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 发表于 2003-10-23 02:07:35

原创《不老的歌谣》

不老的歌谣
儿时的童谣是老辈人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歌,是山乡人童稚时期坐在站篮摇篮里大姑阿姐逗乐打趣的“情话”,是孩子们在晒坪草坪上追逐嬉戏的口令,是母亲充满慈爱浅呤低唱的催眠曲,是无谱的曲,无字的诗,也人的一生中永远无法忘却的最美好最温馨的亲情回忆。我的老家在离赣州八十里外的王母渡镇,桃江岸边一个小小山村。那地方出门见山,脚下是坎,二十来户人家一年到头只看见巴掌大一块天,闭塞而又寂寞。山里人怕寂寞,却不缺少美妙的歌喉和美丽的歌声。我的童年似乎总是在歌声笑声酿就的酒娘里侵泡着,记忆里的每一个日子几乎全由外婆、母亲、舅母用那古老有趣的歌子缀成串成。大人们慈眉善目地唱,挤眉弄眼地逗;小鬼头懵懵懂懂地听,嘻嘻哈哈地笑……不经意间人像春雨后竹笋拔节似地成长起来,不经意间无数的往事早已随着岁月的沧桑如烟飘散。只有这调子优美押韵谐趣的古老歌谣,却象一面白帆时时浮现在我记忆的海面。

流水呀,流水呀!麻麻流水哗啦啦,这是这是什么花?——石榴花,金钱牡丹花!你要猪肉还是鱼子?

明晃晃的月光下,我们经常唱着这样的童谣在晒谷场上嬉戏游玩,平滑的晒谷场上,月光如水,童谣如水,蛙声似鼓,摇曳的杨柳,远方的狗吠,一幅黑白分明的剪影,想起来让人激动落泪。

新人子,唔要叫,打个爆竹就会到,唔见你家石灰屋,只见你家石灰灶,灶头一只鸭婆呱叫,灶头一只蛇,以是你家爷,灶头一把台扫,以是你家娘老,灶头一只脚盆,以是你家舅婶……

冬天的太阳底下,小伙计们常常在朝南的院坪上、土墙根玩过家家的游戏,一边晒太阳,一边唱着这样的歌谣。那时候显然贫穷的生活,却给了我们充足的阳光;在享受阳光的同时,我们也享受着童年的快乐。

摇橹,摇到赣州府,买面铜罗买面鼓,买给姐打花鼓。有钱买只水牛牯,没钱买只黄牛牯,牵得公公门口过,食了公三兜禾,公骂我卖屁崽,我骂公公……

是外婆吧!慈祥的微笑,轻柔的歌声,粗糙的老茧手摇着摇篮和摇篮里我,摇给我一个悠远的赣州梦。让我总是羡慕那些船那些木排和那些撑船走水的人。外婆也做着赣州梦吗?那慈祥的眼中分明有着几分忧郁,几分向往。亲亲的外婆可是一辈子没到过赣州呵!

萤火虫,萤火尾,映到奶奶床关背;养的牛犁大丘,养的马下赣州;赣州路上一蓬花,摇摇摆摆拜亲家;亲家门口一口塘,养条鲤鱼八尺长;哥哥哇要蒸酒食,老弟哇要讨婆佬;讨个婆佬十八岁,唔晓推砻唔晓打碓;打一前打一退,打开园门割韭菜;韭菜叶好装碟,韭菜杆好吊颈;吊到你猴子屋背岭,猴子挖你的屁股眼……

是母亲吗?你在憧憬着儿子的成长,等着儿子结婚成家给你讨个俊俏儿媳妇吧!噢!母亲,也许你还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和爱情吧!是在那条山坑里对那动人的情歌——此时此刻,在你柔美的歌声里,你分明醉了,你绯红的脸上分明闪耀着幸福的光辉呢!

想想表哥眼神邪,慌神丢了花手帕;哪个哥哥捡得到,拿回老妹去人家。

妈呀妈,涯要嫁,嫁得犁头坝,食了西瓜来食蔗,瓜子剥到夜,花生伴擂茶……

月亮姑姑月亮凉,请你下来照屋场;照得屋场风水好,年年爬起割大禾……

一个个童谣从老辈人的烟斗脑里冒出来,从大伯阿舅的水车里流出来,从小哥哥大姐姐咯各的笑声里飘出来。就象口感粗粝却营养丰富的糙米饭和五谷杂粮,养成我坚强的生命、粗放的性格和达观的人生态度;就象生命力极强的酸枣根深深扎入我童年的记忆里,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使她枯萎,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命运之舟如何颠簸,不论做了官还是发了财,那歌谣永远地成了我生命中的一抹嫩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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