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纪事
毕业后的第二年,我换了一个部门工作,头儿是一个中年妇女。头儿很热心,说小古你多大了,我说二十五,头儿说那该成家了。接着就要给我介绍,说一个姑娘如何如何好。我笑笑,没说什么。这事就此算了。其实头儿说的那个女孩我不认识,不知怎的就是没有见面的念头,可能这就是缘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千真万确。后来我认识了那个女孩子,是黑龙江人,后来我们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人长得很漂亮,也很能干,但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很庆幸当初没有见面,要不该有多尴尬。认识她的经历很平凡,没有什么奇遇。她在总机工作,我很早就知道两个女孩子在那里,不过我搞不清楚哪个是那个,很少去那里,去也是给家里打电话,打完就走,没有多少接触。那一年五一,正是春风荡漾时候,小伙子们姑娘们下了班就在办公楼前打排球。站在我对面那个女孩子文静中带一点羞涩的模样,一下子闯进了我的心房。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我开始“偶然”到总机去,站一会没什么事,也不知道想要和人家说些什么,心头如鹿撞。人家不认识我呀,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她就有一点感觉,和一起工作的小张说了。小张人很好,后来也成了我的好朋友。不过湖北的女孩子心眼儿可是多几个窍,她说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她就笑着追打,说我只知道他是理论委的人,根本不认识呀。这些是她后来告诉我的。我开不了口,可是心里已经装满了她的身影。没办法,我找到了头儿,请她帮忙牵线。头儿说我是领导,我出面,万一人家不愿意,拒绝怕伤了面子,心里会有压力,那就不好了。这样吧,教学队有一个老师的妻子和她们玩得挺好,让她去说说。过了两天,头给我回话说,人家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看你自己的了。那几天正好小张请假,她一个人24小时值班,没有人顶班。我很焦急,担心没人给她打饭,担心她太累了。我们部门请了一个兼职的老师,临时帮忙,姓俞,还是一个武术爱好者,那时我每天早上跟她学棍。我就跟她说了,俞老师,你看这怎么办?俞老师说,这有什么难办的,你是小伙子,主动一点关心关心她嘛。第二天早上,我跑到总机,鼓起勇气说我帮你去打早餐,她也很慌乱,说不用。我还是坚持,她就把碗给我了。
就这样,我开始偷偷约她出去散步。大家都在一个单位里,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的。那些夜晚,我们走遍了旅游区的山山水水。通天桥的清风明月,万宝海的层层莲叶,长生路垂杨绿柳,元明塔清脆的塔铃,接龙台如茵的草地,默默陪伴着我们的感情的成长。没有甜言蜜语,更没有山盟海誓,连一句“我爱你”都是在结婚好多年后才说的,她说你当初怎么一句都不肯说,现在笑嘻嘻的说出来我不希罕。其实那时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象是泡在蜜里。在通天桥上,我们依着的汉白玉栏杆,喂着万宝海成群的红鲤鱼,清风拂起她蓬松乌黑的长发,吹在我的脸上,痒痒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采摘到了莲花山上最清纯的莲花。
结婚好多年后,她跟我说,我好傻呀,怎么稀里糊涂就跟了你,对你的长相、家庭、钱财一点都没挑过,也没有经历过别的女孩子那样多姿多彩、轰轰烈烈的爱情,我有点不甘心。我开怀大笑。谁让你这么纯。更准确地说她的心灵压根就没有一点灰尘,什么钱、权啊,一点不在乎,更不用说心机了。直到现在还是这样。从来不会在别人背后说一句长短,不会做让别人有一丁点为难的事。所以无论到那里都会有好得难分难舍的朋友。在总机的时候,清洁工程嫂说,以前总机两个人值班,谁是谁的班很清楚。到了小张和小刘,就分不清了,有事互相说一声,就象一个人,谁也不在乎。后来她碑林工作,出来到上海的时候,碑林委的老主任和仝老师就象送自己的闺女出嫁一样,陪着去买一应所需,亲自挑选、讲价,叮咛再叮咛。碑林委那些小伙子们更是恋恋不舍,我们出来后,在旅游区的家曾经搬了一次,全是他们一手操办。去年我回去一看,所有的书都整整齐齐,所有的家具杂物甚至连一个衣架都不少,新家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我非常感动,为了有一个好妻子和她的好同事。
我们谈了一个多月的时候,正是夏天,她回家,我送到武汉。她回家跟家里说了我们的事,说我如何如何好。她的父母一句挑的都没说,只是说人好就好,相信闺女的眼光。实际上,对我的微薄工资,对我贫寒的家境,他们都很清楚。他们也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有一些清贫。但他们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包括我又黑又瘦的长相。就是这样一个信佛、朴实的家庭接纳了我。如果挑了的话,那就是仅仅挑了精神和人品。第一次到她家,我就觉得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那种能让你身心彻底放松的家。从此我多了一对父母,和亲生父母一样亲,我心里这样看,他们也是这样看。没有一点的隔阂。从亲情到为人处世的态度,好象我们曾经在一起生活过几十年。
我们谈了一年,同事刘老师说,你们要考虑结婚了,拖得太长不好。我说一分钱都没有,连回家的路费都是借的,怎么结婚?他大笑,说这些不重要,我姐他们那时候,就是两张床一拼,买几斤喜糖就算结婚了。现在还不是挺好的。书呆子自然服书呆子之论,想法简单得很。正好我在上海的同学军来旅游区学习,刘老师就说,军,你是你们两个班的中队长,小古结婚,你可要出力。军笑了,说这个当然,应该的。他回上海后,很快寄来3000元。这些钱当然还不够,光是两个人回广东、辽宁一趟路费花销,就剩不了多少了。我找海南的老徐借了5000元,我跟他说一定会还,但是按我们的工资,不一定哪一年才能还清,还期说不定。他说无所谓,能还就还,不能还就算了。这笔钱直到6年之后的去年他要结婚时,才全部还清。我们花了4000元买了一套家俱,花了1000元买了床上用品和日常生活用品,新家就算布置完成了。其实按我的想法,只要买一张床就可以了,衣柜用纸箱代替就可以了。她的好友小张直骂我呆,只好服从。最好玩的是,两人去市场上买了一堆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装到一个大洗衣盆里抬回来。可以那些饭碗是一个样式一种花纹一个,根本不成套。结婚时岳父母和小弟给了2000元,让我们买一个彩电。我不同意,觉得没什么用。他们也就没坚持。直到过了两三年我才花了300元买了一个二手的小电视。现在回想起来,很后悔那时的书呆子气。后来我改变了想法,人要是太理性化了,就会失去很多生活的情趣。她是很喜欢看电视的,如果有一个电视,应该会给新婚的生活增添很多乐趣。她对这个倒没说什么,就是为没有去拍婚纱照而遗憾,后来经济好一点的时候一直磨着我去照。结果还是因为我不热心,拖到现在儿子都出生了还没有拍。只好宽慰她,我们的结婚照不是让我编进正式出版的大型画册上了嘛。
回家是先回广东的,我父亲喜上眉梢,那是自我毕业后父亲唯一的一次开心的时候。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很满意。当然我也松了一小口气,至少证明我毕业后不是去出家了,虽然条件艰苦得有点苦行僧的味道。广州的同学陪着玩了几天。然后,我们回辽宁。经过两边众多亲戚的认可和赞助后,九六年重阳,终于走上婚礼的殿堂。从此,在那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里,我和我们的朋友就经常享受她包的一手正宗东北饺子,还有酸菜炖粉条。我是倔犟、固执的人,认准的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可是在生活上又很容易被同化。我想我现在已被改造成半个东北人了。剩下的五分之三是湖北人,还有五分之二是广东人。今年春节回东北,我写了两句,“天寒方知炕头热,味好无如酸菜汤。”真的,我很庆幸找了一个很好的东北媳妇。生活中艰辛,工作上的困难,对两个情投意合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无论怎样的风雨,我们的心在一起,互相温暖,凄风冷雨其奈我何。古人说百年修来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按这个推论,我是历劫勤修,才有今世的深厚福泽。那么这辈子还得努力,下辈子好再摊上一个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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