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sjongz 发表于 2006-12-22 12:00:31

鹤山客家人对鹤山早期开发的贡献

客家人入迁之初,鹤山尚未建县,除了原属新会的古劳都有几千人口之外,大部分土地尚未开发,人烟稀少,治安不靖。罗绍纶《十七村记略》云:

鹤城未建之先,空山蒙翳,界新、开两邑之间,为瑶蛮土寇藏集之所,盖自前明成化以来二百余年,民人未有托居者。

今皂幕山、云宿山一带地方,明朝以前曾是瑶民生息区域。明朝时由于不堪忍受阶级压迫和民族歧视的双重虐待,广东、广西、湖南的瑶族人民,曾经先后进行过百多年的反叛斗争。明代二百多年间朝廷对瑶民的大小规模的镇压在200次以上,瑶民被大量杀死、被迫到处逃亡迁徙,人口大量减少。明朝成化以后,鹤山已没有瑶民的踪迹了,于是出现了“空山蒙翳”的荒凉景象。

瑶民迁走以后,就有“土寇”聚集。至清朝初年,见于记载者有:

此时,贼首有山官七、余亚妹、梁经玉、刘保等,又有李长须、冯玉荣、张洪勋,后先接踵,或集昆仑山下,或集横地石上。虽山中不过数百人,而勾引附近匪类,致成大队,出至大官田,与新、开二县道路相去适均,地复平衍宽广,可以容众。贼众已集,新会、开平、新兴、恩平、新宁、三水、南海、顺德、高要、高明十县之子女玉帛在其掌握中矣!附近村庄痛切剥肤又不待言。

这就是明朝成化(1465——1487)到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第一批粤东客家人到来前、200余年间鹤城一带的基本情况,也即是入迁的客家人面对的社会环境。

康熙朝中期,第一批客家人前来建立“十七村”的时期的情况是:

虽有粒食,而逼处寇盗,迄无宁日……垦荒之余,日与对垒,夜宿山林,其间猛虎咆哮,又不免为虎狼所伤。数十年来,险阻备尝,今日或存或亡之耆老节妇皆亲身经历此大难者。迨至雍正元年,又有贼首张祖珠、张亚长、龚如仰、周传见等鸠集残党,巢居石狗湾,屡肆猖狂。

雍正十年(1732年),清政府出于“兴地利而遏盗源”的目的,从新会、开平两县各划出一块地方,以鹤城为中心,建立鹤山县,辖区含古劳、附城、双桥三个大都,遵名、新化两个小都,共五都。其中,附城、双桥两都都有大量荒地,粤东客民纷纷应募前来开垦,形成第二次入迁的高潮。他们先后开辟了官田地区、三堡禾谷禾南地区、云乡地区、双桥地区,把大片荒地和山坡开垦为良田、茶山,建造了数以百计的村庄,炊烟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收到“土辟民聚”的效果。

官田的含义是官府之田,指尚未被私人占有的、属于官府管理的土地,其中大部分是荒地,即官荒,具体指自昆仑山以南直到现今共和镇一带连片的土地,包括鹤山县城、大官田和小官田一带村庄。官田、大官田两个地名,曾经同时出现在清初的官方文字中,具体所指阔狭有别。康雍年间政府招募惠潮人民前来开荒,首先就是开发官田地方。在此之前的康熙十八年,清政府在大官田派驻同知官一员,率兵防守,同知署设立在后来的鹤山书院地址。鹤山建县后,县城也修筑在大官田。随着新开发的地方各自有了自己的村名或堡名,大官田缩小为一个村名,即今东南村,住的是土人;而在清代,大官田的范围比现在广阔得多,连鹤山县城及附近村庄都包括在内的。(近年有人作文,称大官田是大官所有之田,小官田是小官所有之田。这是望文生义的误解)

另一块连片开发的土地是三堡、禾谷、禾南。三堡、禾谷原是一条山坑,经客民辛勤开垦后成了一块条状盆地,南北长约十里,东西宽约二里,五凸型水(今称禾谷河)自皂幕山下发源,由北向南纵贯盆地,水源充沛,阡陌纵横,两岸的居民足有十四个堡——三堡、禾谷七个堡加禾南四个堡,是附城都又一个人烟密集的客属村落群体。

云乡是皂幕山东南的一块山间盆地,面积41.9平方公里,雍正年间已有陈氏、张氏、宋氏、温氏、郭氏、彭氏等姓自粤东迁来开发。乾隆版县志所著录的村庄仅有云乡坪、樟木树两村,说明当时人口还比较稀少。民国九年(1920年),鹤山县政府对全县户口做过一次调查统计,当年发表关于云乡的数字如下:户数687,男丁1552人,女1240人,男女合计2792口。现住2589人,他往203人,学童280人,壮丁844人。云乡建制为一个大乡,下分21个里。每一个新村的出现,意味着又一方土地被开发出来。



鹤山客民对鹤山早期开发的贡献还充分体现在修筑县城的工程方面。

雍正十年,首任知县黄大鹏莅任,他初到官田,只见荒埔野田之间,有废弃土屋三间,借作治事栖息之所,凡六个月。他组织民工修筑县城,得到先期到来的客民热烈拥护。明清时代修筑城墙,一般是烧制大块城砖建造。他为了节省经费,便组织民工就地取材,开采三宝、黄沙坑灰页岩代替城砖。当即有罗达魁、邱琳、胡子宁、廖相魁、赖元敏、朱文举、陈九万、黄奕明等八人为首的客家人自告奋勇承包采石运石任务,并表示不要工钱,只领伙食银一千七百至二千三两便足够了。至今鹤城人还流传一句歇后语:“罗达魁领城一千七二千三——足用有余”。经过三年多的艰苦施工,筑成了一座形如荷叶的石头城。客家人急公效力,筑城有功,县城竣工后即被编甲入籍,子弟获得应试的权利。民间遂称之为“石头人”。



早期入迁的客民多数在附城都、新化都、双桥都获得平旷的土地耕种,但是续后到来的客民则因大部分土地已经有主,只好佃耕地主的田地;他们中的多数人则在皂幕山区以种茶制茶、伐薪烧炭、养牛养羊为业。

鹤城的马耳山海拔较高、土质优良、其向阳背风的山坡最适宜种茶。乾隆初年有从惠州迁来练氏三户到此开辟茶园,培育出优质的“马耳山茶”。随后又有杨、温二姓加入,在山上修筑了水塘,开出十多亩高岗田,除种茶耕田之外,还以打磨刀石为副业,人口发展到近30户。

从乾隆、嘉庆到道光朝的100年间,黄茅壁出现了客家人的村庄群落。黄茅壁主峰海拔786米,北连鸦髻山,东接昆山,西达杨梅新安,西南至白水带金钗坑,方圆三十多里。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散布着40多条大小村庄,居住着300多户约1400多人。山区建有学堂、社稷坛、龙母庙、关帝庙和许多炮台。有一年打醮,他们到省城请来一个戏班演戏酬神。班主见到附近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不无疑惑地问:演戏有谁来看呢?父老笑答:到晚上就知道了。戏班要求用100张八仙桌和400张条凳搭戏台,父老满口应承。当日下午,搬桌凳的山民从四面八方赶来,如数备足了台凳。上灯时分,大戏将要开场了,只见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灯笼火把络绎不绝,足足来了上千观众。又有一年打醮,山民用纸扎成“山大人”(山神)巨像,抬着巡游。巡游毕,摆在醮坛上。忽然有老虎出现,山民们成群结队去追打,慌乱中有人碰烂了纸人。后来便有“黄茅壁人打醮,老虎食去(吃掉)山大人”的笑谈流传至今。黄茅壁人以种茶制茶为主业,卖茶买米维持生活。遇上好年景,可以保持温饱;如果茶叶市道不好,就难免挨饿了。故山外人有句俗谚:“茶平米贵,饿死山龟;茶贵米平,山龟筑皇城”。其次,游猎也是一项重要收入,有俗谚道:“黄茅壁人装(套捉)狐狸,一家生活靠住佢”。他们还种麻织布供自己穿用,现在还有人见过他们留下的染布石。山区的生活非常艰苦,当地有民谣说:“手无爪,不要到三寨去搞;脚无力,不要到三寨去揾饭食。”这些客民凭着他们刻苦耐劳、坚韧顽强的优秀品性,战胜恶劣的自然环境,把荒山野岭开辟成一片茶园,使“鹤山茶”这一特产驰名远近。清代中叶以后,鹤城成为了茶叶加工集散地,主要街道得名为茶行街,有加工和批发销售茶叶的茶庄五六家。黄茅壁和白水带的茶农,把采下的茶青或制好的干茶,挑到鹤城出售。他们常年不停地肩挑背负、来往于彩虹岭上下,坚韧的脚板将这一条石级路踩得光溜溜的。

由于大批客家人的到来,使新建置的鹤山县,特别是皂幕山东西两侧的荒地荒山得到开发,收到“土辟民聚”的效果。客家人对鹤山的开发功不可没。不幸的是,到了咸丰、同治年间,由于社会诸矛盾的总爆发,广东肇庆府发生了席卷鹤山、高明、恩平、开平、阳春、高要六邑、持续14年之久(1854年——1867年)的大规模的“土客械斗”,双方死伤各几十万人,许多村庄被夷为平地,社会生产受到严重的破坏,情况非常惨酷。经此浩劫,鹤山县的客民不但数量大为减少,而且分布地也有变化。黄茅壁人部分迁到白水带,部分迁往赤溪,只有新路尾、双峰坳、金钗坑、三寨尾还留有少数人在艰难环境中挣扎;到抗日战争期间,茶叶无销路,这些人最后也得外迁,只留下断垣碎瓦掩盖在荆棘丛中。彩虹岭上的雁咀村,曾是建筑整齐的客家村,全村房屋都用石块、石板砌筑,分前后两排:前排有三间齐头式四座,后排有三间两廊式二座,五间两廊式一座,三间齐头的两层半及三层半楼房各一座。其中五间两廊是曾氏祖祠,三层半的是碉楼,其余均为住房。另有单间平房20余间作杂物房。全村有20余户,100多人。现在只留下残墙颓壁,唯有村前四对石“桅杆夹”无声地见证着昔日功名的辉煌而已。



随着荒山荒地的开发,人口的繁殖,人们对物资交换需求的增加,农村的商品经济也开始发展起来了。墟市的出现就是一个标志。

黄大鹏始建县城时,招集客商于东门外东关顶建造墟市,后来发展为忠信大街。乾隆朝以后,南门外出现了一批店铺,形成了后来的鹤城墟。主要街道有茶行街,谷行街,米市街、逢源路等。鹤山城与鹤城墟,曾是全县的政治文化与经济中心。

如果说鹤城墟的出现主要是政府行为的结果,那么许多农村墟市的出现,则主要是社会自然发展的结果。下面以禾谷墟、合成墟为例。

禾谷墟当昆仑水(鹤城河)与五凸型水(禾谷河)交汇处。两水沿岸,地势平坦,田畴宽阔,满布客属村庄;两水汇合后,经石门潭流经址山(今称址山河),再汇入潭江。它是鹤城与外县联系的孔道,载货木船,可以自新会、开平逆流上溯禾谷直达鹤城南门码头。因此,禾谷墟是附城都客属地区内河交通的枢纽,农副产品的集散地。建县初年,有禾谷各姓绅士共同倡建墟市。那么,最初的墟市的经营者是什么人呢?在这里介绍白米田李凤来二下鹤山的经历作为参照。

李凤来,惠州府永安县人。康熙59年(1720年),27岁的李凤来踏着第一批移民的足迹,来到禾谷市(禾谷坪墟)做生意。他只身来到此地,行船走水,积了点钱也放债生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惹上官非,被冤困省城六个月,散尽钱财始得脱身,重回永安老家十多年。鹤山建县后,招人垦荒。李凤来寻思,永安地方贫困,家口众多,无法谋生,又于乾隆五年(1740年)二下鹤山。他在禾谷墟及附近村庄走街串巷,买卖茶叶杂货,赚了点钱,在白米田购置了八九亩田产。乾隆八年,他回永安把家眷接来,暂住禾谷墟,一边做生意,一边耕作,继续置田20余亩。乾隆十二年(1747年),他在白米田网山脚建了几间泥砖屋,一家就定居下来。但他还是不时回去永安老家看望亲属。一次,他回去迎娶长媳带来鹤山同住;又一次,他回去将亡弟凤翔的遗孀及侄辈接来禾谷墟(其后人定居处因称凤翔里)。李凤来生有五个儿子,加上媳妇,就是10口,劳动力充足,创业快见成效。乾隆二十年(1755年)他在禾谷墟自建一间店铺,杀猪卖肉,经营饭店。李凤来二下鹤山,艰苦创业30多年,至此已有田地、房屋、店铺,过上小康生活了。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63岁的李凤来身染重病,自知不起,乃作七字句遗言78句,叙述创业的艰辛,教育儿孙:“为人须要守本分,切勿昧良利己身”,“若是我身阳寿尽,儿要好好地做人。我今交有田店屋,男勤妇俭爱学人”。由此可见,最初的商贩就是由农民转化来的,或者是兼有农民、商贩两重身份的人。而禾谷墟早在康熙朝后期已经出现了。

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禾谷新村(今称田心村)人、贡生钟仲裕在禾谷墟倡建昆南义学,这是全县第一批兴办的义学,也是客属农村中第一个建立起来的义学,长期发挥兴学育才的作用。民国时期,改行新学制,称昆南小学,招生范围不但包括十一堡(禾谷七堡、禾南四堡),还招收了白水带、水井(开平县属)、四堡、云乡,小官田等远处客家学子前来寄宿就读。

至乾隆朝中期,禾谷墟不但有了码头、店铺、墟市,还有学校,祠庙等设施。这一切,都证明客民创业已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另一个例子是合成墟,该墟建于1928年(民国十七年,戊辰年),现存一册当年印发的《合成墟股份簿》具体记载了创建的情节。它是由合成各村及新兴县布茅等村共69村的村民集股建成的(其中有大洞等村后来划归高明县),每股洋毫3元,共集股1103份。地点在上古岗村对面石头咀,墟场为长方形,四面商铺,中设瓦架,民国时期它一直是合成与新兴布茅两地商民经济活动的中心,今称合成旧墟。当年的墟场由股东们选出的正副总经理管理,向商铺收取租金,“本市各项收入以六成归股东摊派,以四成归公所,以作公费”,“设公所一座,为本市商务集议处及鹤、新两堡联团办公之用。”由此可知各地墟市多为村民自发兴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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