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麟:挥之不去的武平记忆[凤凰博报]
杨锦麟:挥之不去的武平记忆[凤凰博报]--------------------------------------------------------------------------------
日期:2009-8-25 8:48:53 来源:凤凰博报
1969年9月5日,我和六千多名知识青年一起,搭乘简易列车,从厦门火车站出发,前往福建闽西的武平,开始了我们上山下乡的生涯。记得列车到了漳平站转乘的是闷罐车,到了龙岩火车站之后,就换乘解放牌大卡车径直往目的地武平县象洞公社赶。
一晃四十年了,这是2009年的八月二十一日。四十年之后的再度返乡,由于行程短促,无法安排时间回去当年下乡的生产队—象洞公社联坊大队司前生产队,但四十年前经过十方三角坪的那一幕幕情景,随着车子进入武平境内,历历在目,那都是四十年来挥之不去的记忆!
同行的潘世墨兄揶揄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何以如此情绪激动,难于自己。
我知道,每年都要回去武平一两趟的他,其实对这块红土地的至深情感,毫不逊色于我。
和蓝伟光,蓝星光兄弟一起到机场来迎接我的,还有武平县委宣传部长肖华鑫以及武平电视台主持人小曾,我们顾不上寒暄,就开始往武平赶。
从十方进入武平县城那十八公里的道路,整修一新,不亚于其他国道路边的绿化。
行驶在通往县城的路上,不免会回忆起,自己当年曾经多次只身从八十八里路之外的象洞乡,一步一步走到县城,为自己无法获得招工,招生机会投诉无门的的步履艰辛,曾经一次在途中遭遇暴雨,无法前行,只得在十方镇三角坪借宿小客店,那浑身上下被跳蚤咬得无法入睡的情形,曾经在十方粮站借宿一晚的情状,感慨万千,思绪万千。
曾经有一本介绍我经历的书说,我离开武平之后,发誓不再回头,连小便也不愿意朝向下乡的那个方向,这样的描绘似乎有些夸张,也未必能真实反映我以及我们这一代人的心境。一个将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八年青春年华投放在这块土地上的人,尽管他曾经付出了很多很多,或许也因为那一个特殊的年代,让自己的心灵留下了很多很多的创伤,但人毕竟是有感情的,那一块土地和父老乡亲,也曾经养育了我们,那里的山山水水,让我们迄今为止仍不敢有些许的怠惰,不敢有些许的遗忘,不敢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年岁越大,对那一块土地和八年知青岁月的点点滴滴,越是珍惜,记忆越是刻骨铭心。
这一次回来,之所以毫不犹疑,之所以百感交集,原因即在于此。
厦门到武平,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几乎没有任何休息,和潘世墨学兄,蓝伟光学弟一路聊起往事,话闸子打开之后,就收不住了。
武平县城已近,四十年前的记忆,几乎不复存在。广场上那一尊毛泽东汉白玉雕像依然矗立,但似乎被抬高了许多。和其他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相比,武平县城或许还有差距,但这座闽西最边远的山城,和四十年前相比,几乎也已经变了模样。
下榻处是武平宾馆,一打听,才知道就是原来县招待所的旧址。这就是当年到县里开三级扩干会,以及参加全县文艺汇演比赛时住过的地方。还很清晰地记得,当年一起参加会议的大队长如何教我在很短时间吃饱饭吃好饭的情景,也记得这就使自己第一次戒烟三个月“旧病复发”的地方。
两位八一级历史专业的学生,现在永定县任职的陈开明,龙岩市粮食局任职的罗桥德,也专程赶到武平县城和我会合。两年前曾经一起到永定土楼,古田会址,连城等地行走的情景,也成了我们谈笑风生的话题。可惜行程过于匆忙,也就没有和古田会议纪念馆馆长,也是我们厦大历史系毕业的傅柒生取得联系,不过下次行走闽西,还有很多的机会。
县委书记陈盛仪在北京出差,赶不及返回,委托县长王建生,副书记邓穗明,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钟荣秀,政协副主席林善珂等人设宴接风洗尘。
热情的主人,特别安排了一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汉剧表演,了不起的精湛艺术,折射出客家族群深厚的文化底蕴,记录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一个小小的武平县,凭着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支撑着南中国最后一个汉剧传承的阵地,令人敬佩,令人叹服。
文化馆也勾起了我的记忆,记忆中参加县文化馆文艺创作学习班,和徐学,郭天锡一起住在武平党校宿舍里,绘神绘色讲述“无头骑士”,“梅花党” 小说情节的那当会,似乎就在昨天。
第二天的活动安排在武平一中,提前到了学校,在王校长陪同下,参观了校园。四十年前,基本上没有资格走进这座武平的最高学府,今时今日的武平一中,在闽粤赣边区的教育界,已经享有声誉,尤其是今年福建的文科,理科状元都产生在这一座山城中学,让人对武平教育的软实力刮目相看。
座谈会由小曾主持,潘世墨,蓝伟光和我,围绕成长,成才,成功的话题,和武平一中的高考状元和应届毕业生们进行现场的互动。
应该说,气氛是热烈,活跃的,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顺畅。
下午先是参观了蓝伟光在家乡县城投资的一个重点项目,再就是专程到曾任武平四面办(后改称知青办)主任程美华家中,探望这位当年为知识青年操碎了心的程阿姨。
程阿姨一早就在家里等候,我们一到家门口,程阿姨就吩咐儿子,儿媳像欢迎亲人一样,燃放了长长一串的鞭炮。老人家已经七十七岁了,由于髋关节等病症,已不良于行久矣,需要借助轮椅才能站立行路。但她仍然坚持站立起来欢迎我们。
八十年代初我还在厦大读书时,曾经在家里接待过程阿姨,一别就是三十多年。程阿姨还清楚记起往事,甚至连我当年在龙岩托人给她和已故的老徐(程阿姨的老伴,即原武平县公安局副局长,其后担任县林业局党委书记)捎去两瓶酒的事,都还清晰记得。
和程阿姨的见面过程,我显得很激动,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我以及潘世墨,庄振典大哥深深打动和感染。
潘世墨说,四十多年前,数以百万计的知识青年在全国各地插队落户,也有数以千百计的知青办主任,但能像程美华这样的知青办主?如果有,程美华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忆起老徐,我数度无法自己,数度哽咽。徐敬之,山东潍坊人,南下干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因遭人诬陷,被打成叛徒,内奸嫌疑,而失去了党内外一切职务,文革之后惨遭批斗,并长期被罚往武平县良种场劳动改造,失去了原有的工资待遇,失去了当时的中国大陆被视为比生命还要宝贵的政治待遇和人身自由。
我是在几度步行或乘车到县医院治病期间,和程美华阿姨认识的,她每次总是带我到她家里吃饭,我后来才知道,老徐那时工资只有微薄的生活费,家里五个孩子全靠程阿姨一个人苦心经营和维持。更难得的是,尽管老徐蒙受不白之冤,但程阿姨二十多年如一日,始终不离不弃,无怨无悔,操持着一个家,让这个家始终能给处于劳改状态的老徐支持和温暖。其所展现的,其实就是客家女性的精神传承和让人肃然起敬的典范。
程阿姨的三个孩子,当时也都是知识青年,分别下乡到三个不同的公社,生活负担很重,但她身为知识青年的妈妈,对我们这些弱势族群有感同身受的理解,也因此,当时对身患重病的我,总要多一些关爱。
这就是我和老徐,以及程阿姨一家关系密切的由来。
老徐是我在那个艰难岁月殊为难得的人生导师。尽管他身陷险境,每天必须承受繁重的体力劳动,蒙受极左路线的各种精神摧残和打击,但他始终如一的坚强,始终如一的屹立不动,始终如一的乐观以待,爱憎分明的立场,给我很多很多受益和启示。
我每次上县城看病,程美华阿姨总要在下班之后,带我回家,亲自下厨做饭做菜。并让我和老徐单独一起吃饭,老徐每天劳改回家之后,又累又乏,美华阿姨总要给他烫上一壶老酒,炒几盘小菜,我也因此沾光。
迄今为止,我的脑海里,对程阿姨在家里的轻声细语,温顺侍夫,柔情待子女的情景,仍然留有极为深刻的印象。
即使在四人帮肆虐的那个年代,老徐依然是直言快语,指点江山,毫不遮掩。我也是在和他单独对酌时,才第一次听闻他对当时的人民日报毫不留情的批判,直斥其非,甚至公开点名批评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直让我不仅有些震撼,甚至还有些惊吓,在敬佩不已之余,也为他个人安危担心,这个秘密也一直保留到这次见到程阿姨之后,我才公开吐露。
和程阿姨三十多年之后的相见,武平县委宣传部用影像作了全程记录,我希望以后有机会在我的走读节目中和大家一起分享。
往事如烟,往事并不如烟,不敢轻易遗忘,点滴都在心头。
匆匆忙忙的武平之行,其实也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星期天一早就往回赶。
在厦大曾经共过事的老同学,龙岩市委书记张健,在获知我到武平的消息时,提前从北京赶回,我们在龙岩宾馆再度见面。老同学数年前调任龙岩,我在2007年11月间曾拜访过他,这一次从他的谈话中,也获知龙岩市辖的闽西七个县市,已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变化和发展。也借这次机会,和龙岩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见面,希望这次见面能为凤凰进一步走近海西,走进闽西打一个前站。
真心为闽西老区的点滴进步和变化感到高兴,这一块红土地,有值得深入走读的价值。
回到厦门,已是下午四点时分,蓝伟光为我订了一间位于湖滨南路上的金雁酒店,从高处看去的厦门圆筜港,还真有一幅能入眼入画的景致,果然赏心悦目。
晚间,和双十中学校友总会的巫日辰老师,以及双十中学校长陈文强等人见面,话题还是离不开即将到来的双十中学九十周年校庆。
蓝伟光很有心思,将晚饭安排在曾厝垵上李工农兵水库的怡情谷森林食府,也让我领教了厦门的另一种风情。
第二天上午,才是我处理私人事务的时间,旋风般地走了四个地方,登门向老岳母请安,向陈在正,陈孔立老师请安,最后才是和父母双亲以及厦门的亲戚吃了一顿午餐,然后直接赶往机场。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分别接到邓纯和沈蓓蓓的电话,说是25日必须赶到北京,拍摄一个重要题材的走读节目。
原本说就在厦门购票转飞北京,但实在买不到票;只能飞回香港,再做打算。
这就是走读生涯的身不由己。
只能继续上路,明天没办法在读报时间和大家见面了。
那就等这个节目拍摄完之后,赶回香港之后吧。
五十七岁的老家伙,还能这样满世界飞,满世界跑,真的不容易。
哈哈一笑 !
http://wuping.gov.cn/Get/wmkwp/08531056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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