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梅林后溪》
写在前面个话。一、本文为客家书面表达实验品。计划推出一万五千字左右。跟帖方式陆续发出。
二、随时随处可修改。呕血欢迎齐家来积极雅正;发表高见。对客家书面表达唔感兴趣个,看故事,看生趣也好。
三、看客家书面表达能唔能够在抒情、描写、比喻等表达手法上,做到同现代汉语书面表达一样流畅自然。
四、有兜字,后背括号内有其读音加解释。同样,文中部分词汇有浓厚个本人地方色彩。惊齐家看唔识,也爱解释。
五、书面表达唔同于口语,更唔系口语个直译,应该多采用书面词汇。本人持哩种观点并努力尝试在文中体现。
六、不成功,则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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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后背个话:
写完了,写到半烂残,写到头都痛。:shy:
客家话书面表达系乜个东西?系唔系口语个、用文字形式个直译?究竟有无必要?
写此类文章,若系一般个表达,可以“我手写我口”,但系若用到修辞手法,若系描景状物,我还系沿用以往的套路,即先用现代汉语书面表达,然后转译客语书面表达。我想一般人都系如此吧。。。
毕竟我们太少接触客语书面语了,这种表达方式,还系从广府学来个。
似乎这又系一个好新奇的做法,刚接触时,有些生趣。新鲜感一过,广大个客家人、潮汕人还系老老实实用现代汉语表达,唯剩一群广府人依然在“叹”广府字。
实际上,有好多口语的字眼词汇,系寻唔出相应个字。寻唔出,只得换字,于是又改用常见个字。太可惜了。唔用,文采方面大打折扣。
许多形容动作、表情、状态的字词,准确到位,惟妙惟肖,特色浓厚,但因不知其书写而用不上,实在太可惜了。也系作者很无奈很痛苦的事。
[ Last edited by 颍川本源 on 2005-11-27 at 05:40 ] .
《梅林后溪》
一、
下昼五点钟个(多为“嘅”;崖家乡读,用“个”表达了)阳光流落整个世界——山川大地江河湖海;也流落粤东一所普通个山区初级中学。
迾(lia 这)系一个初秋个下昼。天气有点点转凉。
天好纯。
山好青。
一个青年男子在学校个草坪哩赲来赲去。佢成时捬认头食烟,成时又抬头四盼。当佢将烟含在嘴里个时候,两个手又不知所措个纠缠做一下,继而又茫茫然地松开,各自拍了拍大髀,然后又茫茫然个揢做一下。就恁样,迾个男嘞人好像想爱做乜个一样,但系又乜个也唔做,单单在诶(gai 那)哩赲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幸福、兴奋、着急、担心、还有一滴滴个恐惧……种种情绪混杂做一下,像滚了个麦糊粥一样,在佢个脸顶浮沉着。呵,也难怪,一个大男人,平生还系第一次显露出恁样个神色。如果齐家知得二十八年前佢即将出世诶时,佢个父亲也系如此个话,就唔会觉得奇怪了。父亲呢?在自家寨肚嘞起屋呢。好久冇转屋卡了,也唔知屋起到生乜个样……此时迾个男嘞人还想兜乜西呢?或许冇人捉摸得透佢个心神。只见佢时不时将头赲向教师宿舍。诶眼神,就好像在遥望着毕生幸福个彼岸,遥望着自身生命个寄托。
同事们用调侃个话语加佢打招呼。佢哈哈个应着,冇去加人搭话,也唔想藤去吃几杯茶。也有三五几群个学生在身旁行过。
“赖老师,散步呀?”
“嗯、嗯。”佢唔好意思个抿起嘴唇笑笑,还系唔言语。
如果话,佢确实系在做乜个个话,诶就系等待,等待教师宿舍最尽头诶间屋子里个第一声婴儿个啼哭。
非常合意个一个小家庭。时间刚刚踏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两个青年人便走到了一下。丈夫系中学会计,妻子系小学老师。中学叫后溪中学,乡叫后溪乡。一条故作深沉个溪水在村庄后背绕过。三者个关系犹如抱拳施礼个双手:左掌系溪水,右拳系村庄,拳心系中学。讲到拳心系中学,也系有道理个。毕竟诶个年代还唔算富裕,又系在山区,乡里屈指可数个几个小摊档,卖化学个、饮食个、山果个,全都聚合在学校校门口,差点就爱往学校里钻了;而且,唯一个一家国营百货也设在学校个对面。久而久之,学校门口便成了附近大小村落个墟市。
年青个夫妇结婚一年来, 过得非常如意,工作不苦,日子自如,白天上班,夜晚清闲。天暖天热个时暑,日日吃了夜后,小两口同其他教师家属做下,三五成群,各搬凳头围在教师宿舍前个草坪上车大炮坐凉。因为齐家多系老师,所以难免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无所不谈。此时若要与祥和宁静个暮日村寨相比,那么,学校哩垱(li tang 这里)简直成了一窝蜂了。学校地处好地方,前面系平阔个田地,本地人喊到“洋”,在山多个地区,洋系比较少见个;后背系三五簇个农家,再后一点就系诶条溪水了。阵阵山风从溪水后个群山里吹过来,经过树林同水汽个过滤,变到柔柔爽爽,就算系酷暑,空气也会分佢洗涤得清新凉爽。不过,一过秋季,山风个脾气就开始变坏,佢兜侪变到又冷又有棱角,经常叫嚣着四处横行。小两口唔敢出门,吭(kong躲)上门床(地方语,同“眠床”)扲(kem)认被,打起扑克来。一个亲吻,一张五角钱纸钞,韶早早餐个指使权……常常系佢两侪牌局上饶有趣味个争夺目标。
现在,按习惯个说法,小两口即将爱有爱情个结晶,生活将有乜个样个变化呢?
六点不到,佢等到了。佢看到嫒嘞(oi le母亲)安婆行出走廊向佢招手,又见姖向走廊上围过来个其他家属们用力个点点头。
“崖个细人,崖个世界!”
赖老师两眼直望认屋,轻轻而又坚定个讲出哩一句话。
“系个孻嘞(lai le男孩)!”赖老师还未走近,安婆便大声个报起喜来。
“系么!?” 看等母亲诶溢满欢喜个面,再听下母亲哩句话,赖老师不禁微微发颤个反问,连声音都有点失真。
“葛珊也无事。”
听了迾两句话之后,赖老师个视野渐渐模糊了——系个孻嘞!——佢个听觉、嗅觉同触觉刹一声也同时停止了工作——母子平安!——佢似乎觉得自家走入了梦境一般,完个身心全都浸泡在狂喜加幸福中。
赖老师秉承着一套传统个观念,对于生男生女,同普通百姓一个样。其实哩也有赖老师自家个苦衷,因为系双职工家庭,政策规定只能生一胎,所以,一个蹬腿握拳哇哇叫个小男婴,就系赖老师夫妇毕生最大个愿望。而今摆,愿望实现了。
“还唔落去看下?”
赖老师京正回过神来,欢天喜地个晃落屋……
[ Last edited by 颍川本源 on 2005-8-21 at 14:14 ] .
日头落山了。虽然气候转凉,但因为有了一个新个重大话题,所以一窝蜂又开始热闹起来。
“系个孻嘞!”领校长个老婆钟婶边用大蒲扇驱赶着蚊边话。姖诶胖胖个面一欢喜,便堆起了千层个皱纹。看姖飞舞个神色,就好象细人系姖生落来个一样。
“嗯——赖老师命好,命好!”黄主任接上一句,在强调“命好”一词时轻拍了一下膝边个细女儿。黄主任也系“双职工”,对此深有体验。眼下,扶等佢膝头玩着细石古个细女儿,就系佢“命唔好”个有力佐证。
正当齐家七嘴八舌之时,赖老师步出了房门。众人一见赖老师,岂能放过佢?
“恭喜!恭喜!”
“过来呀,赖老师!恭喜你捡到俫嘞了!”
“赖老师!来来来,有话同你讲!捡到孻嘞,总爱有所表示吧?爱物质上个……”
……
赖老师朝佢兜侪行去。虽然背着昏黄个走廊灯,仍可见佢个面上泛着微微个红光,就像系佢刚食了半坛子米酒一般。赖老师乐呵呵个点了点头,边分发烟边接受齐家个恭祝,之后寻了张凳头坐落来,习惯性个抽了抽两下鼻躻,依旧含着笑唔开声。别侪微笑,常常系放松了嘴唇来笑;赖老师微笑,却系抿起嘴唇来笑个。佢笑时,稍稍用力个合上两片嘴唇,还时不时用牙轻咬一两下,同时将一对双眼皮拉得狭长狭长,于是,满心房个欢喜便从诶双目珠里洋溢出来。一见佢含笑,所有个人都可以依稀联想到安婆做新娘嫂时个羞涩状。
“马老师养孻嘞,你倒系好清闲呀。”领校长点着烟,喷出一口烟雾后打趣道。
“有安嫂在嘛。”钟婶回了佢一句,“何况男嘞牯也不晓爱幐手(ten 帮忙)做乜个。”
“诶系诶系。赖老师就系有福气!乜个都顺心!”黄主任冒着被嫌罗嗦个危险,再一次明确表态了自家个观点。
赖老师一边吸着烟,一边心满意足个听着议论。
“赖老师,如今人生最大个愿望已经实现了,还有乜个远大个蓝图么?”
“有!赖老师当然有喽。望子成龙呗!”
赖老师没开声,依旧含着笑。
“对,就像领校长恁样。”
“系啊系啊。小文一直都稳坐全级第一把交椅,后年考大学肯定无问题。”
“今摆呀,所有教职工个子弟,都在向小文看齐了。”
“那系佢自家自爱,自家懂得去拼搏。”领校长谦虚个应着话。“按赖老师个水平加处事,肯定系爱将自家个孻嘞培养成——”
领校长突然停住了话,因为佢还在琢磨着接下来爱用乜个词来表达。“科学家”?太俗。“政要”?极有可能。“企业家”?也极有可能……不管酿得讲,迾个老赖哥系个心怀大志个人,可唔好小看佢。话唔定呀话唔定,或许佢会将细人培养为……
“领校长?喂,老领?迾就怪了,赖老师欢喜到讲唔出话来,唔通也感染到你领校长?”
“赖老师,暗晡你还爱去唔去——”
领校长此时正意识到自家分了神,忙脱口掩饰道:“还喊赖老师去捉鱼?也唔看看系乜个时暑!”
“嘿嘿!”诶个吃钉子个年轻老师用指甲刮着脸颊,尴尬个笑了笑。
“暗晡唔去捉鱼了。下令吧。”赖老师终于开了口。
“加(ga连词、语气词),瓮伢(ong a婴儿)个名想好了吂?”
“还吂。”赖老师笑笑低下了头,像系在承认某个错误恁样,“先加佢排个八字再讲。”
“诶系诶系。凡事爱按章程来。等排好了八字,齐家加你出谋划策,加你诶个宝贝孻嘞安个惊天地、泣鬼神个名。”
赖老师抿着嘴笑了笑。坐了一小会,又惊嫒嘞诶向爱人手帮忙,便起身回去了。
[ Last edited by 颍川本源 on 2005-8-21 at 14:15 ] 老弟,是你写的吗?
真不错哦,不过我现在没时间细看,先占个位,明天再细细看来吧,,,:D .
孻嘞(儿子)出世几日了,赖老师还吂从第一次见孻嘞时个感受中走出来。每当佢踏进里间个时候,哩种感受仍然好强烈。现在,赖老师又行落了里间。首先系嚊到了一股味道,一种从未有过个,怪怪个,不可名状个味道。赖老师抽了抽几下鼻公。乳臊味,尿臊味,皮肤分泌出个味,空气停滞久了个闷气味……哩一切个一切混杂做一下,产生了连化学家也难于分析个特殊气味。接着便发现在地板上,在椅子上,在椚床边,全都堆满了残衣破裤——迾系尿布。圆个,方个,黑个,花个,干个,净个,脏个,哩嘞一堆,诶嘞几兜,像万国旗一般洒落在整个屋子里。之后,当视野转过那层蚊帐,赖老师便见到了佢个世界,见到了妻子怀中个世界。有时候,赖老师怀着前所未有个心态,从妻子怀中揽过佢个世界。就算小生命在佢个怀抱里轻轻伸展几下手脚,佢也系不能接受眼前个真实。屋里异常个氛围,怀里蠕动个世界,仍使得佢如同坠入梦中一样。但哩又唔系梦,而系活生生个现实,于是赖老师更系沉浸在迾种被称作为幸福个体验中。
赖老师从屋嘞出来,便习惯性个向教导处行去。
黄主任正在训斥着一个头嗱拉拉(耸拉着脑袋)个学生。一见赖老师落来,连忙合上了嘴,朝诶个学生挥了挥手。诶位幸运者心领神会,回身便溜,与赖老师照面时不禁露出感激个神色,看到赖老师都有点唔好意思了。
“酿得酿得?差日去寻老张了么?”等诶学生出了门,黄主任急切个问。其他老师一见发问,也围了过来。
赖老师含着笑,点点头。
“唔止系排八字,肯定喊老张帮你诶个宝贝孻嘞算命。对么?”
赖老师含着笑,又点点头。
“就系嘛!”黄主任一见自家猜中了,不禁将音阶提高了八度,“若系单单排个八字,倷位使用得倒寻老张,哩嘞就有一位高人了。系么‘钟烂经’?”
“钟烂经”笑了笑。迾系一位一下讲台就跌落子丑乾坤之中个人士,传说中佢熟谙《周易》,曾生生翻烂过一本,故有此外号。此刻佢稳坐沙发,边冲茶边一字一顿个话,“赖老师。寻过崖。好早。崖算了下时日。迾鬼嘞(gui le我家乡对小孩子的昵称)。时日真靓。十九日。丁酉。下昼五六点。酉时。算来。‘四脚鸡’……”
“‘四脚鸡’?”黄主任截住了哩句话, “你话系‘四脚鸡’?”
“嗄?‘四脚鸡’呀?鸡年鸡月鸡日鸡时出世个呀?”
“真真个‘四脚鸡’呀?”
……
“钟烂经”目珠逐一扫过了众人,满意地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佢齐家为恁小个事情而大惊小怪系完全浪费表情个。佢优哉游哉个食了一口茶,在哩兜外行个同行们面前继续镇定个讲,“‘四脚鸡’。八字大。爱安大名。愈大愈好。不然个话。”
“不然个话酿得?”
“不然。个话。毕竟。崖系业余个。老张。吃哩行饭个。所以。崖主张。老张算。佢得。”
“加,赖老师,老张酿得话?”
“加‘钟烂经’话个一样,无乜个。就系话,爱安个大一点个名。”
“加你安了吂?”
“正在想。”
“来。坐。齐家。当军师。” “钟烂经”又冲好了一盘茶,招呼着齐家。
“大一点个名呀?愈大愈好呀?”
“乜个大呢?”
“系呀,乜西大呢?”
“如果系愈大愈好,加,干脆取最大个。”
“无错无错。天下皇帝坐大。”
“系么!既然天下了,又皇帝?以崖看,天地最大。”
“着。天最大。”
“倷侪话——还有宇宙咧。”
“加系加系。算宇宙最大了。”
“‘宇’?‘宙’?”
“酿得?”
……
“嗯。”赖老师点了一下头,“‘宇’字唔错……可以,确实系可以。赖宇——”
诸位人马不由自主个屏住呼吸。
讲实在话,赖老师差暗晡就开始动脑筋了,佢也系想出个宇宙来。后来唔知酿得,应了《四世同堂》里个一段话:“一位在思索着宇宙之迷的哲学家忽然想起缸里没有了米”,赖老师诶时也正想倒想,神使鬼差个想起了自家个米缸。哎呀,还吂想到商品粮哩个问题呢。屋卡有几多人,米就能量几多份,早一点加佢入个户口,多个名额,到粮管所多量几斤米来吃也好。心里一欢喜,竟一下就睡落觉了。赖老师今摆想等想等,又想起了哩种附带来个好事,于是一拍大髀,起身朝门外行去,“好,就恁样!”
“哎——恁样究竟系乜个?”老师们众口一声问道。
“等崖转去,倒转正讲。”
赖老师跨上老凤凰便直奔回三十公里外个梅林镇。 `
梅林镇新枫寨新枫小学旁侧,坐落着一座正完工个大瓦屋。粗粗扫一眼,同潮汕个下山虎民居很相似。中间一厅,两旁各一房,房个头前又各有一偏房,整体构成一个“凹”字。富有肌肉感个石墙,粉到白净净个外墙,油亮亮个青瓦,漆红个大木门,还有全村第一个用红毛灰淋成个阳台,都让瓦屋充满着朝气蓬勃个气息,就好象一位年轻人一般,摩拳擦掌,充满憧憬。
门外坪上,企等一个人。佢六十出头个年纪,花白头发,肤色明显爱比其他农村人白净许多。当佢仰起头时,你还可以明显感觉到,佢个面上蕴含着一种耕田人所没有个气质。哩张稍稍长个面,由额头经鼻梁到下巴过渡成一个圆弧,攽人一种很强个立体感。佢的额头宽阔、丰厚、恬静,一如秋收后个田野。两条宽宽大大个眉毛别在额门下,锐气张扬。相比之下,一双小眼睛倒系显得含蓄,躲藏在细长个眼眶里,深邃得犹如苍穹外个星星。佢个鼻梁抛物线般高高隆起,像系刚爱出击个猎豹个弓背,张力十足。一张又宽又薄个嘴,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无声个话攽齐家知:佢个主人,靠佢吃饭。
迾下,佢正张开小小个、倾向于三角个目珠,望着房屋一寸一寸个欣赏。
赖振铭骑着诶辆老凤凰像飞一样个朝哩边奔来。愈来愈近了,车头一拐,车身打了一个飞弧,人和车像系融为了一体,很和谐个转了一个急弯,过了小水沟,来到了房子面前。
“骑恁猛(骑这么快)。”赖振铭在放好老凤凰时,老澎轻轻个责备了一句。
“嗯。”
老澎望着振铭;振铭望着房屋——两人好久都无见面了,心里都想进一步了解对方个作品。但为了在儿子面前保持做父亲个威信,老澎唔想先开口,只系掏出了一包“黄榄”牌香烟。佢抽出一支攽(bun44给)振铭,自家衔了一支。振铭也唔出声,点了烟之后,上上下下对着房屋打量了好几番。
沉默了好久,振铭正开口:“正梁安么?”
按本地习俗,凡起屋个,升正梁加动工同等讲究,都系爱拣吉日而行。屋起好后,拣个靓个时日将正梁架好,人正能够入住。
老澎等佢讲哩句话好久了,一听,不禁露出得意个神色,缓缓道出,“嗯,安了。系个恬好个日嘞啊——你当阿爸诶日。”
于是两人又对着面前个新屋作了一番良久个无言个感慨。
“加孻嘞安了名么?”老澎问道。
“安了,安到‘宇华’。‘宇宙’个‘宇’,‘中华’个‘华’。”
“‘宇——华——’,嗯,嗯,好。可以。”
振铭深知父亲个用词习惯,懂得佢个“可以”就相当于别人个“非常好”、“完全可行”。
“入了户口么?”老澎又问。
“正入个,崖就过来了。”
“好,早点入也好。”老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晐(goi快)一点了。转来去吃饭啦。你好久无转屋卡了。屋卡个情况,几时搬新屋,转来去正加你慢慢讲。”
[ Last edited by 颍川本源 on 2005-8-20 at 01:43 ] `
有了孻嘞(儿子)之后,赖老师总觉得自家个生活有点点变化,但定下心来想下,却又唔知倷位变了。因为一切还系加往常一样,一样上班,一样下班,一样个吃饭。但佢自家无意识到,自家充沛、活力好多了。
昭晨头早早,赖老师便朝办公室走去,上个月学校个财务还没结算呢。赖老师入了屋,开窗,打滚水,烫洗茶具,从茶几里拿出了铝茶罐,舀了两勺单丛茶,放入了茶壶,悠哉悠哉个提起水壶冲了半壶茶,将茶壶摇了几下,绕着瓷杯口把茶水倒干净,之后又冲了一壶,泡了泡,正冲入了诶个乳白色个瓷杯里,末了企起身,来到办公桌前,弯下腰,一古脑将各类报表加发票们统统赶到办公桌面,从墙上摘下算盘,一甩,坐定,于是噼里啪啦拨动着算盘,将票据翻得哗哗响,从一号到三十一号个数目一口气加减乘除完毕,记账,归类,整理……“啪!”算盘收起,“啪啪!”满满一桌面个数据顿时又龟缩在各个拖箱阁里。如果系以往,佢得像诶兜天文学家一样,反复核算好几遍。今摆呢,一眨眼时间,好像左先乜个事也无发生过一样。看来,赖老师毕竟唔一样了,像系孻嘞赋予了佢一股强大个力量。赖老师端起瓷杯,轻轻个啜了一口,踱回茶几旁,一副忙完工作后个悠闲样。佢个视线配合着脚步漫无目的地来回巡扫着,终于,习惯性停留在墙上挂等个算盘上。赖老师从十七岁起一参加工作就和数据打交道,十多年来算盘就系佢进行工作个平台,一切重要个工作内容都系在算盘上进行个。赖老师此刻像系受到了什么启发似的,决定再次将自家个生活同数据紧密结合起来,并在算盘上认真演绎一番。其实,也不知系唔系职业病,赖老师经常将自家个收入支出这把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今摆,又来了,赖老师放下了瓷杯,衔着一支烟,拿下算盘一甩,又在办公桌前坐定了。 `
自家个工资系几多,老婆个工资系几多,其它个月收入系几多,一年到头逐个年节所发个奖金系几多,每月各有几多,平均每月有几多……赖老师对这兜数据已是倒背如流了。多一侪,收入不变,支出变了。支出近来多了两笔,一系营养支出,二系起屋个钱。无错,诶时期老师个工资无疑系所有吃政府饭中最低个,但赖老师系“二人世界”,细细个屋家只有细俩老,况且两人都领等工资。所以一句话,日子还系过得有滋有味的。就算多一个人,也不见得经济紧张。倒系宇华个户口入了,每月多了一个十四斤米个名额,饭还可以吃得更足,还有乜个帐好算呢?不就系起屋耗费多一兜钱么?的确如此。起一座屋系父亲个心愿。赖老师早就想好了,父亲要起屋,自己必当鼎力支持。弟弟妹妹还在读书,哥哥过海南,也就只有佢能站出来了。在乡下,庄稼人最大个奢望,就系起一座属于自家个屋,更何况系父亲呢。如今住个,还系当年土改时分下来个地主屋呢。不过,现在好了,新屋做好了,正梁也安上了,只等看日子落新屋,父亲个心愿终于实现了。唯一个头痛,就系“收尾”。屋系起好了,却也欠下了一番薯藤个债。赖老师系为一大笔债而感到头痛的。领校长个判断没错,赖老师个眼光的确比一般人要长远一点,而且还更富人情味。此刻,佢半仰着头,眯起眼,用右手诶熏黄了个中指敲打着桌面,举起左手习惯性地伸向嘴边,抽了抽几下鼻子,一边啃着指甲,一边酝酿起前景来。钱呀钱,到倷位寻恁大笔个钱来还债呢……好了好了,既然屋做好了,还着转来去大家庭做下住罢了……系啊系啊,崖也唔知崖系酿得想个。抛开自家、老婆同孻嘞哩个小家庭,爱转去大家庭里生活。小家庭过得恬好呀,做乜西还爱到转去呢……工作,岂不是又爱调动?崖系酿得想个?崖迾又系为了乜个呢……孻嘞,无错,孻嘞。崖想崖迾一世可能再也无乜个大作为了。崖个理想,经过文革个蹂躏,落到哩个家境,早已变为梦想了。系,崖系好想爱行出迾绵绵个大山,到山个外背去,但系现在看看自家个状况——已是不可能个了。惟有孻嘞,惟有孻嘞正系希望,正能沿继崖未实现个人生追求。山,好山,好山个山呀,到处都系山,典型个山区,典型个偏远。山里,系无所作为个,既然崖行唔出大山,就算博了迾条命崖也爱让孻嘞能够行出去……
此时个赖老师想了好多,就系连佢第一日出来工作,连佢准备讨老婆,连佢碰到最大个人生难题,也没有像今天恁样费尽心思个去思索。日头已翻上了屋顶,下课钟响了。赖老师正慢吞吞个起身回去。 孻,写成赖嘞,就好理解多了
Posted by 颍川本源 at 2005-8-20 01:40
` “晐(goi快)一点了。转来去吃饭啦。你好久无转屋卡了。
...
晐(goi快),梅州似乎无此说法
昭晨头-------朝晨头,或打早
Posted by 颍川本源 at 2005-8-20 01:40
迾下 ...
多写成”哩下“ ”欸下“
[ Last edited by adg on 2005-8-25 at 15:05 ] 梅林和后溪就相差三十公里?看来也不是很远嘛,跑步一个小时就够了,呵呵 阿幽兄:
虽系我所写,但普通话讲,“赶鸭子上架”,意同我家乡俗语,“牵牛上棚”。
系我所为之写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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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g兄:
多谢提点!!
我也曾考虑过“赖嘞”,但系,第一,人物姓“赖”,婴儿又系“赖”,通篇系“赖”了。第二,“赖”单单系音同,而意不同。故不敢用“赖”。况且,有注明,应该理解无大碍吧?
晐goi 系 “快,快要” 的意思。此外,还有我家乡讲“猛”(“快”的意思)而不讲 giak。这都是我家乡的[ 地方词汇 ]吧。我都会注明的。若是意思太偏,我就干脆换通用的罢。
迾与哩, 意思一样。但“迾”读 [ lia ] ;“哩”读 [ li ] 。我从读音考虑,所以两个都用。老兄你再看看罢。若是我不规范,还望老兄多提醒,我再改。
你讲个“欸”,我用了“诶”。其实我也不知道用哪个好,毕竟无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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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kihakka兄:
呵呵,你系新马甲哦。。。
其实不止三十公里的。骑脚车都爱个零两个钟头。
:jump::jump::jump::jump::jump: `
趁着中午烧暖,屋哩婆媳两人正准备为宇华洗身呢。马葛珊半躺在床上揽着宝贝儿子,看着自家个家娘来回地忙碌。安婆系个典型个村妇,做了大半世人个生世了,无论系家务世还系田园世,动起手来都系熟门熟路、风风火火个。姖搬出新买个脚盆,拿大面帕,倒烧水,掺冷水,接着又细心地调试着水温,之后便从马葛珊怀里接过了宇华。今摆个宇华比出生时更有分量,更有力气了。此刻佢意识到身体个颠簸,本能地蹬了一下脚。安婆感受到迾有力个一击,内心偷偷欢喜了一阵,不禁脱口赞了一句:“阿华愈来愈有力气了。”姖又将面转向马葛珊,“细人嘛,最猛大个,目一煞,就会行路讲话了。”马葛珊在迾位育儿导师面前只有点头个份,而姖也只能系无助地点点头,因为姖现在遇到个麻烦已经渐渐影响拥有孩子个喜悦了。宇华刚出生诶段时间,全系安婆做个生世,今摆,眼看就爱出月,姖得开始学学自家照看宇华了。然而带细人哩种事,系姖人生中从未涉足过个领域,马葛珊心里无底,换个角度来话,宇华系个新鲜事物,而姖对于新鲜事物,常常系不知所措,不抱把握个。
“葛珊,你来加宇华洗身。” 安婆调好水温,用鼓励个眼神望着马葛珊。
“崖?!”马葛珊终于体会到诶兜唔好好读书个学生系如何怕姖提问了。“崖……还吂……出月呀?”
安婆淡淡笑了一下。尽管同别侪一样看重女人个做月,但姖认为,像哩种不伤身子个举手之劳,系无乜个大碍的。安婆自家照看大三男两女,深知带细人个艰苦,但看着子女一日日大,由始至终都拥有一种莫可名状个成就感,所以希望葛珊能早点尝到哩种感觉。迾个出发点无疑系好个,马葛珊此刻却浑身直起鸡嫲皮。马葛珊二十五岁了,但姖个心理年龄同二八少女还系相差不大。虽然嫁到赖家,但姖一直都生活在两个人个小家庭里,环境仍使得姖处在少女时代。纵使有怀胎十月个心理准备,但只要一低头看到细宇华,马葛珊所有个准备都全都蒸发掉了。
“媄(mei 妈)——”
马葛珊像个细人一样哀求道。安婆完全懂得姖个心态。安婆疼惜葛珊不亚于宇华,但姖毕竟还得尽到教导个责任。
“崖在哩嘞看等,怕乜个……你试下呀,无事个。”
马葛珊慢吞吞个从眠床上攀到椅嘞上,慢吞吞个接过了宇华,慢吞吞个开始解开宇华个裤裙。“手脚猛点,不唛冷到。” 安婆边讲边随即添了一小勺烧水。马葛珊听了哩句话后,正打起了些精神。宇华从襁褓个束缚中解脱出来,但佢并不像马葛珊想象个那样。佢只系静静个躺在马葛珊个大腿上,用两粒牛眼核般个目珠嘞好奇地望着母亲。马葛珊见佢不哭不闹,不禁松了半口气——姖原以为细宇华会尖声嚎叫,章鱼般挥手舞脚来夺回佢个美梦个。正当葛珊爱将宇华按入水中个时候,安婆凑过来了,姖觉得还系不要袖手旁观为妙。于是,在育儿导师个辅助下,马葛珊终于开始为宇华洗身了。姖左手托着宇华个细头呐,右手笨拙个浸湿面帕,想试着为宇华擦拭身子。但马葛珊觉得自家一点手感都无,宇华太软了,像一团柔柔个粄团,根本就唔知该如何把握正好。马葛珊全身开始冒汗了。而宇华在生疏个摆弄下也不怎么好过,佢放开了喉咙,开始了一贯以来个抗议……
赖老师转来了。马葛珊一见老公,好象精神上立刻有了一个依托一样,悄悄个松了半口气。赖老师对此毫无觉察,因为当佢踏入屋内个时候,诶种感觉又来了。听到宇华放开喉咙大叫,赖老师不由得抿起嘴唇,抽了抽两下鼻孔,尴尬个笑了笑,好像宇华系攽佢整叫个。赖老师茫茫然地步到了灶下,迾时,佢正意识到自家究竟爱做乜个了。宇华出世后,安婆照顾母子俩,其它生世自然便由赖老师来承担。赖老师拿起锅铲在手中晃了几晃,想想中午爱做乜个菜。打开橱,知肚放等朝晨炖个一只鸡(葛珊必须爱个),半碗公猪肉,豆腐,还有安婆正买转来个、价钱比猪肉还贵个青菜——无变,唔系青菜出个时暑。随着锅铲个敲击声,赖老师又萌生了改善伙食个念头,暗晡来去捉鱼,对,唔买点点(dian dian 地方词汇,“常常”)不劳而获。 `
赖老师到后溪中学工作以来,经常晚上和同事们去后溪捉鱼。如果不把电鱼机算做一下个话,老师们拥有全套个捕鱼工具:拉网呀,鱼筢呀,罱呀,篓呀之类,此外还用“发射后不管”方式——自制炸药来炸鱼。反正,溪里个各类鱼虾系一律“通杀”的。赖老师当上阿爸以来,就无去捉鱼了。不过同事们每次捉鱼转来,还系会按例留出一份,话系攽马老师“换换口味”。
暗晡,赖老师爱再次一展身手了。“咣——咣——咣——”夜自修个下课钟响了,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赖老师也一身武装行出了屋。佢讲系武装,其实系一身烂衫烂裤,连同手里揢认个一副大拉网。关好门,一回头,见所有个人都坐在走廊上,衔等烟,背认篓,单单等佢个出现了。
“来了?”
“走吧。”
出了校门,路过农舍,周围一切都系静悄悄;当然,前提条件西必须远离猪鬦。整个寨差唔多都睡落觉了。只有几家门槛旁个狗小题大做地企起身,警觉地望等哩兜渐近个身影。当嗅到熟悉个脚步声时,佢兜侪又怨怨地睡了落来。又系哩兜唔拿脚锄个!个个猫头雕!日时头唔过,次次都系三更半夜!害到人家提心吊胆……当哩兜狗们边抽着舌嫲边抱怨个时候,赖老师一行继续前进,差不多爱出寨了。
久晴夜风雨,久雨夜风晴。哩系一个月光晴朗个夜晚。
赖老师首先听到个系山风在佢个耳边轻吟,同时,感觉话畀佢听,山风同以前一样,依旧系那么清冷,依旧系那么空灵。风,紧贴着山个脉象,与泥土石头相抚,与树林草木交融,成了地地道道个山风,成了山个气息。赖老师系山肚人,对山个气息尤为熟悉,此刻佢抽了抽鼻孔,深深个吸吐着郊外清清个空气,脚步不由得放慢了。月娘正升至头顶,此刻,姖将浓浓个柔情全都倾泻到大地上。眼前个大地被感染了,变得同样带有母性个闲恬,深沉地半躺着,倾听在姖个怀抱里生生息息个万物。有好多黝黑个轮廓,远个系山龙,稍近个,系后溪岸堤上个竹林加枷榄树。有几兜碎玻璃泛着白光,散落在黝黑之中,似乎还可以看得到上背个涟漪,诶,就系后溪了。由于丛林比较密,河床又太矮,所以后溪系“尤抱琵琶半遮面”,而理想中个诶条漂亮个白绸带,只能从脑海中憧想出了。视野里,从山脚一直延伸到自家脚下个,系一亩亩农田。月光好亮,可以看得清身旁水田里稻秧泛出个暗绿色。今摆系十点多钟,城里歌舞升平,乡下个郊野也不差劲。秋虫们最为活跃了。像系爱将日时头里憋足了个闷气全都发泄掉一样,又像系爱加隔壁比一比倷侪个喉唥孔更大,歌手们一个个使出了全力:
“唧唧、唧、唧唧——”
“咻咻咻——咻咻咻——”
“叽——叽——叽——”
虫声此起彼伏。更多个时候则是大合唱,时不时还掺和着唔太协调个呱呱声。山风一列列在翱翔,将迾大自然个赞美诗传送到更广袤个田野上。
踏上了田唇博,赖老师不得不收回欣赏夜景个视线,低着头专心望等脚下。一路上前方不断有拐嘞闻风而逃,“嗖嗖”地跳落了水田。拐嘞,当然,也系好美味个。赖老师不禁吞了两下口水。
走到水田个尽头,踏上后溪个岸堤,后溪迾正清楚个展现在众人个眼底下。后溪只有五六丈宽,水流不急,但系好有深度,鱼鱼虾虾也唔少。赖老师一行按照往日个程序,二话不说,就下水动作了。 `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马葛珊又醒了一次,系习惯性个醒过来。姖醒来个第一件事就系摸了一下宇华个尿布——湿了。马葛珊闭起眼偷睡了一小阵,迾正举起双手,换起尿布来。在月光下,细宇华嘟起小嘴,上眼睫毛盖着下眼睫毛,倒系睡得香香个,任凭马葛珊笨挫地摆弄。马葛珊换完尿布后,轻舒了一口气,尽力地伸展四肢,又踏踏实实个睡了落来。那副神情,就好象刚刚将一百斤柴从山顶扌亥到自家门脚下一样。其实,唔知酿得讲好,反正马葛珊生落来就好会睡目个。对姖来讲,宁可少吃一顿饭,也不能少睡三个字。按赖老师个原话来形容,就系:像前世无睡过目恁娘。所以可以想象,一暗晡畀细宇华折腾好几次,对姖而言系多么个受罪了。不过话又讲倒转,除了母亲之外,倷侪会半夜起身几次呢?姖将头扭向另一边——老公还吂转。
马葛珊出身于邻近镇里个一个工农家庭,比起地道的农村家庭,姖个生活要稍微好过一些。初中毕了业,上山下乡到粤北英德茶场,直至遇到赖老师。赖老师话,崖帮你调转来吧。马葛珊话,好呀。佢在后溪中学,于是姖便安排到后溪小学,于是细宇华便降临了。马葛珊虽然不懂得该如何带一个细人,但姖还系同天下个新母亲一样,很努力地学着去做。母爱在某方面系相当灼热的,它可以将任何恐惧、懦弱、怕苦怕累个念头都统统融化掉。今摆,轮到责任心渐渐盖越了烦恼。马葛珊自然而然也就挺过了种种难关,包括姖个睡眠问题。
但姖个胃不好。马葛珊还细个时节,年年都爱帮母亲卤咸菜,而且一卤就系十几瓮。平均下来也就系一个月一瓮多吧,结果年年全屋家人都像拼了命似个吃咸菜。咸菜吃多了,自然埋下患根。好不容易出来工作,但系七十年代个物质生活加姖九十年代个意识又相冲突。姖自家有不吃早餐个坏习惯,加之当年伙食有限,也系肉少咸菜多,于是种种因素一并下来,马葛珊个胃就不大正常了。胃不好,马葛珊就有两个明显个毛病。一系怕饿,一饿胃就痛。若系几日无吃肉,也痛得像攽钳子钳住了一般。哩毛病今摆看来不成问题,但八十年代初个农村,有几人能宽心吃饭吃肉?二系怕难鼻个味。只要有异味,一鼻胃就痉挛,爱呕。结果,今摆,加宇华换尿布就成了个问题。细宇华诶三十七度个纯酿还无乜个大碍,若是佢个黄金汤,就有麻烦了。早些时候,马葛珊一发觉,立马别过面去,“媄——”,单等安婆冲过来全权处理。后来,靠着一副责任心,靠着渐渐个适应,姖终于敢于直面惨淡个人生,敢于正视灿烂个黄金了。只系憋了太久个气,每每清洗完细宇华个细屎忽后,姖都系一面个苍白。
马葛珊个呼吸渐渐更平稳了。“噗嗤——咚!”一条细溪鱼带起几簇水珠,在清清个月光下飞跃而起,从赖老师身边划过了一道圆弧,之后又重新融入溪水中。马葛珊响起了轻微个鼾声。拉网再一次缩小,更多个鱼儿跃起,更多个水珠四溅。日嘞会一日日过,崖个孻嘞会慢慢长大个。赖老师牵等拉网个一端,加牵等另一端个搭档做下,紧张而熟练个一次次收放网绳。崖会将细人带大,将佢带大,还爱教佢写字、唱歌、画画。月娘西坠了,鱼篓变密了,佢会长大…… 啊!!!恁长哦!!!!
呢盖系咩你嘅日记?(惠州城区客家话)
但是,写得好好哦!!!!
我第一次睇你嘅客家文章!!!?
(惠州城区客家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