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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在飞翔——傅翔《戏剧的背影》序
周长赋
傅翔君晚我一辈,但数年前与我前后脚进入福建省艺术研究院,结缘于戏剧。江湖浩茫,飘萍相聚,能不信其有数而深惜之。现在,他的新著《戏剧的背影》即将付梓,我近水楼台,先睹为快。</P>
新形势下,戏剧如何生存如何发展,真不好说。当前,在市场化、全球化等现代力量的驱动下,戏剧正获得新的活力,其中一部分以基因变异般的新生命形态出现,并如被注入激素般成倍疯长。其形陌生,其味杂陈。不可否认,这种形态的戏剧经过时尚的包装,也受到不少消费者的青睐。存在都有其合理性,它的走俏也是与市场需要相适应的结果,它当然也是一种艺术的创新与变革。问题是这种创新和变革是否至善至美,它对自身的发展以及对艺术生态的保护是否有利,我们这些戏剧从业者是随波逐流还是坚持思考并试图改变?稍加留意,我们都会看到在“现代”的冲击下,当前戏剧存在两大令人担忧的问题:其一是传统艺术正在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式微;其二是戏剧抛弃了思想和文学。这是发展的必然抑或是生存的病态,是戏剧的宿命还是我们从业者的无所作为?对此,我们的许多同行或者麻木,或者迷惘,我亦然。但傅翔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清醒者。在《戏剧的背影》中,他表现了评论家的思想敏锐和表述的坚定。尤其对上述的后者,我从中读出评论家傅翔的忧患和期待,他抚慰了我这创作人的孤寂和失落。诚然,对于所有严肃的从业者来说,我们都不愿意看到毕生从事的戏剧仅仅提供娱乐,而不希望改变什么。而对社会来说,除非不需要精神,否则不会掩埋思想。但令人困惑的是,在所谓审美多元化的“时髦”中,我们的价值观日渐混乱,艺术性、思想性、观赏性三者统一的审美原则似乎也在受到挑战。进步还是倒退?这个判断还得由时间作出。但就目前而言,我宁愿认同傅翔,而不相信时宜。读到书中“思想的贫困”一节,时值盛夏暑夜,开窗,有一股凉风突入而排开闷热,我心为之一爽。</P>
来艺术研究院短短数年,傅翔出版了《我的乡村生活》和《不合时宜的思想》等书;他的论文曾多次获奖,其中那篇评京剧《北风紧》的文章因为得到某重要人物的关注而声名鹊起。在别人的眼里,傅翔应是事业有成而生活惬意,但他并不这样认为,不久前他还对我说,他对现在工作生活的省城仍感到陌生。我有些纳闷,他年纪轻轻,怎么会有水土不服如我辈?读此书后豁然。这是一个对人的生存保持高度灵敏的思想者的感受。他感叹自己,也感叹同行们:从表面上看,“我们活得多姿多彩,活得有声有色”,而实际上,“外界一切的喧闹都与我们无关,城市大街上的繁华构不成我们生活的元素,我们与这一切色彩是隔绝的”。这些精彩的论述振聋发聩,起码对我是这样的。傅翔对戏剧从业者生存方式的批评,实际上也是对作品思想贫乏的深入追问。因为我们被同构于城市表面的繁华,所以我们与所生活的钢筋水泥构建的城市一样冷漠和刻板。我们的许多作品所表现的不管是城市或是农村的生活往往是凭空臆造的,因而是肤浅的;我们的许多历史题材的作品往往因为缺少生活感受的注入而难以获得当代人的共鸣。显然,其中包含两个层面:一是我们不深入生活而不能做到对生活的生动表现;二是我们不能揭示生活背后的真实。说来惭愧,我们中大多数人满足于习惯性的写作,我们许多获得荣誉的作品其实缺乏思想。说到这一点很多人并不承认,怎么会没有思想?殊不知我们习惯所称的思想往往只是众所周知的社会意识的复制,而不是通过创作者自身的体验,并由其设计的情节自然流露出来的。这与人的存在无关,与真正的思想无关。换句话说,我们的作品如果没有传达时代精神,没有对人的终极意义的关怀,那么,即便风光一时,也会远离真正的艺术。这对我辈但凭经验写作,并自以为得计者,不啻是当头一棒。
《戏剧的背影》从剧作家、舞台、剧目等方面对戏剧的现状作了评述,视野开阔,思想活跃。其可贵处还在于论述的对象在戏剧,思考却在戏剧之上,而且整部书几乎是用尼采式的,用自己的心灵和才华建构而成。掩卷,仿佛看到一付翅膀在奋力划动着,它在前进中发出引人注意的声响,虽然那声响还不是很强大。
无须讳言,就我个人角度看,也许因为时间匆促,本书布局的整体性还略嫌不足,个别地方的观点也存有一定程度的偏颇。但即使这些偏见也令我喜爱,因为在创作失去独立品格的时候,偏见比随波逐流好。
2007年小暑
[ 本帖最后由 fxfx1972 于 2007-7-9 19:0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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