附近一间简陋私塾念书，教师的教学方式传统且老旧，每天要学生死背课文，年幼的李光耀不喜欢这种学习方式，让母亲向外婆要求转学，外婆同意让他从私塾转到如切台的浚源学校。
那所华校的设施像样多了，有10间课室，每班35至40名学生，但年幼的李光耀觉得华文难学，两三个月后又通过母亲恳求转学，外婆也答应让他转到英校，结果他如鱼得水，成绩突飞猛进，连连跳班。他1935年在直落古楼英校念完小学时，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莱佛士书院。
上中学时成绩名列前茅，课外活动也很活跃，参加童子军，打垒球和网球，经常游泳，参加过无数辩论会，他却从来不曾当过学长，原因是他经常在上课时捣蛋被逮到，这包括传递字条、以模仿戏弄老师、在化验室画印度老师的光头。在莱佛士书院求学时，他还因迟到三回被校长打了三下藤条。
不过来到会考时，他总是成绩顶呱呱，初中会考时他获颁莱佛士书院和陈若锦奖学金，拿到350元奖金，他花了70元买了一辆很好的脚踏车。
1940年初剑桥的高中会考成绩放榜时，他不仅是全校，还是新马状元。他当时已决定要认真生活，打定主意要到英国念法律。
当时的时局动荡不安，欧洲已经开战，法国岌岌可危，他延缓出国计划，留在本地念莱佛士学院，在那里遇到一名叫柯玉芝的对手，英文、经济，还有历史的成绩都比他好。他担心要考取女皇奖学金的计划会因这个对手落空，却没想到那是他一生最幸福的邂逅。
无情战火打断了李光耀的学业。日军打到新加坡前，少年李光耀帮忙母亲安顿家中一切，先是把母亲所经营杂货店的物品藏在纳福路住家防空壕内，当家人都到外公家避炸弹时，他却和人力车夫高长古留守纳福路住家。
新加坡沦陷后不久，所有人被令接受大检证，少年李光耀在高长古的陪伴下到了惹兰勿刹体育场，第一次检证时险些被送去“屠杀”，幸好他机灵，以回家取随身物为理由，跑到高长古在附近的车仔馆躲了一天半，等到把关的日本宪兵换人后再尝试过关，结果幸运地捡回一命。
祖父李云龙捐15万元
给莱佛士学院
李光耀的家族史，可追溯到曾祖父李沐文1862年独自下南洋。祖籍广东梅州市大埔县高陂镇党溪乡的李沐文，生于1846年，南来后于1870年娶了同样是客家人的店家女萧唤娘，在新加坡组织家庭。
1882年，已赚够钱的李沐文决定衣锦还乡，但萧唤娘不愿跟随他回到陌生的地方生活，于是带着10岁的李云龙和其他孩子，跑到亚佛路娘家躲起来。李沐文只好单独回乡。他回去后不仅盖房子，另娶一门亲，还捐了七品官，请人画一幅穿官袍的肖像，再托人把肖像送给新加坡妻儿。
李光耀的祖父李云龙（1871-1942）是一位很崇洋的土生华人。他在莱佛士书院念完初中后先当配药员，后来在穿梭于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的轮船上当事务长。他日夜同英籍船长相处，养成很西化的生活方式——衣着光鲜、对吃很讲究、家具全是英国进口的舶来货。
李云龙1899年3月25日在荷属印尼三宝垄娶了比他小10岁的印尼华人邱念娘（Ko Liem Nio），1903年生下李光耀的父亲李进坤，不久后把妻儿带回新加坡。
在事业巅峰时期，李云龙曾为爪哇糖王黄仲涵负责打理新加坡的业务，因此累积一笔财富。1926年，深得黄仲涵信任的李云龙把15万元捐给即将成立的莱佛士学院，这在当时是一笔天文数字。
不过他在下来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中亏了很多钱，开始家道中落。在李光耀眼中，祖父李云龙很有生活品味，但商业嗅觉不如外公蔡金鼎。
祖父非常疼爱李光耀，和祖父进餐是一种享受，因为祖母厨艺一流。父亲李进坤（1903-1997）却总在管教他，对他非常严厉。他儿时最深刻的记忆，是四岁时调皮惹怒父亲后，父亲揪住他耳朵，把他高举在一口井上面。李云龙在1942年去世，葬在武吉布朗。
外公蔡金鼎是成功商人
尽管血液里流淌着四分之三客家人血统，李光耀却一句客家话也不会说。他为了从政学会福建话，其实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福建人血统，原来他外公蔡金鼎是福建漳州海澄陈庄人，外婆梁亚顺是来自坤甸的客家妇女。
蔡金鼎（1865-1944）在本地出世，他父亲蔡应昌是从马六甲移居新加坡的土生华人。蔡应昌1887年4月去世后葬在武吉布朗（当时称新恒山亭），墓园很大，也讲究风水，显示他生前相当显赫，只可惜目前能找的资料有限。
根据李光耀和李祥耀医生的回忆，蔡金鼎是成功商人，他不仅在菜市有很大的橡胶园，还在克雷摩路（Claymore Road）买下好多栋房子，另外在东海岸经营巴刹。受大萧条影响后，他变卖好些产业，至于李光耀出世的甘榜爪哇别墅，早已卖掉和拆除，目前是一座公寓。
蔡金鼎一生娶了三名妻子，原配萧翠銮和续弦萧玉銮是姐妹，他和萧翠銮生了一男三女，和萧玉銮育有二男三女，和第三任妻子梁亚顺生了三男四女。李光耀的母亲蔡壬娘是蔡金鼎与梁亚顺的长女。
李家和蔡家不仅因为李光耀的父母而结姻亲，李光耀四岁时，他舅舅蔡敬和（蔡壬娘之弟）还娶姑姑李金娘（李进坤之妹），可谓亲上加亲。
身份认同觉醒：我是华人
小时候抗拒学华文，一生接受西方教育的李光耀，后来越来越清楚自己身为华人的身份认同，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推动力。
一生都觉得华文难学的李光耀，有了个人文化身份意识的觉醒后，终身从未放弃学华文。他有一次受访时指出，自己虽能用英文来阅读中华文化，但那和用华文阅读是不一样的。通过翻译是无法产生认同感的。为此，他一生不懈努力学习华文。
他弟弟李祥耀医生去年到医院探望91岁高龄的李光耀时，很惊讶地发现他当时身边还有华文老师在场，尽管身体不适，华文课照样要上。
李光耀曾在一次访问中说，让他彻底明白身份意识之重要性的，是当他把两名儿子送进华校后，他们都剪了平头。儿子们到英国剑桥升学时，尽管所有人都跟随潮流留长发，他们却保留原有发型。他们没有被西方文化征服，很清楚“我是我，你是你，我们可以一起讨论数学，一起竞争比高低，但我始终是我”，完全充满自信。
一生都在思索文化对一个民族、社群和社会之兴衰成败形成何种影响的李光耀，最终回归到自己作为华人的东方价值观之中。
其实这一身份意识来得很早。他出世时，崇洋的祖父李云龙给他取了个洋名哈利，后来又给他的两个弟弟和妹妹各取了洋名。可是李光耀上学时发现，不是基督徒的华人很少取洋名，于是当比他小10岁的小弟李祥耀出世时，李光耀便说服父母不要给他取洋名。
他的长孙女李修齐，名字则是来自“修身齐家”。李光耀曾表示，儿子李显龙为他的女儿取这一名字，正是要提醒她要修身和照顾家庭，这是中华文明的基本概念，不管谁当政府，每个人都应有基本的自力更生信念。
李祥耀医生说，虽然大哥对父亲的敬佩不如对母亲，但作为家中长子，他坚信照顾父母是自己的责任。当他们的母亲蔡壬娘决定和他的另一名哥哥李天耀一起生活时，大哥让父亲李进坤和自己同住。
李光耀一直和父亲同住，直到年近九旬的李进坤不只一次在欧思礼路（Oxley Road）住家跌倒，摔伤骨头。李祥耀医生于是建议让父亲搬去和自己住，因为他家没有那么多梯阶。
他记得李光耀当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要李医生先问过妻子是否愿意与老人同住。他妻子不介意，因此李进坤出院时便直接去了李祥耀医生的家。李医生说，父亲起初还不大乐意，可是后来发现和小儿子住自由得多，进出不必保镖跟随，还可以随意请朋友到家里作客。李进坤一直活到9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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