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書: 首位台籍客家人立法院院長

城客

台北市圓山動物園正對面坐落著一座有上百年歷史的歐式建築物，圍牆邊靠近中山北路的路旁，牆內門傍有一間警衛室，建築物的門廊是由四根圓柱拱起的格局，周邊圍著翠綠的樹、渥綠的草地，這裡是前立法院院長黃國書的官邸。 「阿舅！為什麼？我爸都不願意來您這裡？」我左手握著撞球球桿問著正在瞄準紅球的舅父。「唉！二二八事件的誤解吧！怪我救台灣人不夠多！要怎麼講呢？你知道二二八嗎？你知道白色恐怖嗎？」立法院院長黃國書，我媽媽的哥哥，我的舅父，這樣地回答我。 深入險境安撫反抗情緒 黃國書，本名葉焱生，客族新竹北埔人，日據時代因不滿日本統治台灣，以偷渡的方式輾轉，中國更名黃國書赴日留學，就讀日本當時最為日本人崇敬的士官學校十九期，以第一名畢業；獲頒日本士官學校最高榮譽的天皇御賜軍刀獎；學成後，蔣介石感佩其士官學校之成績，先安排保定軍官學校擔任教官，二年後留德，就讀德國砲兵學校，當時是希特勒為德國元首；無獨有偶，學成後，希特勒亦以一把德式軍刀相贈。在抗日期間擔任砲兵團團長曾與日將平源征四郎對峙過，戰功彪炳，由少校一直做到中將，是台灣籍軍人在國軍官階中最高的一位，更擔任過台灣省警備司令部中將參議，制憲國大主席之一、台灣合會儲蓄公司董事長，台灣鐵道管理委員會委員，立法委員、立法院副院長、立法院長等職，精通英、日、德、法、國、台、客語七種語言。 去電老蔣促赦免所有人 接下來的白色恐怖期間，蔣介石為因應局勢之需要，台籍人士無人在中央政府任職高位，為安撫台灣人民之情緒，請出當時陸軍總部參軍長黃國書中將出來競選在台灣第一屆立法委員之遴選，台灣地區第二高票當選，並於民國39年當選立法院副院長，爾後於民國50年的2月28日接任立法院長，為當時台灣人名望最高的國會議長，更為客家人之榮耀。其任台灣鐵道管理委員時，拔擢上千名客籍人士任職現在的台灣鐵路局，今日鐵路局員工客籍佔了大多數，即從此一淵源而來。 任職立法院長期間（民國50年2月28日～民國61年2月22日），更讓黃國書始料未及的是，有一天情治單位送一份黑名單到立法院，上面指定由黃國書院長審閱，名單內有二十幾位台灣精英的姓名，為戒嚴時期白色恐怖以台獨叛離分子之罪名，為迫害獵殺的對象，名單上赫然有連震東、吳××、陳××等人的名字，當時的他，內心驚訝的心情可想而知；焦慮困窘於深思中，最後拿起電話去電士林官邸，央求蔣介石赦免名單上所有人，電話的彼端只答應其中13人，黃國書放下電話，顛抖的筆和顛抖的手在名單上劃掉了連震東、吳××、陳××等人的名字。 筆誅討伐黃國書被鬥臭 連震東；連戰的父親，再看今天的連戰，今日的國民黨黨主席；受寵李前總統，受恩於台灣人民，竟然將世界公認的民主先生；中華民國在台灣的前總統，國民黨的前主席李登輝；給撤銷黨籍，與台灣人民劃清界線；當初的黃國書那通電話；打錯了嗎？那支筆劃對了嗎？看今天連戰之表現；唉！老天爺真會開玩笑！民國58年當時的行政院副院長蔣經國；在立法院施政報告時，後面坐的主席卻是台灣人的黃國書；那段期間可以說白色恐怖魔掌正悄悄地伸向台灣人立法院院長黃國書的身上了！ 蔣介石那段期間因病；實無法管理國家大事，間接由小蔣掌控國事，1970（民國五十九年）年4月24日蔣經國在美遇刺，其中有一位名叫黃文雄的台灣留學生刺客，在美被捕後的審判期間，本人正好在警務處刑事科半工半讀當工友一職，因前往秘書室文書股油印公文，赫然看見了一份由警備總部發文給警務處及台北市警察局極機密的公文，公文上印著，據情治單位之了解，謀刺蔣副院長的兇手，可能是立法院黃國書院長的外甥，為立法院長之安全，須保持警覺，全天監控，以防事端擴大等字意表達。那時才十七歲的我，疑惑難解；他的外甥好像只有我及大哥二哥而已，什麼時候又多了一位黃文雄呢？過了二個月；一陣陣白色的迷霧漸漸地籠罩在台灣人當時名位最高的黃國書身上了；那個時候國民黨政府御用媒體聯合報、中央日報以大篇幅報導：立法院長黃國書所經營國光人壽涉嫌挪用資金，營業狀況不良，指這樣的立法院長必須下台；尤其是新聞天地社長卜少夫，更在社論上筆誅討伐，鬥臭抹黑，欲至鬥倒鬥垮為止。 硬頸精神忍辱含怨求去 「你知道嗎？國民黨高層的外省黨工盛傳說：這個黃國書，又是台灣人，又當上中央評議委員會主席，又擁有國光保險公司，國光光學公司，國康食品公司又是台灣合會的董事長，又是世界客屬總會的名譽會長，這樣的台灣人，一定要逼他下台！將來經國先生當上行政院長，有個不聽話的台灣人立法院長，那還得了！」舅父他平平穩穩地說了這段話。 因此透過特務情治系統及行政系統不斷地放話，只要辭去立法院長一職，就可網開一面！ 某夜中山北路黃國書院長的官邸，來了二位情治高官，開出兩個條件；您辭去立法院長的職務，國光人壽之債權債務由其他保險公司分攤承受，您陽明山二甲多的土地充公，十年後再歸還。那夜黃國書徹夜未眠，坐在官邸的二樓書房椅子上；仰天長嘆！愴然淚下！四十年為中國剿匪抗戰，為台灣安撫戰端，今日卻落此下場，情何以堪呀！就因為蔣經國的背後不能坐著一位有硬頸精神台灣人的立法院院長！ 明白真相客家人站起來 翌晨前往士林官邸面見蔣介石，老蔣規勸莫辭，只要新聞消退，亦可穩當其位，但見老蔣已聲弱體乏，權力未逮及下，黃國書堂堂正正的台灣客家人硬頸精神；只好求去，忍辱含怨，隱逸沉寂，笑看人生。 隔天各大報，刊出黃國書辭去立法院長一職，由倪文亞副院長暫代，數月後立法院重選院長，由倪文亞當選院長，台灣客族增額立委劉闊才為副院長。蔣經國的背後不再是台灣人了。 但是當時有關政府部門中，國防、外交、情治、教育、司法等掌控台灣人靈魂的部門皆由外省人當主管，本省人當副手的樣板，直到李登輝當上了總統，才打破了這種藩籬。 「你呀！千萬不要走政治這條路，知道嗎！」 「請記著！如果你有機會的話，將舅父此時告訴您的事，讓我們的客家鄉親了解這段歷史真相，客家人要站起來，走出去！別再讓國民黨的意識魔障，影響了客家人明是非、辨生死的硬頸精神！」 接著又說：「台灣必須民主，主權在民，獨立自主，如果有那麼一天該多好呀！」 在仁愛路時代大廈的四樓，我與舅父黃國書和表姊葉華珠，從下什二時聊到晚上七點用餐時刻。 記得李登輝當台北市長時，曾經來過阿舅的家，說什麼官邸是公園預定地，旁邊要建台北美術館希望能收回官邸，舅父欣然答應，兩人亦相談甚歡。 我聾啞大哥的三位兒子的名字，大兒子彭自由，二兒子彭自在，三兒子彭自立均為舅父所取，自由自在又自立，現在想起來；不是沒有原因的。民國76年前立法院院長黃國書，因心肌梗塞病逝台大醫院，享年83歲。 無人掃墓痛心野草蔽墳 今年的8月3日筆者前往舅父安葬的墓地；令人不可思議及遺憾的是，安葬在新竹北埔的墳地（台三線84公里處）已五年無人掃墓弔祭，坐落獨峰，雜草叢生，荒蕪蔓衍，簡直匪夷所思！ 我站在舅父荒蕪不堪的墳前，回想起他昔日之謙和恬淡之風範，憂國憂民之情懷，禁不住喉頭哽咽，淚流滿面！10多年來那些在國民黨的台籍耆老，您們連最起碼的關心都沒有？ 一生為台灣的前立法院院長；落到如此悲慘下場，如果他地下有知；看到客家族群如今依舊盲目屈服中國外來政權以派系矛盾操控之下而不自知，不自醒！也難怪往者俊傑，野草蔽墳，魂屈孤鳴！ 我看著舅父的墓碑；彷彿聽到舅父的聲音在我耳際迴盪不止，他說：「客家人！醒來吧！」 .....2003-09-23【台灣日報】

http://olddoc.tmu.edu.tw/chiaungo/he/history/2003-09-23%E5%8F%B0%E7%81%A3%E6%97%A5%E5%A0%B1-%E9%A6%96%E4%BD%8D%E5%8F%B0%E7%B1%8D%E5%AE%A2%E5%AE%B6%E4%BA%BA%E7%AB%8B%E6%B3%95%E9%99%A2%E9%99%A2%E9%95%B7%E9%BB%83%E5%9C%8B%E6%9B%B8%E6%82%B2%E6%85%98%E6%94%BF%E6%B2%BB%E4%B8%8B%E5%A0%B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