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视野中的客家文学 ——兼论A·米切纳的《夏威夷》(作者:谭元亨)
【专题名称】外国文学研究【专 题 号】J4
【复印期号】1999年09期
【原文出处】《嘉应大学学报:哲社版》(梅州)1999年02期第114~118页
【内容提要】 本文对美国作家A·米切纳在《夏威夷》中, 有关客家人开发夏威夷及其20世纪客家人参与夏威夷重建的若干内容进行了评述。认为客家文学不仅可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在世界文学上也同样引起了关注。
【关 键 词】客家文学/A·米切纳/世界文学/《夏威夷》
美国著名作家、普利策文学奖、波兰金奖等一系列著名文学奖的获得者A·米切纳,他在其最优秀的代表作《夏威夷》中, 用整整一章的篇幅(《来自哀鸿遍野的农村》),描写了客家人开发夏威夷的历史,以及在此章之后关于20世纪客家人继续参与夏威夷重建的若干内容。本文试图站在世界视野的客家文学的广角上,把这部作品与我国当前若干客家小说所呈示的一些特征,进行评述与比较,以期对推动客家文学的发展,发表一些有益的意见,供广大作者与学者参考。
一、客家文学的自觉
我们所面对的世纪之交的文学天空,可谓星光灿烂,让人目不暇接。尤其是新时期20年,中国文学似乎在重演了世界文学一个世纪的历史进程,各种创作手法都被尝试过、仿效过,至今仍在寻找全新的艺术形式。而一个又一个禁区被突破,题材的范围得到空前的拓展。其中,把一个民系作为小说来描写,作为题材来深掘,这是从未有过的——这话,是我国著名的评论家蔡葵,在《客家魂》研讨会上特地强调了的,他进一步称:“小说(指《客家魂》)不是自传作品,也非家族作品,民系作为题材出现,只有新时期以来才有可能。”
他这一评述意味着,作为客家文学,从其自在的阶段——这可以远溯到宋湘、黄遵宪、丘逢甲的诗文,及至李金发在现代文学上崭露头角,终于发展到了相应的自觉阶段。
文学的自觉,从来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客家文学也不例外。即便是1994年出版了第一部,1997年出齐了三部的《客家魂》的出现,也不能说完全代表了这种自觉;事实上,在这个前后,相当多的反映客家人生活的中短篇,以及若干虽没明确打上客家标记的长篇,就已经为这个文学的自觉而积极地作了可贵的准备,并且有了可喜的成就,这就需要写客家文学史时细细梳理的。
尽管如此,客家文学在今天,恐怕还不能算是中国文学天空上一颗最璀璨夺目的星辰,虽然它已为人所瞩目。不过,我们毕竟看到,这颗星辰,无论是亮度,还是热度,正日益增大,不仅仅已可以在中国文学上占有一席之地,就是在世界文学上,如同客家人在世界上一样,也同样引起了关注。
我们说这话,自然是有依据。早在产生客家文学自觉之前,在国际上若干著名作家的作品中,便已经出现了关于客家人的艺术描写,尤其是一些名著中,更有长达二三十万字的篇幅,专门写客家人的。
这固然说明迁徙到海外的客家人业已有了相当大、也相当深远的影响。但是,作为文学题材,出现在世界文学的名著之中,这毕竟是值得我们更为关注、引发思索的一件大事。事实上,作为世界文学中的涉及客家题材的名著,与今日中国,客家人原生地出现的客家文学的自觉,无疑是有密切关联的,并在21世纪中外文学中相映生辉——这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与非同一般的价值了。
正如A·米切纳本人所说的:
我发现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是相互联系的,他们面临共同的问题,各方面的素质都差不多,我认为这一认识对我的一生产生了支配性的影响。
他所指的“世界各地的人们”,自然包括他曾浓墨重彩写过的客家人。这段话,表明了他立足于全人类这一视角上的人文观点与历史意识。
二、大气磅礴的史诗架构
我们不难发现,几乎是所有有影响的客家文学,总是写得相当大气的,很有力度的。这同客家人的历史是分不开的,存在决定意识,没有大手笔,是写不好这个题材的。
而A·米切纳,在美国文学史上,恰巧正是这样一类的, 被视为“气势磅礴”的史诗作家。他笔下的作品,几乎全是人文历史类的大作品,《夏威夷》便是其中最得意的一部。其它还有:如描写以色列文明起源的《源泉》、美国西部文明勃兴的《百年》、西班牙历史的《伊比利亚》,还有《波兰》、《德克萨斯》……等等。动辄六七十万字乃至百万字,他一生中写有这样的作品达40部之多。他被称之为“开美国小说的先河、带领美国读者漫游世界各地文化风光的文学大师。”
他对客家人之所以情有独钟,在《夏威夷》中以那么大的篇幅来描写客家人,可以说,是因为客家人所经历的悲壮的大迁徒的历史,引起了他心灵的共鸣,而这也恰巧正合乎他创作的路子,二者一拍即合,于是便产生了如火花般闪耀的文学灵感,一部皇皇大作便这么应运而生了。
人们说,获普利策文学奖的是他的《南太平洋的故事》,而他一生最辉煌的,则是《夏威夷》,它不仅立时轰动了整个美国与世界,译成多种文字, 重印了数十次, 近千万册(他的作品全部印数在全世界达8000万册),而且还拍成了两集电影,在电影界也万众瞩目,卖座空前。
这部小说,有近80万字,从夏威夷的地理环境形成开始写起,而故事则是写一批又一批移民对该岛的开发,其中,就包括中国人,尤其是中国人中的客家人。书一开篇,就以宏大的气魄,描写了这个火山岛的形成,让人荡气回肠:
……终于,岩石露出了水面。一座岛屿从深沉的海洋里升起了……岛上的生命在风暴雷电中诞生。维持生命的是不断的火山爆发。一股又一股的熔岩最终化为土壤,养育生命。岛屿在狂暴中生存,真正的美在狂暴中产生……
这是对生命的礼赞!不仅仅是对岛上的生命,更是对人类的生命。
通篇小说,从夏威夷的地质形成,一直到这个群岛归并美国,写了一代又一代的美国传教士(应当说,开始还没有美国),从中国、日本“卖猪崽”来的劳工,如何在这里辛勤劳作,传播文明。他们,包括劳工的后代,又如何以夏威夷为家,成为银行家、参议员及各类优秀人物。他们与美国人以及夏威夷的土著互相通婚,正如作者所写,成为了黄金人
夏威夷正在出现一种新型的人……是完全的现代人,地道的美国人,然而对古老的东西,对东方,不但理解,而且合拍。他们为这样的人创造了一个名字:黄金人。
而作品的主人,客家人谢玉珍,也正是这一现代的“黄金人”的始祖之一。
A·米切纳以其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艺术表现手段, 写出了一代又一代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展示了他们悲欢离合、哀艳的浪漫故事,为全人类奉献了一部完全称得上是史诗规模的鸿篇巨制。
我们从A·米切纳的传记中可以得知,他是当教授出身的, 其对历史的研究,自有教授的细腻与严谨。无疑写这么一部规模宏大的史诗的长篇小说,是需要作大量的历史、人文、地理诸方面的调查、采访与研究的,这样,才能使整部作品具有历史的开阔视野,又能有艺术上细腻的生动描写。
对于一个外国人,一个作家,对客家史的研究,我们不能不为《夏威夷》中所表现的治学精神而叹服。虽然较之今天客家学的研究成果,它未免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可别忘记,这部作品,是写于50年代的,当时中国客家学研究几乎陷于沉寂之中。
在“来自哀鸿遍野的农村”一章,便写到一千多年前,作为客家人产生的历史动因:
……鞑靼(在古代中国,这泛指北方游牧民族,而在西方,则指在欧亚草原上的部族)部落入侵中国北部,凭着他们的骁勇铁骑和视杀人放火为常事的蛮性很快征服了大片土地。文明的中国人有的奋起抗战,杀身成仁,也有的闻风丧胆,拱手称臣……遭受荼毒最深重的是中原。那里物产丰富,城市繁荣,……他们发兵南下,直逼黄河南岸的河南府,当时河南有一群世代聚居、同甘共苦的乡民,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族名,可是的确又与四邻乡镇百姓有些不同:个子比别人高,性格比别人保守,语言古朴,不讲市井流行俚语,干农活又勤劳又在行,鞑靼兵自北面压来,北邻几个村庄已遭蹂躏。我要讲的就是这支危在旦夕的乡民的故事。
这说的是客家人——后边也写到,他们历尽艰辛,万里长旋,来到了南方,后到为客,故被称之为“客家”。
A·米切纳一生心仪中国,正如我们开篇中引用他的那段话, 他对“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怀有深深的感情,如果他还活更多的岁月,说不定也会有一部专门关于中国的小说。可惜,他于1997年10月去世了。不过,他也不应有憾,毕竟他笔下已写了中国人,不带多少偏见而写下的中国人,并写的是中国人中的佼佼者——客家人。
大气的作家,总是要选择大气的题材。对于A·米切纳来说, 一旦写中国,他是必更眷顾客家人。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客家人悲壮的历史大迁徙,在他的生花妙笔下写得跌宕生姿,风云变色;而来到南方的开拓,更是让人感奋不已。
三、“创世纪”式的主题开拓
显然,《夏威夷》写的是一个筚路蓝缕、艰难创业与开垦的这么一个带有“创世纪”意味的故事。
那么,谁堪当这一故事的主角,这一历史的主人呢?
A·米切纳以充分的证据——当然,是出神入化的艺术描写, 证明来自中国的客家人堪当此重任。
在他笔下,南迁的客家人,不仅能克服战乱带来的巨大困难,更能在一片夷蛮之地开垦出祖辈赖以生存的家园来。他们在中原,本已就历经战火、旱魃的考验,对人生始终抱着积极进取的态度。他是这么写的:
这支流浪的队伍,见山翻山,遇河渡河,不怕山高水深,从不后退。他们所到之处,见到不少已成焦土的村庄。冬天,踏着深深的积雪前进;夏季,他们顶着空中烈日汗如雨下……一年过去又一年,这批顽强的河南人继续其艰难的历程……这批坚韧的中国人不断南进,百折不挠……终于来到岭南一个山谷……“我看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这里是金谷。”
中国历史上从此出现了一个奇异现象。有将近一千年之久,山里人和山下人虽然近若比邻,却几乎从不交朋友,风俗习惯也迥然不同……客家人保持了中国许多古老的语言习惯和古韵……有八百年之久,客家人和本地人不通婚……客家人一丝不苟严守中国家族制度的古礼……
从此,这片土地上客家人的好名声,便传扬出去了,直到19世纪中叶,一位美国医生约翰·惠普尔来到了客家人聚居地,招募劳工,一开口,便要至少一半的是客家人,这位医生称:“客家人能干活……客家人能刻苦耐劳,我们是不是上山去?”
到了山上,他发现客家女都不缠足,更产生了兴趣,问:“能让女人去檀香山么?”得到的回答是:“客家女子也许能。”于是,这位医生认为,“夏威夷总有一天需要很多中国女子。客家女子到那里去合适,看上去又结实又聪明。”
他没有看错。正是有了这么一批又一批的客家人,成了夏威夷群岛最早的开发者。
他们发现,“这个岛只有山区郁郁葱葱,翠色欲滴,他们将在那里耕作的田地却比他们在中国居住的那片贫瘠的土地更加贫瘠……火奴鲁鲁市外的平原至少百分之九十干得像沙漠,因为雨水淋不着它们。”但中国劳工正是在这开始了他们的“创世纪”,在这里耕作、种稻子,供应正在崛起的加州市场;还开垦了一些规模不大的甘蔗种植园,甚至“在一些土地干得发裂的牧场当了牛仔,但更多的人是种菜。”
他们甚至还能挣钱寄回中国。
还在那里生儿育女。
并且有了一条“唐人街”。
而那位惠普尔医生,更一眼看出:
我们怎以为这些聪明、俭省、勤劳的人会长远满足于在种植场干活。这种想法如果坚持不改,那是自欺欺人。他们的自然发展倾向是在群岛城市成为会计师、机械师。他们会成为出色的教师。有些人,我认为,将成为富有魄力的银行家、企业家。等到契约期满,身上的束缚一解脱,他们马上会涌进城市开设商店。地方上的商业会日渐被他们勤劳的双手所掌握。
他最后得出结论:“中国人是不会长期处于为人服役的地位的。”
到小说后边,他的预言一一实现了。中国人,主要是客家人,显示了旺盛的生命力,更体现了出色的才干。主人公玉珍的儿子,不仅长大成才,成了企业家,有的还上了名牌哈佛大学。包括玉珍本人,更是众多在夏威夷、香港等地公司的“老家长”。
当然,从蛮荒之地,到文明之都,客家人经历了难以置信的打击、曲折与灾难。书中以非常沉重的笔触,重现了20世纪刚刚开始的那一个月里发生的唐人街大火,教中国人半个多世纪创立的财富毁之于一旦,以至连内阁成员都黯然泪下,“为什么厄运总是落在最经受不起打击的人的身上?”被烧的不仅是唐人街,更有不少的老百姓。他们几乎要完了。
然而,A·米切纳却写道:
全家男男女女坐在石头上默默望着上面唐人街的废墟,在摧心裂肺的绝望沉默中,玉珍客家人的意识觉醒了:她的家族必须现在就从痛苦的痉挛中挣脱出来,重新鼓起勇气。身为女人,她知道在这样的失望之夜男人容易向命运屈服认输,拉住他们不走这一步是女人的工作。
也正是在“客家人意识”的支撑下,他们又一次在灰烬中、废墟里,更高地站了起来,迎接新世纪的挑战。
四、又是一个客家女性神话
前边两节,我们已讲到,题材的大气,与作家的选择密切相关,而“创世纪”的主题,更与史诗的巨著分不开——这两条,恰巧是客家文学中最重要的特征,无论中外,皆是如此。这两条,《夏威夷》是很有代表性的。
同样,对女性,尤其是对客家女作为精神母体的刻划,也是客家人文学中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决不可忽略。A ·米切纳纵然是尽可能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公允地去描写他笔下的不同文明遭际下的人物,但毕竟他还是个美国人,于是,也难免有他的局限性,以至有人认为,写客家人,突出女性,是否仍停留在对落后的母氏社会的想法上,有着历史的偏见。
但是,我们却看到,在对中国一千多年前客家人大迁徙的描写, A·米切纳笔下的,早已是一个父氏社会,是一位被戏称为“秦将军”的人,领着一个聚居的乡村的老百姓,完成这一历史壮举的。所以,作品中对主人公的选择,与母氏社会并没关系,兴许,与西方社会对女性的尊重,乃至女权主义,倒不无关系。A·米切纳选取了谢玉珍为主角, 一直到她百岁高龄,在夏威夷归并美国之际,她郑重地在美国身份证上写上她甚至被儿女忘却了的华文名字“谢玉珍”三个字,这不是没有反复考虑,不是没有深意的。
在《夏威夷》这么一部史诗般的巨著中,推出的正是这么一位可敬可亲的客家女的形象!
她一出生,便陷于悲惨的命运中,书中写她“八字不好”,命硬,克夫,谁也不敢要;及至上山砍柴,被人绑架,卖到了妓院,妓院也不要,本打算卖到马尼拉,末了,只能把她带到檀香山……
幸亏是她那双大脚,引起了惠普尔医生关注,她才被允许上了船。就这样,她一个女人,竟与300个男人住在底舱里, 一直熬到了大洋彼岸。一路上的颠簸、呕吐……非笔墨所能形容!尤其是船长是一个丧失理智、怀有种族歧视的家伙。
由于惠普尔医生看上了玉珍,把她和她的丈夫留作厨子与保姆。玉珍的勤恳,让医生的太太过意不去,给她长了工资,还划了一块地让她种菜。而后,她又有了孩子,……书中写道:“夏威夷这支本来在迅速走向消亡的民族——在1778年是40万人,到1878年只剩下4.4 万人——从东方人那里突然获得了生命力,通过与中国人通婚,重新在社会生活中振作起来。”
这引起了种族主义者的忌恨,竟公开发出吊死中国人的叫嚣。但惠普尔医生认为,是中国人挽救了夏威夷,“我不便再公开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我深信未来会证明我是正确的。我为夏威夷做的最大的好事是带来了中国人。”
玉珍及华人们最后“终于明白白人社会奇怪和野蛮到了什么地步”——不忠不孝,老人孤死道旁儿女都不管,而玉珍则成了他们的道德楷模:“作为客家人,她有两个最大的愿望。首先,她希望儿子能上学堂念书,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什么都能牺牲;其次,她希望有自己的土地,不论是多是少。”为这,她务必多挣钱,几经尝试,终于得到医生应允,开垦了闲置的沼泽地,种上了芋头。“看她拼命似的劳动,惠普尔医生想到,土地简直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米切纳这些描写,不仅对客家人,对客家妇女有着较多的了解,而且每每写得催人泪下。
终于,玉珍感动了医生,获得了一片属于她自己的土地,而医生也从她修补水渠得到了启示,获得了6000英亩不毛之地的控制权后,把一片沙漠改造为地肥水美的甘蔗种植场。
然而,厄运降临了。玉珍的丈夫得了麻疯病,而玉珍正在这时要生下她的第五个孩子。她决心当一位“苦贵”(助人为乐的人,舍身帮助他人自愿走进地狱伴随麻疯病人的圣徒),陪丈夫上孤岛生活。在孤岛上,玉珍生下了她最后一个孩子……孤岛上,她又差点被强盗掳走,她奋起杀死了强盗,又重建了一个家。直到丈夫死去,她才又重返夏威夷,与孩子们重逢了,并且把孩子送进了学校。
五个孩子先后从书院毕业,会说广府话、客家话、夏威夷话与英语,他们有的娶了媳妇,还到美国去上大学,回来当上了律师;孙子们一个学医,一个学牙科,一个学法律;之后,还有十四个要到美国上大学——成了学问之家了。
也就是这时,发生了火烧唐人街——这已记录在史册上的大事。
但玉珍并没有被击倒,这位年逾古稀的客家老太太,又挺身肩负起了一个庞大家族复兴的重任,凭借已建立的信誉,她又第二次创业了……
后边成功的故事,我们已经说过了。这几乎就是一个客家女性的神话,当然,还有七灾八难,不仅是种族歧视,还有地震、飓风等等,在这一切的背景上,凸出的正是作为客家女性那种近乎神化了的品性:勤劳、贤惠、聪颖、无私、豁达、刚毅、万难不屈、孝悌、道德高尚,以及……母仪天下。也难为A ·米切纳把这么多优良品质集中到了这么一个人物的身上,这也可以感觉到这位世界著名作家对客家女性的一往情深。这已经不是他研究的结果了,而是作为文学所呼唤起来的一种人类至贵的情感,一种各民族共通的对真、善、美的由衷的爱与向往。
五、融汇于世界的客家文学
作为客家文学,可以说,正是在A ·米切纳这部世界名著《夏威夷》中,已融为了世界文学中引入注目的一部分。换句话来说,客家文学不仅仅是属于中国,也是属于世界的。
《夏威夷》中,A ·米切纳曾意味深长地写下玉珍这个家庭后来的繁茂——从此,女孩子无论嫁到天之涯,海之角,总不忘写信给玉珍。……玉珍记下所有孩子的生辰,凡是男孩,都按排行取个名字通知老家,记载在祠堂的家谱上,事实正如她在1908年这一天所预言的,男孩子长大成人了,对着自己的中国名字渴望了解母系的祖先,于是,一个个已经认不出是中国人的年轻人来到火奴鲁鲁看望年迈的玉珍,这时,玉珍会取出一本她一个字也不认识的簿子,让人把记载着的家世翻译给这个父亲或许是德国人,或许是爱尔兰人、英国人的青年听,于是他多少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人。
客家人,就这样融汇于世界之中,成为客家血统的美国人、德国人、新加坡人、巴西人……等等。客家文学,也同样属于他们所拥有、所欣赏。
是的,我们只谈了三点作为世界与中国客家文学所拥有的共同之处——大气磅礴的艺术表述,创世纪的主题开拓,客家的女性神话,而在事实上,还有更多的可比较的地方。同样,客家文学也应是多姿多彩,有着充分发挥的自由个性。《夏威夷》的过人之处,正是写了玉珍的子孙们,为争取华人的人权,不仅是读书、办厂、搞经济,还要参政、争民主、争自由,对夏威夷的历史作出深刻的反思。
千年深厚的历史背景,百年顽强的崛起与抗争,使得客家人不仅在中国本土上,而且在全世界,都是这般出类拔萃,让其他民族所侧目。那么,作为中国人,理所应当拿出一部比《夏威夷》更为精湛、更为卓越的客家人的鸿篇巨制,让世人更了解客家人那史诗般了不起的过去。
当然,由于种种局限,《夏威夷》中有的描写并不是那么真正到位,甚至也有一些谬误,这是我们不能苛求于一位如此热爱客家文化的外国人的。这也实际上在向我们提出了要求,要比他写得更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于20世纪末出现的客家文学的自觉,让我们深信,随着新世纪的到来,客家文学的进一步兴盛,一定会达到它的峰巅,在世界文学之林,高高挑起自己的鲜艳的旗帜。可以说,由于客家文学所具备的民族性与世界性,它将无愧地担当起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之间的一座坚实的桥梁。我们将有比玉珍这样更丰富、更具备个性的客家人的历史群象,将有比《夏威夷》这样更宏大、更有史诗气魄的伟大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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