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标 发表于 2005-12-22 09:25:29

随笔九篇

看 病

我偶患寒疾,吃一顿饭连打三喷嚏,不得不去看病。

医院很大,但门诊处的收费口却小如鼠洞。我将挂号费递进去等了好半天,没有反应。正欲伏首窥望时,一只雪白的手把收费单挪了出来,末了又飞出了几枚找还给我的硬币。

拾起收费单直奔三楼内科,一进门瞅见一位老医生:鸡皮鹤发,宛若仙叟,闭着双目,神态自若地给一妇人号脉。没法子,我只好干站在旁等待,猛然,那老医生兀地开眼,象电影上华佗顿悟病因般,刷刷地拿笔在病单上划起来。

我想看他到底写些什么,侧身趋前一瞥,天,但见那字龙飞凤舞,却非凡人能识。传闻医院乃狂草书法家云集处,今日得见,果不其然。不由想起“当医生未必能成为医学家,但起码是位书法家”的名言。

扯完单子,终于到我了,忐忑地坐下,问完姓名等琐碎,老医生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得了啥病?”我暗琢磨此问不妥:若让你知晓是啥病,还用来看病?于是说:“头疼,打喷嚏。” 老医生摸了一下我的额头,道:“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来。”我就象巴儿狗遇了熟人般裂开了嘴。“内热外感。” 老医生自语道。就又执笔刷刷写开了,完了头也不抬:“去打消炎针!”

打针的是实习护士,用微颤的手给我擦酒精,象实习老师对学生一样对我说:“不要紧张。”我一愣,她从哪儿看出我紧张来着。这时,不防那针已扎来,疼得我象吃了胡椒般龇牙咧嘴,怕那稚嫩的血管穿了个眼吧。

棉签摁住了针口,我拿病单去买药,不料卖药的不认得那字,问旁边一位走过的医生,亦连连摇头。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敢情得找那华佗念念,只得重返三楼。

折腾到午饭时分,我拎着一大袋药品赶集似的往回赶,这下午饭免了,这药已够填饱肚皮。暗自庆幸得的是风寒,要是得个胃炎什么的怎么得了。





戒书

最近,把书戒了。
  我爱书成癖,故买书成痴。爱读书是个好习惯,爱买书却未必亦然,尤其对我这类囊中羞涩的书生更甚。
  的确,每次掏出一张张票子,抱回一本本书的感觉是很美妙、很滋润的,但美妙和滋润完后,剩下的便是肚皮干瘪及发育不良,当发展到了头昏眼花流口水的地步,那就迁就不得了。我斟酌再三,最后痛下决心,以壮士断腕之势掀起戒书运动的高潮,我决定举行个仪式,趁仪式开始之前,我疯狂购书:三天一小买,五天一大买,一周下来,终于称心如意啦,为庆祝一番,我特别到烧烤店独自举行晚宴,以慰我心。酒足饭饱,我持牙签剔着牙缝红着脸发誓:以后再买书即王八蛋!为做出成绩出效果,不搞形式主义,戒书令产生后,我虽然反而更频繁地逛书市,但是每次口袋里决不带一分钱,所以看到好书只能像看到靓女一样眼动心不动。一次忍不住几乎要破戒了,差点把爱表押上,幸好那表陪我一起着急,得了心肌梗塞突然不动了。又有回,碰上一老友,见我坐立难安,知我有难言之隐,立马拍胸要借我书钱,好在俺这人平日不太守信用,那老兄掏来掏去愣没掏出啥来。
  一晃月余,这日再进书城。天啊,一律半价!我颇有兴趣翻了翻,走时又翻了翻。 老板不知我戒了书,竟说:“还可以打折。” 用这等话刺激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迅即脱下大衣向他微笑:“可否先用外套押着? ” ……





逛街

一晚,笔者雅兴大发,着装整齐去逛街。

来到街上,发现全城雅兴大发者还大有人在,街上热闹非凡。小城发展了,街上的商店也多了起来。猛地发现各店主都精通哲学,对事物间的相互联系的原理参悟甚透。看,家电行旁是修理家电的,麻辣火锅店旁是治疗青春痘的——仿佛告诉你从这边出来,不久必到那边去。

作为一名学子,上街不逛书店就像当和尚不诵经文一样,是会被人指责的。一进书店,发现书店里的人和书店里的书一样多,但买书的却和书店里的好书一样少。任何人一旦走进书店,身份一律降为偷书疑犯。那些有着鹰一样眼睛,马一样表情的店员怎么看各位都有一股想偷书的充当。

书籍千奇百怪,足以让你大开眼界:《围城》、《围城之后》、《围城之后后续》……一本比一本厚,让人不知如何下手。可笑的是钱老逝世后,以他的名字为幌子的围城者层出不穷。教学参考书更有趣,一本《清华之门》,旁边是一本厚上一倍的《清华之门的金钥匙》,存心气死了只买了《清华之门》的读者。

走出书店,入了一条僻巷,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小城没有躲开电脑热潮,“网吧”这种场所遍地开花,但此花喜阴不喜阳,皆因对此等事物的追求过甚导致不少学子荒工废业。那网吧便成众人所指,不得不自降身份在小巷与发廊挣地盘。但学子们本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精神,使其在黑暗角落里依然大放异彩。

走累了,渴了,走进冷饮店,点了一杯“梦雪飞花”,希望有个惊喜。端上一看,果然一惊,喜却谈不上了,原是绿豆冰一杯。

逛完回家,兴致索然。

我是眼镜生

近视,是21世纪青少年的“通症”,十个学生中有九个戴眼镜的(剩下的一个戴隐形镜片),我也不能例外。

戴眼镜可真是烦人,人家见面就夸你是栋梁之材、大学生的料子;有时穿上一件风衣,哥们就揶揄:“咋的,卖酷啊?”

因为度数不高,我尝试着不戴眼镜过日子。嘿,这下麻烦更大了,一次开会,班主任要大家表决一下对班工作的态度大伙都表示还可以,我开小差出了神,会后班长捅着我的胳膊说:“你也真是的,不赞成也没必要翻白眼哪!”由于没戴眼镜看人脸是“月朦胧,鸟朦胧”,很多熟人都对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没人情味,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还有一次过马路,一辆八吨的货车“从天而降”,司机手脚并用急刹车,我吓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路边,后来再也不敢不戴眼镜啦。

最后想想,戴眼镜也是有好处的。体育系的膀大腰圆是招牌,艺术系的留着长发标新立异,咱中文系没啥,人家一看你那眼镜就识货了。何况,本人还因为看不清女生的脸,被恐龙们评为“十大杰出青年”呢。嘻嘻,不好意思。

尴尬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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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拍照。我的牙长得不好,参差不齐。老天还捉弄我,小时候意外地撞缺了门牙。开始,我觉得我这人相貌平平,有这么一点特征,也是别具一格,我有一种朦胧的自豪。
       小学,拍毕业照,我引以为荣的缺牙和光辉灿烂的笑脸被定格在那张珍贵的照片上。事后,关于我的说法很多。有人刻薄,说我“狗窦大开”,有人姿态高,说我“不珍惜班级荣誉”,有人含蓄委婉,说我“很有个性特征”,有人直截了当叫我一句“傻冒”。我暗地里骂:“都他妈不是人。”我极伤心地把嘴闭得不留一点缝———谁也别想再看我的牙!
       从此只要电视上播放“牙好,嘿,胃口就好……”我马上就让这个频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学时,班里组织集体活动,到三河坝野炊。机会难得,要留影,慌乱中,我只想要把嘴闭好,然后面对韩江,凛然而立,整个人严肃得像经历一场生死攸关的考验。快按快门了,有人递给我一瓶椰汁,我拿着作把酒临风状。
       照片洗出来还未细看,已被人抢走。接着便是一片肆虐的笑声。轮到我看时,发现上面赫然被人题着:“屈原投江”。我未发作,左瞅右瞅,连自己都觉得颇有大夫风骨。
       后来想通了,赵传虽丑,能成为歌星;潘长江虽矮,当上了小品演员。对比之下,俺区区一颗缺牙算得了啥?“牙有参差不齐,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只要不丢本色,不失本心就好了。
       照片至今仍夹在我书桌上,不时勾起我对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
               

戏迷老妈

老妈是位铁杆戏迷。

别人的孩子自小听摇篮曲长大,而俺是在《红色娘子军》的革命熏陶下成长的。

老妈爱好革命样板戏.说起《杜鹃山》、《奇袭白虎团》、《智取威虎山》,老妈哼哼唧唧的那个痴迷劲啊,俨然她就是那些主角。也难怪,京剧样板戏曾经在以前流行一时,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现今上了年龄的人,谁不会哼两句呢。每当谈起《沙家浜》,老妈就说当年她演的角是迷倒众生,兰花指一翘,眼波儿那么一飞……到台下点点,少说也电晕一个加强排。俺流露出崇拜的神情:“那老妈你演的是阿庆嫂么?” 老妈白了俺一眼:“错,那倒不是,我演的是沙奶奶。”

在购物中心买了大堆东西,俺突然发觉老妈不见了。倏忽一下咋就没影了呢?到处找寻,蓦然看到老妈站在电器专柜前,一脸的投入。正寻思一向对家电不感兴趣的老妈今天怎么突发雅致啦,只见老妈不时比比划划,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儿正播放《红灯记》呢。这可害苦了售货员,白费了半个钟头向老妈介绍产品怎的怎的价廉物美。

曾有个乞丐上门乞讨,唱了段《深山问苦》,老妈听得大声叫好,施与乞丐5元钱后,又颇觉不过瘾,再抽出10元要他唱段《打虎上山》。

在学校老妈给人代课总遭“婉言谢绝”, 原因是有回老妈代音乐课, 把原定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教成了《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人家家里是卡拉OK碟放置一屋,俺们家是戏碟摆满客厅。过年时人家那里传出的是:“新年里,人人说恭喜,家家充满欢欣……”俺们家却是:“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长期耳濡目染,渐渐潜移默化,俺也深得其道。要下乡时,老妈来送行,俺一拍腰板,猛捋衣袖:“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爱车的老爸

老爸爱车,见到好车就好似猫见了耗子,穷追不舍。

据说老爸从年轻时就很是爱车,当时他爱的是自行车,而且是凤凰牌那种高头大马型的。当年他还没结婚,是个愣小子。曾有过25岁时用借来的自行车载一个过路人,把他送到40里外并赚了5元钱的记录。老爸每次说起这段往事时自豪之情挂满脸上,那时的5元钱可是大数目。



不过后来老爸又迷恋上了摩托车。九十年代初那会儿,刚刚时兴摩托车,有车的人可是凤毛麟角。有钱的款爷上街总爱有模有样开着摩托四处兜风,遇见熟人“嘟”地一个急刹,然后很有风度地打个招呼,或者煞有介事地拿出大哥大讲上一通,羡煞旁人。老爸买了一辆豪迈,花了万多元,整天有事没事就磨蹭老妈去逛环城大道。可惜小小一个县城没啥空间来满足老爸这个“非常嗜好”,于是在周末,老爸就和老妈把车开到乡下看风景,俩口子甜蜜得像刚过完蜜月。可是有次差点出事了,豪迈与大货车擦肩而过,吓得老妈足足一年不敢坐老爸的英雄车。

   

   进入新世纪,小车逐步“飞入寻常百姓家”。老爸对车价排行榜了如指掌:奇瑞风云系列六万八,现代伊兰特十二万,别克GL8二十三万......平日里老爸爸总是口中念念有词。每回有车展什么的,老爸便是忠实拥趸。不顾老妈捏耳训诫,也不管身边喧嚷吵闹,老妈对我说:“你爸给车展的车模狐狸精迷住了。”我说:“那狐骚子还没有‘奥迪’有魅力呢。”一直没发话的老爸笑呵呵地开口了:“嘻嘻,真是知父莫如子啊!”家里购置新房,老爸决定没有车库的房子不要,看来他是下定决心准备实现他的小车梦想了。嘿,在爱车的老爸的带动下,现在我们都开始对车辆感兴趣了,或许哪一天,我们会变为嗜车家族也说不定!



学车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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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家有小车的人已不在少数,人们一个个好像忽地掘到了满箩金块,开回了一辆辆品牌各异的小车,“宝马”、“奔驰”、“皇冠”、“本田”……有钱人无论去哪里都开车去,比如上超市,尽管去那里走路只需5分钟,而取车停车却差不多要10分钟;就算他买的只是几根葱,也抵不了油钱的十分之一。但他仍振振有词:“我买回来的是尊贵!”咱在欠发达地区生活,虽然离“有车阶级”还有一段距离,但赶时髦的本性却使我跃跃欲试,学起了开车。
       坐到驾驶座上嘴里念叨着教练教的:“扳灯,倒挡,松手刹。”“什么巴拉子倒挡,是挂挡,左灯儿,左灯儿,扳右灯干啥?”其实我也挺着急的。再来一遍:“扳灯,挂挡,松手刹,慢抬离合把油加。”“蹭”一下,车已经蹿出一米多远。我“妈啊”一声大叫,一个刹车,所有人的脑袋都碰了一下前面的障碍物。脸上沾着教练的唾沫第三次起步,心里已较有谱儿,2挡—3挡—4挡,我们的车子跑起来啦!
       为了让学员记住“开”和“关”转向灯,教练给我们作了一个比喻:“开”转向灯——就好比上厕所要脱裤子,要记得“脱裤”,“脱裤”的时机要掌握好;“关”转向灯——就好比拉完了出厕所要穿裤子,要记得“穿裤”,“穿裤”的时机也要掌握好。于是在上路学车时就时时听见:“脱!”、“穿起来!”、“喂,该做什么啦?”、“我太不好意思啦”、“你都光屁股跑了好久了”、“喂!早就拉到裤裆里啦”……
       终于到考桩了,到考场一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年少的有刚从技校毕业的小青年,年长的有将近六旬的白髯老者,这场面不亚于进京赶考。只见一考生勇压群英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打火、踩油门、检查完仪表后,竟然大声对考官说:“报告考官,各仪表检查正常,请求起飞。”
      


我的名字叫达标

   名字这个东东是很有趣味的。伟人的名字总是与众不同,譬如毛泽东,取润泽东方之意,果然唤醒睡狮,震惊全球。再如江泽民,名如其人,泽被后世,造福子民。就说邓小平吧,亲切入耳,春风拂面,小康生活安康平和。这都是伟人的名字,咱不跟着瞎掺和,生活中也有取名不如意的,如有位同学叫“子腾”,本来挺文雅的名字,偏偏老爹姓“杜”……老表有两个孩子,给哥哥起名字叫“陈清华”,给弟弟起名字叫“陈北大”,但是兄弟俩连高中都没有念上。
      而我的名字叫达标,顾名思义是达到标准之意。不想这个名字倒让我费尽周折,刚上中学时没怎么锻炼,有点胖,体育考试跑一千米,我跑了个尾数。有人说:“哎呀,还达标呢,及格都谈不上。”老师坏坏地笑道:“小鬼,你可要对得起你的名字哟。”那时候我想我是一只鸵鸟多好,于是一场残酷的运动开始了。操场成了我的战场,我勇猛无比地与高大健硕的对方前锋争夺篮板,舍命拼抢;晚上,不遗余力的我能在双杠上呆整整半个钟头,做上几十个俯卧撑;睡觉前的“边角料”我也用上了,每晚推举哑铃几百下,我想在班上已无人破我的纪录。期末体育会考我全部达标,拿了个鲜红的“优”。
      有熟人问起:“怎么叫这样的名字,要是自己不出色怎么办?”我答曰:“名字由父母起,老爸给我取了个励志型的,俺也没办法。”现在的我看不出几分秋色,也没什么成就,再过几年也不会是个什么什么之类的名人吧。
       后来看了一部叫《沙鸥》的电影,里面一句对白让我彻悟于心:“真正的幸福不在于是不是达到了目标,而在于达到目标的奋斗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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