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足迹(一)
一个足迹(代友发帖,嘿嘿,文中有关文革的叙述,大伙就见仁见智啦!)温阿三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泽东主席亲自拟写《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隆重发表后,在共和国的上空吹响了向以共和国主席刘少奇为首,邓小平、陶铸为副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司令部猛烈冲击的号角。随后,中共中央一致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这样,一场由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烈火在神州大地上熊熊燃烧: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大游行、大串联发展到大揭发、大批判。最后,以大联合告终了中国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至于中国文化大革命运动在什么时候结束,对这个问题怎么定才较为准确呢?客观地说应该追溯到一九七六年十月期间,当时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中共中央庆祝粉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革命集团斗争胜利的大会上,由毛泽东主席亲自选定的中共中央的接班人华国锋主席曾经庄严地宣布:“中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粉碎‘四人帮’为标志,宣告结束了。像这样的革命以后还要进行多次。”
在我国的文化大革命的年代里,正值豆寇年华的我理所当然地加入红卫兵组织,成了一名光荣的毛泽东主义红卫兵小将,并成立了毛泽东主义延安造反兵团司令部,司令员是本人,拥有印着“毛泽东主义延安造反兵团”字样的红旗一面、公章一枚。司令部设在广州市解放北路330号建工局三楼。经过招兵买马,兵团发展到三十来号人马,专门从事拟写大批判文章,创建大批判专刊及组织有关的庆祝集合活动。兵团司令部在广州生存了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因要进行全国性的大串联,部分成员要回家过年等原因,从而自动瓦解了司令部,以后兵团人员便各散东西,各自卷进了文化大革命的滚滚洪流中,本人积极投入了吃、住、行全部免费的红卫兵大串联运动。为回首当年往事,为寻找我的青少年时期的部分足迹,本人学填词(《水调歌头》——激情飞扬的日子)一首,并加注释,以揭示当年中国红卫兵大串联运动的一个小侧面。
水调歌头
——激情飞扬的日子
温阿三
相聚长江岸(注一),离别贵阳情(注二)。不知友人寿远,今夕是何颜。别时情深似海,抛饼干道誓言(注三),俪影站台现(注四)。甜语惹人醉,何似在人间。谁曾料,情所困(注五),失诺言。相约总是无期,世间无全美。串联相知有幸(注六),眷属达成无缘,思绪万万千。若能再奇遇,恰似九天仙。
注释一(相聚长江岸):一九六七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大约是十时左右,由上海开往重庆的49次火车到重庆了。我步调轻盈地走下火车,出了站台,看到了“重庆站”三个字,我才相信自己已到了重庆。因为重庆站在长江的南岸,重庆火车站看上去很土样,没什么大城市的样子。我当时背了一个挂包,包面上印着“永远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字样,我站在重庆站门口,在张望、在思索……一会儿,好像有一种呼唤声钻进了我的耳朵:“同学,红卫兵!”我随着呼唤声侧身一看:我身边站了一个女孩,我朝向她随便说了句话:“你在喊谁呀!”那女孩说:“喊你呀!”我说:“喊我?”那女孩说:“对!”那女孩接着又说:“我早就看见你在发呆,你是掉队的小雁啦。”我说:“什么掉队的小雁,我是经风雨的雄鹰。”那女孩对我笑着说:“你是第一次来重庆吧!”我说:“是。”那女孩说:“走,我们一起去找接待站。”我对那女孩说:“你对重庆很熟悉?”那女孩说前几年她妈妈带她来过重庆,我们边走边谈,由重庆站往东南方向走去,上了缆车,到了重庆的中心区,找了几个接待站,都说不接待了。因为中央关于暂停学生串联的通知已经发了二个多月了。毕竟那女孩是城市里长大的,她对我说:“别急,总会接待我们的。”她又说:“肚子饿了,吃面条去。”我说:“不饿。”她指着对面小食店对我说:“你尝尝重庆的麻辣面。”我第一次吃麻辣面真是又香又辣。吃着吃着,我壮大胆子问那女孩:“你能否把你的名字告诉我?”那女孩指着我那碗面条说:“叫麻辣面。”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对她轻声地说:“我的名字叫广东牛肉面。”这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吃了面,她麻利地付了钱,好像是8分钱2两粮票一碗面。当时我即打开挂包从毛主席语录本里夹着1角钱和半斤粮票拿出来正想交给她时,她拨开我的手说:“真是小气鬼。”
为了尽快地找到接待站,我们几经周折,终于在重庆美术学院住了下来。她跟几十个女同学住三楼的大课堂,我们男同学住在一楼的大礼堂,一人两张棉被,大概有五十多人。那天,在进饭堂吃饭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每个人都要掏钱先买饭票!因为学生串联一开始,吃饭、住宿、乘火车、汽车都是免费的。晚餐是四两粮票1毛二,当时我仅有一角钱和10斤粮票。好在那女孩排在我的前面,她说:“我们一起买饭票。”我说我这里有粮票,我递给她一张5市斤的全国流通粮票,她看了我一眼后,把粮票接过去了。在吃饭的过程中,我的心在跳,在想:“吃面条欠她8分钱,这顿晚饭是1毛二,,合起来已是两角钱了。按照这样吃下去可不是办法,钱由哪里来?我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学院的高音喇叭响了:“最高指示,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革命的红卫兵同学们,接上级通知,从今天起,接待站停止免费就餐。我们要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就地闹革命、复课闹革命。如确有经济困难的同学,可出示红卫兵证、串联证到总务处办理借饭票的手续。”听完广播通知后,我心里暗自高兴。饭吃了后,我对她说:“我去借几天的饭票。”她看了我一眼后跟着来了。我们走到“总务处”三个字的窗口,我递上学生证、串联证说:“同志,借饭票。”总务处的同志说:“几个人?”我说:“一个人,借五天的饭票。”总务处的同志说:“不行,只能借三天的饭票。”我说:“三天就三天吧。”总务处的同志看了我一眼说:“你的串联证是12个人的,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还是领队呢!”我说:“对呀,一月份有10人回老家过年去了,当时只剩我们二人一起走,后来就走剩我一人……”总务处的同志说:“后来就互换车票分开走,是吗?”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时总务处的同志笑着说道:“这是公开的秘密了。”总务处的同志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钱了。我说我还有一毛钱十斤粮票。当我说出此话时,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女孩。不料,双方的目光相碰了,我看见她微笑得很奇怪。
饭票借好了,那女孩跟我一起走出饭堂时,她开口要了我的学生证及串联证看了一下说:“温竞标,你的名字起得很好呀!”我说这是父母的功劳。接着她主动地递过她的学生证给我看。我边看边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呀,叫陈寿远是吗?我有一个远房的兄长叫温寿添。”后来我对她多说了一句话:“因为我排行第三,以后你就叫我阿三。”她说道:“阿三,好听。”
在重庆逗留的时间很快到了第六天。在这些天里,我们一起参观了红港集中营、渣滓洞和重庆谈判的旧址。了解了革命先烈江姐、许云峰等先烈们的英雄事迹和壮丽人生。特别是参观了重庆谈判旧址后,毛泽东主席的胆略、理论天才极大地触动了我的灵魂。例如,毛主席对蒋介石说:“蒋委员长,现在主导中国前途、命运的不是你和我了,而是全中国的劳苦大众……”“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在国共谈判期间,有一天,毛泽东主席早早的起床,在密林处散步时,遇到了蒋介石。蒋介石说:“润之呀,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睡不着?”毛泽东主席说:“委员长你也起得很早嘛,谅必你也知道现在延安及全国解放区的人民生活很艰苦,我们能睡得好吗?!唉!真是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睡不着呀。”
在学生大串联的后期,学生之间相互调换火车票的现象是很普遍的。在湖南衡阳的时候,我们有二人同行,其中一个名字叫李贵泉,紫金古竹人。一天,我们在衡阳领了两张到广州的返程火车票,上午换了一张到上海的车票,谁走,我叫李先走。第二天我换了一张到重庆的火车票。
注释二三(离别贵阳情,抛饼干道誓言,俪影站台现):一九六七年二月二十日到三月五日,我与朋友寿远在重庆期间不但参观了重庆市的许多名胜古迹,而且对重庆市内的各大专院校的大字报,作了认真地阅读和深刻地分析:毛泽东主席在什么情况下发表了他的第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毛泽东主席为什么要发动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为什么毛泽东主席会首先提出,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批判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后来怎么样演变成“坚决打倒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由“批判”至“打倒”是怎样变换的?为什么刘少奇会成为中国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毛泽东与刘少奇、邓小平、陶铸等中央领导人主要有哪些不同意见和分歧?是怎么样导致严重分裂的?是阶级斗争?方向路线斗争?个人恩怨?互不服气、极端个人主义发展到顶峰?等等,这些疑问,在大串联期间基本上找到了答案。
一九六七年三月六日,我们扒上了重庆至上海的50次列车。为什么说扒上火车?因为当时火车很挤,中央暂停学生串联后,很多学生要返校复课闹革命,我与寿远是从火车的窗口钻进去的。扒火车怎么扒?我先把寿远推上火车的窗口,让她先钻进火车,然后我来了一个跳高动作,双手抓住火车的窗边,她使劲地拉我上去。好像铁道游击队员,真是扒火车呀!
五十次列车往上海方向奔驶,我们挤在人群中间。过了遵义城后,列车上稍微宽松一些。后来,寿远她终于抢到了座位,我们便坐在一起了。她说很快就要贵阳了,贵阳是她的家乡。此时,她便多次地要我在贵阳下车,到她家里作客,我总是说以后吧!毛主席、林副主席不是说今年七、八月份仍可进行串联吗?我说:“到时候我再来贵阳找你。”她即伸出手同我勾手指,我们不约而同地说:“一定。”
在列车上,她常常指着窗外的景观向我介绍火车途经的地方:“这里是贵定、独山、六盘水……”在介绍的过程中,她突然说:“阿三,你不请我跟你一起回广东啦!”我说:“我的家在广东的穷山区,到了我家你是很不习惯的,很可能您会哭鼻子呢!”她说只要是我的家她都会适应的。我说待毕业后我有了工作,我一定请您到我家作客。她说是作客还是常住?我说这就得看您的啦。因为在重庆的时候,我们就相互讲述了双方的家庭情况:寿远家在贵阳第十一中学的教师宿舍,父母是老师,两姐妹,姐姐已出嫁了。
五十次列车距贵阳越来越近了,我们的心情也显得越来越沉重了。我想:是暂时离别还是跟寿远一起在贵阳下车?寿远跟我一起到广东暂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家庭经济好像黎明前的黑暗,可以说是最困难的时候,确实难于招待这个城市小姐。我正在沉思的时候,寿远她对我说:“您在想什么?到贵阳站我们还是一起下车吧!”她说到她家拿些钱给我用,我说不用啦。她又说:“您只有一角钱和几斤粮票,能回到广东老家?”我说我到了广州有亲戚照应。我即指着我的挂包说:“里面的面包我可以吃到广州。再说我还欠您的钱呢!”钱字大概刚说出口,寿远用一只手捂住我的口,另一只手往她口袋里拿了几张钱对我说:“这几元钱您拿着。”我说:“我绝对不能要您的钱。”寿远看我这么坚定的语气说话,她也不再说什么了。停了一会儿,她又对我说:“您真的不在贵阳下车啦?”我说我必须先回老家,因为我已两年没有回家了。寿远说我怎么会两年不回家呢?我说:“今年春节串联在外,去年春节我留校。说是留校,主要是家里经济困难,我的父母都年纪大了,是农村人,没有定期的经济来源,要省下往返学校的车费,以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在重庆我退饭票换8分钱邮票寄信回家的事都给你偷看了,说实话,因为在串联途中存在很多不安全的因素,所以我出来串联后,每隔十天左右,或到一个城市,我都要给父母去信,而且叫父母不要回信,理由是儿子经常走动,也许包括省下寄信钱。我每次给父母去信时,其中的一句话是必不可少的,这就是:儿串联在外一切都很好,请父母不必牵挂。我真的不忍心让父母为我而担扰……”我说着说着,看见寿远她在擦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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