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 头
针 头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打好的字“我们还是分手吧!从长远来说,对你对我都好”,大拇指在“yes”键上抖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按了下去。当指尖跟冰冷的键盘接触一刹那,他有点像死囚终于得知自己临刑的具体时间,知道了结果总比在恐惧中等待要好上百倍。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终究等到她的回复:“好吧!我没意见,只是我担心你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他心有点酸,明知道这不是自己心里希望得到的结果,但又不得不接受它,这个世界之所以整齐有序的让人沉闷,是因为在大多数时候,感性总是被理性所谋杀。他把手机旋转了几下,把它重重的扔在咖啡壶里。
天气阴冷的像不解风情的老巫婆,窗外的树枝泣低着脑袋,以被压迫者的姿态迎接暴风雨的到来。他躺在床上,脑袋疼的就像一个成熟过透的西瓜,只需轻轻一刀,就会“喀嚓”一声裂开,伴随着发烧和胸闷,整个人如同在棉花堆里浮游的灰尘。吃了几颗幸福止痛素,跟隔靴抓痒一样不见效果。他想给她打电话,自从提出分手后,他们彼此再也没有联系过,也许大家都在沉默,等着对方打来,也许大家都在等待理由或借口,给对方打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拨动那组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嗨!是你吗?”他先开口,“是我!你还好吗?”她在那头回答,沉默了几秒钟,她问:“还好吗?有没有记得每天喝鸡骨草?”他有轻微的哮喘,是她从老家得到偏方,喝鸡骨草可以治哮喘,“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自己烧的好难喝,像药,还是你烧的好喝。”他笑着说,“本来就是药嘛!你以为是鸡屁股啊?”她知道他喜欢吃鸡屁股,她也笑了出来,是带着柠檬的笑。他在那边咳嗽了几下。“你病了?”她问。“嗯!头疼,发烧,本不想麻烦你,可是我一病就想你。”他语调还保持冷静。“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她急急的说,有点慌乱。不等他回答,电话已经挂断。
当他打开门时,看到的她还是3个月以前的她,只是削瘦了,一头披肩发变成齐耳短发,发端滴着雨水,
显的更为干练。坐好后,他笨拙的玩弄手中的茶杯:“他。。。。对你还好吧?”她显得郁郁寡欢:“嗯!比以前好多了。”他又问:“丫丫还好吧?”丫丫是她3岁的女儿,一提到女儿,她一下子变的开朗起来:“那小泼妇,你不知道她有多烦,离开一刻都不行,连我上个洗手间也要跟着,真想甩手扔进孤儿院算了。”聊起丫丫,两人一下子变得和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对待纯洁和弱小的事物总是能激起人们的诚挚情感,这就是人类共通之处吧!她挨了过来,把手按住他的额头,他感觉到昔日熟悉的体温从脑部流至心田,“不行,你得去趟医院,打支吊针!”她说,“用不着吧?我觉得可以挺过去。”他希望她的手在脑门上停留多点时间。“去吧!输液好的快!”她不容置疑的帮他找鞋。
望着吊瓶里不紧不慢、一滴一滴往下砸的透明液体,他冒出一句话:“爱情就像吊针。”她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呀?”他说:“你看,爱情其实就是医治人们‘生命一半症’的液体。”“生命一半症?”她狐疑的看了看他。“生命一半症就是一个人渴望生命中的另一半,不是吗?这种症状一般不会死人,但很伤神,爱情是医治它的最佳药物。而且刚扎进血管的时候会疼,就像两人刚开始相爱一样,大家彼此不了解,有点别扭,会不小心刺伤对方。”他为自己的新观点感到兴奋。“两人相爱,爱的不能太急,看看吊针吧!输液输的太快,会令血管膨胀,承受不了过于强烈的压力。爱情也一样,太快了会令彼此无所适从,最终于病情无益。爱情就像吊针,一滴一滴来,让人看到无穷的期盼,也让人变得有耐心。”他很满意自己最后的解释。“那吊针打完了怎么办?”她不太认同。“怎么办?好了呀!”他恢复了往日得意的神态,“病是好了,但结果爱情不是没有了吗?”她问。“哦?这也是喔!等我回去再研究研究!”他是个认真的有点钻牛角尖的人。她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如婴儿的胎毛般柔软,她的心情也跟着柔软起来,极似秋日的阳光,暖暖的,懒懒的。他很乐于被她抚摸,在病中,强者不强,弱者愈弱,角色转换是正常的,合乎人性的。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精神不错,手腕上的吊针已被拨下,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原本坐在床头的她,却是空的。他用眼睛在门诊室搜索了一番,最终在枕头边发现她留下的字条,字体仍是那么娟秀,不过骨力弱了很多,他拿起来默念:“你睡过去了,家里有事我先回去。医药费已经付过,回家时注意别淋雨。你不用再找我,我的手机已经关了,以后不再用这个号码。也许我们以后会在街头相遇,我希望我们只是远远的相视,然后一笑而过,不要痛楚,不要落泪。我会用你给我的方式记着你——落红”。他发疯找手机,拨通她的号码,“你而家拨咯电话已关机,请迟的再打啦”,对方传来让他窒息的声音。
他来到报社广告部,交给他们一张自己希望刊登的广告,广告主管的瞳孔无限放大:“春泥,卒于公元——年——月——日,告别仪式定于——年——月——日在市殡仪馆X号厅举行,望生前亲友见报前往送别。特别提示:如2001年5月在XX聊天室网名为‘落花’的女士尚在人世,敬请前来作别”主管问他:“你想在什么时候刊登?登在什么版面?”他笑了笑回答:“等到我死去的后一天刊登,登在头版,我是春泥!”主管扶了扶眼镜:“你可以在临死前几天来预定版面,现在好像早了点!”他说:“不早,我不知道何时死去,我只是想把事情做的充分点!我可以先交定金,请你一定要帮助我。”报社作了个前所未有的决定,他们接下了这项不知可是刊出的广告业务。
四十年后的一个早晨,在政府养老院熙养天年的他,习惯的在餐桌上翻看当天报纸,头版影入眼帘的是一张他熟悉的脸孔——落红,老年的落红,正微笑的默默看着他,他预感有点不祥,是一则卟告:“落红,卒于公元2401年3月13日,告别仪式定于2401年3月16日在市殡仪馆7号厅举行,望生前亲友见报前往送别。特别提示:如2001年5月在XX聊天室网名为‘春泥’的先生尚在人世,敬请前来作别,另有东西转交给你”当他脚步蹒跚来到7号厅时,前来吊唁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低沉的挽曲在孤寂回响。迎面走来一位一身黑衣的中年女士,她扶住她:“你是春泥叔叔?!”他看着这张和亡去爱人相似的脸孔:“你是丫丫?我在你三岁时抱过你!”她回答:“是的!母亲临终前要我把一包东西转交给你!”她递上一个小小的布包。他颤抖着一重重打开,手背上的老人斑也跟着颤抖。是一根针头!一根已经生锈的针头!和一张发黄的纸片,纸片上是她四十年前写下的:“爱情与其说是吊针,不如说是针头,在医治我‘生命一半症’的同时,不断的刺痛我,扎伤我,我不想医好,医好了爱情就没有了,人总是在矛与盾之间挣扎。这是当年扎在你血管上的针头,我拿来保管着,看到它就让我想到我们永续的爱情,一个想象中的完美爱情,会有一天,你会取回这个针头的,我其实恨自己,也恨你——落红”
他的手无力的张开,任由针头掉落地面,他听到遥远的天边传来她的声音“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2002年夏 斜阳于深圳莲花山南
RE:针 头
请问这是你写的吗?是写 自己的真实情况吗?RE:针 头
他是不是想在40年后做这个事情呢?不过,说真的,这俩人感情记忆力真强! 写得很好,可以改一改“四十年后的一个早晨”改成:四年后。。如果是真的,可以改成短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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