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外飘落
高考结束,我被调配到关外的东北,天寒地冻,十月飞雪的吉林长白山麓的城市——通化。一个在媒体上以制药和葡萄酒闻名的边疆城市。想象中的大东北,是一个白山黑水,一望无际的平原,白桦林和蓝天,以及有美丽的大雪的地方。怀着对东北的种种期望和幻想,离开了美丽的成都平原,经过了三天三夜的颠簸,在一个寒冷的早上,我双脚踏上了这块百草寒的土地。
迎接我的没有笑容和标语,校园一片冷寂,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在满是建筑垃圾的校园里寻找我能安身的地方。冷,破旧,甚至有着恐惧的校园,就这样在我面前展开。十月份,还是绿色的,看着大片的红松林和冷杉树,我明白,从此我离开了家乡,开始了新的生活。
然后,就是开学,让2000多个新生站在空旷且寒冷的操场,听见东北普通话的喇叭里说着变味的话语,我无语。
关外,满人还是明人的词语。在唐人的诗集中我只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片原始与粗犷的风光,没有了江南的酒旗风,没有了杏花村,失落了银杏树,水乡也不再。一种苍凉的风物,简单的色调。
开始冷了。一夜之间,北风卷地,行道树上的绿叶挂上冰的晶莹,地上的小草被冰留下了它永恒的苍翠。我第一次看见北风的肃杀,才想起穿上皮衣,穿过冻硬的操场,走进教室。
又是几场风,干冷。快下雪了吧,室友看看阴霾的天说。是吧,我心不在焉的答道。当晚,我从网吧下来,雪纷纷飘落。我想,在我那南方的盆地,可能正是一片早秋的蓝天。一夜无眠。六点,被冻醒,第一反映是兴奋地看看窗外,低吟着“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词句——现实却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没有积雪,只有万丈朝霞,东方喷薄红日出。也许吧,这就是真实的东北,当下的通化。
没有暖气,东北的同学冷的伤心,我反而觉得和南方的冬季差不多,这时竟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和一点虚荣的优越感。没有热水,被迫每天在开水房和寝室之间奔走,下课后,穿过同样的足球场,踩在发硬的黑土上,听见“察察”的声音从脚下发出。第二天,日出之后,阳光又将把这裸露的土地融化,变得“嫩”起来。东北人,好象把土地看成是女人的脸庞,“嫩”得流水。哦,那每天被我抚摩的女人的脸啊!
时差在东北很明显,这里和朝鲜日本的时间是一致的。比西南早了三个小时,天黑的早,冬季更早。月亮出来了,月光白的,似乎地上霜,我不由得想起我千年老乡的传世佳作来——低头思故乡。白杨树光光的枝条,挺立,直冲天宇。空旷的操场只有月光和树的影子。这是狼的时间,狼的世界,狼的冲动,只有狼,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我,只是自然的过客。
供暖气了,东北人欢呼雀跃。我还是没有很高兴。如果没有暖气,北方的人到南方将无法生存。我习惯了寒冷的冬天,开着窗户让冬季阳光照耀进来的冬天,川西坝子里喝茶晒太阳的悠闲的冬天,慢慢的度过一个周末的下午。封闭的冬季,我不喜欢。
开始还好,毕竟还是湿润地区,没有在北京干燥的感觉,天一直是晴朗的,无风,无雨也无雪,东北同学开始抱怨——没有雪的空虚。南方的师兄开玩笑说,因为我的到来,所以迟迟没有下大雪。往年,早就应该下雪了;积雪,应该很厚了。我庆幸,上帝这样青睐我吗?
在没有事情也没有书的周末,我乘29路公交下山,到市中心,看看东北人的生存状况。坐车,很辛苦,吉林的汽油是用酒精混合的,一股难闻的味道,还有公交不按点的停靠,我想吐。过了浑江,鸭绿江的支流,一派异乡的风光,水,山,树,天,风,组合的是如此的协调,如一幅油画,简单而硬朗。我下车,疯狂地饱餐这关外的秀色。浑江江面大部已经冻结,波纹被速冻,留下最后的浪漫;榆柳黄色的树干,直直的挥向晚霞的天空;坚强的蕴藻飘荡在黄昏的未冻结的水中央,一任风吹过;玉皇山坠落在水边,侧面看如川南的喀斯特山石,饮马江畔。我产生了绘画的冲动。当天,我把这美丽的关外风光描绘在我的稿纸上,发给在天府之国和朝天门码头的同学们。人人尽说江南好,我道江南老,到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这里,我作为客家人的意识越来越强烈,没有汉文化祭奠的荒凉,让我急于找寻我文化的羁绊和归属。中原有旧族,迁徙名客人。过江入八闽,展转来海滨。简啬崇唐魏,盖犹三代民。黄遵宪如是写道。出行前,世界客属大会在成都召开,客家的风物人情是我骨子里的根。在福建的同乡会上,我说,我虽然在四川长大,但是我始终记得自己是半个来自福建的客家人。东北的荒野,让我更加懂得珍惜,更加懂得我存在的意义。
在关外飘落,风吹过,鸟飞过,水流过,何情以生。如一羽蝶,在西北利亚的寒风中飘落。 看了你的文章,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游子吟!:):D
也许吧
本来就西一个游子,漂泊天涯 客家人,精神上是贵族,尽管我们不一定富有。 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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