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客家村落桃树冲的变迁
桃树冲的变迁 浏阳故事·山里人家系列之三□ 文/图 本报记者 王青
七宝山乡的增加台村,有一个叫桃树冲的小山冲,冲里只有32户人家,却来自浏阳、宁乡的十余个不同乡镇;只有126个人口,却讲着浏阳话、宁乡话、客家话等几种方言。
四十年前,这里荒无人烟,野兽肆虐。因原住地人多地少,缺粮少米,一批批拓荒者举家搬迁到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开荒垦地,挖山修渠,垒屋建房。通过他们的辛勤劳动,将桃树冲建设成了一块乐土。而若干年后的今天,他们的子孙又满怀着向往与憧憬,开始了新一轮的移民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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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的桃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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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如此陡峭的山坡运竹下山,真让人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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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好客的桃树冲人
山,绵延起伏,延伸到天际;路,蜿蜒盘旋,消失在山谷深处。
沿着一条无名的小溪,逆流而上,山谷中狭得只能容下一条小溪,就连这条简易的机耕路,也是开山而建的。经过1个多小时的颠簸,在拐过一个山坳后,眼前豁然开朗:群山环抱着一个小小的盆地,盆地中,阡陌相间,丘丘水田镶嵌其中。记者采访是在5月份,正值冲里的一季稻下种时节,被犁翻之后的水田注满了清澈的山泉水,如同一面面镜子,巍巍青山,莽莽竹海倒映其中,显得更加苍翠。而青山之麓,竹海之前,是清一色的低矮的土砖瓦房,与屋后耸立的巍巍青山相比,略微显得有点不相称。这里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桃树冲。
山冲里的“联合国”
骑车为记者当“司机”兼“向导”的是七宝山乡武装部的易部长,易部长是淳口人。易部长一路上向记者介绍,他到了桃树冲就像回了家,冲里大部分人都是淳口的移民,所以桃树冲人对这位家乡来的“父母官”也特别有亲切感。
在冲口,正好碰到了一位正在田里耕作的农民,记者和他攀谈起来,果然听到了一口纯正的北乡话。他叫朱运怡,原籍淳口南坑村,是1974年移民到这里的。听到记者来采访,朱运怡连忙洗了脚,热情地将我们带到他家里。刚刚落座,贤淑的女主人按北乡人风俗,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茴香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面而来。
朱运怡介绍,冲里除了淳口人占了一半外,还有不少人的籍贯在中和、金刚、山下、甚至宁乡的沙田、青山等地,他们都是六、七十年代移民过来的。移民的人家在桃树冲占三分之二,而真正的本地人恐怕只能算是客家人,他们几百年前就在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下来。比如在桃树冲的冲尾,住着四户人家,每一户都是来自一个不同的乡镇。
在桃树冲,人们都会讲三种不同的方言:客家话,浏阳话,宁乡话。仅浏阳话,不少人还能讲出不同乡镇的不同口音。
桃树冲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语言,一般是遇上哪里的人就用哪里的方言打招呼。方言多了,人们也常常闹出上半句浏阳话,下半句宁乡话的笑话,也常有一家淳口人聊天时冷不丁蹦出一句客家话的时候。闲暇时,方言的发音也成了村民相互玩笑取乐的话题。不同的方言在这里碰撞交融,南腔北调的音韵也给人们带来了不少乐趣。
桃树冲人与桃树冲里的竹子
桃树冲山中的竹子很茂盛,大山的深处到处是莽莽竹海,桃树冲的人与竹子也有一种特殊的关系。
朱运怡回忆起刚刚背井离乡,举家来到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时,就是砍了些这里漫山遍野都有的竹子,盖起了第一间茅草房。茅草房冷天八面来风,夏天热得像蒸笼,雨天脚背深的水,刮风还生怕被吹走。就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朱运怡开垦出了第一亩自留地,种下了第一亩粮食,收获了第一粒谷子……和朱运怡一样,不少初来乍到的桃树冲人,都是竹子为他们营造了第一个家。
现在,竹子搭成的茅草房在桃树冲已难觅踪影,但竹子却成了桃树冲人主要的经济来源。山里砍的竹子送到乡上的竹地板厂,变成一块块地板,桃树冲人也换回了一张张钞票。
要从山中砍回一根竹子也不是件易事。每天天刚亮,桃树冲的男人们就要进山了,不到天黑他们是不会回来的。有时侯去的地方比较远,还需住在山里,饿了,从怀里掏个老婆做的饭团啃几口,渴了,捧口山泉来解渴。在山里选中合适的竹子,砍倒,削去枝叶,再一根根扛回来。一天下来,平均只能砍回七八根竹子。一根竹子能卖5.5元钱,除去其他费用,一天的工钱也不过二、三十元。最烦人的是加工厂常常因存货太多不收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砍回的竹子经过风吹日晒后,变成了灶里的堆堆柴火。
要将竹子运出大山,伐竹人要历尽千辛万苦,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在采访回去的路上,记者就见到了伐竹人运竹出山的惊险一幕: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一辆满载竹子的板车沿着山坡缓缓下滑,板车后两人死死往后拉住板车,只要一人松劲,板车就会像脱缰的野马,顺着山坡直冲山崖底下。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他在一次拉竹子的时候,由于操作不当让板车失控,连竹带车翻到了山崖底下,幸好拉车的人松手快,才没被板车拖下山。事故后他到山底只找到一个摔成了麻花状的板车钢圈。
桃树冲里新一轮的移民潮
桃树冲离乡上的集镇有三十余里路,以前的桃树冲人一年都难得到集镇上去一次,如桃花源的人一样不问世事。农闲下雨的天气,人们只能坐在家里玩玩“升级”、“三打哈”,生活单调枯燥。外面的人不知道山里有些什么,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
后来,冲里来了扶贫工作组,桃树冲里人们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机耕路修通了,冲里的竹子由一辆辆手扶拖拉机拖走,用肩挑十几天才挑得完的竹子半天就可以运出去。高压电拉进来了,很多人家门口立起了一个个白色的大锅——卫星电视接收器。桃树冲的人们生活也变得丰富起来,眼界也越来越宽,人们知道了萨达姆与布什,谈论着世界杯与奥运会,牵挂着小燕子与五阿哥。到了逢年过节的晚上,耐不住寂寞的年轻人把皮鞋擦亮,骑上摩托一溜烟跑到街上,看看录像,唱唱卡拉“OK”。然而山外精彩的世界与山里的闭塞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无情的现实在刺痛着每一个桃树冲人:山里的娃娃读书每天要走四五里山路,山里人生病要送到集镇去治疗,山里人就算买了手机,也没有信号。山外人丰富多彩的生活在诱惑着桃树冲的人们。
如果说桃树冲人仅仅为了生活才移民到这里的话,那么,现在的桃树冲人移民是为了生活得更好。
近两年,桃树冲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移民风潮。
朱运怡告诉记者,他现在已经在古港镇买了一栋房子,让他那学修车的儿子在古港开了一个修理店。那边的生活已有了着落,但是朱运怡还是闲不住,农忙时节又跑到山里来继续耕种他亲手开垦出来的那一亩三分水田。
朱运怡的侄子朱际权在外打工挣了不少钱,也在铁山集镇买了一套房子,准备今年把媳妇娶进家。
杨汉根也在集镇上买了一套新房,平常山里山外都住住,计划“在山里赚钱,到山外享受”。
目前,桃树冲已经有五、六户人家在山外买了新房,更多的家庭有了再次搬迁到山外去的计划。
如今的桃树冲难得见到一个年轻人,都到山外打创自己的那片新天地去了。
桃树冲里的老人们担心,在不久的将来,桃树冲又会成为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冲。这份担心喜忧参半:喜的是后辈们能走出大山过上更好的生活,忧的是自己辛苦创业打造的这份家业再没人想来继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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